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戚老爷子来坐了没一会儿,就对下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戚一斐很想开口,劝祖父不要生气,气大伤肝,他又好酒,实在不该这般不爱惜身体。可惜,戚一斐始终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这么半梦半醒的听着。

幸好,戚老爷子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痛痛快快的骂上一场,就舒坦了。他重新坐下,看顾了戚一斐许久。

看着看着,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戚一斐明白了,这一定是在做梦,他祖父怎么可能会哭呢?

世人谁不传,阁老戚望京,专权强硬,脸厚如墙,连被昔日座师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都可以面不改色。仿佛在他戚望京的眼里,就只有升官发财两件事,谁也不能阻止他当这个为虎作伥的大奸臣。

这些污浊不堪的市井流言,戚一斐自然是半句也不会信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祖父确实是性格坚毅,无坚不摧。

祖父幼年还没长大,就已死了全家,那时他一滴眼泪没有掉过;

后来,他金榜题名,却失去了发妻,后终身再未另娶,那时他也一滴眼泪没有落过;

再后来,他中年丧子,独自抚养一双失怙孙儿,那时他还是一滴眼泪没有流过。

如今又是什么日子?何德何能,让他的祖父失声痛哭?

无暇再想,戚一斐便真的沉沉睡了过去,唇角挂着“终于回家了”的舒心笑意,那种对安全的依赖,已经就要从柔和的面容里溢出来了。

戚老爷子控制不住软下心肠,叹了一声:“还是个孩子呢。”

哪怕只是为了护持住这唯一的孙儿,他也不能倒下,即便真已是山穷水尽,他也自信可以重整旗鼓,杀出重围。至少…

“阿爷不会让你出事。”

当戚一斐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午后狭长的阳光,透过枕花格的窗棂,照在多宝阁上,投下一片初秋的斑斓。

戚一斐睡的不知今夕何夕,醒后也没有着急起来,只是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头不疼了,心不烦了,腿也利索了。犹如大梦一场后,噩魇终于得以驱散,整个世界都是暖意融融的光明。他忍不住扬起笑脸,没有理由,就是觉得幸福。

这里是郡王府,是戚一斐打小与阿姊一同长大的地方。背后一墙之隔,中间还特特开了个拱形门的,是被家里人称为“东府”的戚府,总能带给他力量的地方。

歪歪头,戚一斐就看到了他再熟悉不过,思念了整整两年的家。

从线条简练的几案,到做工精细的小榻,再到繁复华丽的屏联,无不都是他的心爱之物。连梨花物架之上,仍精细的摆放着他离开前,忘记收起来的玩物。

还有…

戚一斐一愣,不对啊,眼角下这血色的红字是什么?他曾在街上惊呼一瞥后,差点以为是错觉的小字,再一次如影随形,突兀的凭空出现了。这一回,终于看清楚了全貌。

——您离当场去世,还剩十五天。

猩红色,正宋体,加大加粗,附带炸-弹倒计时一般的紧张效果。

戚一斐作为一个虽不能熟读名著,但至少阅网文无数的网瘾少年,接受能力还不错,很快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最后分析得出结论,这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他穿越之后的金手指。

都8012了,穿越之后竟然还附带金手指,啧。

经过几番尝试,戚一斐终于找到技巧,点开了那一行红字。在开卷有益一般的开场动画后,重新出现在戚一斐眼前的,就是一本古香古色的书了。蓝色为底,白色锁线,纸张枯黄的不是很正经。

戚一斐情不自禁给配了个开机音乐:“铛,铛铛,铛铛。”

书的封面右侧,有一行竖字小篆,戚一斐凭借着自己接受了十来年封建教育的经验,勉力认出了那应该“生死簿”的三字。

生死簿!

只这一个字面意思,戚一斐就好像一窍通了百窍。

——记录一个人的寿命,以及生卒年月日。大圣当年大闹地府,撕毁的就是这个垃圾。

等戚一斐“翻”开生死簿后,他就发现,这玩意是真的有够垃圾。属于别人的页面,他根本打不开,就能看到自己的。而仅属于他的那一页,也只有短短几行,寥寥数语。

戚一斐:

生于天和元年,七月初七,已时。

卒于天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子时。

在“二十”的前面,还有一个明显的划痕,划掉了“十五”的字样。

今天,就是天和十六年,九月初五。

他真的要命不久矣了。

在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帮助戚一斐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他之前在大街上没能看清全貌的那行字,确确实实写的是“十天”没错。

现在变成了十五天。

他的寿命增加了!

虽然只是多了五天而已,但这足以说明一件事,生死簿上写的不是注定的,他还有自救的可能。

这样振奋的认知,吹散了戚一斐发现自己没有几天好活后的恐惧。他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问题,他到底是怎么捡回来这五天的?

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想要找到从昨天清晨到今天下午之间的异常。

不等戚一斐叫来婢女询问他昏睡之后的事情,他身边四大婢女之一的仙客,就已经步步生莲,衣带飘香的走了进来。她正引着身后的戚阁老,老爷子一身外服,又不见风尘,应该是在临出门前,想来和戚一斐道个别。

没想到戚一斐已经醒了,正怔怔地躺在那里,眼神懵懂的看着他们。

“孙少爷,您醒啦,真是老天保佑!”仙客激动又惊喜,活泼的十分外放。她的名字和性格严重不符,但戚一斐就喜欢她身上这股劲儿,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跟她一起欢笑。

戚老爷子也再顾不上什么风度,疾走几步,来到帐前。明知戚一斐不是风寒发热,他还是忍不住以手探额,确认了一下,然后这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心。他一边给戚一斐掖着被角,一边道:“大夫就歇在隔壁,马上能到,是你熟悉的方大夫。”

“方大夫?”戚一斐一脸无奈。

方大夫确实是戚一斐熟悉的,在他十岁之前。方大夫为人温润,谈吐幽默,是小方脉的圣手御医,但说白了就是儿科大夫,曾在宫中给不知多少皇子公主请过脉。后因一些事情,被天和帝赐给了戚一斐姐弟看诊,一天十二个时辰的随时候着。戚一斐姐弟从小也确实很喜欢方大夫,一点没有小孩子怕看大夫的老大难。

“但我已经长大了呀。”

“还是方大夫放心。”戚老爷子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辞,都无懈可击。

但戚一斐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风雨欲来,联系祖父之前信中数次说起的多事之秋,容不得他不多想。

戚老爷子不欲多谈,毕竟朝堂之上胜负已分,多说无益。戚一斐现在最重要的是修养身体,而不是徒增烦恼。

戚一斐眼睁睁的看着他本来还能活十五天的红色警告,因为祖父的沉默,急速掉成了五天。

这一回,戚一斐再不能、也不愿当一个贴心不多问的孙儿,开口急着追问:“到底是怎么了?”这有可能是关乎他们全家的大事。

“什么怎么了?就是张次辅今晚做东,请阿爷去吃酒。我担心你无人照顾,这才请了方大夫代劳。”戚老爷子深谙避重就轻的语言艺术,他若不想说,还真没几个人可以撬开他的嘴,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孙子。

戚老爷子是内阁首辅,与次辅张吉关系一向紧张,毕竟他们一个是二皇子派,一个是大皇子派,有着不可调和的政治矛盾。

张吉都快恨不能捅死戚老爷子了,又怎么可能会设宴款待?这设的是什么宴?鸿门宴吗?

“只是寻常小坐,他张江左若真有毒死我的胆子和本事,也就不会被压在次辅之上十余年。”戚老爷子对于张吉的不屑,溢于言表,那人根本不堪为敌,“去的还有许多大人,你且放心。好不容易嫁走了你阿姊,怎的,你又要接过这个管家的红花了吗?”

戚一斐见说不过戚老爷子,能做的就只剩下…

装病了。

戚一斐一边捂头一边满床打滚,和小时候耍赖不想入宫读书时一模一样。时不时还要从捂眼的指缝里偷瞧,看看他祖父有没有心软。

戚小郡王装病的本事,这么多年了,还是毫无进益。

但,被爱的大概就是可以这么有恃无恐,明知道戚一斐在装病,戚老爷子还是只能答应了下来:“好好好,不去了,不去了,阿爷今天就待在家里陪你,成吗?”

“一言为定!”戚一斐分分钟恢复了活力,还未蹦起,又赶忙缩了回去,继续“唉哟、唉哟”的假装奄奄一息。

连作为戚一斐大启后援会第一粉头的仙客,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们家孙少爷的表演有多么不露痕迹,好歹、好歹遮一下上扬的唇角呀。

戚一斐的表情管理失控,是因为他发现,当他祖父真的答应他不出门,而不是糊弄他之后,他的寿命又回来了。

——您离当场去世,还剩十五天。

次日一早,锦衣卫就把昨晚李家宴会上,都有哪些朝臣赴宴,分别说了什么,说了多久,都事无巨细的整理成册,递到了闻罪的案头。

“戚望京没去?”

“不曾得见。”锦衣卫的指挥使着飞鱼服,佩绣春刀,跪在大理石的下首,实事求是的回禀,“昨日征南郡王头疾复发,大夫去了折腾到大半夜,戚阁老无暇他顾。”

闻罪一点点的皱起了眉头,眼角一颗泪痣,随着脸部动作微微向上,好像在代替它的主人表达不满。

指挥使继续道:“戚阁老在位数年,天性狡诈,滑不留手。但属下已有线报,会从他多年前的一桩旧案入手…”

闻罪抬手,打断了禀报,他更在乎的是:“御医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指挥使:???

PS:文虽然是架空哒_(:з」∠)_但这次参考的是明代的风土人情和权力结构。

因为后期会有大量为剧情服务的二设,便选择了架空,以免误导。

又PS:三更完毕,爱你们~明天中午,不见不散~

☆、放弃努力的四天:

御医能怎么说?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戚家根本就没请御医。

不是戚家不想请,而是戚家请不到。要不然,戚老爷子也不会找多年前的小方脉圣手来凑数了。方大夫也因为诊治不出戚一斐到底得了什么怪病,而陷入了对自己医术的质疑旋涡。

说来也挺惨的,堂堂首辅之家,想给郡王请御医看病,请不来。

如今的太医院院使姓赵,瘦高个,倒八眉,尖嘴猴腮势利眼。他的行事风格也很对得起他的外表,就是标准的看人下菜。形如疯狗,没有医德。他是在夺储平息之后,才走马上任的,却已经在这很短的时间内,带坏了整个太医院的风气。

一开始戚家来人请御医时,赵院使倒也不是不给派,只是表示御医都没空,只有太医和王府良医两种选择。

这可以说是一种怠慢,也可以强行解释为确实没有人手。

太医院在之前戚一斐无缘得见的政斗中,已经死了很大一批人,并且是最早开始死人的地方。翻开史书往回看,在一场宫廷的内部变革中,毫无疑问的,太医院永远是最先被炮灰的,各种毒杀、误判、连坐,战火血仇,医毒不分。

再加上,中风后就彻底瘫了的天和帝那边,也需要很多人手,轻易离不得人。

反正,只要赵院使想,他就有一百种理由推脱,并且还能让戚家无处还嘴。

“我只是秉公办事罢了。”人前,赵院使这般义正言辞。

“啧,要怪就怪那戚小郡王爷命不好,谁让他爷站错了队,跟错了主子呢?”人后,赵院使根本不想做个人。

自天和帝突然中风,严重到只能由皇子监国开始,整个大启就乱了。

在所有人预料之中的,都已成年的七位皇子,最后均亲自下了场。但在情理之外的是,没有人可以料到,这场本应该旷日持久的斗争,竟然会结束的如此之快,动作迅猛的犹如野兽扑食,一击必中,不留活口。

连最后的血腥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优雅,

更让人不敢置信、瞠目结舌的是,最后的赢家,是没人看好、从出生起就为天和帝所厌弃的七皇子。

七皇子赢了,也就代表着大半朝臣都输了,在这场政治投资中,赔的血本无归。

但是全部屠尽这些输家,是不现实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立个典型,杀鸡儆猴。让吓破胆的输家们觉得,他们能够活下去,都是摄政王的恩德,感激涕零的效忠下去。

戚老爷子,就很可能成为那个被杀的鸡。

他是老皇帝的肱股之臣,又是二皇子的外家,这些年对外的名声一直不算好,还有比他更适合拿来祭天的吗?

像赵院使这种见风使舵,恨不能立刻和戚家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的人,还有很多。

戚老爷子根本没办法,对戚一斐一一讲清楚。他也不会就此放弃挣扎,哪怕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要做最贵的那条食人鱼!

不过,戚一斐其实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压在东西两府头上的愁云惨淡,再加上戚老爷子三令五申,要戚一斐安心在家,不许出门,无不在佐证戚一斐的猜想。

他只是不知道…

“摄政王到底是哪一位?文人所向的大殿下?外家显赫的三殿下?军功彪炳的五殿下?”

戚一斐把几个皇子挨个数了一遍,身边却没人敢回,不只是因为戚老爷子下了封口令,也因为对于那位摄政王来说,他的名讳本身就是一个禁忌,谁也不敢提。

“总之,二殿下是失败了,对吗?”戚一斐只能换了一个委婉的问法。

这一回终于有婢女勇敢的,给了戚一斐一个意会的眼神。

二皇子凉了,其实并不让戚一斐觉得意外。

自打戚贵妃仙逝之后,二皇子已经失去了他最大的竞争力——他娘受宠。而没了头脑精明、手段狠辣的戚贵妃,二皇子面临的问题,就不再是他能不能当皇帝,而是他能不能安稳的活下去了。

至于二皇子的外家,也就是戚家,早在三年前,当有家有室的二皇子,突然发疯,想要强娶戚一斐的双生阿姊时,就对这位二殿下不抱想法了。

没结仇,都已经是看在戚贵妃的面子上。

戚老爷子和戚贵妃,他俩之间有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秘密,无关风月,只是必须合作。

戚贵妃去了,戚老爷子就自由了。

这天下午,不禁念叨的赵院使,就挂着职业笑脸,登了郡王府的大门,来亲自赔礼道歉了。可以说是相当的能屈能伸。

戚一斐当时正趴在床上,偷偷写自救计划书。由于全情太过投入,听见通传时,只来得及把笔墨往被子里塞。

当他歪坐在床头后,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中衣被墨汁沁了个通透。

戚一斐:“…”

两条腿活像筷子成精的赵院使,掀帘进来,纳头就拜。

戚一斐却一心只想尽快结束战斗,把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打发走。根本无意去深究,赵院使这发的什么疯,怎么突然就又热情活泼、曲意奉承了起来。

“问郡王爷安。”

“起来吧,不敢劳您大驾,怕折寿。”戚一斐收起了自己全部的好脸,学着他姐夫身边的狐狸眼军师,把阴阳怪气的刻薄发挥到了极致。

“怎么会,怎么会,郡王爷您注定是要长命百岁的。”这赵院使也是个妙人,根本不为冷嘲热讽所动。

“您来做什么?看我死没死?”戚一斐继续努力的戳人肺管子。

“您这话说的,就太误会下官了,下官冤枉啊,”赵院使当即就给哭了出来,涕泪横流,膝盖缺钙,噼里啪啦的一顿解释,“之前太医院是真的人手不足。但是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您的呀。我还琢磨去哪儿给您挪挪人手呢,下面那倒霉催的学徒,就已经腿太短、嘴太快,误传了话。”

现代有临时工,古代有小学徒,背锅侠的精神,薪火永传。

“一听说有了误会,这还得了?下官马不停蹄的就来负荆请罪了。”赵院使是真的带了“荆”的,只不过在前厅的时候,就已经被戚老爷子卸了下去,“您要是有什么火,千万别压着,不要客气,都冲着下官来,下官受得住!”

戚一斐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他只能换了逼退对方的策略。

他开始干脆利落的突发脾气,把床上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摔在地上,清脆响亮:“滚滚滚,小爷现在看见你就烦!”

“不治!疼死我拉倒!”

“静客、雅客,”戚一斐点了今日当值的两个婢女,不给赵院使丝毫的面子,“送客!”

赵院使还想见招拆招,但郡王府的亲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的巧言令色,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赵院使前脚被戚一斐赶出了郡王府,后脚就被叫到了重华殿问询。

闻罪自当上摄政王以来,就一直很忙,一是他本身的性格,决定了他很难再信任别人;二也是因为辅佐郡王的内阁,基本已经停摆,形同虚设。只能闻罪亲力亲为的批阅奏折。

摄政王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关心征南郡王的病情…这是什么精神?可见是病的不轻!

赵院使没把事情办漂亮,根本不知道戚一斐到底得了什么病,但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说实话。又回想起在郡王府受的窝囊气,他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球微转,就编起了瞎话。一路高能,因为全天下都很清楚,闻罪最忌讳的是什么。

“不是臣不去给郡王爷医治啊,殿下,但郡王爷就是不信我们,觉得我们要害他,吵着嚷着要什么老神仙…”

闻罪手上的御笔,猛地就停住了。

听到这话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恨不能立刻割了自己的耳朵,呼啦啦的就跪了一片,请摄政王息怒。

如果说老皇帝是迷信的峰顶,那闻罪无疑就是反迷信的斗士。他们父子俩站在南辕北辙的极端,死命的否认着彼此。

天和帝可以仅因为戚一斐出生在大捷之日,就视他为吉星,恨不能养为亲子;

自然也可以因为闻罪的生日是中元节(鬼节),而对这个第七子避如恶鬼,以‘罪’为名,镇压重孽。

闻罪本贵为中宫嫡子,却也是因为作了戚家姐弟的对照组,才被人所熟知,深受迷信所害。他幼年在不是冷宫、胜似冷宫的皇后旧宫,很是过了一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所有人提起他,不是他害死了他的母后,就是他有可能会克了他的父皇。

等掌握了实际的权柄后,闻罪这段略显不堪的过往,自然人人谈之色变,根本没谁有那个胆子再去和闻罪谈什么命理。

而赵院使口中的老神仙,正是当年给闻罪批过“父子必有一伤”的方诸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