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闻罪,就只能看着自己已经伸出的手,想象着换他把戚一斐抱起来的样子。

时隔多年,闻罪终于明白了,当年想的再美,都不如现下的感受。戚小郡王轻的就像羽毛,没有重量,只有甜香。

这回是真的近到了不能再近,戚一斐手忙脚乱的想要起来,但也不知道是四肢不太协调,还怎样,越挣扎,反倒是越莫名其的靠近闻罪,离七皇子更近了,还被对方深陷后脖,猛吸了一口。准备吸“猫”的那个,就这样成了被吸的。

戚一斐只能傻乎乎的,也抱着吸了回去,反正就是不能输!

闻罪被戚一斐与众不同的回应,弄的有点想笑,索性也就没压抑自己,肩膀都跟着抖动了起来,还不忘贴着耳垂,呵着气问:“好闻吗?”

“嗯!”戚一斐真觉得闻罪比他香,他身上总有一股没褪干净的奶膘味,一点都不男人。

“一千二百两一斤的瑞脑,总要对得起这个价格,”七皇子说这话时,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总带着说不上来的不屑与凉薄,“你若喜欢,就全送你了。”

戚一斐把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他还嫌戚家凉的不够快吗?

瑞脑就是龙脑香,纯白剔透,留香持久,是大启的皇室专供,戚一斐可用不了。

“以后就能用了。”闻罪的双眼在车厢的阴影里,像极了某种蛰伏一个冬季的大型猛兽,阴鸷狠辣,又专注唯一,就等一个春天。

戚一斐也终于发现了,闻罪眼底的青黑。美人就是有优势,底子太好,连熬夜后的憔悴,乍看上去都像天然卧蚕,这也就导致戚一斐这才迟迟发现:“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还好。”闻罪却好像不怎么想讨论的样子。

坐在外面车辕上的丁公公,很是时候的幽幽插话进来,带着假意的抱怨:“殿下为了今日能腾出时间陪郡王爷您,挑灯夜工,很是辛苦。可怜郡王爷劝劝殿下,他不睡觉,奴婢也要睡的呀。”

戚一斐被丁公公的怪声怪气给逗笑了。

一边笑着,一边还不忘心疼的抬手,摸上了闻罪的脸,拇指在闻罪的眼底轻轻抚过:“你也太实成了,下次别这样,很吃亏的。”

“好。”闻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他的手还握在戚一斐的腰上,并不觉得吃亏。

还没走到玉石铺子前,车就走不动了。戚一斐撩开纱帘,只看到桥下,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纵使七皇子这边声势浩大,路人想让开也是不行的。丁公公很有眼力劲,早早就派人打听来了始末,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

原来是有两人起了争执,一个卖石的老翁,一个买石的奸商。

只听到“买卖石头”这四个字,戚一斐的心头就莫名一跳,你说巧不巧,他名下正好有个铺子是卖玉石的。

不等七皇子调侃,那边就拔高了声音,响亮到哪怕身在这么嘈杂的人群里,依旧能保证人人都听得到那一句——“知道我们东家是谁吗?征南郡王!”

古代版“我的爸爸是李刚”,也不过如此了。

戚.征南郡王.一斐爸爸,连撸起袖子,下车打人的心都有了。流言是把刀,不管那老翁与商人孰对孰错,在这样的情况下,商人气焰嚣张,就很容易被看做是在仗势欺人。同情弱者的心理千古流传,海内通用。

丁公公的小徒弟,不一会儿也回来了,他又去详细的打听了一下,保证了贵人们能更清楚的知道始末。

这错…

果然真是玉石商人的,并没有什么隐情。

卖石老翁千里迢迢,辛苦借驴,驮了四筐石头进城,都是上好的青田石料,要卖给已经说好的玉石铺。结果等石头到了,东家却临时反悔,钻了契约漏洞,只肯给石头钱,不肯给运石头的力资。

老翁眼瞧着就要赔的血本无归,就在桥下闹了起来。

这都不用别人误会玉石铺在仗势欺人了,他们就是为富不仁,仗势欺人!

戚一斐歪坐着,一脸的眼神死,他不过两年没回来,御下不严的情况就已经严重如斯,他果然不适合做生意。这回之后,就把这倒霉铺子关了!

“这不是你的错。”闻罪安慰戚一斐。

“这就是我的错。”戚一斐很是自责。任人唯亲,可不就是原罪?

这铺子的管事,是戚一斐奶娘的亲戚。奶娘老了,就一个儿子,改嫁了个孤儿出身的厨子,好不容易来个投奔的亲戚,戚一斐自然要帮忙。

他想奶娘能开心。

因为奶娘对他是真的好,说句夸张点的,她宁可饿着自己的亲儿子,也要先喂饱了戚一斐。乡下来的婆子,没什么阅历,却因为怕给戚一斐丢人,生生学会了一套和宫里差不多的繁琐规矩,只为给戚一斐长脸。

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这是有人恨不能你死。”闻罪比戚一斐要更冷静,也更明白这里面的歪歪绕。

从纵马回京,到次辅设宴,再到今时今日的玉石丑闻,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围绕戚一斐形成。他回京不过短短几日,已是杀招尽现。

不等戚一斐下车训仆,又有人由远及近的策马而来,跪到车前禀报:

“殿下,张珍死了。”

张珍,次辅张吉之子,是张吉和夫人的老来子,爱若珍宝的眼珠子。不知道为什么,张珍看他爹支持的大皇子很不顺眼,反倒是喜欢往戚一斐身边凑。

三年前,二皇子要设计强娶戚一斐的阿姊,大皇子早已知晓,却替二皇子收尾,只想等着看二皇子与戚家决裂的大笑话。最后还是张珍冒死,来给戚一斐通的风,报的信,这才免去了戚一斐阿姊的一桩祸事。

两年前,戚一斐远去边关给阿姊送亲,张珍难受的像个大傻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送到十里亭外,又改了主意,吵闹着非要和戚一斐一起走。等戚一斐好不容易劝住了他,又转而逼着戚一斐发誓,不要忘了他。

两年后,戚一斐回京,没等两人依约见面,张珍就受他爹牵连,下了诏狱。

戚一斐本已暗中托了他祖父的门生旧吏,想办法找关系打点了狱中上下,得到了准信儿——摄政王一贯主张祸不及家人,张珍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儿子,在狱中应该受不了大罪,不成想,再听到消息时…

已是天人永隔。

作者有话要说:真不会虐,别担心_(:з」∠)_

☆、放弃努力的十八天:

自古以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么两件事毫无预兆的砸下来,戚一斐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什么叫呼吸,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还是始终与七皇子相握的手,引他回到了人间。

戚一斐的耳边,适时回响起了小舅外放做官那年,临行前的谆谆教导:“遇到事了不要怕,先解决,再痛哭。”

没人关心你的心里是怎么样的撕裂,他们只想看到结果。

戚一斐的解决办法就是:

第一,先开口,请丁公公受累,替他去大市桥下跑一趟,双倍赔钱给那卖石的老翁。至于偷奸耍滑的管事,和赵阿丑一样,不用客气,直接扭送官府,法律总是公平的。

第二,对一直在担忧看着他的闻罪开道:“你可以带我去诏狱吗?若这会连累到你,请一定要对我直说。京中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大懂,但我绝不是那种会坑朋友的人。你把我带去找狸奴或者我阿爷都行。”

戚一斐上辈子就是个普通人,这辈子也没经历太多的风雨。曾经,他也未雨绸缪的想过,若有一日天和帝倒了,戚家不行了,他身边的朋友也接连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撑不下去,手忙脚乱,是戚一斐无数次的脑补。

如今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的大脑竟异常清晰,高效率的开始运转。仿佛在理智与情感的中间,被划下了一条道。他站在理智的这头,只等着完事后,好迈去情感的那边。他从没有如此冷静过,把所有事情都尽可能的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去诏狱!”这便是闻罪的回答,还不忘对外面吩咐,“把罗能、周开,还有刘希实等人,都给我叫去候着!”

这几位大人,就是如今锦衣卫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指挥使周斌离京后,很多事情,便都是由他们协同拿主意。

在辇车往诏狱赶的路上,刚刚来报了张珍死讯的锦衣卫千户,继续开始了他的汇报。

“张家的小公子,疑似自杀。”千户大人如今说话,比之前不知道赔上了多少倍的小心。连本来可以断言的自杀,也在顾虑到戚一斐的神色不善后,改成了一个更加委婉的说法,“已经找仵作验过了,后又多请了几个老手,正在二验,大致上听过不会出错。”

不是他杀,也没有什么曲折,就是张珍在狱中自杀了。自己藏的簪子,自己要的临死前吃顿好的,自己…捅死了自己。

“阿宝只入了诏狱一夜,为何要自杀?”戚一斐却听不下去了。

张家的小公子,大名为珍,小名为宝,从名字里就能看出爹娘对他的宠爱。同为阁老亲眷,又都是生活不知愁滋味的年纪境遇,戚一斐自我感觉是很了解张珍的,他可以怕,可以怂,却绝无道理会突兀的选择自杀。

“可是滥用了私刑?”闻罪眯眼,压低了声音。

历史上,诏狱本意是指俸禄在二千石以上的高官犯罪后,需要天子亲下诏书,才能下狱的案子。后经过历朝历代的演化,到了大启这一朝,诏狱已经成了最高规格监狱的代名词。不是“住的最好,待遇最佳”那种高规格,而是“酷刑最多、恐怖无序,锦衣卫可以便宜行事,直接严刑拷打,不用通问三司”的高规格。

闻罪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他并不介意使用酷刑,也不关心什么张家幼子,但让戚一斐不痛快了,就是不行。

“你别这样说。”反倒是戚一斐,主动打断了闻罪,“我之前使银子问过的,摄政王不主张连祸及家人。”

虽然戚一斐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摄政王是谁,但他相信给他这条信息的人,那人说摄政王不会,就一定不会。如今上位的摄政王,虽听起来很凶,做了很多可怕之事,但戚一斐也必须客观的承认,摄政王执法严明,知人善用,最重要的是勤于政事。

除了对付政敌的手段过于疾风暴虐,总体来说,摄政王坐在龙椅上,可比天和帝等人要合适的多。

“郡王爷英明啊。”千户大人都快感动哭了,只求戚一斐能继续主持公道。

这位千户大人,也是还不容易才争取到了一次到摄政王面前露脸的机会,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露脸,很可能要成为他最后的遗言了。为求自救,自然是要赶忙抱紧早已在锦衣卫里传疯了的大腿戚一斐,剖析自白。

“谁都知道,张小公子什么都不知道,没道理我们要先拿他开刀啊。”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张珍就…

真是时间太短了,所以才怎么看,都只剩下了“自杀”这一种可能。

至于张珍为什么要自杀,说真的,就如今这个情况,不要说张珍这种身娇肉贵的小公子了,连身居高位多年的大人们,听到“诏狱”二字都得颤。就在前不久才结束的诸子夺嫡中,诏狱的地板直接是用血水冲刷的,一遍又一遍,始终就没洗干净过。

张小公子被吓到直接自杀,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通的事情。

“朝中无不谈诏狱而色变。”千户大人自然是不敢直说张珍是被吓到自杀的,只能委婉暗示,“平素里,大人们连路过都不想,仿佛恨不能把这一块地从堪舆上剜去…所以,属下才会斗胆猜测,张家的小公子,会不会是…”

戚一斐大概是过去、现在唯一不怕诏狱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那颗来自现代的灵魂,还是太过躁动,总觉得大家活在一个法治社会。诏狱又怎样?只要他奉公守法,才不需要害怕。

如今才明白了自己的天真。

“诏狱的存在,让司法荡然无存。”戚一斐偶尔也会有很深沉的时候,说出些引人深省的感慨。

那边的锦衣卫千户,都快被吓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不断的想要去偷看摄政王的脸,他是说,摄政王作为全国最大的探子头子,这都能忍?不能吧?

事实证明,摄政王真的可以。

“司法?是说三司吗?他们若不是尸位素餐,你说的也有道理。”闻罪若有所思,锦衣卫只能作为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确实不能一直沿用,长此以往的白色恐怖,朝野上下早晚会因为忍受不了高压,而产生逆反之心。

莫名其妙,就要面临失业的千户小哥:“…”

戚一斐现在就很矛盾,听到什么都想否认,他知道千户的意思,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朋友会自杀。

闻罪顺着戚一斐的话安慰道:“我会着人彻查,若真有内情,呵,我到是要看看,谁在诏狱里,也能这般手眼通天!”

锦衣卫是闻罪手下最利的一把刀,这刀若不听指挥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未落,诏狱就到了。

“大恩不言谢。”下车前,戚一斐对闻罪拱手抱拳,没怎么多言,只在心里想着,过了今时今日,闻罪这个挚友,他交定了!

虽然两人从相见、相识到相知,也不过短短数日,但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足够常人几年的跌宕。

马车外,锦衣卫的两位指挥同知、两位指挥佥事以及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等…被闻罪点名的,没被点名的,都已经跪着静候许久了。

毕恭毕敬,口念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个大人们品级不算高,往日里却眼高于顶,连朝中大员都敢拿下巴瞧。如今倒是一个个和鹌鹑似的,恨不能把头缩到地里。

本以为小小一个张珍之死,不会引起太大波澜,没想到摄政王会亲自过问。

甚至,亲自到了。

摄政王下车后,并没有叫起,也没有吩咐,只是转身,先把里面的那位给扶了出来。戚小郡王还是一身没来得及换掉的皮弁服,七缝乌纱帽、玉圭绛纱袍、以及随裳一色的蔽膝,再正式不过,也带来了人靠衣装的威严与傲慢。

所有听过戚一斐传说的锦衣卫大人们,无不在心里再一次加重了对这位小郡王的重视,这位是不是自带什么妖术?搞的两代帝王都走火入魔。

“带路。”闻罪吩咐道。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刘希实,刘大人就这样被推了出来。他虽只有从四品,但在职能上,却是专理诏狱,可以无视三司,直接自行逮捕、审讯乃至抄家,是朝中无数大人想要巴结,又不太想见到的人。

张珍在诏狱中出事,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刘大人都难辞其咎,至少也会被治个渎职之罪,内心近乎于被狗日了。

但刘大人还是要鼓起勇气作报告:“张小公子真的是自杀,几位仵作已经反复验过了,走的,很安详。”

戚一斐站在闻罪侧身之后半步的地方,面无表情,神色苍白,他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因为…

张珍就站在他的眼前,只有他能看到。

还穿着那身青衫,笑容傻气,眼神明亮,只是身体的边缘线有些模糊,像极了一段接收信号不算太好的影像。他并没有意识到戚一斐能看到他,正在大大咧咧的把自己一切为四,手拉着自己的手,把刘大人围在中间,团团跳舞,四肢很是笨拙,却乐此不疲,像个快乐的大傻子。

飘在戚一斐眼前右下角的生死簿,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不断用红字,更新着张小公子的话。

【啦啦啦~】

【怕不怕!吓死你!】

【我兄弟可牛逼了!】

这一天,戚一斐终于回想起来了,他也是个有金手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张小公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虽然我死了,但我还有台词V我还能把自己一切为四,我可真牛逼!

PS:这文真不是灵异文,戚一斐也看不到全天下的鬼,张珍是个意外。

又PS:昨天那么多条评论啊,竟没有一个人,想起来,主角也是有个叫【生死簿】的金手指的人QAQ

☆、放弃努力的十九天:

戚一斐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本以为细的和银针似的金手指,竟然还有这等见鬼的高端功能。

生死簿上,还是看不见张珍的生卒年月,却可以当做一个翻译媒介,像弹幕似的,一句句如实转达着张珍的“鬼言鬼语”,俗称鬼话。

戚一斐本因忽闻好友噩耗,而跌落谷底的心情,在看见张珍还活蹦乱跳的那一刻,就不上不下的卡主了。

一切为四后的张小公子,并不是物理上那种,把自己切成了鲜血淋漓的四段肉,而是像某英国童话里没鼻子的超丑大魔王那样,切出了四个身高都要略矮一些的自己,凑够一桌马吊,成为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鬼。

这位皮皮鬼真的很快乐,等和刘大人玩够了,才想起来马路边还站着他的好朋友。

张珍赶忙团吧团吧,又把自己重新拼成了一个,恢复了本来身高。然后,这才贴地飞到了戚一斐的眼前。

他还暗搓搓的让自己飞高了些,等看上去比戚一斐高了,就特别开心!

戚一斐只能看见张珍的嘴动,并不能听到他说什么。只有通过生死簿,才能够了解到这位张小公子的内心世界。

【嘿嘿,我比你高了,快叫哥!】

戚一斐都想翻个白眼送给他的张姓友人了,会飞了不起哦。

但会飞就是了不起啊,至少张珍兴致正高,最后干脆飞起来,半躺在了空中,还信手给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串绿提子,一边吃,一边继续和好友絮叨。

【哥死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疼。阿斐,别难过,毕竟你哭起来丑爆了。】

戚一斐本来还有点难过的,现在彻底没了。

摄政王见戚一斐始终没有说话,只怔怔站在那里,没办法估量戚一斐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心情,但按照常理推断,戚一斐肯定是很难过的。他挑眉,开始为难刘镇抚使:“嗯?”

“属下、下说错了,”刘大人手心开始冒汗,只能实话实话,“张公子走的不□□详,血糊淋剌的,但,但闭眼挺顺利,一点没为难我等。”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锦衣卫都在想,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北镇抚使,一路走好!

张珍也忙不迭的飞了回去,想要用手捂住刘大人的嘴,一边捂,还一边疯狂摇头:【哇,你是不是想变成鬼和我作伴?有你这么汇报的吗?求求你了,快闭嘴吧,你真的不适合说话!】

戚一斐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死了变成鬼,都是个开心鬼,没心没肺的。

其他锦衣卫都低着头,被戚一斐这没由来的一声低笑,给吓着了。只能暗自揣测:‘…郡王爷这怕不是伤心过度,疯球了。’

完了,完了,他们罪过大了!

只有摄政王闻罪能感觉到,戚一斐是真笑,虽然他也有点困惑于戚一斐怎么还能笑的出来。但,只要能让戚一斐开心,那这事就还有回转余地。

捡回了一条命的刘大人,全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背后还趴了个大懒鬼。只尽职尽责,引路带戚一斐和闻罪等人,进了诏狱后面的厅堂。那里已经临时搭建成了一个小灵堂,尽可能给了张珍死后足够的尊重,只为让戚一斐能痛快一点。

路上,刘大人为求表现,把早就准备好的现场情况说了出来:“昨夜,属下办公到很晚,正巧没走…”

【停!你竟然是这样的刘老实,都会睁眼说瞎话了!】张珍打小就是个爱接话茬的刺头。

遥想当年,张珍与戚一斐同在宫中念书,经常跟个捧哏的似的,一句一句的接大儒的话,“是嘛?”、“怎么啦?”、“谁说不是呢”。罚站打手心都没用,大儒只能上门告状,结果张珍他娘护犊子,根本不觉得自家老儿子有什么问题,只说这是一心向学的表现。气的大儒吹胡子瞪眼,等来了张吉这个当爹的去管教妻儿,谁承想,张吉比他夫人还护短。

【刘老实啊刘老实,这话明明是你属下和你复述的,你怎么能说是自己看见的呢?怪不得都说老实人骗人最可怕,要不是本公子在现场,我也要被你骗了呀。】

刘大人的谎话,就这样被张珍同学无情的戳穿了。

戚一斐:“…”连阴森的长廊,都再没有办法吓到他了。

“张公子进来后,就和寻常犯人很不一样,没哭也没闹,也不会因为隔壁的鬼哭狼吼而害怕,显得异常镇定,通身的洒脱气度,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刘大人绞尽脑汁的在汇报的过程里,不忘插播对张珍的夸奖。

张珍笑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原来我看上去这么厉害的吗?】

【惭愧惭愧,我也就一般般的棒啦。】

【快,继续夸,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