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吃。”闻罪都觉得自己心态不对,对戚一斐陷的太快,但又不想拔出。他估摸着,哪怕戚一斐把毒药喂到他嘴里,他大概都能甘之如饴,品出蜜来。

吃完没多久,朝天宫就也到了。

今天他们没再去习仪亭,而是换到了房间里。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下来,雍畿的秋天很短,仿佛一过了夏天,就可以准备入冬了。闻罪的身体虽在转好,但暂时还受不了冷。

屋内,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什么的家伙什儿,早已经准备妥当。

戚一斐与闻罪面对面,隔着一张小方桌,坐了下来。

“今天我们不上礼仪课了。”闻罪开头,便是这句。

戚一斐:“???”今天不能手把手教学了吗?不要啊!寿命倒计时了解一下,他还准备一鼓作气,冲到明年夏天呢。

“我们来讨论,谁最有可能是害死张珍的凶手!”之前上课,也只是为了拖延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戚一斐的礼仪很好,并没有什么需要再教的。

如今,闻罪终于找到了别的由头,当然,他也是真的觉得戚一斐大概会需要这个。

昨夜,在批改奏折之余,闻罪痛定思痛,还是觉得戚一斐这样不行,必须得让他发泄一下。戚一斐既然不想哭,那不妨做些快乐的事情。

什么是快乐的事情呢?

闻罪由己度人,觉得再没有比复仇,更快乐又能让人发泄的事情了。至少,闻罪在报复之后,就很快乐。

“阿宝是自杀的。”戚一斐反而不得不提醒闻罪,虽然他也很不想承认这件事。

“我知道你知道。”闻罪一句话,就把窗户打开了。

“啊,你果然是在给摄政王当特务头子!”戚一斐其实暗中也揣测过七皇子的身份,但受到确认性偏差的影响,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总会下意识的去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戚一斐对闻罪的认知,就这样朝着很奇怪的方向跑偏了。

锦衣卫对闻罪的惧怕,就被戚一斐自动合理化成了,闻罪是在搞情报工作的铁证。

戚一斐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断的有道理。摄政王不喜欢用太监,东厂西厂没戏了,但总要有人制约锦衣卫,这个时候,不用自己兄弟,用谁呢?所以七皇子才可以如此张扬啊,让人人都敬畏他!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我已经和他们说了,”闻罪道,“如无大事,不会再对你进行监视。”

“不,你还是监视我吧!”在摄政王多疑的性格下,戚一斐反而挺喜欢被监视的,毕竟,事无不可对人言,他根本没在怕的。这样还能证明他和阿爷的清白,他们家真没反心。

也许当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政治投资,但是,谁不会这么做呢?

天和帝明显不可能万古长青,戚家又风头太胜,想要自保,自然要给自己找好下家。只不过他们没押对宝,二皇子小时候看上去还行,谁能想到长大之后就脑残了呢。

“你是第一个求我监视你的。”闻罪在戚一斐面前,总忍不住笑,但监视是不可能监视的,这便是他对戚一斐的信任,他想尊重他,“总之,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破案?我猜,你应该挺想亲手,替你朋友手刃仇人的。”

“要!”简直再没有比七皇子更得戚一斐之心的了!

“那我们就先从几个重点怀疑目标开始?”闻罪拿出了准备好的种种暗卫信息。

“其实,”戚一斐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权利,我们不如先去找张吉聊聊。”

闻罪摇摇头:“你不知道…”

“我知道。”摄政王昨天没直接弄死张吉,已经是摄政王仁慈了,真没看出来,摄政王还有这样人性的一面,“但我还是觉得,也许我可以。”

撬开张吉的嘴,需要一个最关键的道具——张珍。

他们如今都在诏狱。

诏狱那边的刘希实刘大人,办事效率很高,戚一斐这回同闻罪再去,就已经能看到张珍手不释卷的拿着话本,读的津津有味了。

【来啦~】张珍骑在诏狱门口的石狮子身上,随意的朝着戚一斐挥了挥手,沉迷剧情,不可自拔。

【摄政王到底是谁?】戚一斐开门见山就是这一句,这回他终于没再忘记了。虽然说,他能感觉到不知道摄政王是谁,好像对他更有利。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想知道。这点是不强求的,不过若遇到机会,也不会放过。

【嗯?什么摄政王到底是谁?】张珍一愣,从书中抬头,奇怪的看了眼戚一斐旁边的闻罪,【不是他还能是谁?】

戚一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闻.还不知道自己掉马了.罪:怎么了?眼神这么奇怪。

戚一斐:没,就是感觉看到了神仙。

明天就要入V啦,保九争万,希望大家多支持。

PS:再次警告,全文基调如免费章,这就是个【坚决不误会、不狗血】的沙雕恋爱文。攻受都脑回路清奇,喜欢往各种好的方面想彼此。

如果能够得到亲亲的喜欢,支持正版,这是我的荣幸;

如果不喜欢,那我们下个文见呀~(づ ̄3 ̄)づ╭真不用勉强哒~写文看文的目的都是为了开心,希望我开心你开心,大家都开心~

又PS:蠢作者要出门陪奶奶过中秋,就早点更新啦~

祝大家中秋快乐鸭~

☆、第24章放弃努力的二十四天:

知道七皇子就是摄政王之后,戚一斐有什么反应呢?

当然是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啊。

“震惊”之类的情绪肯定有,但戚一斐震惊的主要方向还是——长这么大,他还是头回近距离接触到真。逆袭男主。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闻罪那一手牌,真不是没接触过的人,所能想象的到的烂。噢,不,不对,闻罪以前根本连上桌拿牌的机会都没有。

首先,勤为径书斋就没有闻罪的份,没自由发展成一个文盲,已是谢天谢地;其次,外家郑氏不够给力,不仅如此,为巴上身为皇后养子的大皇子,郑氏一族那是恨不能亲自再回踩十万脚;最后,闻罪对外的名声是在糟糕,按理来说,他根本没有渠道结交到权臣…

更不用说,还有什么都人(宫人)的磋磨、因占着唯一嫡子的身份而惹来的杀身之祸,最恐怖的还是来自亲爹的恶意,天和帝对闻罪的态度,已不是任由闻罪在皇后旧宫中自生自灭的放养,那么简单,而是既不想担了杀子之名,又暗搓搓的希望他早点死掉的默许。

只戚一斐遇到的,有关于闻罪濒死的险象,就至少不下两次。换言之,在戚一斐不知道的时候,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这也是戚一斐一直没有怀疑过,七皇子就是摄政王的原因之一。

闻罪过去真的是太惨了,戚一斐一度觉得,闻罪能坚持活着,就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

谁承想,都这样了,还能让闻罪找到机会,触底反弹。这…才是有了金手指,一路开挂后,该有的肆意人生啊!

但偏偏,闻罪并没有挂,他只有自己。

有挂的戚一斐,反倒是只能仰人鼻息,猥琐发育,但求一线活着的生机,可以说是很没有出息了。

也因此,对于闻罪,戚一斐除了佩服,再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怪不得他阿爷要瞒着他,任由他和闻罪平辈相交呢。这就是一场豪赌啊。赌对了,自然是从此扶摇直上,康庄大道。赌输了,其实,戚家已经什么好输的,他们本就摄政王砧板上的鱼肉,最坏也不过如此,索性还不如放手一搏。

说真的,若一上来闻罪就亮明了身份,戚一斐大概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用如今这样的方式贴上去涨寿命。

目前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戚一斐“不知道”,他就可以继续“不要脸”!

至于戚一斐有没有被闻罪欺骗的感觉…

还真的,诡异的,没有。

一方面,戚一斐很清楚,这是他自己认错了,与人无尤,闻罪根本就没否认过他的身份。

另外一方面,大概是闻罪给戚一斐的感觉太好,哪怕明知道闻罪也有两幅面孔,但戚一斐还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闻罪特意安排中秋宴,明显就是打算要坦白的。这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眼瞅着就要到了。

戚一斐为涨寿命,那真是有点剑走偏锋、丧心病狂的,他甚至琢磨起了“推掉中秋宴,好继续假装不知道七皇子摄政王这件事”的可行性。

暂时来说,也就是想想,因为不管怎么推脱,都会显得刻意。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两手准备,两套思路。

总之,趁着身份还没暴露,尽可能的多吸摄政王一点,总是没错的!

于是乎,本来还打算走在闻罪半步后面的戚一斐,直接大跨一步,穿过宽袖,就拉起了闻罪修长白皙的手,豁出去了!

闻罪面上没什么表情,脚步却乱了半分。不过,一旦握住了戚一斐主动伸来的手,他就不打算放开了!这可是戚一斐主动的!

来回摩挲,享受温凉,脑内一点点描绘出了柔夷的模样,吴盐胜雪,纤指破橙。

从未有一人,只微小的细节,就能令他如此心动,引他那么神往。

闻罪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改头换面,偷偷跟着宫里一个瞎眼的好心老嬷识字。老嬷懂的其实也不多,只死记硬背了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好给当年的娘娘们念书。她凭着印象,一个字一个字的教闻罪认,其中有一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老嬷的重点在于,襄王求而不得的神伤。她真信了闻罪就是个备受欺凌的小太监,告诫他虽生在富贵的皇城,却没有一样属于他,不要不平,不要妄想,做好本分,方能长命。

闻罪满脑子想的却是,神女“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的魂牵梦绕。

他始终无法理解,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惊心动魄,可以让人失去自我。

直至他少年时,远远站在背阴处,看到了前呼后拥的戚一斐。白齿青眉,绮纨之岁,只穿了一身极其简单的素衣,却无一处不美好。他从亭台楼阁的二层斜侧缓步走过,转身回望时,只一眼,便再难忘却。

阅江楼下重遇,记忆斑驳,昨日再现,在光与影的错位中,闻罪感觉自己恍若置身于一场极其不真实的梦幻里。

梦里有戚一斐,会和他说,会对他笑,会主动握住他的手。

他便没敢问,戚一斐为什么会如此突然又主动。生怕戚一斐脑回路清奇,与自己所想不同。但,能得片刻欢愉,也是好的。既然是做梦,便痛痛快快的大梦一场,唯愿此梦终不醒。

“你能陪我先去看看阿宝吗?”戚一斐拉来了好友,当做自己突兀之举的解释。

若张珍不是还有灵魂在,戚一斐肯定不会这么做。但现在…虽然身体没了,戚一斐却总感觉张珍算不得真的死了。所以,好兄弟,就靠你了!

张珍对此蛮淡定的,从昨天见到戚一斐开始,他除了活泼话唠以外,眼中竟还有了一丝生前所绝对没有的睿智与开阔。什么兄弟不兄弟的,断袖不断袖的,开心就好。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皮皮鬼,他也不忘故意双手捧脸,扭曲了模样,瞎逗道:【你们这对荒淫无道的狗男男,我还尸骨未寒呢!!!】戚一斐挑眉,好像在问张珍,你介意?

张珍忙狗腿的摆摆手,不介意,不介意,他家人的一条生路还指望戚一斐,仰仗摄政王呢。说句大实话,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抱大腿,这种好事,谁不想啊?反正他挺想的,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干的漂亮!】

【真不愧是我的兄弟!】

【擒贼先擒王,咱们这回稳了!】

张珍的脑内特别活跃,刷屏极快,戚一斐一路走,一路还要注意摄政王,张珍的有些话就没来的及看,被直接略过去了。

摄政王被自己的脑补撩的心猿意马,算是自己把自己就给攻略了。一边想着戚一斐的手,一边有感于可以保护戚一斐,这让他差点没控制住,当场就要坦白了。但是到最后,他的理智还是即时叫住了他,不管他和戚一斐之间变得有多亲密,老皇帝这个矛盾始终都在,一天不解决,一天就是个隐患。所以,不行,他还是要忍耐,为了他们的未来!

戚。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一斐,则在想着,闻罪竟然没甩开他,这个摄政王果然是小天使变的!

外界对摄政王的误会良多啊!

张珍遗体停放的偏厅,一夜间,已彻底布置成了一个合格的灵堂模样。陈列殓衣于东厢,放置祭桌下门阶,棺椁停于堂屋偏西,悬白灯,挂素绸,焚香奠馔…鲜花似锦。

嗯,最后这个是戚一斐的另类要求,但不管要求多诡异,闻罪都给他办妥了。

再细看去,灵座、魂帛、铭旌等一应事物也很齐全,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按理来说,张珍作为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白身,哪怕是次辅之子,葬礼规格也只可能与庶民等同,更不用说他爹及全家现在还都获了罪,下了狱。

但看如今这个样子,已是寻常四五品官员家眷操办,都要小心被告逾制的规模了。

就这样了,锦衣卫的刘大人,还嫌不够呢,小心翼翼的给戚一斐解释:“按理来说,是应该有复礼(喊魂)、小殓、大殓、成服以及吊奠等步骤的,但属下之前不能确定您有什么打算,是另起灵堂,还是直接在这里办了,就只能暂时先草率的布置一下,您见谅。”

戚一斐参加过葬礼,却没跟着操持过这些,更不用说是古代的葬礼,只听刘大人这么说,头就已经大了。

连忙倒好:“先、就这样吧,挺好的,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刘大人赶忙摆手,不敢承这个谢。这可是敢青天白日,就直接和摄政王牵手的人,被对方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谢,刘大人还怕自己有命听,没命享呢。

摄政王在背后的微笑,已经很危险了!

戚一斐要的戏班子,也已经在小院里张罗着搭起了戏台。嗯,不开玩笑,就真的准备开唱了。请的是当下最红的祥云班,可以唱吴侬软语的南戏,也有更大俗即大雅的杂剧,班主姓孙,以前也是南方的一个名角,后来只身赴京、转而开班,捧起了自己的亲闺女。

孙班主是认识戚一斐的,准确的说,京中有名的纨绔公子、金陵少年,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反倒是戚一斐身后的闻罪,让他有些眼生,但总归上前跪下请安,口念贵人,是不会出大错的。

带着徒子徒孙请完安,孙班主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多嘴再问上几句。

“怎么了?”戚一斐主动搭话,排忧解难。

“还请爷,点个戏。”锦衣卫找祥云班来诏狱的时候,也没说是要干什么,吓的整个戏班惶惶不可终日,都以为今天非死这儿不可。软塌塌的小生是哭晕了又起,起了复又哭晕过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到现在嗓子还哑着。

等他们到了地,才好不容易搞清楚,不是拿他们来审问,而是请来给死人唱戏。

孙班主听后,却更加惶恐了,因为这根本不像人话啊。对戏班有这种需求的,闻所未闻。真不是找错人了吗?报恩寺的大和尚,明显比他们更适合承接这个业务。或者是和死者有仇?在棺材前面,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唱大戏?也不怕损了阴德!不,这就是缺了大德了!

孙班主真摸不清楚到底该唱什么,怎么唱,唱多久。

锦衣卫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明晃晃摆出绣春刀,什么话都不用废了,唱就完事。孙班主那边就只能先搭出个架子,磨蹭时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戚小郡王,这个看上去能做主的人。

“知道里面躺着谁吗?”戚一斐没有直接解释,只是抬手,指给了孙班主看。

“小的愚钝。”孙班主把头低的都快到地上了,不是真蠢,而是根本没敢问。全大启上下,除了摄政王,就没有不怕锦衣卫的。

“你张爷。”

一听张珍,孙班主就没那么多奇怪与疑问了,也不觉得请戏班给棺材唱戏是结仇,因为这确实是张珍的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的荒唐着。

戚一斐一直不爱听戏,再新潮流行的,都会给他一种莫名的作古之感。这挺奇怪的,等恢复了记忆,他才恍然,可不就是老嘛,在他印象里,这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但张珍作为一个合格的古代纨绔,正是喜欢这些个的年纪。捧戏子,砸银子,干了不少糊涂事。有次还稀里糊涂的招惹了个京城名旦,哭着喊着非卿不嫁,把张珍给吓的,俩月愣是没敢再给任何人花一分钱。

张珍就是单纯的想听戏,没想发展一段情。

但也因为这个误会,导致张珍的亲事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才定下了尚书家的二小姐。她不嫌弃他的名声,因为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了一会儿,孙班主才反应过来,不是张珍请人,而是给张珍请的。

“我的天爷爷啊,怎么这般天妒英才!”班主确定死的是张珍,那真的是很悲痛了。毫不夸张,毕竟张珍可是他们戏班的大金主。

前半年,张家还欢天喜地的使人送来了定金,说要在张小公子成婚那日,请他们唱上个三天三夜,二小姐喜欢什么,就唱什么,都不喜欢,就给她量身打造一个她喜欢的新戏。

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到二小姐府上的点戏回执,就出了那样的事。

张珍再没去园子里听过戏,也没要回他给二小姐准备的戏班定金。

“小的一定尽心唱,但是分文不取。”孙班主常年在戏剧圈里打转,寻常说话,也总带着那么一股子念唱作打的戏味。但一颗心却是真的,别人不好说,可他不能对不起张爷的定金。

“定金能有多少?这个钱是断然少不了你的,不仅如此,唱好了,还加倍。”戚一斐没想到张珍竟还能得这样的善缘,心下如火,就更不能让好人吃亏。

张珍那边已经乐的,快要笑成一朵花了:【本公子这人缘,没的说吧?也是他老小子记得我,阿斐,你可别亏了他。我把我藏私房钱的地方,都告诉你。】“给你张爷好好唱,他喜欢听什么,就唱什么,不拘形式,但求热闹。”

张珍太兴奋了,直接在旁边飞檐走壁,给戚小郡王立地表演了一个陀螺后空翻,五周半后转体,难度系数无法估量,简直要上天:【谢了啊,还是你够意思。】“对了,声音尽量小点,别吵着前面大人们办公。”戚一斐又对孙班主补充道。只需要让张珍听到就行。

“不用。”闻罪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开口就是武断的一句,“不影响的。”

“这怎么能不影响?”戚一斐诧异,看了看偏厅与前面的距离,约等于没有,古代也没什么隔音技术,一头断案,一头唱戏,那画面肯定辣眼睛。

“不影响不影响!”锦衣卫赶忙齐齐摇头,从没有过的狗腿样,比孙班长还想像孙子。

戚一斐:“…行吧。”

然后,就开了嗓,给张珍清唱上了。

伴随着“东风沉醉黄藤酒,往事如烟不可追”,戚一斐牵着闻罪的手,走到祭台前,给张珍的牌位郑重其事的上了三支香。在袅袅的云雾之中,只剩下了闻罪狭长有神的一双睥睨凤目。

张珍正给戏子鼓掌叫好,叹的却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啊,眼前人!】看到“人”之一字时,戚一斐正好再次抬头,与闻罪对视,在一唱三叹的荒诞中,他们只能看到彼此,也只想看到彼此。

相握的手,就像是在暧昧的空气中着了火,但却没有谁想要放开。

最后戚一斐是怎么重整衣襟,步入诏狱,见到浑身狼狈、形若疯癫的张吉的,戚一斐自己都已经有些不太能够记得了。

连诏狱中不算好闻的血腥味,都没有办法让戚一斐忘记,闻罪在烟火中看他的那一眼。

勾魂摄魄,不似凡人。

戚一斐终于还是与闻罪分开了,他被刘大人引入了一个单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朴素又简陋的椅子上,绑着张吉张大人;稍微看上去更干净些的,是给戚一斐预备的。

不管张大人为人如何,至少他对孩子的爱是真的。那种骤然丧子的锥心之痛,他不需要表演给谁看,就已经用自己的颓唐,诠释的淋漓尽致。听到张珍自杀的消息后,张吉便一夜白头,比绝望还要无助。

乍然看到戚一斐进来,张吉甚至都没有认出人,好一会儿才双眼聚神,叫对了戚一斐的尊称:“郡王殿下。”

“张大人。”戚一斐与张吉一直便是这般,维持着比陌生人还要客气的礼貌,一同为了张珍,克制着自己,忍耐着彼此。

戚一斐没有坐到给他准备的椅子上,因为他让张珍坐上去了。

张珍明知道他爹也在这里,昨天一天愣是没有勇气过来探看。今日有了戚一斐作陪壮胆,他这才一点点迈步挪了进来。连小时候把书斋的先生气成那个样子,他都没有这般怕过他爹。

他怯生生的叫了一句:【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