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根本不会知足的好吗?!

这种安慰根本没用!戚一斐的目标,本来是十年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他始终没能掌握到正确解锁寿命的姿势吧,寿命就只涨了五年。

中秋宴的前一天。

这日早上,最近越醒越晚的戚一斐,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不要面子了。他差点睡到了日上三竿,和他当初说的巳时四刻,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醒来后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瞬间清醒,变成了对闻罪极度信任的模模糊糊。每次都要眯缝着眼,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躺好一会儿,缓慢开机。

这天,闻罪趁着戚一斐还在模糊的时候,出其不意的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有事瞒了你,你会不开心吗?”

戚一斐睡眼朦胧,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愿意起来,打着哈欠,喃喃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那你会原谅什么样的情况呢?”闻罪反问,始终掌握着主动。

戚一斐的大脑好像根本不会转了,像浆糊一样凝固在了那里,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闻罪这不会是在为了明晚的宫宴,而试探他吧?天哪,这个摄政王怎么能这么甜?!

戚一斐差点就直说了,像这种阴差阳错有关于身份认错的事情,他就完全不会介意啊。

但最后,戚一斐也就是想了想,然后委婉的提醒闻罪:“如果错在我,我就不会介意。”

看着戚一斐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点恢复清明,闻罪抓紧问了起来:“那,如果错不在你呢?”

摄政王大人,这就有点钻入牛角尖,他很没有信心,因为他总觉得这样伪装身份不好,不管是穷装富,还是富装穷,归根到底都是在骗人。若戚一斐知道了,一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愿意与他亲近。他自己就属于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类型,他便觉得别人应该也是一样的。

“也许还是会原谅吧,如果是我很在意的人。”戚一斐单指点着下巴,绞尽脑汁,硬着头皮,不着痕迹的给闻罪找着开脱的理由。

“那我是你很在意的人吗?”闻罪也豁出去了。

“当然是啊。”戚一斐趁机道,在心里松了口气,闻罪总算跟上节奏,他睁大眼睛,明知故问的吓唬闻罪,“你难道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嗯。”闻罪大方承认了,反正纸包不住火,“我不是有意的,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保证那应该不会伤到你和你的家人,以及朋友。”

“那我肯定是…会介意的啊,”戚一斐漏出了狡黠的笑容,看着小美人一步步落入了他的圈套,别提多开心了,还有闲心指导七皇子,“你是不是傻?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是找到一个我的错处,然后我们来一换一的呀。你却直接主动交代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你必须得补偿我什么,我才会原谅你。”

“好!”闻罪一口就答应了。

戚一斐:亏了!

这就像与人讨价还价,你自认为出了个很低的价格,结果对方直接答应了,根本没还价,就很糟。

闻罪却觉得,只要能原谅就行,其他并不重要,他富有四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我要是说,我想见陛下呢?”戚一斐大胆提出了一个。

不过在戚一斐内心里,他还是知道闻罪肯定不会答应的。

闻罪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他确实不想戚一斐见到天和帝的,因为他已经把天和帝折磨的不成样,很显然不会太适合给戚一斐知道。

戚一斐以为闻罪只是因为这一个提议,就生气了,赶忙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你看,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在与你玩笑。如果我真提了让你为难的事,那还算什么朋友呢?趁人之危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以后不要随便许诺别人了。”

“你不是别人,我可以…”

戚一斐赶在闻罪冲动之前,抬手,用纤细的食指,比在了闻罪淡色微凉的唇瓣上:“别说,我真的不想你为难,因为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为难。”

闻罪往前倾了倾身子,贴着戚一斐带着果香的手指,睡前戚一斐才吃了一盘水果。这已经都不像是戚一斐在禁止闻罪说话,而是闻罪故意啄吻着戚一斐的手了。闻罪的身体,只因为这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微微有了些战栗。越是禁忌的,越引人想要去靠近。

闻罪俯下-身子,看着仰躺的戚一斐,只要他稍稍用力…

“我想要你一个承诺。”戚一斐说出了他早就在等着闻罪的话,“但你不能问我为什么。”

闻罪亲吻着戚一斐的手,没有空开口,却眨了眨眼睛,发出了无论戚一斐说什么,这回他真的都会答应的信号。

“我想随时,”戚一斐吞咽了一下,才把话说完整,“可以挨着你。”

“!!!”闻罪心花怒放!

如果说,闻罪和戚一斐之前的相处,像是在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那么今时今日,这粒种子就是突然破土而出,开出了最美丽的花,结出了最甜的果。闻罪的心里简直在炸烟花了,五颜六色,绚丽繁复。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戚一斐,提出这么可爱的要求呢?!

他当然可以随时挨着他!

只要他想。

这不是要求,而是福利。

不过…闻罪心想,戚一斐也是真的很害羞啊,哪怕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却又不允许他追根究底。嗯,正合他意,他得回去收拾了天和帝,才能来正式和戚一斐表白心意。

他相信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戚一斐这个人,是真的很胆大,明知道未来身份暴露了,他和摄政王之间就会犹如天堑,他也还是不愿意放弃,想要为自己增长寿命再努力一波。

幸好,他的努力,成了。

当天下午,回到皇宫的闻罪,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高涨,简直恨不能明晚的宫宴快点来到了。

于是,按耐不住的他,做了个决定,嗯,天凉了,不再折磨一些可怜人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可怜人:???

这些可怜人,就是天和帝时期十二监的掌事太监们了。如今的十二监,都是已经大换血后的十二监,好比丁公公,就是以闻罪“心腹”的身份,顶替了之前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那位过去堪称“九千岁”的掌印,如今正蓬头垢面的跪在大殿之外,等待着最终的命运审判。

闻罪心情很好的先去了无为殿,指挥宫人把天和帝挪到了木质的轮椅上。他和天和帝之间的父子关系就是这样,心情不好了,来找天和帝的茬,发泄一些;心情好了,也来找天和帝茬,庆祝一下。总之,天和帝就只能自认倒霉。

天和帝:“…”

“我今天又去找二郎了,他可真可爱。”闻罪最近迷上了一个新活动,那就是在折磨天和帝的时候,播报他和戚一斐的种种。

天和帝也很上道,每每都要被气的难以自抑,吉星怎么被这样玷污!

“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他看上去是那么喜欢我。”闻罪很会编故事,说的跟真的似的,“他一刻都离不开我。”

天和帝恨的眼睛都要出血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说等你死了我登基之后,直接封二郎当我的男后,怎么样?”

“这一定会成为历史书上,值得大书特书、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和帝彻底要气疯了,几遇昏厥。

“这就受不了了?”闻罪却好像还嫌刺激不够,可怜的看着他的父皇,“那接下来,你可怎么办?不会被气死吧?”

虽然这么说着的时候,闻罪眼里却写满了赤-裸的期待,一如当年天和帝期待着他的死。

“正菜”这才被端了上来。

穷奢极侈的宫殿外,朱红金瓦凋碧树,浩大的丹陛下,跪着整整八个瑟瑟发抖的太监。这些便是大启过去有名的“八虎”了,御前红人,要风得风,后宫前庭大人物们的,无不争相巴结。

如今他们却一个个抖如鸡子,被未知的恐惧所支配。

从大殿走出来的闻罪,连眼神都懒得给这些“九千岁”们一个。只是推着被架在椅子上、眼歪口斜的老皇帝,“亲切”的在对方耳边低语:“儿子幼时,常被这些该下拔舌地狱的东西恐吓,若不老实听话,敢找人告状,就要被抽筋剥皮,血染丹陛。”

天和帝听了闻罪在宫中的遭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神里透出来的只有“他们当年怎么就没有折磨死你”的恶毒。

“他们以为这样孤就会怕了,但是他们不知道,孤从小就与常人有异,和其他稚童不同,孤根本不懂怕的。”闻罪勾唇凉笑,十分畅意,“孤只有满心的困惑,这丹陛到底需要多少血,才能够染的通红。父皇,您好奇吗?”

这一声好奇,真的好像带上了孩子的天真,残忍的天真。

老皇帝这回真的怕了,但更多还是焦急,急出了一脑门子汗,仿佛眼前这些个去了势的狗东西,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不管您好奇不好奇,今日就来陪儿子看看吧,”老皇帝越着急,闻罪自然就越开心,方诸老者有句话说对了,他们父子天生就是来克彼此的,知道对方过的不好,自己也就放心了。闻罪抬手,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就决定了下面八人的命运,“行刑!”

八把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鬼头刀同时举起,在耀眼的眼光下,银光一闪,手起刀落,八个霍乱超纲的弄权刁奴的头,就这样齐声和身体分了家。

鲜血冲天而起,一滴也没有浪费的全都溅到了雕刻着各异九龙的丹陛之上。

天和帝一声尖叫,把头往后一仰,就过去了。

戚一斐在当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由傅里告诉他的,马赛克版本——天和帝病情复发,不知原因。

戚一斐很是着急:“陛下最后怎么样了?”他还没有想办法见他一面,他…

“没死,又被救回来了。”傅里说这话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庆幸多些,还是遗憾多些。各为其主,他当然是希望摄政王早日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的。但从好友戚一斐的角度来讲,他还是希望戚一斐多少能够再见天和帝一面的。

不管天和帝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戚一斐,还是只迷信吉星的身份,但有一点,谁也没有办法否认,天和帝对戚一斐是真的好。

摄政王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过去,那个风雨凄苦,不值半分怀念的过去。

彼时,闻罪还小,活得好似无父无母。

罗衾薄衫不耐寒凉,直至在某日,本该醒来的闻罪,额头却滚烫如浆,眼皮沉重如铅,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冷热交织间,他甚至觉得也许就这样死了会更好,宫里所有的人都说他是个罪人,他大概就真的是个罪人吧。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闻罪浮浮沉沉,难受万分。

直至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紧紧的搂住了他,不断的在他的耳边鼓励:“你不要吓我,你不要死啊,怎么还没有来人?!”

那人实在是呱噪的厉害,扰人清梦,很是讨厌,却也…

救了他的命。

闻罪猛地,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直直的坐起,觉得这梦真是荒谬的厉害。

在闻罪的一生中,有无数次的命悬一线,但其中有人想要救他,令他印象深刻的,却只有两次。

一次,就是与戚一斐一同落入洞中的那回。

他随父皇外出狩猎,却被兄弟设计,落入了捕获野兽的陷阱里,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戚一斐却从天而降。虽然戚一斐并没能救出他,反而是两人一起困住了。但只有戚一斐,是因为发现他不见了,而找来的,也是因为要救戚一斐这个吉星,他才顺便得了救。

另外一次,就是在比陷阱更早的以前,他发烧,差点烧死了自己。

闻罪这次梦到的,就是发烧的那一回。

莫名的,恩人在梦里的声音,与戚一斐重叠了,仿佛戚一斐就是那个人。但是,可能吗?怎么会这么巧?如果真的是,戚一斐又为什么不承认呢?

闻罪摇摇头,努力把这个联想甩了出去,只专注想着戚一斐。

戚小斐惊讶的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痣,好奇的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告诉他说,有泪痣的人,前半生总是坎坷多艰的,但到了后面却一定好起来。

他矫情的问戚一斐:“怎么才算是好起来呢?”

戚小斐懵懵懂懂,歪头,试着说了一句:“找到心悦之人,执手白老?”

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如今的闻罪,是当了真的,不是真的,也必须成为真的!

☆、第31章放弃努力的三十一天:

八月十五,仲秋之月。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宫宴,终于就要到了。

摄政王替天和帝,于奉天、华盖、谨身三殿,大宴群臣,共度中秋。这次的宴会,操办的极其盛大,甚至超过了一般正月里的新年晚宴。

一是因为,大启本就因太-祖发迹的历史,而前所未有的重视中秋;二则是因为,这是摄政王上位以来,真正意义上举行的第一次对外庆典。

在很多人眼中,这已经不是一次小小的中秋宫宴那么简单,而是摄政王掌权后的庆祝活动。承办各种重大国宴的光禄寺,力求完美,勤奋表现,把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口号就是,花最少的钱,搞最野的宴。

咳,这是戚一斐想出来的,在和光禄寺卿说话时,顺嘴就说了出来。

光禄寺卿姓陈,戚老爷子曾是他的座师。戚家没出事前,就属他来戚家来的勤快,傅里和张珍都自愧不如;出事后,他却不要说登门了,连封信都不曾有过,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戚家的视野,仿佛从未存在。

陈大人这个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虽一辈子汲汲营营,想在宦海沉浮中当个浪里白条,却又总是自持名门出身,只肯出任清贵之职,就,非常的矛盾吧。

在之前那么重大的朝堂变革里,只有陈大人这个风花雪月的位置,没有人拉拢并感兴趣过。他在事后,官职是少有的不升不降,仿佛这场夺嫡之战都与他无关,又或者他与整个大启官场活在不同的次元,根本没人带他玩。

好不容易等到了摄政王主事,结果摄政王不喜铺张浪费,以天和帝病重为名,免去了一切形式上的娱乐,继续闲置了光禄寺。

陈大人那叫一个寂寞啊。

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如今的中秋宴。

等操持好了一切,陈大人又有点患得患失,怕不得摄政王喜欢。于是就舔着脸,再次想起了戚家的好。临时抱佛脚似的,登了门,想来请戚一斐这个人人都知道的两朝红人,给参详参详,看看有没有哪里的细节需要改动。

戚一斐与傅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同时想道,巧了么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在钓够了陈大人的胃口,由他三催四请后,戚一斐才故作为难的考虑了一下,坐在上首,垂下眼眸,“心软”道:“我们毕竟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虽你之前的行径伤透了阿爷的心,但你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是是是,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郡王殿下大人大量,救下官一命。”官场百态,最丑陋的反而混的最好。

“这样吧,”戚一斐假装又沉吟思考了一下,“和你说也说不清楚,我下午直接去宫里一趟,帮你整体看一下。”

“这…”陈大人一愣,有点迟疑,总觉得这个操作不对。

“怎么?是你求我办事,你还要挑?”戚一斐挑眉,步步紧逼,不给陈大人思考的时间,怒目而视,当下就要对方给个交代。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怕耽误了您晚上参加宴会。”

“无碍,我会留在宫中,晚上直接入席。”戚一斐敲打着扶手,仿佛敲在了陈大人的心上,他这招还是和闻罪学来的,“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陈大人,不要让我阿爷失望啊。”

一直到陈大人带着满腹疑惑的离开,他都没能想明白,戚一斐求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戚一斐只是想提前入宫罢了。

戚一斐想看天和帝,并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的一直在暗中准备,只是苦于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便也无从谈起罢了。但凡能抓到一点,他都会去做。

这次中秋宴会主要协助戚一斐的,自然不是陈大人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而且光禄寺的死对头——尚膳监。

陈大人这么积极,甚至不惜拉下脸来求戚一斐,就是想借着摄政王不喜欢太监的东风,经此一役,彻底把尚膳监给摁回土里!

大启皇城,一直都有两套饮食班子,一个是光禄寺,一个就是尚膳监。

这两者的区别,简单点来说,就是国宴与小灶。国宴看不上小灶的野路子,小灶瞧不起国宴的花花架。

天和帝时期,偏好用太监,很是倚重这些陪伴他长大的都人,而天和帝这个人,大家都知道的,他有点公私不分,因为喜欢,有时候宫宴甚至也会交给尚膳监去做。而对于光禄寺来说,这一举动,无疑就是在侮辱它们的专业性,在疯狂打脸。

光禄寺不敢恨天和帝,就恨上了尚膳监,觉得他们欺上瞒下、谄媚惑主。

这段耻辱的历史,必须用尚膳监的倒台来洗刷!

比起光禄寺这段时间的扬眉吐气、磨刀霍霍,尚膳监那边,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了,生怕光禄寺翻身后,连它们给皇帝开小灶的活儿也抢了去。在这个宫里,最怕的不是忙,而是没有用。

尚膳监的掌印太监不知道明里暗里,被试探了多少回,但他依旧不动如钟。

这位掌印姓张,是难得没有在之前的政斗风暴中,被撤换下去的掌印。

没人知道这张太监为什么能活,大家只能暗中猜测,这太监怕不是之前就已暗中投靠了摄政王。再联想一下戚贵妃的香消玉损、天和帝的突然中风,不敢想不敢想,宫门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张公公一辈子的老实人,却是个大舌头,乍然听到这个传闻、被泼了一身脏水时,他就苦练起了发言与对骂,只想着有朝一日要喷死对方!实在是太憋屈了,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背锅。他真没被摄政王收买过,他倒是想抱大腿呢,可惜没得抱。

至于摄政王为什么会对张公公青眼有加,张公公不像丁公公那样心里没数,他多少是有些猜测的。

虽然这个猜测说出来,大概会让旁人笑破肚皮,觉得他连撒谎都不会编个好的。

但张公公确实是这么觉得的,摄政王留下他,是在报恩。报当年张公公刚当上尚膳监的掌印时,没有刻意饿死他的恩,不管饭是好是坏,是冷是热,但至少张公公从未想过,给皇后旧宫中的七殿下断粮。

当然,张公公也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好的事,所以他就只是不功不过,继续被留下来做了他的尚膳监掌印。

而所有太监里最走运的丁公公,张公公私心想着,丁公公说不定也在什么他不知情的时候,帮过七殿下一二,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可惜,不等张公公“神功”大成,为摄政王辩驳。那些提成“问题”的源头,就都被摄政王从彻底解决掉了。

张公公重新变回了那个会做菜但口吃的太监,再没想过去和谁理论,他真没有被收买过。

唯一一次被收买,就是今时今日了。

受贿人:他。

行贿人:征南郡王戚一斐。

张公公看上去一点不为宫宴着急,自然是因为他心里装着更大的事。这事大到说不定会满门抄斩的那种,幸好,他是个无根之人,又早已与家人失散,光棍一个,不怕连累任何人。但他还是害怕,哪怕下定决心去做了,依旧怕很多天,胃一抽一抽的疼。

这一切,就还要从十二监,去给戚小郡王登门赔礼开始说起。

十二监因为怠慢了征南郡王,被摄政王立了典型,这已是全大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笑柄了。

但众人不太知道的是,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一季的衣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