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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上,他知道自己该拒绝,不能让她再近自己的身了。可偏偏不知在迟疑什么,那个“不”字都还没吐出来,她就仿佛得到了特赦令,兴奋地说:“谢谢薛公子答应我!”

然后,就越过了他,刷地先一步跨进去了。

薛策:“……”

他张了张嘴。见她跟撒欢儿的小狗似的,主动搬了一张凳子在书桌的旁边坐下了,还主动用袖子帮他擦了擦椅子,然后,便托着腮,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薛策站在门边,僵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放弃了。

将门敞开着,在她的注视下,薛策憋着气,连灌了几口冷茶。灌得有点急,溢出的茶,淌过下巴,在衣衫的前襟化开了一小片湿痕,却根本浇不灭心口烧着的那种只有在她面前,才能体会到的无计可施的挫败感觉。

……

戚斐原以为可以靠这个方式,在薛策面前苟上一段时间。只可惜,这项夜间读书活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迫暂停了。

归墟之战的战况,时而紧张时而平缓。她的活动空间只有崇天阁祝融峰上那一小片地儿,对于战争气氛的感觉,自然没有后世直接待在边关时那么强烈。崇天阁的弟子一直轮流上阵,这一回薛策也要去了,而且一去就要消失十来天。

这下祝融峰的山顶,是真的只剩下戚斐一个人了。日子过得比猪还懒散,每日睡到日晒三竿,三餐有默风送吃的上来。下午可以躺在悬崖边的那棵树上看看风景。就是闲得慌,一天见不到几个人……个鬼!

人不能随便立flag,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独自在祝融峰上逍遥度过了几天时间后,戚斐便被忽然来到的几个人,以“阁主有请”的理由,请出了结界,请到了丛秀峰去了。

☆、第91章 第91章

几个来请她的门生, 从头到尾都是彬彬有礼的, 可话语间充满了催促她尽快出发之意。

戚斐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料想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季天沅应该不会找上她,整好了衣衫,就跟着出发了。

丛秀峰沐阳而立。碧海青松,古木参天,风过空林,飒飒有声。来到这里, 似乎连气温都比别处清凉。山林小道上,时不时就有结伴而行的雪白衣衫的门生在其中穿梭。广阔的校场上,是一对对练剑比拼的门生。

几个门生御剑, 带戚斐直接降落在了丛秀峰的山顶。

戚斐有些奇怪。这个地方的方位和风景最佳, 应该是丛秀峰的峰主的住所,季天沅叫她来做什么?

被引入结界之内, 穿过了几道回廊,那几个门生将她带到了一个非常宽敞的卧室之中。里面站了将近十个丛秀峰的门生, 看衣着,都是高阶弟子, 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都还没来得及解下武器。人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其中就有戚斐认识的裴世佳。

季天沅负手站在床尾,一语不发地微微低头, 看着床上的人。

隔着一道屏风, 戚斐看不清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但灵敏的嗅觉告诉她那应该是一个受伤了的人,因为她闻到了一阵腥味。

听见门口的动静,裴世佳第一个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复杂:“斐斐姑娘。你来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戚斐行了个礼,才有些惴惴不安地道:“季阁主好,各位仙师好,请问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确实有事相求,希望姑娘可以帮忙。”季天沅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这位是丛秀峰的峰主万振天,在此次归墟之战的南战场里,不幸中了一种东岳术士的蛊毒,眼下已是危在旦夕了。”

戚斐怔然:“蛊毒?”

“是,目前的情况相当棘手,拔毒过程也会有很大的风险。快马加鞭,去寻找洛庄主来救治,恐怕也是来不及的。唯有先以青玉心护体,再让我们自己的医师除去蛊毒……只是,斐斐姑娘也知道,现在青玉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

季天沅顿了顿:“所以,我们恐怕需要取一些斐斐姑娘你的血,去护持万峰主。”

一峰之主,木行之帅,在崇天阁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所以,在听到前半段时,戚斐的心脏卜卜乱跳,还以为季天沅准备强行打死她,去救那个叫做万振天的峰主。好在,听他的意思,似乎只是想要取她一点血,命不致死,戚斐松了口气。

她偷吃了青玉心在先,又是东岳间谍的身份,按理说,丛秀峰直接叫她过来,强行取血都是合理的,现在还礼节性地询问了她的意见——虽然戚斐觉得她没有说“不”的权力。

“季阁主,您不用再说了。”戚斐认真地说:“承蒙各位仙师的大度,我才能活到今天。青玉心本来就是丛秀峰的东西,要是我可以帮上忙,不管是什么,请你们尽管开口,我一定万死不辞。”

就当做是爱心献血吧,这就是她占据这副身体的代价。

众人见到她不过怔了怔,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都露出了动容的神色。裴世佳深深地看着她,第一个对她行礼:“谢谢你,斐斐姑娘。”

戚斐摇了摇头,慢慢地挽起了袖子:“不是说情况危急吗?现在就取吧。”

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但其实动起真格来,戚斐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这可不是她那个世界,取血不是用针筒抽,而是要用匕首割一个小口子。更可怕的是,她得自己动手——青玉心替她屏蔽了一切的外来攻击,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伤害自己了。

戚斐比划了两下,还是不敢下手,转头恳求裴世佳代劳,握着她的手来做。

裴世佳也似乎十分不忍心对她下手,深吸口气,才硬起心肠,轻轻握着她的手划了一下。那匕首极为锋利,他又挑拣了一个不容易痛的位置,划了一道小口子,暗红的血便涌了出来,一滴滴地坠入了空碗里。

没有想象中痛,比被明光抽的那一鞭要轻多了。只是凉了一凉,紧接着就有火辣辣的感觉涌出。但吓人是真的挺吓人的。戚斐跟小动物似的呜咽了一声,紧紧闭着眼不敢看。等结束后,裴世佳立即给她洒上了厚厚的一层止血粉,并进行了止血。

戚斐这才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便见到手上已经被缠上了纱布,看不到伤口了。裴世佳看起来比她还紧张:“斐斐姑娘,你觉得如何?疼吗?晕吗?”

“没事。”戚斐转头,看见旁边放着的一个大碗里,盈满了暗红的血,也暗暗心惊。

刚才不觉得头晕,现在见到这碗血她就有点晕了。

“我担心你身体不适,所以,分了两次。这是第一次,之后怕是还再要取一次。”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裴世佳搀住了她:“我先送你回祝融峰休息吧。”

戚斐并不逞强,点了点头。

……

在她的配合下,听说那位万峰主的身体在好转了。当天负责动手的裴世佳,大概是十分过意不去,不仅看她的眼神时常带着感动和愧疚,还三头两天给她送去了不少补身子的和解闷的东西。

半个月内连放两次血,就算本体不是人,也会有副作用。戚斐的确时不时就会发晕,人也恹恹的。好在,裴世佳将丛秀峰的药跟不要钱似的送给她,伤口很快便愈合了,变成了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虽无法彻底消退,但也不明显,衣服一挡就看不见了。

前不久,裴世佳还想方设法,从降龙城里弄来了一只漂亮的猫,抱上了祝融峰,给戚斐解闷。

那猫儿通身毛发发黑,蓬松柔软,两只眼睛金灿灿的,跟玻璃珠子似的,活泼顽皮得很,整日在她房间里蹿下跳。或许是同类相吸的缘故,能感知到戚斐的本体也是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大多时候它都挺听戚斐的话的。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养,戚斐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离开了快大半个月的薛策也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戚斐因为有点儿头晕,还赖在被窝里。还是怀里的猫动了动,她才醒了,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将猫留在了房间里,自己跑出去了。

薛策的卧室院子静悄悄的,门敞开着,里面没人。

人呢?

戚斐纳闷地四处看了看,忽然瞥见他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呆了呆,不由自主地往里走去。

发光的是放在桌子中间的一个又圆又扁的瓷盅。盖子是盖着的,可淡白色的光,还是从盖子的边隙里透了出来。

被那阵白光引起了好奇心,戚斐轻手轻脚地将盖子揭开了,便吃惊地发现里面盛着水,水面上飘着几朵莲花般的花朵,无根,质半透淡白,极其梦幻,每一朵只有她半个手掌差不多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

戚斐凑近了一点儿观察,觉得那花瓣肉嘟嘟的,十分有趣。就在这时,冷不丁地有人从她的身后厉声制止道:“别碰!”

戚斐一个激灵,吓得立即退后了一步,五指一松,瓷盖滚到了地上,四分五裂。那水面上的花朵,仿佛也受到了惊吓,其中的一朵,竟然开始徐徐变色,仿佛冰雪被黑尘污染,那果冻般的花瓣缓缓变得焦黑、蜷缩……

薛策大步上前来,眼睁睁看着它枯萎并沉入了水底,难以接受地僵立了一会儿,才回头,冷电般的锐利视线,恶狠狠地迸向了戚斐,俊俏的脸微微铁青,笼着一层寒意:“你!”

除了后世,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戚斐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薛策用这么反感的眼神看自己了。

她咽了口唾沫,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似乎闯了祸,真的惹毛他了。这些透明的花应该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慌忙垂头道歉:“对不住,薛公子,我见到它在发光,有点好奇,就打开看了一眼,别的真的没碰了,我不知道它那么容易会死……”

薛策的胸膛微微起伏,双目幽冷,盯了她一会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出去,以后不要再进来。”

……

下午,戚斐自个儿坐在了屋前,托着腮,晃着一根逗猫草,在陪那小猫儿玩。

默风又来送东西了,经过时,停住脚步,背着篮筐走了过来:“斐斐,这就是裴师兄送你的那只猫吗?”

“嗯,是啊。”

“斐斐,你不开心吗?”虽是稚气,但默风觑她脸色,听她兴致不高的口吻,也看出点什么来了。他往戚斐的旁边一坐,忽然语出惊人:“你是不是跟薛师兄吵架了?”

戚斐的手一停:“怎么这样问?”

“我今天不小心听见了阁主和薛师兄在说话,薛师兄……好像是因为在军中,与二皇子殿下起了不小的争执,这一路都憋着火呢,刚回来时,脸色就够冷了。谁知道回了祝融峰一趟,下午再去金鸢峰时,脸色比早上更加吓人。”默风挠了挠脸颊:“我就猜,肯定是在这里闹不愉快了。”

“算是吧,不过不是吵架,是我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东西,他生气了。”

默风大惊:“难道你动了他带回来的那些花?”

“是啊。我正想问呢,那些花的来头很大,很珍贵的吗?”

“那是靠近东岳的南疆月湾的雪莲,是很稀有的药材。东岳的不少妖兽都喜欢吃,所以,很难采到完整的。它们还特别娇气,一旦脱离了原生的水源,或是受了刺激,就很容易枯萎。需要用灵力源源不断地护养着,维持花身的晶莹剔透,才能存活。薛师兄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它们带回来的,自然就会格外紧张了。”

怪不得薛策刚才反应那么大了。他见到她打开盖子,莫不是以为她是想偷吃那朵花?

以穷兽的本性来说,这还真的是它们做得出来的事。不,应该说,这就是它们的日常。什么都偷、狡猾多端、又满嘴谎言的东岳小偷,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的芯儿是纯粹的人,肯定不会有偷吃一朵花的冲动的。

唉,不过……谁让她自己手贱打开盖子了呢。穷兽的身份是原罪不假,她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留下把柄还被当场抓住了。

这下可真是水洗也不清,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戚斐想起了什么:“你说那是药材,那他为什么需要这个花,他哪里受伤了么?我好像没看见呀。”

默风摇了摇头:“这些花,不是薛师兄自己要的,是他送给洛家庄的小姐的。”

戚斐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瞪眼:“谁?你说谁?”

“就是蔺州洛家庄的小姐啊,她从小就体弱多病,据说是因为很小的时候,被妖兽袭击过,才落下了病根。薛师兄知道后,就一直在寻找对颐养身体有用的药材。只要找到,他绝不会留下给自己用,而会全都送到洛家庄去。我今天早上听见阁主与薛师兄说起,就近段时间,洛家小姐的病情又有反复……所以,那几朵雪莲,肯定是给她的。”

戚斐憋着气。

什么鬼啊,“体弱多病”,“被妖兽袭击落下病根”……亏那边编得出来。就她那天上帝视角时亲眼所见,冒牌货的身上根本没有当过药人的痕迹,不知道多健康呢。

只是,这话说出来,谁会信呢?毕竟洛小姐对外的形象,一贯就是病美人。

更不用说跑去告诉薛策“我才是你想送雪莲的洛小姐”这么荒谬的举动了。

要真的这么做了,薛策觉得她疯了,或是在试图撒一个弥天大谎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一百。

薛策感到震惊万分、后悔莫及、抱着她表示“我错了,是我识人不清”的可能性,大约是零。

戚斐:“……”妈的,后面那个好酸爽啊,可惜只能靠脑补爽一爽了。T^T

“如果薛师兄凶你了,你不要在意,他不是针对你,以前他也是这样的。谁动一下他带回来的东西,他的脸色都可难看了,凶死个人。反正是将那些东西,看得比眼珠子还紧。”默风摇头晃脑:“不过也很正常嘛。你是不知道,在归墟之战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是去年的秋猎,洛小姐也来参加过的,当时她身体也不怎么好,在崇天阁逗留时,喝了药,嘴巴发苦,说想吃降龙城的一家莲子羹,那家莲子羹我知道,特别远,还特别难买,薛师兄为了让她吃到,三更半夜下着雨也去排队……”

戚斐静静听着,没说话。

默风继续说:“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让人将莲子羹送到她的床头去了,还是热乎乎的。你看薛师兄那个雷厉风行的样子,肯定想不到他会这么体贴耐心,有求必应吧?总之,他对洛小姐可真是没话说了。现在洛小姐身体情况反复,蔺州又那么远,他见不到她,肯定很担心,你又碰了那些准备送给洛小姐的雪莲,他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戚斐越听越不是滋味,有些赌气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以后我都不碰就是了。”

真是蠢死了。

臭直男,睁眼瞎,大猪蹄子。

洛红枫那边准备了一个冒牌货和他接触,肯定是目的不纯的,恐怕还有更多后招。

对方都谋划着把他当成猪卖掉了,他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不停上供各种东西。

冒牌货根本没有这个需要,所以,那些珍贵的东西是给谁享用的,都很难说。简直就是认敌为友嘛。

默风接过了她的逗猫草,在空中晃了几下:“对了,斐斐,你现在还会胸闷和头晕吗?还有,你的手前段时间不是不小心割伤了嘛,现在伤口还会痛吗?”

戚斐笑了笑:“现在好多了。”

为了稳定人心,丛秀峰的峰主受伤这件事,是一个没有被公之于众的秘密。取血这件事,也是保密状态的,只有丛秀峰那天的十个门生,以及季天沅知道。

默风并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偶尔上来几次,见到她的脸色很差,以为她是单纯不舒服而已。

默风见她的脸色在日光下还是有些缺少血色,便道:“斐斐,等薛师兄消气之后,要不你跟他要一瓣花瓣吧?这样不会影响雪莲的功效的。吃下去后,你就会舒服很多了。”

“……”戚斐揉了揉躺在自己眼前的黑猫的脖子,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算了吧,他刚才那么生气。我还想找他要一瓣花瓣,他岂不是会生吃了我。”

和默风聊了几句,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赌气情绪,来得有些不理智。

薛策1.5的性格,虽然比后世更为傲气,但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没有嫌隙时,自然相安无事,相处起来还怪好玩的。

可一旦她间接影响到他的计划,他在意的人,那么,他翻脸也是不带犹豫一下的。藏在和睦假象下的冰冷冷的现实,便会在同时浮出来,拍醒一时飘飘然的她,告诉她:“你们的关系,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这一点,薛策从小到大,前世后世都没有变过。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被他圈入“自己人”范畴的人里面,没有她戚斐的位置。

眼下被他掏心掏肺、认真对待的人,恐怕只有那个记忆里对落魄流浪的他极好,已经在这几年里,被他默默神化为白月光的“洛小姐”。

至于她这只才来了不到两个月的穷兽,不管平时相处得如何,也肯定是没法与前者在薛策心里的分量相比的——不管他现在心里对“洛小姐”是不是男女之爱,也绝对没法比。之前,薛策之所以会挽留她,估计也是朦胧好感和冲动的成分居多。

戚斐垂眼,慢慢冷静下来了。

薛策1.5很难搞。他们之间,还横着冒牌货这座大山。要走到终点,道阻且长。

这不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事吗?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薛策愤怒的样子,他敌视和反感她的表情,在后世,初期的2.0的身上,她也见过不少了。按理说,她也应该已经习惯应对,并迅速收拾好心情了。

可还是一时无法从低落,委屈的情绪里走出来。

大概是因为对着初期的2.0,她只想着应对他、安抚他,并没有投入感情。而现在……

那感觉,就仿佛是她自以为和一只狼崽玩熟了,自以为已经开始驯服它了。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它就毫不留情地回过头,咬了自己一口。

☆、第92章 第92章

夏日的天总是很晚才黑。戌时中, 墨云才渐渐拢合,山中升起了薄雾。祝融峰被黑暗逐寸包笼, 隐没在了万峰之中。

薛策倚坐在了灶台旁的一张干净的石台上, 袖子挽起, 剥开了一根香蕉,咬了一口,神色冷淡,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门口。

院子里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影。两棵大树的影子被厨房散出的光, 投映在了地面,晕成了暗淡的一片。唯有风声呼啸而过。

距离那件事发生之后,满打满算,三天有多了。

那只穷兽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在他面前。

这实在很罕见。

记得她刚到崇天阁时,距离被他抽了一鞭,才过去不久, 理应还有些畏惧他。可那时她还是会天天从山下的小筑爬到山上来, 找他要吃的。等不到, 就乖乖地蹲在门口等,总而言之, 记吃不记打。

可这回不同了。自从三天前的那件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相当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之后, 他就再也没碰上她了。

如今,他仍可以清晰地回想起那天的一幕幕。在被他当头棒喝后, 她那张苍白的脸上闪过的那种惊吓与茫然交织的神色。

以及, 在发现雪莲凋谢以后, 她对上他盛怒的面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惶恐得连瓷盖都没拿稳。之后,一边解释和道歉,一边用清澈的眼波,无助、愧疚,又略带一些哀求地看着他。

其实回想起来,他那时之所以会那么生气,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采到完好的雪莲。

他知道,这种植物对东岳的妖兽来说,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

当然,如果没有经过处理,雪莲是不能直接做药的。所以,妖兽们吃它们,其实不是为了药用效果,就是单纯喜欢这种花的鲜美味道而已。

她也是妖兽,会被这种味道吸引来,是唯一的解释。

她当时的表情很茫然,兴许是真的没有吃过这种花,也应该不知道这种雪莲那么脆弱,自然,也不会是明知故犯,去破坏他的东西的。

还有,虽然否认用手碰过那些雪莲,可她当时也没有推卸责任,自己承认了,并道歉了是因为她多手打开了瓷盖,才会间接影响到雪莲的。

在事后冷静下来,回想起她当时的解释,薛策便隐隐觉得,他其实可以不那么生气的。

在最开始,是他自己点头,允许她进他的房间的。这次,雪莲也还有几朵存活,够用了。她并非故意的,也仿佛是羞愧无比,对着他连连道歉。经此一役,长了教训后,之后她必然再也不敢乱来。

只是,他那天火气本来就很大,噼里啪啦的。回来见到了自己一路小心翼翼护持的东西被毁了,仿佛是在他的心头再加了一把火。难免,就有点控制不住脾气,对她甩了脸色。

但其实,除了脸色难看了点,他从头到尾都很克制,也没有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看到她的那双湿润的眼,已经冲到了他的喉咙、堪堪要出口的那句怒气滔天的“滚出去”,都被他硬生生地憋住了。

人非圣贤嘛,谁没有个发脾气的时候。

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本质上有什么错。

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分青红皂白地抽了她一鞭子相比,这次根本就是重重提起轻轻落下。足够仁慈了。

她倒好,非但不感激他的宽宏大量,现在还似乎在躲着他,避如蛇蝎似的。

以前最晚最晚,在戌时初,她也会来厨房找吃的,这个时间也是他常用厨房的时间,两人经常碰到一起。但现在,时间都快逼近亥中了,她也没现身。

所以,他今天就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兔,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故意躲开他。

薛策面无表情地倚在了石台上,于心里百无聊赖地数着时间。

亥时中,他终于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似的脚步声,不由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