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已是江俨养伤的第二日,加上救皓儿和跪在寝宫外的那两日,他已整整四日没合过眼。听到偏殿中太监说话的声音,他要听个仔细;听到入夜下雨的声音,他要听个仔细;听到鸟叫蝉鸣,都要一声声心中默数着,像是魔怔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虐完啦!!明天和好!!

和好

前些日子江俨都是与公主一起用膳的。同在偏殿住着的几个小太监,有时想起这还有个伤员,便给他送顿饭;有时事忙想不起他来,江俨就饿着,在床上静静躺一整天,愈发消颓了。

长乐宫此时人人的心都系在小世子和公主身上,除了心慈的老太医,谁还顾得上他呢?

就连老太医每每来看他的时候,都会先在他鼻间摸摸是否还有气。

其实在昏迷的第二天江俨清醒后,就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习武之人比旁人感觉更敏锐,这样的伤势于他来说,疼是一定会疼,却不至于需要卧床养伤的地步。跟着太子的那几年更重的伤也受过,丢了半条命,养了半月照旧是一条好汉。

只是这回,江俨没有用功调息,每日早晚的两碗汤药也一口没喝,金疮药塞子都没揭开,任凭伤口以最缓慢的速度好起来。

卧床养伤不过是为了等她来看他。哪怕只一眼,看到他面容憔悴卧病在床的样子,会不会有丁点心疼?

此时外头竟有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履间其声翩然,一听便是女子。江俨豁然翻身坐起,披上外衣开了房门。

红素站在门前一时怔忪,瞧见他眼角眉梢都垂了下来,往日清冷疏离不露心中所想,此时神情中却有显而易见的低落,如何不知他想的是什么?

红素欲言又止,明明小世子昨日便醒来了,公主欢喜了半日,却照旧消沉了下去。一连几日不能安眠,今晨红素给她梳发的时候甚至梳下了好些落发。她还饿了好几天伤了脾胃,又是好一通折磨。

可这些说给江侍卫听又有什么用呢?公主这几日都没问起过他,她一向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红素不敢问,也不知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敢私自拿主意,怕给两人岌岌可危的感情火上浇油,只好放下药碗离开了。

江俨默然站了好一会儿,怔怔看着那药碗,慢腾腾端起来喝了一口,便又放下了。曾经他是虎狼不畏的汉子,如今连喝口药都觉得苦,苦得咽不下喉。

*

已是深夜,偏殿正屋住着的江侍卫不知在做什么,今上午把锯子锤子锉子拿进房里,叮叮咚咚的动静就再没消停过。旁屋的小太监们也没了睡意,窃窃私语讨论他在弄什么。

江俨正拿一把锯子咔擦咔擦,砍一段竹子做了两个中空的竹盒,各自刻上一圈鸣响缝儿,拿砂纸细致磨去木刺,用胶把竹盘和轮轴粘牢实。

这是一个小小的双轮空竹,因为没空上红漆,一个时辰便做好了。还在那竹盘上缠了一圈金线,做出来的空竹倒还挺精致。

等胶干的功夫他又做了个风筝的骨架,还顺手扎了一只竹蜻蜓。

到了黎明,偏殿的小太监们呼啦啦去吃饭,也没人喊他一声。江俨也顾不上吃,喝两口水继续忙活。

他昨日还奄奄一息的模样,今日却有力气做这些活计了,老太医心中颇有些稀奇。掀开他上衣瞧了瞧肋间和腹部的伤势,瞧着那已经结了口的伤势唏嘘道:“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啊,就你这不吃不喝的德行,居然也熬过来了?”

他兀自感慨了一通,江俨照旧没吱声。老太医也习惯了,左右这几日在长乐宫暂住,闲来无事就给他看看伤。老太医胡乱给他抹了点药,这便起身要走,衣袖却被人扯住了。

老太医诧异回头,一时竟有些惊喜,连着几日没吭声,他都要以为这是个活死人,这是怎的忽然开窍了?

大约是一连几日没好好用膳的缘故,此时头一回说话,喉中火辣辣的疼,声音更是艰涩,缓缓吐字问道:“小世子如何了?”

太医这几日被问得多了,想都不想便顺溜答道:“前儿个刚醒,后脑淤血散得差不多了,这两日还时不时会头疼,再养上半月也就好彻底了。”

江俨心中更难过,她还是没来看他…

“那,公主如何了?”

老太医颦了眉,一个侍卫哪有资格过问主子伤势?

眯着眼瞧了瞧他,见他面上无甚表情,双眼却直直盯着自己看,几日来的颓废萎靡渐渐消散,眼底竟腾起微弱的希冀之色。

——左右长乐宫里好些宫人都清楚公主的情况,告诉他也无妨。

老太医便实话实说:“公主不太好,连着几日劳心伤神,饥一顿饱一顿的,她肠胃弱,哪能受得了这个?约莫是前两日流多了泪,皲了眼角,连视物都有些模糊。却也不知怎的,三日前又伤了头风…”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江俨蓦地起身,穿上鞋子就要往殿外去。老太医忙把人扯住,怒道:“哎哎你这是作甚?赶紧给我躺回去!”

江俨使了个巧劲抽出手,绕过他,匆匆往公主的寝宫行去了。

三日前,正是他在雨中跪着的那夜。

他临昏迷之前隐约瞧见窗子那处有人看着,醒来却不知是梦是真。可这两日天气和暖,若不是那夜公主站在窗前,又怎么会伤了头风?

江俨心中乍悲乍喜,一时红了眼眶——公主那日是看着他的。

*

傍晚时,承熹亲自下厨熬了鸡汤喂皓儿喝下,又一瞬不瞬地瞧着太医给皓儿施过针,看他早早睡下,这才放心。

昨日他总说头疼,今日却好多了,总算有了胃口。

放下了一桩心事,她却照旧没心情用膳安眠。此时已是夜晚,皓儿不能受凉,屋子里便没有开窗,承熹总觉得呼吸不畅,心口那处闷得厉害,只好走去园子里通风。

蝉鸣声声入耳,徐徐夜风拂面而来。承熹走出两步,察觉这是偏殿的方向,轻轻一叹,又刻意转身换了个方向,挑了背对偏殿的另一条路散步。

走在一枚枚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约莫是因为她身子差,走两步便觉咯得脚疼,也没有心情再往前走,只好寻了个小凳坐着歇歇脚。

却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行来。临至跟前了,却越行越慢,似心中踟蹰。

承熹身子一僵,压住想要回头的冲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明明背对他坐着,却能察觉他的视线黏在后背上,如芒刺在背,只好起身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怕她不知自己跟在身后,江俨刻意放重了脚步声昭示自己的存在。

长月当空,在两人脚下投下清冷的影子。

那日江俨被几个小太监抬回偏殿,承熹也是在的。他胸腹之上所受的伤已皮肉翻卷,在雨中淋了几个时辰,伤口竟隐约泛白,瞧着骇人极了。

承熹在他床榻旁守了一夜,到了黎明时分听丫鬟来报说皓儿该施针了,这才离开。只是那时江俨昏迷未醒,又如何知道?

直到行到湖心亭,前头再没路了,承熹只能停下。

池中莲花未开,满池荷叶却已生机勃勃。承熹怔怔看着水中皱起微波,锦鲤明闪闪的尾巴一晃而过。

观景阁就在不远之处临水而立,廊檐上的灯笼倒映在池水中,洒下碎光粼粼的点点斑驳。先前两人那般好,多年遗憾都补了回来。这才过去一个月,竟已疏离至此。

明明已至立夏,挟了水汽的夜风吹来,仍觉透骨的寒。

江俨站在她右后方,隔着一步的距离,不敢再靠近。想揽她入怀的冲动在心口横冲直撞,可他不敢上前。

他知道公主此时不太想见他,无论做什么都怕惹她生气。

夜风徐徐吹来,她面上竟有脂粉的香气袭入鼻尖。想来是因为气色实在难看,怕被世子瞧见,只好拿往日用得极少的脂粉遮住面上憔悴。

视线黏在她身上不放,舍不得分给这夜景一眼。默然许久,江俨轻声问:“公主,能不能…与我说说话?”

从来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即便入宫为侍多年,却也自有风骨,承熹何曾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

“你说话…”他低声又求,承熹心尖一颤,忙想该与他说什么。

明明这几日每时每刻都在想,彻夜不能寐。临到近前了,承熹却一时不知该与他说什么,只好抬眼看他。

三尺外站着的人照旧是一身墨色深衣,这才几日未见,他似乎又瘦了,原先精健的肩背更瘦削了。

原先他虽沉默寡言,可那时不是这样的。坚毅淡泊,叫人瞧着便觉稳重可靠。

如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十分得不体面。眼下方青黑一片,微微凹陷的双颊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除了眸中有微弱的希冀闪烁,再看不出一丝半点的生机了。

那一瞬,竟觉得他老了十岁。

那夜雨中的他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的场景袭上心头,承熹心中遽痛,眼前也忽的晕黑,连忙在石凳上坐下,阖眼把泪意忍下去。

他们多年相伴,她却从不知他有过多少疲惫。与自己在一起,他哪里有过分毫的轻松?

她给他的欢喜,还不如给他的折磨多。如今,还这样难为他…承熹咬着唇肉轻轻吸口气,轻声问:“你伤养好了?”

“好”字临到嘴边了,江俨硬生生打了个拐,盯着她定定说:“没好。”

他想说:你不来看我,不跟我说话,我哪有心情养伤?也不想用药,恨不得伤一直不好。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想惹得她歉疚,更不想她难过。

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竹篓,编得紧实整齐,一篓子盛得满满当当的,跟大街小巷间的小贩似的。里头竟全是小孩的玩意,空竹、纸鸢、竹蜻蜓、十五巧板…有好些她都不认得,想来是民间小孩喜欢的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预告:公主给江俨洗头,我好萌这个梗!!【PS:请不要在意江俨到底几天没洗头了这个尴尬的问题_(:з」∠)_】

暖心

长乐宫中哪有这些?承熹拿起一只空竹细看,这空竹是拿薄亮的竹片制成的,上头刷了一层红漆,为防刺手,还细细刮去了边沿处的细小毛刺。一看便知是做给皓儿的。

“你…”她想问,出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生来最怕生疏与别离,此时生疏已起。像刚回长乐宫那时候一样,明明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中千言万语,却都堵在喉中。

“偏殿内有一小片竹林,属下就做了这些。我不知道世子喜欢什么…”像是怕公主生气,江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哑声说:“若他都不喜欢,我就再做,总会遇上他喜欢的。”

承熹湿了眼,不由把这几天想得最多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若他…不喜欢你呢?”

江俨抿抿唇,定定看着她,声音庄重似在立誓一般:“那我就对他好…对世子跟对公主一样好。总有一天,能讨他喜欢。”

公主又是默然不语,江俨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上前一步跪在她身前,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中。

虽是跪着,却也不比坐在石凳上的她低多少,仰着头定定瞧她。

“我怕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愿意信了,那我做给你看。如果半年后,我不能把世子当成亲人看待。到那时,公主再赶我走…好不好?”

承熹抿了唇沉默,眼眶却一点一点湿润起来。许久后,微颤着唇问:“与我在一起,你有没有觉得委屈?”

江俨心中一慌,他虽心中惶惶,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可多年相伴,察言观色的敏锐早已成了本能。甫一听到这话便觉其中意味不对,生怕自己答得不妥会惹得公主下定决心赶他离开。

斟酌再三才敢开口:“能与公主相伴多年,是属下上辈子求来的福分,哪里会委屈?公主这样问,我才觉得难过…”

他膝行一步离她更近,两臂环过她的腰身,双手在她身后交错,俯下脸贴在了她膝头处,像是极眷恋这一丝半点的接触。

承熹身子一颤,与他面颊相贴的膝上竟濡湿一片,似有滚烫热泪。

膝上温热的泪仿佛从那处蔓延开来,直直灌进了心口去。她心中更是疼得厉害,仿佛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块,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哪怕心里竖起再高的坚壁,溃不成军也只需一瞬。

他的头发一连几日未打理,此时只是随手一束,乱得不成样子。承熹抖着指尖,在他的发梢上轻轻理顺。

“公主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打我骂我都好。我知道错了,随你怎么罚…可你别这么问,我听得心慌…”

这话他说得极慢,哽咽不能语。承熹听着心疼得要命,眼泪扑簌簌落下,紧咬着嘴唇没敢说话,怕一出口就是哭音,只好胡乱点了两下头,算是同意。

可江俨低着头,没听到她允诺,双臂箍得愈紧,是不会箍疼她却也挣不脱的力道。

鼻尖忽的嗅到血气,她双手轻轻挣了挣,“你松手。”

她语气中没有厌烦,却也绝不是羞赧,江俨听不出她的语气,不敢再强箍着她不放。留恋地贴了一下,在她膝上蹭干了眼中湿润,这才松开双臂。

承熹情不自禁在膝头那处摸了一下,方才的热泪此时触手微凉,掌心却仿佛被火撩了似的,缩回手,再不敢碰那处湿润。

从亭中起身,静静绕过他走了。

江俨整个人都僵住,一时之间四肢百骸都似被重锤生生碾过,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承熹却又折身回来,见他躬着背,仿佛极其难过的模样,勉强抑住声音中的颤抖:“还不跟上?你伤口裂开了。”

江俨深深吸进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能落回实处。低头扫了一眼,胸口的伤口裂开了,血渗透纱布又透过前襟,连黑衣都濡湿一片。

可他浑不在意,仿佛这伤不在自己身上,却飞快地站起身,跟在了公主身后。

*

承熹带着他回了偏殿,瞧见屋里几扇窗子大敞,夜风穿堂而过,竟惹得她打了个寒噤。

她上前关上屋子,又叫小太监去烧热水来,江俨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方才鼻尖嗅到血气,承熹便知是他的伤口裂开了。外头夜幕黑沉,瞧不仔细。此时脱去外衫,才见他雪白的中衣上血水晕开一片。

夜晚风大,血迹干透,伤口却黏在衣裳上。承熹怕弄疼他,拿软帕浸了温水一点点把他的中衣脱下。

裸着的上身精健结实,若是以往瞧见,承熹定会错开眼,此时却生不出分毫旖旎心思,小心处理着他的伤势。

江俨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眼都舍不得分给别人。她也憔悴得厉害,跃动的烛光之下,眼角皲红仍能得见。

“红素说,你一直不喝药。”承熹眉尖稍稍拧了一下,若是旁人定察觉不出,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江俨却能瞧得仔细。

江俨眸光微闪,那时心中没半点底气,不敢去见她,便想着伤好得慢一点,叫她瞧见的时候会心软一些,别赶他走。

若是他足够无耻,怕是还能弄出更严重的伤,把自己弄个半死也不在话下。

此时公主问起,他哪敢说先前还想使苦肉计的,忙找了借口遮掩:“药太苦了。”

这话说来江俨自己都不信,何况是承熹?承熹约莫也能想个大概,在他额上重重拍了一下,权当是在批评。

江俨默默受了,心中竟还有点欢喜。

治外伤的金疮药不是粉末,而是药膏。指尖沾着药膏细致涂在伤口上,再用掌心的余温把那药一点点融开。

江俨胸口只觉火热,原先入骨的冷都被她一点点熨帖。她手温有些凉,胸口紧绷的肌肤在她掌心下微微颤抖,承熹轻声说:“别抖。”

点点头,江俨只好挺直肩背,绷紧肌肉。

怕弄疼他的伤口,头一回绷带没系紧,承熹自己瞧着不得法,解开重新上了一遍药,又换一条绷带,这回系得紧了些。

她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却心细又心软,更舍不得弄疼他,除了动作慢一些,也不比惯常伺候人的做得差。

待给他包扎好伤口,承熹洗净手,轻声说:“你早些休息。”

两人对视许久,承熹扬唇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这便起身要离开。

江俨却忽的拉住了她的手,他想问公主能不能留下?话还未出口,便觉自己这话太过荒唐,披衣坐起便随她起身,改口说:“我去给公主坐更守夜。”

承熹不由颦了眉,“你就这般不顾自己身体?”见他目光中似有颓然,又缓声说:“你好好养伤,莫要多心…旁的事急不来。待你伤养好,我与你一起想今后到底该如何。”

江俨叹口气,只好默默躺回榻上。

承熹走出两步,回头瞧他。见他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仿佛在临走前多看她一眼都是莫大的满足。

他满脸的憔悴,如今还是这样叫人心软的目光…承熹到底没舍得离开,将剩下的热水倒在铜盆中,取了个小床几放在他身后。

桂花胰子的香气经热水蒸腾,满室都是桂花清香。

江俨仰着脸靠在榻上,背后垫着软枕,身子后倾,后颈便恰好卡在铜盆边沿。

公主站在他身后,纤细的指尖在他紧绷的头皮上轻轻揉搓,时不时以手舀起铜盆中温热的水淋在发上。动作极慢极细致,仿佛怕弄疼他似的,却一点不显生疏。皓儿小时候怕水,洗头都是她亲自动手的。

江俨静静躺着,任由她动作。整个身子却在微不可查地颤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压在身下的软垫在他手中攥成一团,竟是快被扯烂的模样。

眼前全是蒸腾的雾气,鼻间呼吸不畅,他只有启唇深深吸气才好些,性感的喉结上下起伏。哪怕温热的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江俨也恍若未觉,身下莫名腾起一股火,只好窘迫地双腿交叠,换了个坐姿。

承熹却丝毫不觉他已情动,只认真凝视着。往日他眉眼沉俊,此时眼窝微微下陷,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眼下青黑一片,她看着心疼极了。又见他下颔上已经冒出了硬硬的青茬,忍不住探过指尖,在其上轻轻摩挲。

她的指尖纤细,轻飘飘的不用一点力气,江俨大概是觉得痒,忽的抬起手来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温水沿着她的手滑入颈窝中,他也毫不在意,仰着头看她,目光炽热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