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那么的在意。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宁非突然打破沉默,“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周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想了半天才说:“恩——不是——”他嘲笑说:“你在撒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需要想这么久?”周是看着他,无语。真是一个孩子,说话这么梗直。在他的眼里,世上的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纯粹而无杂质,极端而彻底。

他又问:“你有没有跟他分手?”周是奇怪他今天的态度,照理说这不是他应该管的事,而他似乎也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看着周是的表情,皱眉:“为什么不跟他分手?他和那么多的女人在一起,你竟然能忍受?”

周是有点发怒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他冷笑,“又是这句!”转头看她,“说的你好像比我大多少似的。那么,既然你是大人,你来告诉我,大人的事小孩子为什么别管?有什么理由?”语带嘲讽,十分不屑。

周是看着他,皱眉,他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情绪激动,于是说:“那你先说说大人什么事?我再来告诉你该不该管。”他忽地掷下手中的画笔,直直看着她,半晌说:“你以为你自己真是大人?”周是气急,不再理他。她自己的事还理不清呢,哪有那份闲心。再说从第一次遇见他,就知道好人难当。

初冬的阳光温暖而短暂,一会儿工夫,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只看的见一片朦胧的影。手机铃声一直在空荡荡的教室来回激荡,急促而刺耳。当然不是周是的,她手机故意关机了。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听的都不耐烦了,问:“你不接?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充耳不闻。

周是实在受不了,说:“如果你真的不想接,或许可以关机或者调成振动模式。”他沉默半天,徐徐的说:“我父母两个月前离婚了——”周是表示同情,难怪心情这么郁悒。他接着说:“今天是我父亲的婚礼。”

周是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可怜的孩子,应该很伤心吧。于是她诚实说:“这真是大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周是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想了半天,说:“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回家?”不管如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亲的婚礼,而他却缺席,家里人一定很担心。

他最厌烦别人自以为是的说教,冷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回家?”周是头疼,哎呀呀——,还真是别扭的小孩,耸肩说:“不为什么,因为我要锁门了。”说着整了整弄乱东西,挑眉说:“快点,我还没吃晚饭呢。”

他默默的站起来,拿了手机和钱包就走。周是叫:“哎——你的书包不要了?”他头也不回的说:“不要了。”周是耸肩,性格这么嚣张!出了大门,才发觉他站在路边等自己。开玩笑说:“希望你不是要邀我共进晚餐。”

显然被周是说中心事,他眼睛看着地下,然后问:“你有事吗?”眼神有些期待。周是觉得今晚的他一定很难过,一定很想找个人倾诉,可是点头,“有。”她没忘记他应该回家,而不是在外面流连不返。他的手机又响起,他十分不耐,犹豫半天,还是接了起来。

周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装作雀跃的说:“我要回家了,你也快点回家吧。”一路小跑着走了。

来到校门口,四处张望,没发觉卫卿那辆招眼的跑车,于是大摇大摆的回宿舍。推门一看,发觉卫卿翘着二郎腿正坐在她座位上玩电脑呢。脸色一白,吓的不轻。

第四十四释怀

吃惊的问:“你怎么进来了?”这是女生宿舍,又不是他家!卫卿没好气的说:“光明正大进来的。”当他用尽办法,遍寻周是不着时,性子也上来了,就不信她还能躲着不回宿舍。想起上次派人帮她修电脑一事,于是在门卫处登了个记,说自己是修理电脑的,提着公文包由宿舍管理员领着就进来了。研究生宿舍管理不如本科生严格,宿舍老师一般也不多问,睁只眼闭只眼。

周是一脸无奈,没想到他神通广大至此。陆丹说:“周是,你男朋友一直打电话找你,急坏了,你手机又没开,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又知机的说:“你回来就好,我先下去吃饭。”将空间留给他们。

周是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我不回来呢?难道你就一直待着,留在女生宿舍过夜?”卫卿笑:“你这不是回来了嘛!”说着往她床上一倒,笑说:“我还是头一次进女生宿舍呢,以前念大学的时候一直觉得神秘的不得了,原来就这样啊!”说着到处乱摸乱看。

周是气急,“卫卿,你太胡来了!”都找到她宿舍来了,以后她还要不要活了,又羞又窘。卫卿拉着气鼓鼓的她坐下来,说:“周是,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再这样打冷战了,行吗?”周是推他,“出去说,出去说,有话出去说。”她算怕了他,以后再也不敢躲他了。怕人看见,特意领着他爬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卫卿说:“周是,今天我妈打了好几通电话让我们一定回家吃饭,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现在时间虽然晚了点,还来的及。你还是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吗?”周是见他不像说笑,问:“妈妈真让我们回家吃饭?”卫卿无语,原来她一直以为他哄她玩呢,拖着她就走。

她连他家都不肯去了,卫卿怎么能不急呢。于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卫卿在车上又接到卫妈妈催促的电话,他忙说:“我们正在路上呢,堵车,可能晚点才能到。”周是闷闷的说:“卫卿,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生气,我是真的介意了。薛姿给我看你和以前那些女朋友的照片,我气坏了。我跟你回家是看在爸爸妈妈的份上,你别以为我这样就原谅你了。”

卫卿这才知道薛姿干的好事,忿忿的骂:“这女人,报复心还是这么重,无恶不作!”周是逼问:“坦白说,你以前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事?”让人家记恨记到现在,连带她也跟着倒霉!卫卿双手举到头顶,做投降状,“老婆大人,我真没做过什么,我连她小手都没摸过,哪敢对她做什么呀!”

周是忙叫:“你干什么?小心开车!”又狐疑的问:“你真连人家小手都没摸过?”她可不相信。卫卿顿了顿,尴尬的说:“小手是摸过,不过真没做过什么。就是我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她不服气,闹的很僵,又是个生要面子死要里子的女人,一时气不过,就跑国外去了。”说来说去还是他始乱终弃。

周是还是摇头,“我不信。”卫卿哀叫连连,“老婆大人,我连当年的惨痛往事都被你逼供出来了,你还要怎么折磨为夫才算解气?”周是抚着下巴看他,冷笑:“你会没对人家做过什么?”以他那色狼本性,打死她也不信。

卫卿差点没一头撞死,心中大叫报应,咬牙切齿的说:“就凭她那身手,你觉得我能得逞么?”连心里的疮疤都被揭开了,当年他被薛姿一个利落的过肩摔,颜面大失,从来没对人说过——今天算是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周是挑了挑额前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怪不得呢,原来在人家手底下吃过暗亏啊,真是活该——正色说:“反正这事我跟你没完!回家我要跟爸爸妈妈告状去。”卫卿后悔了,看来不该在这个敏感时期带她回家。他可以想象被全家人炮轰的场面。

回到卫家,原来卫安也回来了,不过陈丽云不在。周是甜甜的叫他大哥,又问大嫂怎么不回来,是不是又出任务去了。卫安说:“她倒是在北京,不过陪朋友出去吃饭了。她一个朋友,刚刚从国外回来了。”他近来对妻子的行踪倒是留意了许多。周是不能想象一脸严肃的陈丽云竟然会陪人逛街吃饭。

吃完饭,卫妈妈说:“诗诗啊,这么久都不回家吃饭,我还以为你和卫卿吵架了呢。”知子莫若母,从卫卿这两天的言行举止,卫妈妈多少看出点苗头。周是看了眼身体瞬间僵硬的卫卿,撒娇说:“妈妈,卫卿他欺负我!”卫妈妈立即说:“卫卿怎么欺负你了?妈妈给你主持公道,还有爸爸,大哥,大家都听着呢。”

卫卿哀怨的看了眼周是,周是不理他,说:“他老让我陪他参加活动,我不是不愿意去,可是我要画画,还要给学生上课——”卫妈妈便说:“卫卿,诗诗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这些事还是等她毕业以后再说。”卫卿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惟有点头的份。

卫妈妈又问:“就这些?他还有没有干其他什么坏事?你跟妈妈说,妈妈绝对饶不了他。”卫妈妈口里不说,其实心里透亮着呢。周是摇头,“目前还没有,以后一旦有了,立刻告诉妈妈。”卫卿怎么觉得今晚像在开他的批斗会呢,有些委屈,不满的说:“妈,你说我在您和周是严密的监督下,就是想干什么坏事,有心亦无力啊。”听的卫老将军一拍桌子,“你在外面闯的祸还不够多是不是!”卫卿立即噤声。

偏偏这个时候陈丽云从外面回来了,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周是称赞:“大嫂,你穿这件长风衣很时尚很好看哦。”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大家解释:“这是薛姿硬要买给我的,我不好拂了她一片好意。”说着就要上楼去换衣服。

周是听的脸色变了变,这才想起来,陈丽云和薛姿同是军校的学生,关系好也是理所当然。没想到薛姿和卫家关系这么亲密,连卫老将军也问:“薛姿这孩子什么时候回国了?”陈丽云说:“就前段时间,她回来结婚的。所以拖着我去逛街,我也不好推辞。”

她这句话犹如在周是心中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她回来不是为了来找卫卿,而是因为结婚?这女人,都要结婚了还来找她麻烦,吃饱了撑的是不是!这也太荒谬了,她直觉是被薛姿耍了——

一路上,周是忿忿不平的问卫卿:“你说这个薛姿到底什么心理?我就不明白,她都要结婚了,干嘛看我不顺眼啊?”卫卿对薛姿一向是敬而远之,早就怕了她,摇头说:“女人的心理。”薛姿一向有无风不起浪的本事。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心理总是微妙而难以揣测。

周是觉得有必要和薛姿长谈一次,她总不能把事情搅的一团糟之后,然后拍拍屁股就这样走人吧!周是觉得气不过。她之所以闹了这么多天的脾气,全是因为她跟在一旁兴风作浪。结果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薛姿呢,倒也很痛快,俩人约了在咖啡店见面。天气渐寒,天空飘着不大不小的雪花,才下午四点,天色已然有些昏暗。商场门口摆着大型的圣诞树,各色小灯泡发出琉璃般的光彩,到处充盈着节日的气氛。周是围了条厚毛巾,撮着手推门进来。

薛姿看着窗外飘飞的白雪,脸容沉静,神情若有所思。见到周是,微微一笑,说:“我也希望我脸上有迷人的红晕。”周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好气的说:“那是冻的。路上又堵车了,我一路走过来的,风可大了。”说着拼命揉手,指尖都快冻僵了,她还羡慕!

薛姿微微一笑,“周是,我认识卫卿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那个时候我年轻啊,没经验,一头就栽了进去。可是卫卿一向是个花花公子,到处留情。过了好几年,我总算跟他在一起了,他大概还是喜欢过我的,不过也就只有那么多而已,跟我说要分手。我还喜欢着他呢,于是不肯,闹的我爸我妈,卫爸爸,卫妈妈大伙都知道了。反正就这样,我连军校也不念了,于是就出国了。算的上是伤心人远走他乡。”

周是看着她,问:“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他呢?”薛姿挑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反正我现在很不待见他。见不得他幸福快乐,于是想搞破坏。说实话,我就是一个很记仇的女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我的座右铭。”

周是无语,“冤有头,债有主,卫卿不要你,你干嘛找上我呀!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总要讲点道理好不好?”薛姿轻松的说:“不为什么,就因为嫉妒啊,嫉妒卫卿对你好啊。他还故意跑来找我,让我不要去打扰你,说的那个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啊,听的我差点没声泪俱下。你说当着以前的女朋友说这样的话,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周是听的差点没晕倒,强词夺理成她那样,没一定本事还真做不到。识相的转开话题,“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她没有露出新娘应有的羞涩表情,脸色还是淡淡的,说:“人到了一定年纪,也该结婚了。你放心,这次我是专程回来结婚的,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语气很平静,仿佛履行某种责任一样。她找了个英国男友,虽不是王子爵爷,可是风趣体贴,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不满足。世上的事哪能十全十美。

周是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问:“听说你以前念过军校,跟大嫂一样?”怕她不明白,解释:“就是卫卿的大嫂。”她笑了笑,“我哪能跟陈大姐比,我都不敢说我念过军校,以前光是打架闹事,惹是生非,教官现在见了我还头疼呢。”周是暗中点头,她见了她也头疼。

薛姿忽然叹口气,看着窗外说:“周是,你比卫卿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好,至少干脆利落,不做作,挺磊落的一个人,我就是想讨厌,也没有理由。卫卿跟我说,遇见你,让他觉得快乐。我一开始还嗤笑来着,可是现在明白了,看见你,确实觉得生活没那么糟糕了。”

周是问:“那么,为什么你会觉得生活糟糕?我觉得生活挺美好的啊,能吃能睡有事做,小烦恼虽然不断,大烦恼却没有。”再加上还有喜欢的人,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知足者常乐。

薛姿笑:“这或许就是年轻的好处,天塌下来翻个身继续当被子盖,再大的事也是小事,有无穷的精力经的起折腾。我们却是不行了,心已经漂累了,所以只好急急的找个港湾安定下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喜欢。”神情有些寥落。

周是看着她说:“可是久了,你就会喜欢的,只要你愿意去喜欢。态度决定一切,不是吗?”薛姿挑眉,“周是同学,你年纪不大,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挺有意思的啊。你也是这么教育卫卿的?就这样把他调教的服服帖帖?”

周是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索性大喇喇的说:“谁叫我是老师呢,正所谓夫不教,妻之过也。你不是也快结婚了么?男人就该一点一点的调教,水滴石穿,持之以恒,天下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说的薛姿抚掌大笑,“周是啊周是,我发觉你真不简单。卫卿栽到你手上,还真不是偶然的。”谈到这儿,气氛才真正融洽。

周是电话响,是卫卿接她来了。薛姿转头,看见窗外圣诞树下站着的高大人影,卓尔不群,身穿深色商务型风衣,英俊沉稳,对其他女人的注目礼视而不见,不耐烦的看着手里的手机,一遍遍抬头望着门口的方向。年轻时苦苦暗恋的那个人,如今因为另一个女孩子牵肠挂肚,只出来这么几个小时,他便担心成这样。斜睨一眼周是,正在穿大衣,还怕她欺负她不成?

她忽然对正要离开的周是说:“真羡慕你的运气。”羡慕她能得到她怎么也得不到的人。周是看着她眼中闪过的落寞悲伤,嫣然一笑,兴致勃勃的说:“知道我运气为什么这么好吗?”薛姿挑眉,“哦——那能不能说说你的秘诀?”

周是认真的说:“笑的甜的女人,运气总是不错的。”接上去一句:“所以,你应该常常笑才是。”薛姿看着潇洒离去的周是,哑然失笑。

笑的甜的女人,运气总是不错的。至理名言。

卫卿看见她出来,忙迎上去,见她心情不错,于是开玩笑:“我以为你一定鼻青脸肿的出来。”周是哼一声,“我又不是去打架,以礼待人,人家自然以礼回之。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最是理想。”卫卿笑的不行,“既然两军交战,短兵相接,敢问战况如何?”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女人,不亚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周是撇撇嘴,“化敌为友。”听的卫卿一愣,“真的假的?”够本事的啊!周是不耐烦,“骗你干嘛!谁像你那么没用,办个事拖泥带水,不干不净。”卫卿不理会她语气里的讽刺,称赞说:“哎呀——,周是,看不出来,你真是出息了啊。”连薛姿这样的女人都能拿下。

周是阴恻恻的说:“我这么出息还不是因为你?你说你还有多少个薛姿,从实招来!”卫卿忙抱住她,又亲又蹭,“周是,这事咱们就算完了,行不?都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了,再说还有什么意思!”周是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是她不介意,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意味着独占,而是宽容。宽容他的过去,享受他的现在,期待他的未来。周是在某日,忽然看到一句话,“你若要爱我,就爱每一个阶段的我。”最终释然。她喜欢的卫卿,是全部的他。

经过这么一闹,也不是没有好处,卫卿言行举止不由得收敛许多,周是再也不用跟着他到处应酬,算是因祸得福。

元旦那天晚上,两人出去吃饭。卫卿带她到一家西餐厅吃烛光晚餐,鲜花美酒,优美的音乐,精致的餐具,气氛十分浪漫。午夜十二点,满天的烟花如百花盛放,火树银花,星光如雨。周是就一小女人,此情此景,哪经的住诱惑,很有些飘飘然。

卫卿将她拥在怀里,趁机说:“周是,晚上我们回家吧。”周是尚未反应过来,愣愣的点头。卫卿见她终于答应,兴奋异常,一路上不断亲她,动作猴急。周是不想破坏气氛,也就任由他胡亲乱摸,慢慢地感觉到他有反应了,犹豫不决,没有死命推拒,想起一事,问:“薛姿走之前,让我来问你,你的过肩摔还在练吗?”蹙眉不解,“她这话什么意思?当时她表情怪里怪气的。”

卫卿一听,想起当年所受的侮辱,羞愤难当,欲火自然而然消失了,怒气冲冲的说:“周是,她满口的疯言疯语,你还当真正儿八经的拿来问我!她还能有什么意思?挑拨离间,无事生非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什么时候又找过你了?以后别再跟她来往!再让我见你不学好,看我怎么教训你。”

周是吓了一跳,忙说:“卫卿,你怎么了?就算是玩笑话好了,你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火啊!”她只不过传句话,又怎么不学好了,真是莫须有!见他抿着唇不说话,觉得委屈,生气的说:“卫卿,你就因为薛姿这么一句话对我发火?大过节的,你至于吗?”捶着车门说:“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卫卿恨的牙痒痒,他可以想像薛姿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哄的周是点头,因为她一句话,就这样泡汤了。怪不得人家说,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人,他总算是明白了。

周是为此好几天对他不理不踩,卫卿无法,在周是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将“过肩摔”的典故说出来,男性自尊受到极大打击。听的周是拍手大笑,“阿弥陀佛,报应不爽。”谁叫他以前作恶多端!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以后卫卿还有的受。

第四十五章懵懂

俩人重归于好,甜蜜如初,不过小摩擦还是不断。流光容易把人抛,倏忽数月,又是一年。还没放假呢,周是便开始兴致勃勃收拾行李,归心似箭。卫卿却说:“周是,临近年关,我很忙,可能没时间送你回家。不如今年就留在我家过年怎么样?”

周是漫不经心的咬着吸管,却没有喝,说:“你忙你的,我一个人可以回家。”她又没说让他送。卫卿说:“你带着一大箱子行李,怎么提的过来?春运期间人山人海,挤来挤去多难受啊。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带你回家也是一样的。又省心又省力还舒服。”周是硬是自己在学校订了火车票,他不放心,怕她一个人在路上出事。

周是当然不乐意,“没事,我以前不是也这么回家吗?就人多点,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卫卿没好气的说:“你觉得没什么,那是因为你以前一直跟李明成一块回家,他帮你拿这拿那的。你一个人试试,光是那么大一件行李,提都提不上站台。”周是瞪他,“说的我好像跟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似的,不就一行李吗?我还对付不了?大不了到家打车回去。”

卫卿说:“行李事小,我担心的是你。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一看就容易欺负,万一路上碰到小偷或者色狼怎么办?”周是不耐烦了,“哪有那么多小偷啊,随时注意点就是了,你还防的了人家当贼的?要是真碰到色狼——嘿嘿!我就一脚踹下去。哦,对了,我们班的女生每人都有‘防狼喷雾’的,嘻嘻。”

周是学校最近出了一件事,一个女生晚上图近,由后门回来,差点被人污辱了。幸好当时还不太晚,后门值班的警卫隐约中听到哭救声,立即冲了过来,那女生吓的面无人色,嚎啕大哭。学校拿这事当典型教育大家,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女生。周是班上的女生听了很有感慨,义愤填膺,于是拿出班费,每个女生发了一瓶“防狼喷雾”。

卫卿摇头,说:“你啊,还是没经验,人家真要对你做什么,就凭你那慢腾腾的动作,还有机会反抗?乖啊——路上真出点什么事,得不偿失。我知道你想回家,正月我带你回家拜年总行了吧?”只要过了年三十,他就清闲了。

周是闷闷不乐,“我干嘛要回家拜年啊,我要回家过年!”莫名其妙,她还没有嫁给他好不好。卫卿细心的擦掉她唇上的残液,哄着她说:“周是,听话,留在我家过年也是一样的,你爸爸不会不同意的。我爸我妈老早就问你会不会留下来过年呢,他们拿你当儿媳妇,自然希望一家团聚,开开心心的吃年夜饭。你就过完年再回家好不好?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是为难的说:“卫卿,我知道你爸爸妈妈的好意。可是我如果不回家,我爸爸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很凄凉的。”卫卿问:“那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你总不能天天想着往家跑吧?我没不让你回家,我的意思是,你先在我家过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我就陪你回家,一直住到开学。这样合情合理,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呢。”

周是还是不愿意,可是道理上又讲不过他,只好拿吸管用力戳着饮料,半天不吭气。卫卿刮了刮她脸颊,“好了,别不高兴了,先这么说定了。过年带你庙会玩去,北京有很多大型庙会,你还没见过吧?可热闹了。”直到卫卿送她回宿舍,她丢下一句:“我还是想回家。”转身上楼了。

接连几天无精打采的,卫妈妈特意来打电话来让她先不要回家,留下来过完年再走。周是不好拒绝,唯唯诺诺的混过去了,心中十分烦恼,她还没结婚呢,就有这么多事!想一想,真是有些害怕。

给学生上课也有点心不在焉,让他们自己练习水彩画。宁非一个人坐在角落,手上拿着笔快速涂抹。班上有女生走过去搭讪,他也是爱理不理的,还有不死心的女生问他这样画对不对,他十分不耐烦,冷冷的几句就打发了。周是看的直说酷,真是干脆直接啊,她得学着点,就得这么拒绝卫卿,他近来越来越过分了,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她有好几个星期没见宁非来上课了,今天见到他,心想他大概是想开了父母的事。小孩子也挺无奈的,惟有接受。

周是想提早完成寒假布置的任务,放假的时候就可以尽情的玩了,所以这两天在画班都待到很晚。都晚上七点了,见宁非还没走,不由得说:“你不回家吃饭?”宁非头也不抬的说:“你不是也没吃饭?”

周是觉得跟他说话真难,难道青春期的小孩都这样?她记得以前自己一直很听话的,偶尔想闹个脾气,在街上乱溜达一圈,最后还是乖乖回家,实在没有叛逆的天赋,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说:“我不要紧,习惯了。你是男孩子,还在发育呢,比较容易饿。”

宁非忽然抬头看她,似乎觉得好笑,说:“为什么你每次都摆出一副师长的表情?你不觉得累啊?我知道你刚刚二十岁,还是学生。”周是咬牙看着他,有点礼貌好不好?怎么说,她也被人叫“小老师”。虽然气,当然不能跟他一般计较,抬头说:“我天生这样,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觉得奇怪,又问:“谁告诉你我二十岁的?我研究生都快毕业了,哪只二十岁!二十岁离我已经是很遥远的年代了,我巴不得我只有二十岁呢。”可不是吗,反正一旦过了二十岁的生日就回不来了,当然遥远。她就怕学生欺负她年纪小,从来没告诉过谁她有多大。

宁非忍住笑意,挑眉问:“你研究生都快毕业了,那你多大啊?”周是想了想说:“二十五。”她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有二十四、五的样子。艺术生入学年龄普遍比较大,通常复考个一两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们美术系有人比周是大整整一圈的。

宁非任由她睁眼说瞎话,说:“完全看不出来你已经二十五了,我以为你只有十八呢。”周是一本正经的说:“你可别到处跟人说我已经二十五了啊,女人的年纪可是秘密。我都可以当你阿姨了,以后见了我得规矩规矩叫‘老师’。”周是觉得自己在这小子面前总算抬头挺胸了一把。

宁非摸着自己鼻子问:“你就这么喜欢当老师?”周是问:“当老师有什么不好啊?既轻松又愉快,我妈就是老师。一到教师节,多风光啊,全班的学生给她送花,还有以前的学生给她寄贺卡,堆满了一桌子,我比我妈还高兴。”然后总结似的说:“当老师不仅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而且是一项很有前途的事业。”

宁非对她慷慨激扬的陈词无动于衷,等她终于说完,点头说:“那么就请你这个‘老师’来帮我想一想,我应该考哪个学校比较好?”艺术生专业考试年后就开始了,现在已经在报名。

周是倒是不含糊,认真的考虑了半天,说:“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都不错啊,当然,清华美术学院也是不错的,我当年想考没考上。不过,我觉得不论是从国内外的名气还是师资力量,中央美术学院都是首选。中央美术学院是教育部直属的唯一一所高等美术学院,不过那里面也是人才济济啊。你绘画功底很不错,又很有天分,只要肯努力,肯定能考上的——”想她当年只要再考一年,说不定也能进中央美术学院。

宁非站起来,看着她说:“我饿了,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吧。”周是觉得事关他的人生大事,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于是大方的说:“走吧。”打算请客,说:“我们学校食堂里有个餐厅,又干净又好吃,要不就去我学校?反正不远。”最重要的是便宜,因为是食堂餐厅,比外面的餐厅便宜将近一半。

卫卿每次带她出去吃饭,都是那种死贵死贵的餐厅,她觉得菜色也不怎么样嘛,完全是吃排场,还不如回家自己做呢。

俩人走到路口,周是闻到一阵香味,是路口摆的小摊,香气四溢,引得人垂涎三尺。不过她犹豫了下,因为卫卿一直教育她不能随便吃小摊上的东西,不干净,容易生病,想吃什么他自然带她去吃。在他不厌其烦的说教下,她多少受了些影响,怕他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连着走过几步,还回头频频张望,显然十分心动。走在后面的宁非忽然停下来,问老板要了一大把烤羊肉串。周是拼命安慰自己,算了,那是小孩子吃的东西,于是咽了咽口水,站在一边等他。

宁非将手中的羊肉串递给她,她吃了一惊,“你不吃?”宁非塞在她手中,说:“你不是想吃?”他一个男孩子,哪吃这些东西,不过知道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欢这些烤的,炸的,煮的。

周是满脸笑意的拿在手中,“哎呀呀——,真是谢谢你——你真的不要吃?”既然买都买回来了,不吃就可惜了,一路上吃的津津有味,对他态度马上热络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宁非,我觉得你应该考中央美术学院,你多有才华啊,比我当年强多了——”

宁非走路目不斜视,有些无奈的盯着前面的周是,怎么有人这么聒噪?吃个东西还不安静!

周是推荐了几个招牌菜,埋头大吃,真是饿了,被羊肉串引得胃口大开。吃饱才想起正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想过考哪所学校吗?有没有把握?”宁非吃饭很有教养,始终不紧不慢,脊背挺直,放下手中的勺子,擦了擦嘴才说:“还没想好,不过我自己会拿主意的。”

周是点头,“恩,好好好。你自己看着办,慢慢来,还有一段时间呢,不要急,这一个月再努力努力,一定没问题的。”其实她这话说跟没说一样,纯粹是冠冕堂皇的样板话。

招手买单,宁非率先站起来,拿出钱包。那服务生愣了下,说:“同学,我们这不收现金。你可以到门口的服务台买票之后再付账。”周是拍着他肩膀笑说:“客气什么,老师请你应该的。”拿出学校餐厅卡。

宁非有些闷闷的,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周是安慰他,“我虽然是学生,不过自己能赚钱,当然该请你。”走到楼下,说:“我送你出校门,你自己回家吧,别在外面晃荡,让父母担心。”

宁非却问:“你住哪?”周是伸手一指,“斜对面那栋楼,还有个很艺术的名字,‘公主楼’,因为住的全部都是女生,呵呵呵——”不由得笑出声。她也是刚听陆丹说她们住的楼号称是“公主楼”,周是当时听了哈哈大笑,就那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还“公主楼”呢!

宁非淡淡说:“那你先回去吧。”周是诧异的看着他跟在自己后边,说:“你走错方向了,那边不可以出去。晚上只有南门开。”他有些尴尬,说:“送女生回去,这是礼貌。”

周是当场笑倒,取笑说:“好好好,宁非先生,那就麻烦你了。”这小孩装大人装的还挺像的!宁非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居然被她笑的红了脸,忽然说:“今天上午我去老师办公室时,在桌子上看见你的简历了,上面还有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周是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只说:“哦,看见就看见了,没事。”

等她回到宿舍,才突然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顿时红了脸,这谎撒的也有点太难为情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胡扯,居然能忍的住没拆穿,这让她有些惊奇。要是自己,早就说出来了。别看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将来一定是腹黑型的主。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好,今天这脸丢的有些下不了台。

这个学期最后一次上完课,她也放假了,于是将画班的东西打包,准备全部带回。宁非自从跟她吃过饭后,态度明显友善许多,至少不再不冷不热的拿话讽刺她了。她觉得这是一大进步,认为自己做好了学生的思想工作,颇有些得意。宁非故意留下来,问:“这么多东西,要不要我帮忙?”她一个人肯定拿不过来。

周是却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找了人帮忙。”他不再说什么,慢慢收拾书包。不一会儿,卫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是忙拉着他说:“你先把画架,画板,颜料桶这些东西拿走,剩下的东西我来拿。”卫卿笑说自己是苦力,摇了摇头搬走了。周是还叫:“小心颜料蹭到衣服上啊,洗不下来的。”

宁非皱眉看着她,忽然问:“你还没跟他分手?”周是有些不高兴了,说:“我为什么要分手啊?”宁非以一种不可理解的目光看着她,冷笑:“他跟那么多女人交往过,这种男人你也要?难道因为他有钱?”以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很生气。

周是愤愤的看着他,半晌气鼓鼓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这事跟他哪说的清。感情的事,便是当事者,也未必说的清,更何况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再说根本没跟他说的必要。

宁非站起来,盯着她看,目光紧迫。周是心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放缓音调说:“今年最后一节课,大家好聚好散,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我也要回家过年了,提前祝你学习进步,心想事成,考上理想的学校。”

说完就要走,宁非走过来,一手拦住她。周是好笑,问:“你这是想干什么?”他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周是无奈,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他忽然说:“是不是人只要有钱就变坏?我父亲就这样。我宁愿没钱,你为什么非要跟有钱人在一起?”

周是哭笑不得,说:“有钱跟坏不坏没有必然的联系。学过政治没?内因才是主要原因,外因不过是推动因素,外因因内因而发生作用,明白吗?还不快给我走,我要锁门了!”这小孩,气死她了。不过看来他家庭问题很严重啊,想法有些偏激,也挺可怜的。

关于回家问题,又和卫卿吵了一通。周是硬是哭着闹着要回家,卫卿没法,只好让步,说:“我绝对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过完小年,我跟你一块回去,这总行了吧!”周是这才乖乖的安静下了来,还特意去超市买菜做饭讨好他。吃的他又得寸进尺,满脑子歪门邪道的心思,周是自然是不从。情急之下说:“卫卿,我反正迟早是你的人,你急什么!”说的卫卿颇无奈。

周是从卫卿家回来,刚要进宿舍楼,突然横地里冲出一人,她定了定睛,才发觉是宁非,十分吃惊,愣了半天,才知道问:“你来这里是找我的?有事吗?”他等很久了?又说:“有事的话,打电话就行。”他有她的电话号码。

宁非低着头,有些局促的看着地下,半天说:“对不起。”周是想他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道歉,于是大方的说:“我接受。没事了,不用放在心上。”她发觉宁非十分敏感且自尊,大概是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家里的关爱不够。

宁非看着她,迟疑的问:“你已经和他订婚了吗?”周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耸肩笑说:“怎么?现在不觉得我是在钓金龟婿了?”他皱眉,忽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周是真是蒙了,这是怎么了?他脾气还真是阴晴难测,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试着分析,他来找她可能是为那天的冲动道歉,小孩子心里搁不住事,非要个形式,她能理解。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又掉头跑了,这又为什么啊?只好认为他可能脸皮薄,道个歉都不好意思了。

少年懵懵懂懂的情素,连他自己都难以捉摸。

第四十六章拖延

恋爱是享受,结婚是责任。她太年轻,有心逃避亦属正常。

没过几天,卫卿提前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和周是一块回家。他对周家可谓是熟门熟路,连周是的亲戚也都跟着认了个遍,赶着叫姑姑婶婶,把众人敷衍得密不透风。大家十分满意,对他交口称赞,都说周是认识这个姑爷,真是有福气。

正月初一去周是姑姑家拜年,卫卿提着大包小包上门,她姑姑忙说:“哎呀,来坐坐就行了,提什么东西啊,真是见外!”卫卿笑:“听周是说,您腰腿不好,下雨天老犯疼。我给您带了点药,专治这个的,都说效果好,您先用着试试,要是用的好,我再让人给您带。”喜的周是姑姑连声让坐,倒茶。

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不论大小,见者有份,小孩子欢天喜地收下,乐的直叫她姐夫。

周是姑姑连忙推辞:“哎呀,你看你,来家里一趟,这么破费。”卫卿笑:“应该的,应该的,一年一次,就当是压岁钱,您不收下,可是不给面子了。”她姑姑只好收下。

周是拉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包的红包?我怎么不知道?”卫卿刮着她的鼻子笑说:“怎么,也想要了?放心,少不了你的。”周是啐了他一口,说:“我又不是小孩子,问要你压岁钱干嘛。”

吃完饭,大家组织打麻将,周是姑姑,姑父,她爸爸,还有卫卿凑了一桌。周是坐在旁边看电视。转头一看,有些吃惊,问:“你怎么输这么多?我来我来,你手气太差了,会不会打。”卫卿推她,“看你电视去,别瞎凑热闹。”周是硬是不听,坐在旁边指手画脚,说:“这么好的牌面,你凑什么十三幺啊!赶快碰啊。”周是姑父拿起的牌又放下,问:“到底碰不碰?”

卫卿摇头:“别听她乱说。”催着周是走。

周是姑姑便说:“诗诗啊,观棋不语真君子,打牌牌品很重要的。你看就安安静静地看,不看陪扬扬玩去。你这样乱出谋划策,叫大家怎么打?”说的周是讪讪的,瞪了眼卫卿,跑去书房上网。

聊天聊得兴起,卫卿推门进来。周是问:“是不是你一人输?”卫卿笑而不答。周是捏他手臂,没好气地说:“你连打牌都耍弄心计?”卫卿趁机乱亲,说:“你好意思让长辈出钱?”

周是问:“输了多少?你不会一把都没胡过吧?”卫卿搂着她腰的手乱摸,说:“那倒不至于,你老公专门放炮就行了。”周是摇头,他那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连一群小孩子见了他都缠上去。

俩人顺便到李明成家里坐了坐。张冉瑜因为怀孕,惟有休学在家待产,苦着一张脸说:“周是啊,你要学到教训,绝不能像我这么早结婚。你看我,一生孩子,连书都念不成了。”周是笑:“生完孩子还可以继续念嘛,李妈妈很愿意带小孩的。家里有小孩,多热闹啊。”

张冉瑜叹气,“我本来雄心万状,准备大干一番事业的。没想到一个不慎,糊里糊涂就这么结婚了。一旦有了小孩,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我现在连吃饭都没有自由,少吃一点,全家都惊动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全,发育不全,哎——”长叹一口气。张冉瑜也只不过二十二岁,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嫁人生子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是笑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李明成多紧张你啊,坐把椅子都嫌凉,赶紧拿软垫先垫着。李妈妈连苹果都不肯让你洗,每天变着花样炖补品,就怕你吃腻了,几乎一天一个样,看的我羡慕死了。”话还没说完,李妈妈抱了一大堆小孩衣服进来,内衣,毛衣,袜子,外套,帽子…应有尽有。

周是随手翻看,觉得很有意思,笑说:“真漂亮,哪买的?”张冉瑜说是有些是李妈妈织的,有些是自己织的。周是很羡慕,说:“你连毛衣都会织,好厉害,弄的我也想结婚了。”

张冉瑜说:“没办法,我哪能和你比,我现在都是快要做妈妈的人了,这些自然都得学着做啊。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要学的还多着呢,肩上的责任不轻啊。所以啊,趁着年轻,多享受享受恋爱吧,青春短暂,别想着那么快结婚。”听的周是颇有感慨。

卫卿见李明成小俩口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又即将喜添贵子,一大家子人真是热闹,看的十分羡慕,回来就半真半假地问周是:“西西,你说我们也结婚怎么样?省得还分开住,晚上回到家,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可怜啊,你也不心疼心疼你老公。”

周是摆弄手上的针线,说:“不是说好等我毕业以后再说吗?再说,你不是一直挺享受一个人住的嘛。”卫卿挨着她坐下,“西西,你老公心急,巴不得早点把你娶进门啊。为什么非得等到毕业呢,回去就可以操办婚礼。你还是可以继续念书,又不影响什么。”使劲吻她,希望吻的她点头答应。

周是气喘吁吁地说:“小心我手上的针——我们现在这样挺好啊,我爸爸也说过等我毕业后再给我们举办婚礼的,他说我年纪还小,等一等无妨。”卫卿有点无奈,叹气说:“可是,你老公年纪不小了啊,再等下去头发都要白了。”

周是赶紧说:“哪里,很多成功人士三四十岁还没结婚呢,你急什么,你在我眼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少有为,年轻着呢!我最喜欢你了——卫卿,我答应你,等我一毕业,我就跟你结婚好不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谁会想着结婚成家?

恋爱是享受,结婚是责任。她太年轻,有心逃避亦属正常。

卫卿没有被她的甜言蜜语吹昏了头,不满地说:“毕不毕业有什么要紧的,你老公养你一辈子!西西,我们结婚吧,我真的忍不了那么久,我晚上就想抱着你睡觉——”又小声在她耳边说:“最好是什么都不穿——”

周是听他污言秽语已经听习惯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见招拆招,没好气地说:“你跟我结婚就为了我的身体?”卫卿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摸,赶紧说:“当然不是!咱们结了婚,就可以住一块啊,每天不用忍受相思之苦,多好!再说,反正是要结婚的,早那么一两年有什么关系嘛!”

周是说:“是啊,反正是要结婚的,晚那么一两年也没什么关系嘛。”怕他不高兴,连忙转开话题,讨好的说:“卫卿,我让李妈妈教我织围巾了,回头我给你织啊,你喜欢什么颜色样式的?我现在只会织最普通的——”将他的注意力扯到围巾上,又说学会了,要给他织毛衣,穿着暖和。

卫卿的结婚大计又这样被她顾左右而言它混过去了。

因为是在周家过的年,因此俩人老早就回北京了,正月一直住在卫家。因为周是的到来,平时清幽安静的卫家顿时热闹不少。大过年的,大家都在。卫安陪卫老将军下棋,周是和卫卿躲在一边玩游戏。周是大叫:“卫卿,你赖皮,你明明输了的——”卫卿双手交叠在一块,狡猾的说:“我哪输了,这不明摆着吗,是你输了。”

周是哼道:“你趁我不注意,换位置了。”卫卿一本正经的说:“周是,你不能信口开河,随便污蔑人啊。”周是跺脚说:“这珠子刚才明明不在这里的!你太过分了,输了不肯承认,不是大丈夫所为。”卫卿双手一摊,说:“我只知道你输了,接不接受惩罚?”

周是闷闷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卫卿凑过去,笑问:“生气了?”周是推他,“谁跟你生气!好吧,算我输了,你要怎么罚?”不甘不愿,可是没办法,愿赌服输,一副认命的样子。听的一旁的卫安笑说:“周是,你就这么老实!他作弊,你还跟他规规矩矩来?不罚他就不错了,还任由他欺负!你啊,还是年纪小,没经验,斗不过他。”

周是猛地反应过来,哼道:“对啊,你耍赖,我也耍赖,谁叫你先违反规则!”卫妈妈插口:“卫卿,你也不害臊,都多大了,还欺负人家。诗诗,别跟他一般见识,自己看电视去,不理他。”

周是冲卫卿做了个鬼脸,问:“妈妈,大嫂今天回不回家吃饭啊,今天元宵节呢。”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第一次看见陈丽云,真是震撼。卫妈妈说不知道,问卫安,卫安也摇头说不清楚。卫老将军不高兴了,说:“卫安,丽云她回不回来你都不问一下?”卫安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