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雨过后我一直都在上一章:第 2 章
  • 大雨过后我一直都在下一章:第 4 章

“我最喜欢你的身体的一个部位,不是额头。”他卖关子,却迟迟不说出来是哪。

夏耳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脸热,整了整衣领开玩笑:“说实话,我没有36C。”

安梁突然大笑:“我说的是手,我很喜欢你的手。”

夏耳大囧,却冷不防被安梁拉起手,轻轻握住。

“嘿,你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要牵我的手吧。”被他拖着手往前走了两步,夏耳突然好笑。

“居然被你看穿了,有这么明显吗?”他装出懊恼地样子,脸上却挂着笑。

这个夜晚的快乐居然来的这么容易,夏耳忍不住想让它变得更长一些,她抬起头问安梁:“你知道吗,刚才我也说了谎。”

“怎么,难道你真的是拉拉?”安梁惊恐地放开了她的手。

夏耳哈哈大笑:“不,我只是纯粹想报复一下你的恶作剧。”

安梁好笑,作势又要来捉她的手,夏耳迅速避开,转身就往前跑,安梁在后面追上来,夏耳用力地往前奔跑,能感觉到夜晚的风在脸上流动,舒服极了。他们一直一直往前跑,追到人民东路109号的时候,安梁终于一把把她抱住,夏耳大笑,两人在夜里空旷的大街上闹做一团。

原来是快乐的,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总是快乐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修改完毕。

依然在看这个文的亲们,冒个泡吧,让我知道你们还在这里~

二、(1)

那晚的快乐就像那夜的风一样,刮过一阵,很快又落下了。他们就这么在一起了,可是也没想象的那般好。

安梁很忙,做两个节目,给商业活动做主持,替出版社写书,飞外地做直播或者交流,电视台是全年无休,生活没有规律,昼夜颠倒,常常闹失踪。她起初没有做人家女朋友的觉悟,不查岗不问行踪,也极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往往失踪了大半个月都不知道。后来被蒋子渊耳提面命,偶尔也拨一两个电话过去,然而多数时候只是关机,从此便作罢,不跟自己过不去,然而他也仿佛并不在意这些。她也昼夜颠倒,经常出差,在准备大叠翻译资料的时候焦头烂额、舌苔发厚。难得见面,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一起吃宵夜。

或者在她家里,夏耳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很少开伙,后来他经常来蹭饭,于是破了例。他不爱吃面食,却能吃甜食,典型的南方人。她给他煮糖水芋头,他洗了澡下来,穿居家服,一身清爽,头发还湿漉漉的,端着碗在沙发上一边看体育频道,一边跟她聊球赛,吃得和和气气,像个大男生,一点没有她以前所见的一本正经或社会精英的模样。或者在外面,他出差回来后,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就给她打电话,她换了衣服下去,走不远的路去小区外面的港式餐厅吃炒河粉、双皮奶跟口水鸡。他多数时候还是一身正装的样子,扯开了衬衫袖子卷到小臂上,气质依旧是极好的,只是一脸倦容,话变得少,两人就这么闷头吃饭,吃完了坐着闲聊,他沉默的时候,她就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有时候他会送她纪念品,各式各样的香水跟巧克力,只是他不知,她对香水是过敏的。

也看过一两次电影,交往的第二个月他便失踪了一个月,去外省做五市直播,通话断断续续,还总是有工作时差,后来便放弃了。回来后他大概觉得有些抱歉,没来得及休息便约了她吃晚饭,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入冬不久,吴城很难得地下了当年的第一场雪。夏耳早前在俄罗斯是见多了雪的,有些还是深夜里零下二十多度陷到膝盖深的大雪,印象里只有冷和不安的感觉,便不觉得稀奇。安梁给她推荐羊排,说是冬天吃羊肉滋补去燥,补气保暖,对气血不足的女生尤其好。她才想起是有次跟他提起自己一到冬天总是手脚冰凉,晚上睡不暖和,他竟也很难得地放在了心上。落地玻璃外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西餐厅外墙上黑色壁灯的光在雪上泄了一地,羊排的香味四溢,和对面那样的微笑一样暖到心底,她第一次觉得下雪也没什么不好。

饭后正赶得上看八点档的电影,贺岁剧自然是买不到第八排的好位置,坐到了后面几排。《集结号》演的惊心动魄,他在三分之一的时候便睡着,她侧头的时候,荧幕的光束打到他脸上,落下大片暗暗的青影,她看到他做直播时被冻得青紫的手指,轻轻捏住,开始怀疑这样仓促地在一起到底对不对。

后来他出差回来再提出要看电影的时候她便说不喜欢上电影院,不如留在家里看DVD。

一起去影像店买DVD的时候,他有些不放心:“你是不是在怪我上次看电影睡着?或者我们去看恐怖片,总得让我挽回一点风度吧,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电影睡着,怎么就被你遇上了呢?”

“喝酒也是,难道我的运气总是这么不好吗?”夏耳只觉得好笑,却也逗他,“看来我是你罗曼史里运气最不好的一个。”

他惊奇:“我有罗曼史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配合:“据说你的粉丝超过一万,还有官方论坛和粉丝阵地,是不是还有名儿,叫凉粉还是什么的,至于罗曼史,我等着你主动交代呢。”

“肯定又听蒋子渊瞎说了,”他咬牙切齿,“我哪来什么粉丝,选秀节目倒是主持过一届,俊男美女一大堆谁还顾得上我,她就知道乱编排我,不过我不生气,难得你这么在乎我。”

夏耳笑,她才知道,安梁是面冷心热的人,对陌生人有些防备,熟悉了却毫无架子。他的罗曼史不长,她其实是知道的,毕竟有蒋子渊这样的大嘴巴在。吴晓云,大学起就这一个,是他的师妹,还是同事,谈了五六年,就差结婚,然而最后却分手。

聪明的女人不该过问男友的情史,她没有继续往下问。

周末的时候他们留在家里,看《安娜卡列尼娜》,夏耳偏爱1968年苏联拍的那版,当年在文学课上看过一次,可惜片子太老已经难找,于是看了苏菲玛索的那版。苏菲美是美,却终究没有那种人群中初见旷世惊俗的美艳,倒是全程的实地拍摄,完整地再现了19世纪俄罗斯上流社会奢华的生活场面。她一心两用,抱着厚厚的俄汉大辞典,为要翻译的著作做准备。

他看的也有些心不在焉,不时需要她解释前因后果:“早知道还是去电影院看,我见不得你这么勤奋。”

她笑:“彼此彼此,要说勤奋我怎么比得上你?”

他说:“我那是军令如山,实在没办法,遇上连轴转,是个人都吃不消。”

她想了想,还是说:“以后你还是千万别迁就我了,有那个时间该好好睡觉,影响你身体健康和工作心情我可真担待不起。”

“这话听起来太见外了,”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在谈恋爱吧?如果我不积极一点,说不定哪天你就跑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他的话有几分真心,她把握不准。他们似乎走得比以前近一点了,却仿佛更远了。

或许是公众人物的关系,还不知是某种默契,安梁并不带她去他的朋友圈子,只捡着偏僻干净的地方吃饭,他对食物要求并不算高,唯独要干净,所以常去的也就那么几家。偶尔还是一起看午夜场的电影,他没有再睡着过,她也喜欢两人在一起的无负担,但意外总是有的。

有次他们去郊外的雪场滑雪,虽然夏耳打羽毛球不行,滑雪却完全不在话下。安梁大概是抱着她会摔跤和尖叫的心态带她来的,好展现一下他的绅士风度,却没想到她滑的那么好,反倒变成了一场两人竞技,在雪道里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他恶作剧,勾住她的脖子让她带着他下坡,她毫无准备,结果自然是两人一起失去平衡摔倒在了雪地里,他抱着她翻了几个身,她正好摔在他身上,随手抓了把雪就往他脖子里塞。他大叫,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她扔了雪橇在后面追,像两个小孩子。

他被她绊了一跤,躺在雪地上装死索性不肯起来,心里还有点不服气:“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你会滑雪?”

“你好像也没问过我啊。”她很无辜。

“你看起来跟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安梁说。

“怎么不一样了?”夏耳不解地问。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深藏不露?”他皱一皱眉,“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有啊,等你来慢慢发现。”夏耳又抓了把雪,洒在他脸上。

安梁朝天躺着,任细碎的雪从她掌心里落在他脸上,慢慢笑起来。

换了衣服去拿车的时候遇上了他的同学,跟他聊了一会才注意到她。

“什么时候交了新的女朋友,也不通知一声?”

他只是笑一笑,对方当是默认,便热情地邀请:“你听说了吧,下周有我们本科同学聚会,到时候带过来给大家看看呗。”

她不知道他后来去了没有,他却没有再跟她提过这件事情。

蒋子渊对他们的进展忧心忡忡:“什么叫谈恋爱,恋爱是要谈的,你们呢,好像除了谈,就压根没有恋和爱了。”

夏耳承认蒋子渊说的很对,他们比较像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她和安梁,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态度一致,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寂寞才跟我在一起?”夏耳问蒋子渊,“如果不是那么寂寞的时候就远离一点,如果寂寞了,那就靠近一点。”

“男人不就这样。”蒋子渊说。

“也有不是这样的。”夏耳笑了笑说。

“有啊,但是你自己不要了,”蒋子渊挖苦道,“这个年纪再谈感情多奢侈,成年人之间到好感的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比没有性生活的时间还要久。”夏耳自我解嘲到。

蒋子渊不厚道地哈哈大笑:“你知道吗,要了解一个男人,得先跟他滚两回床单再说,或许你可以从这方面找找感觉。”

二、(2)

元旦过后夏耳跟着总经理去绥芬河出差,去了一个多礼拜。回来那天是早班的飞机,到地面时吴城正是雨夹雪的天气,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天阴沉地仿佛暮色降临,雪珠啪啪地打在玻璃上,没一会儿就雾气蒙蒙。高速上堵了一弯的车,红色的车尾灯在苍茫的天色里闪闪烁烁。她在机场大巴上给他发信息,半天没有回,想来还在睡觉。他的工作多是在下午和晚上,并且经常睡眠不足,所以上午一般都在昏睡中,还有起床气,最不耐烦被人吵醒。一开始不熟悉被她惹到了还算客气,后来就原形毕露了,她想起他被吵醒时神情迷茫脸色郁卒像个赌气的大男生的模样,不由就觉得好笑。

回去时顺路在茶餐厅买了早点,打算给他送过去,没想到刚到公寓就看到他等在门口,还是刚起的模样,就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也不知道冷。他看到她回来,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笑着接过了她的行李。

她有些受宠若惊:“天这么冷,你干嘛等在门口?”

“想早点见到你啊,”他说的理直气壮,“难得我这个礼拜没出差,你居然又不在。没去机场接你,这点诚意总要有的。”

“又不差这一会,别冻病了。”她笑,他那语气可真像情到浓处小别相逢的恋人,可是他们分明像是舞台上被临时拉来当替补演一对情侣的路人甲乙,下了场就可能各奔东西。

夏耳怕安梁真的冻到,催着他进电梯,又先按了他的楼层上去。

他拿了房卡开门,她把行李搁在玄关,在他崭新的橱柜里找到了崭新的杯碟,洗了装奶茶和三明治,室内有暖气,他把羽绒服脱了扔在床上,就倚在门口,把门卡随意搁在流理台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穿红色很好看。”他抱着臂,嘴角微微弯起,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一僵,然而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便把杯子塞到他手里:“那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巴真的很甜。”红色的大衣是在出差当地的商场买的,因为没料到那边天气竟会这样冷,她已经许多年没穿过红色,只是有人曾说过她穿红色好看,她便再也不穿了。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他似笑非笑,把杯子又搁在了流理台上,却伸手搂住了她。

夏耳有点懵,交往以来,虽是男女朋友的名义,除了牵手,他们却甚少有亲密举动,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气息已经近了,不容拒绝地,吻住她。

她僵了一下,没有拒绝,然而他也没有深入,只是浅浅触了一下便分开了。放开她的时候他舔了舔嘴唇,还在笑:“甜吗?”

她脸一热,顿时有点恼,虽然并不反感,但感觉还是有些怪异。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她感觉到他在疏离,他却会突然又靠近一些。不过没等她多想,他第二次吻上来,夏耳迷迷糊糊得有些抓不住关键,脑中只滑过一个念头,不会被蒋子渊说中了吧。

背后咳嗽一声,却有嘻笑声传来:“舅舅,你耍流氓!”

才想起来公寓的门还没关,一大一小就站在两步之外的门口,脸上均是忍俊不禁的表情。

安梁仿佛也觉得尴尬,回头狠狠地瞪了小女孩一眼:“韩佳琳,你不知道要先敲门的吗?”

韩佳琳捂住脸,还是笑个不停,回头对门口穿着黑色洋装的女子说:“妈妈,我们是不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你看舅舅都恼羞成怒了。”

女子忍着笑,捂住她的嘴:“别闹了,给你舅舅留点面子。”

安梁看起来有些没好气:“二姐,你大早上来做什么?”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最近我家那边小区治安不太好,保姆也回家了,琳琳就放你这一阵子,拜托了。”说完,也没等安梁拒绝,回头朝夏耳一笑:“这位姑娘是谁?不给介绍一下吗?”

夏耳刚要说话,却被安梁冷冷的阻止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先斩后奏,人都送上门来了我能给你退回去吗?还有,你自己的事都那么多,就别来操心我的事了。”

女子却是好脾气,大概习惯了他的态度,并不强求,只朝夏耳礼貌地点了点头,也没进门,把韩佳琳的行李放下便走了。

夏耳帮安梁带了一个礼拜的孩子。

她那段时间工作规律,不比安梁,一到年末反而要加班加点地录节目。

他中途去主持外景,总要忙到半夜三更才回,照顾韩佳琳的任务仿佛是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她身上。夏耳并不懂得如何跟一个年纪12岁智商超过120又是单亲家庭的小女孩相处,本身身份又尴尬,于是顺其自然,索性当她是平等的朋友,不迁就也不讨好,韩佳琳反而很喜欢她这样,嘴巴甜甜地叫她姐姐。

其实也没那么困难,除了跟安梁斗嘴的时候,韩佳琳平日里老成稳重,聪明过分,不太像一个12岁的女孩子,夏耳只负责带她吃饭陪她睡觉,其余的时间她会趴在茶几上自己写作业或者看书,完全不用人督促。夏耳在一旁翻译材料,偶尔抬起头看看韩佳琳,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有一次她趴在桌上写作业,突然对夏耳说:“姐姐,你会跟我舅舅结婚吗?”

夏耳愣了愣,笑着说:“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

“坦白说,你不是我舅舅喜欢的类型,”韩佳琳咬着笔,“不过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夏耳不知道应该觉得高兴还是难过,只好笑了笑:“那你舅舅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狐狸精那种,自以为长很漂亮,装性感,说话嗲嗲的又爱撒娇,男人啊,”韩佳琳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夏耳愈发哭笑不得,果然,按这样说的话,她的确不是安梁喜欢的那一型。并且,她也大概能知道他的前女友是什么样子了。

“是不是你喜欢的男生喜欢上这样的女生了?”夏耳问韩佳琳。

“是啊,”韩佳琳并不隐瞒她,“不过我已经决定不要喜欢他了,他那个没有头脑又没有眼光的家伙,居然会喜欢那样的女生,我决定开始讨厌他。”

夏耳隐隐好笑,却突然有些羡慕,如果成年人的感情也能这么任性坦率就好了。可惜我们越长大越学会了隐忍和给自己留条后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撕破脸皮。

比如她和安梁的交往,他们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可是他们都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当一对亲密的邻居,他把她当免费的保姆和随叫随到的食客,她图他风趣,孤单时可以解闷,天黑时可以壮胆,出门时有人撑腰。比朋友光明正大一些,比男朋友缠绵少一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似乎再好不过。

后来却到底还是提了分手。

夏耳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看戏看到最后的那个人,没想到最先打破了平衡的,却是她。

有一晚加了班回去,外面突然下起暴雨,夏耳想起早上没有关窗而电脑和文件都放在窗边,便急着回家。写字楼里加班的人不少,都抢着回家,一边小声抱怨着在这种阴冷的鬼天气里还要被万恶的资本家剥削生活毫无幸福感种种,三个电梯口密密麻麻堵了一堆人。

公司在17层,电梯到10楼往往就已经载满了。后来等不及的人便从楼梯走,9层的窗户半开着,雨水沿窗撒了一地,楼道很窄,夏耳原本是靠着扶手走的,却被急着下楼的人捅了一下,结果脚下一滑便摔下去两个台阶,她只记得要护着手里的笔记本,脚和胳膊便先着了地,磕得说不出话来。同事小满赶紧来扶她,一边怒斥那个莽莽撞撞的人,那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估计是新进职员,一个劲儿赔礼道歉。夏耳感觉摔得并不严重,起码手脚还能动,又不好堵着大家的路,便没有计较。小满一路扶着她到楼下大厅,抱怨她心肠太软不该这么好说话,万一摔伤了哪自己吃闷亏。夏耳一贯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就没当回事。

哪知睡到凌晨的时候半边身子麻痹,隐隐有细碎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却醒不过来,只当是陷入了梦靥,挣扎了好半天摸到床头的手机,在昏沉之间想着要拨蒋子渊的电话。

后面便失去了意识,她只当是场梦,还在梦里安慰自己醒过来就好了。梦里她看见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后来又放在了另一张床上。后一段记忆却仿佛已经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看到有人坐在她床头,她动了动想发出声音,他却站起来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医院里。

窗外雨停了,天气却依旧不怎么好,她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正好有护士进来给她换药,她昏昏沉沉得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在这里?”

“你昨天夜里发烧转肺炎,有人送你来医院,你睡了一天了,现在是下午,来量一□温吧。”说着便把体温计递给她。

她拿着体温计有些怔忪:“是谁送我过来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护士有些敷衍,“据说是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吧…”

是安梁吗?夏耳想,应该是他吧,或许是蒋子渊叫了他,她记得她昏迷前是想打给蒋子渊的。

她放下心来,想打个电话给他,却没找到手机,想来并没有带过来,便不再多想。

她那一摔,看起来不严重,却摔在了早年脱过臼的左手,骨头又错了位,难怪半夜会发烧,又着了凉,转成肺炎。夏耳想,要是被小满知道了,又该说她大意吃闷亏了。

她又睡了两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全黑,点滴已经打完了,护士拔了针,右手输了一天的液,又凉又僵,左手又被固定了一半,上半身僵硬的样子看起来居然很惨。

夏耳苦笑着从床上起来,出去找公用电话打给安梁。电话在电梯口的小厅里,她拿了话筒刚要拨号,背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温厚沉郁,带一点磁性,说起故事和笑话来尤其好听,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能听不出。回过头去,他却抱着一个女子匆匆从电梯里出来,从背着她的方向往病房走去,并没有看到她。

她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女子的手和腿上都缠了纱布,蜷在他怀里,声音很低,似乎在哭,他低低地说着什么,仿佛在安慰她。医院的病房是环行的,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迷宫一样。她跟着走了一会儿,便知趣地停了下来。

不是见面的时候,她这个样子,他那个样子,都不是适合见面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修改完毕。

二、(3)

回头时摸索了很久才回到小厅里,她排队等很久才等到电话,先打给经理,才知有人已经帮她请了假,她缓缓放下电话,然而又拨给了蒋子渊。

电话那头自然是大呼小叫,她听蒋子渊念念叨叨,才知道原来也不是她。夏耳心头突然一惊,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迅速麻了起来。

“嘿,你在听吗?”蒋子渊在电话那头叫她。

“什么?”夏耳回过神来。

“我等下过来看你,要不要帮你带些什么?”

“哦,帮我把手机带过来,再带几件替换的衣服。”

蒋子渊一看到她那样眼眶就红了:“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子?”

“吓唬你的,没那么严重。”她还动了动左手给她看,“只是发烧而已。”

“都肺炎了还只是发烧而已,”蒋子渊气她不把自己当回事,“手臂又是怎么回事?”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总是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并且教训得她头头是道,夏耳每次总要哭笑不得。

“下楼梯摔了一跤,年纪大了,骨头不太结实。”

蒋子渊破涕为笑:“都这样了还拿自己开玩笑,你年纪能多大,我还比你大五个月呢。”

夏耳也笑:“真没什么事情,躺几天就好了,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都已经结婚的人了。”

蒋子渊被她这么一说才定下心来,环顾四周想起来问:“安梁呢?他没来看你?”

“大概在加班吧,他最近很忙。”夏耳淡淡的说。

“我们谁不忙,我明天还要飞外地去给一个贸易班子做导游,不还照样能来看你,”蒋子渊突然叹了口气,“夏耳,你并没有那么开心是不是…”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夏耳沉默,蒋子渊其实是敏锐的,虽然她看起来一直是个被人照顾着任性自我的大小姐,对于很多事情,却总是比她看的更清。

“他太忙了,感情只是他生活里的点缀,并不是全部,甚至不是三分之一。他对感情很懒,恐怕没有精力去全心全意地讨好一个人,他也很念旧,很难接受习惯之外的东西,这样的人,只做朋友,偶尔见个面吃个饭,会比较开心。”夏耳终于承认事实,每次她觉得可能有点希望了,差不多了,他却又远了一点,冷淡了一点。她不清楚,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你明明就看的很清,那你们现在算什么?我有些后悔之前多此一举,只当这样的人最安全稳妥,忙一点不用担心勾三搭四,懒一点也不会容易喜新厌旧,没想到这样的人也是很伤人的,你算是好脾气,我在想,除了你,谁还能受得了他?”

“你老是给我戴高帽子,叫我情何以堪?”

“我是怕你马上要临阵退缩了才赶紧往前推一把,一个萝卜一个坑,安梁他再不济也好过某个人,如今世风日下,好男人都要靠抢的,能到跟前来伺候的那叫极品,咱们不年轻了,也该降低一点标准是不。”

“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那么多事了。”夏耳无力地说。

“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结果你手又摔伤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同一只手吧。”

夏耳当夜便拿到了手机,医院的床睡的并不踏实,她在被子里挣扎良久,终于翻到了通话记录,屏幕亮了起来,两分十三秒,她拨错了号码,确认的时候,还是一阵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