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圆襟深蓝色长衫的男子哈哈一笑。

微月淡淡一笑,向他们福了一礼,“孙公子,赵公子。”

那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笑开了,赵公子道,“阿月始娘不仅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连性情也变了不少,不过相信阿月始娘的才华定是不会减少半分。”

微月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不知道本尊在他们面前的性子又是怎样的。

“二位方才提到的汤马逊,他找我有事吗?”她的态度有所保留,必须小心翼翼从他们的言语和神态中猜测以前潘微月和他们相处的方式。

“阿月始娘连汤马逊都忘记了,看来伤得很重。”赵公子笑道。

微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孙公子道,“汤马逊是罗马来的传教士,他经常到这里来的。不过这两个月也来得少了。”

听到传教士,微月皱了皱眉,心想本尊怎么会认识了传教士的?

“原来如此。”微月淡淡道。

孙公子和赵公子见微月态度冷淡,也有些悻悻然,其实他们二人本来与微月也不太熟悉,只是见微月平时穿着似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次身边还有两个同样不俗的丫环,想来身份应该不低,再加上他们也想多和汤马逊亲近,通过这个阿月始娘肯定是没问题。只是人家似乎并不怎么理他们,他们也不好再叨扰。找了个借口,便告辞离开了。

看他们下楼去的背影,微月挑眉沉思。

吉祥和荔珠面面相觑,她们不曾见过未出阁前的微月,但从各种信息中得知,以前的微月是个十分娇弱胆小小的小姐,怎么会到五层楼来认识什么传教士呢?

微月见她们起疑,忍不住笑道,“别说你们想不明白,我也是一头雾水。”

“小姐,我看那两个人言语中颇有巴结讨好之意,想必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是您以前也未必会与这种人有交情。”吉祥道。

微月低声道,“我一个深闺中的女子,平时来此也不过是赏景,又怎会与这些人打交道呢”你们说是也不是?”

荔珠和吉祥会意点头“这个是自然。”

微月满意地笑了笑,“虽然如此,但这两个人也要打听清楚,我看这城楼虽无重兵把守,但也有小兵在周围行走,这两人说不定在这里是熟脸,去暗中打听清楚,查查究竟是何方人士。”

镇海楼到了清中后期已经是广州的八景之一,北城墙早已经扩建,守城门的士兵也不在这里驻守了。

荔珠和吉祥都答应下来。

微月道,“我方才见五层楼后面有座凉亭,十六妹似乎就在那里过去找她吧。”

想到打听那两个人,想知道本尊以前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并不是她八卦,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下了镇海楼,她们见到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坐在阶梯口的木棉树下打瞌睡,地上还放着一壶酒,微月看了吉祥一眼,领着荔珠往后头走去。

吉祥放慢了脚步,来到那老兵周围,揭开手中的竹蓝,里面糕点的甜腻味道弥漫在空中。

老兵的鼻子动了动,一双充满岁月痕迹的眼晴慢慢睁开。

这后面是一座小园林,不经人工雕琢,一花一木都天然而生,在林中,有座竹亭,上面悬着斑驳的匾额,已经看不清写什么字了。

尚未走近,已经听到若隐若现的似是潘微苗的声音。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父亲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苗儿,我也不愿拖累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是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语气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么”父亲要怪我便怪,就是把我赶出家门,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只是,我怕你会…潘微苗声音梗咽。

“老爷自是不会饶了我们,我受点苦无所谓,可你不同,苗儿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挨苦?”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差点就要嫁到方家去,若不是五姐姐,只怕是…五姐姐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凭她手段,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五小姐对你如何了?苗儿,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多的苦我都愿意承受的。”

潘微苗低声说着。

微月隐在树丛之后,冷眼看着亭中相拥的身影,她竟然不知不觉被利用了。

什么赏花赏景,其实就是想来会情郎,将她拉上,是想把她当挡箭牌吗?如果往坏处想去,今日之事若被潘微卿知道了,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帮助妹妹偷男人?毁了潘家名声?妇德不严?

如果被人以为是她帮助潘微苗到这里和男子相会,她以后在潘家方家都一点脸面都没有了,肯定要被人看不起的,面子事小,被人借机陷害就不好了。

考虑了一分钟,觉得自己还是比较自私的,不愿意冒这个险,一个女子要在这个年代站住脚多不容易,没必要为了别人隐入未知的危脸中。

“两位真有情调,只是这越秀山上并不是什么私人密地,如此不顾身份的举止,怕要弓人注意的。”她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不想佯装什么也没看到,正好敲打敲打潘微苗,别随便利用别人来为自己偷情。

亭中两人听到声音,已经迅速分开,潘微苗脸色发白瞪着微月。

微月这时才看清那位年轻的男子,身穿旧深蓝色衣裳,看得出穿了几个年头,洗得有些泛白,眉清目秀,样子虽不出色,倒也有几分阳刚英气。

“七姐姐…”潘微苗挡在那男子前面,低声叫道。

“十六妹不愿给十一少做妾,就是为了他么?”微月在旁边的长条石椅坐了下来,眉梢眼角似柔了碎雪寒意,与潘微苗说话的语气也不再亲热。

潘微苗咬了咬唇,才重重点头,“没错,我这辈子非君不嫁!”

微月轻笑,声音清冷,“十六妹情比金坚,实在难得。”

“七小姐…”那男子惊疑看着微月,素来听闻这位七小姐柔弱善良,应该不会将他们的事情扬出去吧。

“七姐姐,既然你已经知道此事,应该不会再要我嫁给方十一的,对不对?潘微苗希翼看着微月。

微月淡笑,“当然,我还会禀明父亲,让父亲达成你的心愿,与这位公子共结连理,如此也算做一桩好事呢。”

潘微苗脸色一变,“七姐姐,你…你不会这样做的,你不会的?”

微月睁大眼,很惊讶问道,“我为什么不这样做,难道十六妹不想和他在一起吗?你利用我来越秀山,不就是为了见他么”

潘微苗轻颤着挪了挪嘴皮,她以为眼前这位七姐姐还是以前那位柔弱好欺好骗的微月,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七姐姐,你我姐妹一场,你…你何便如此待我?”她含泪道。

微月勾唇浅笑,“既是姐妹,自然要为你排忧解难的,难道我做错了?”

“七小姐,我与十六小姐情投意合,还请您为我们保密…”那男子拱手也想说话。

微月冷声打断,“既是情投意合,我到父亲面前撮合你们有何不好?”

“七姐姐,你明知父亲不会答应的,你分明是要害我。”潘微苗指责道。

“害你?”微月惊呼,随即摇头轻笑,“究竟是你放利用我,还是我要害你?你今日瞒着我,利用我为挡牌到山里来与他相会,难道就有想过我的立场?”

潘微苗脸色灰白如死,只是紧紧抓住那男子的衣袖。

“七小姐。”那男子突然跪了下来,给微月磕了三头,“若不是五小姐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我们断不敢相约在外头见面,可是十六小小姐尚未出阁,要寻个理由出来并不容易,只有七小姐您可以相助,十六小姐不敢将此事与您禀明,也是怕您会不同意。小的替十六小姐给您赔罪,求您放过十六小姐吧。”

微月笑了笑,“这话说的,好像我故意习难似的,十六是我妹妹,我又怎么会害她?”

潘微苗也跪了下来,“七姐姐,我知道隐瞒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五姐姐威胁我,若是敢与她相争,便要将我们的事情告诉父亲,昌哥是给管家的儿子,父亲…父亲不会让我嫁给他的。”

微月这才看了那位男子一眼,门不当户不对,潘老头子确实不会同意。

第七十六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接下来,微月总算从潘微苗口中知道事情的始末。

这位和潘微苗相爱的男子叫徐广昌,因一次在街头遇到有小偷抢了微苗的荷包,他正好经过帮微苗把荷包抢了回来,自己却被小偷打伤了头,极少接触年轻男子的潘微苗因此十月芥菜起花心了。

只是一个在前院,一个在深闺中,见面多不容易,潘微苗求得潘老爷同意到女学里面上课,就是为了能多见徐广昌一面。

而徐管事是潘家的家生子,从潘家老太爷那时候,徐家人就在家里服侍着,世代为潘家的奴才,徐广昌是徐管家的独生子,自幼聪明伶俐,当过潘炜群的书童,跟着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便觉得自己才华洋溢了。

徐管事有意想要为儿子赎身,让儿子去参加科举,说不定还能为徐家争一份荣耀。

只是要脱离奴籍赎身并不容易,潘梁氏总是有意无意刁难,这其中自然少不得有潘微卿的挑拨,徐广昌也因此不能参加春闱。

徐广昌如今在前院当着账房的差事,本来想着在潘老爷面前立个功老,能求得赎身,可偏偏出了给方十一做妾这么一段插曲,两个偷偷摸摸相爱了一年的人终于赶到害怕,却又不敢在家里见面,只能相约越秀山。

故事很曲折很狗血,根本就是贫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的特别版,微月努力挤出一点感动的神情来,“你们真不容易。”

潘微苗泪如泉涌,“七姐姐,我也是没办法的,自今年起,母亲便不允许我再到女学上课了,出门也要经得她的同意,你已经出阁,不必受母亲限制,我…我是逼不得已想让您带我出来的。”

“别哭了,我知道了。”违约叹了一声,淡淡道。

“七小姐,这是小人想出来的主意,您要怪就怪小的吧。”徐广昌看着潘微苗的目光充满怜惜。

微月扫了他一眼,道,“怪你?难道将你交给夫人不成?”

那两人脸色都一白,怔怔看着微月。

微月笑了笑,“你们的事情我是帮不上忙,今日之事就算了,我只当不知道,但是,十六妹,长久如此并非办法,五姐姐绝非善类,你还是想法子早日…跟父亲说了吧。”

潘微苗听到微月不怪她了,心中一阵激动,“七姐姐,你放心,等父亲从南海回来,昌哥就会去赎身,父亲之前已经答应过徐管家了,会让昌哥走的。”

“既然父亲开了口,母亲也不会多说的,好了,如果你们两个没话说,我们也该回去了。”微月淡声说着,她不会多管闲事去插手潘微苗和徐广昌的事,但也不会去多嘴,只当自己从来不知这件事好了。

只是,大概和潘微苗之间会冷淡些了吧。

潘微苗不敢反对,只好与徐广昌依依惜别,和微月先下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潘微苗小心翼翼地和微月说话,生怕微月还未消气,“七姐姐,不如我们到山下的馆子用膳吧,回家的话,可能有点晚了。”

微月淡淡应了一声,只是专注看着车外的风景,其实她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被潘微苗利用的心情有点不爽。

虽然潘微苗对自己没有恶意,但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七姐姐,你还在生气吗?”潘微苗拉了拉微月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问。

微月回头,看着潘微苗秀丽的脸庞,眼底透着担忧和害怕,这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在现代而言,大不了就是刚上高中的孩子,她一直觉得潘微苗是很单纯的。

但,她是吗?微月突然不是很确定,连本尊也让自己怎么也想不透是个怎么样的人,那其他人呢?

“我没有生气。”微月幽然叹息,反正她对盘家的人从来没有期待,也谈不上失望。

“那你以后会不理我吗?”潘微苗再问。

微月笑道,“你是十六妹,我怎么会不理你。”

潘微苗沉默想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七姐姐,你变了许多。”

微月眉梢一挑,“人总是要变的。”

“之前听说你摔了头,变成了傻子,可是我却觉得七姐姐变聪明了,连性子也变了。”潘微苗狐疑的目光扫过微月的脸,是七姐姐没错,却感觉不是同一个人。

“我确实受伤了。”微月抬眼,目光明亮而深沉看着她,“十六妹,我变了吗?”

微苗心中一凛,竟滑过一丝惧意,不自觉开口,“没,七姐姐没变。”

顿了一会儿,潘微苗突然正色看着微月,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七姐姐,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但你也不能把我和想昌哥的事情说与他人知道,还要帮…帮我们。”

微月笑了出声,眉梢眼角顿时飞扬开来,“十六妹,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七姐姐,我只是需要一个保证。”潘微苗低声道。

微月冷笑,“我若是不保证呢?”

“七姐姐难道想让别人知道你并非傻子,想让父亲知道其实你…并不比五姐姐差多少?”潘微苗急忙道,眼底也有些不确定,她真的看不透这个七姐姐了,以前那个柔弱胆小的七姐姐和如今这个淡漠聪明的七姐姐,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是以前七姐姐就隐瞒了真性情,还是撞伤了头之后才改变了性子?她也想不明白。

“十六妹,你以为父亲会相信你吗?”微月半点担心的神情都没有,如果不是没有依仗,她又怎么会在潘微苗和徐广昌面前出现?

潘微苗咬着唇,目光颤颤地看着微月。

微月冷声道,“我不会将你们二人的事说出去,也不会让你到方家当妾,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虽然和自己想要有些出入,但潘微苗还是勉强点了点头,本来…想着让微月找白姨娘帮忙的,凭着白姨娘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让她嫁给昌哥应该不是问题。

微月又何尝不知潘微苗的心思,不过她没兴趣去多管闲事罢了。

潘微苗若有所思看了微月一眼,心里有些沉重,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眼前的这个七姐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她索取任她撒娇的七姐姐了。

“十六,你可想过…徐广昌参加科举,成败与否,之后又该如何?”马车在青石大路辘辘前行着,车中一片静默,微月拢了拢鬓角,随口问着。

潘微苗见微月肯主动与她说话,美艳都带了笑,“昌哥一定会成功的。”

真不想打压她的信心,微月想着。

她对科举制度不算了解,但从书上和电视上也知道了一些,“徐广昌既不是学馆生徒,自身是奴籍不说,只能勉强算是普通读书人,既不曾参加先试,也不曾参加省试,这大大小小的考试下来,整个考生的身份,也要好几年吧?”

潘微苗沉默良久,才迸出一句,“我愿意等。”

微月笑了笑,不再说话。

回到潘宅,刚一进院子,潘微卿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马上就出现在她们面前了,她笑意款款地看着微月,“七妹和十六妹这是从哪里来呢?怎么出去也不与我说一声,我一个人在家里好生无聊呢。”

“怎么会?不是还有十八妹和十九妹陪你么?五姐姐向来和她们感情甚笃的。”潘微苗笑着道,若仔细看她,会发现她手掌正紧握着,有些紧张。

潘微卿过来挽住微月的胳膊,“难道我与七妹就不亲厚么?”

微月笑道,“五姐姐真爱说笑。”

吉祥在旁边道,“小姐,您与十六小姐尚未用午膳,奴婢这就去厨房取饭菜来。”

潘微卿惊讶道,“怎么还没吃饭?肯定是十六妹调皮,玩得忘记归家了。”

潘微苗勉强笑着,并没反驳。

“只怪越秀山上景色太好,我们都忘记了时间。”微月笑道。

潘微卿斜了潘微苗一眼,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与吉祥去一趟厨房,跟那些婆子说好了,可不许怠慢了七小姐。”

那丫鬟福了一礼,跟着吉祥离开了。

三姐妹一起进了茶厅,潘微卿对微月道,“母亲昨日的事,七妹莫要放在心上。”

微月急忙摆手,十分惶恐,“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放心上呢。”

潘微苗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心里暗付,果然七姐姐是个厉害的人,幸好自己从来不曾得罪过她。

“如此就好,我们做女儿的,是不言父母之过的,虽然母亲昨日有些失态,但终是心情所致,并无恶意。”潘微卿道。

微月只是笑了笑,既然不能言父母之过,她为何又要说潘梁氏失态?

吉祥很快将饭菜端来,潘微苗留微月在这里吃饭,潘微卿有些无趣,便告辞离开了,微月自然没有留她,对于潘微卿的示好和拉拢,她并非无所察觉,只是不想回应罢了。

吃过饭,潘微苗回了自己的房间,微月便让吉祥说说今日在越秀山上打听到的。

原来那孙赵两位男子是越秀山下应云学院的生徒,虽然过了而立之年,却一直不死心想要考取功名,家中颇殷实,常结伴到山上读书,但多数都是在那里无病呻吟的作诗。

而他们所说的汤马逊,只是一名西方大夫,平时喜欢到山上来与生徒们聊天,但与孙赵二人并不相熟。

至于那位阿月姑娘,一个月总会到山上来一次,他倒是有遇到过的,但见到的是她总独自站在倚栏远眺,并不知她与何人有过交谈。

他也觉得奇怪,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会独自到山上来,但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不曾见过那位阿月姑娘了。

微月听罢,心中狐疑更添几分,其实这老兵所言她并不全信,看他那样子,平时也总是喝酒睡觉,潘微月和谁打交道什么的,他又能知道多少?他所言也不过一二吧。

她不明白的是,潘微月怎么会到越秀山上,又怎么会和传教士认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传教士…真是个头痛的问题!

第七十七章 要回去了

第二天,潘老爷和白姨娘在早上十点多就回来了。

看他们二人春风满面,相信这两日过得很开心。

潘梁氏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微月在屋内与白姨娘说着到海南的见闻,潘老爷在外面见了潘炜启,不知在议些什么事情。

“刘叔说你的那些杯子在行里引起极大的反应,隆福行渐渐起名声了。”屋里只有她们母女,吉祥和荔珠在外面守着。

微月低声道,“也只是兴起一时,不能长久。”

“你怕你父亲会对付隆福行?”白姨娘皱眉问。

“这倒不是,只是那些杯子形状简单,极容易被学了去,到时候每个烧窑的都烧出来,那就没什么赚头了,外面隆福行能趁着这个时候赚一笔钱,也不枉我…这些心血。”微月道。

“你有什么主意?”白姨娘眼睛一亮,正色看着微月。

“我想趁这次机会,攒下一笔银子,将来买下一家烧窑。”微月道。

“你…想要自己烧瓷?”白姨娘惊讶问道。

“与其让别人来抄袭我们的想法,不如让他们来跟我们进货,娘,您说是不是呢?”虽然她也是抄袭的,但,谁知道呢?

“鬼精灵,这隆福行如今已经是你的了,你高兴如何便如何吧。”白姨娘眼底有赞赏。

微月笑着点头,“女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年底一定给娘一份大大的分红。”

白姨娘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落寞。

没多久,潘老爷便回来了,还臭着脸色,“真不知那隆福行是什么东西,竟然敢与我们泰兴行作对!”他方一坐下,便大声对白姨娘道。

微月心头一跳,快速与白姨娘交换了个眼色。

白姨娘笑着问他,“什么隆福行?就是那个今年新开的商行?”

“就是那家,趁着我和你到浙江的时候,抢了泰兴行的生意,如今还处处与我们作对,炜启递了请帖想登门拜访,隆福行的东家竟然还不肯,真是岂有此理。”

微月暗暗心惊,她可从来没接过什么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