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城外?你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你对得起我吗?”王氏一听他出了县城,马上就不依不饶起来,先前他就是养了个女人在城外的。

“发什么疯,我说的是正事!”方树荣压低了声音喝道。

“这对我来说就是正事。”王氏叫道。

“你小声点,还怕外面的人听不到是不是?”方树荣瞪着她压低了声音。

“你自己什么德行,还怕别人不知道?”王氏冷哼一声,不过还是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我遇着爹了,就在那茶舍里。”方树荣急忙说出正事来,免得妻子又是吵闹起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茶舍本来就是老爷最喜去的地方,随便哪一日去了都可能遇上。

方树荣深吸一口气,凑在王氏耳动道,“…我竟然还有个大哥亲生大哥!”

“什么?”王氏惊叫起来。

“嘘!”方树荣按住她的嘴,“小声些,这事儿只有爹一人知道,娘还不晓得的。”

“是老爷在外面…外面有了外室?”王氏瞪大眼,想不到平常端肃严厉的老爷竟然也…“不是,你还记得娘以前常提起的,我那个福薄的大哥吗?他没死,他是广州的十一少!”方树荣嘿嘿笑了赶来,“爹竟然是方家的人,想不到我们和那个首富竟然也有关系,说不定…要论分家的话还得给咱们头一份。”

王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丈夫,“说什么疯话,我们还能和首富扯上关系,要是老爷是那个方家的人,我们至于在这儿呆了二十几年吗?”

“我可是亲耳听到我爹对十一少说的,爹和那个死去的方老爷是亲兄弟,十一少是爹的亲儿子…”方树荣将听来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王氏听,“娘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是肯定要认为十一少的。”

“十一少不是给方家赶出来了吗?”王氏问。

“那是因为之前不知道身份,如今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赶我们?”别说是十一少,就是我,也比那几个庶出的更有资格得到同和行。”方树荣眼底有一股疯狂的贪婪。

王氏闻言,心中大喜,“那…咱们先去把十一少认了?”

“我明日去一趟下草铺路,探一下口风。劝劝十一少得回去争一争,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方树荣道。

“我和你一道去,我认得那家的少奶奶,比较好说话。”王氏喜滋滋地道,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成为广州首富的少奶奶的情景,到时候肯定是金玉满堂,富贵荣华享不尽了吧。

“行,不过这事儿得先瞒着娘,不然爹可饶不了我。”方树荣警告王氏。

“我省得。”

王氏嗔了他一眼。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兄弟

微月和王氏之间算是有些来往,但若要比起和方夫人,王氏是绝对不可能会亲自上门来找她聊八卦的,王氏有种自我的高高在上,骨子里是认为只有别人无巴结她,她不需要去奉承别人。

不过自从知道微月是广州首富的少奶奶后,倒是打发过丫环给微月送了些普宁县的特产。

这已经让微月十分惊讶了,但再多的惊讶也了比不上见到王氏亲自上门来找她时的震惊,简直就是天要下红雨了。

特别是见到那位和她并行的年轻男子,微月心中己经明白了大半,长得是很像方十一。俊美的脸庞,削瘦的身形…却没有十一少那种凛人的气质,反而显得有些轻浮。

看着像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特别是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微月很不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方十一同父同母的兄弟。

方树荣也没有想到方十的妻子会这么漂亮,一双眼晴看得都直了,若不是旁边熟知他品性的王氏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恐怕就要当场失态了。

“大嫂!”方树荣咽了咽口水,热烈地看着微月。

微月淡淡地挑眉,点了点头并没有应声。

叫得她一声大嫂,就是已经知道方十一的身份了,是方汉子说的吗?既然跟自己的小儿子提起了方十一,为何却让方十一不要跟方失人说起?

丫环奉茶上来,微月低声让小银去书房请十一少过来。

王氏已经过来亲热地对微月道,“真没想到咱们还是妯娌,大嫂以前要是有什么惹您不高兴的,您可别放在心上。”

还真是什么都清楚了,微月淡淡笑着,“实在不敢当少奶奶这声大嫂,我们虽也是方家的人,可祭祀的可不是同一位祖宗。”

“大嫂,您别瞒着了,我们可什么都知道了。十一少是老爷的长子,是我们的亲大哥,是吧,相公。”王氏看向方树荣。

方树荣用力地点头,“是我亲耳听到爹说的,还有大哥自己也说了。”

“是方大人亲口跟你说的?”方十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欣长挺拔的身影慢慢地走到微月身边,目光有些冷洌地看着方树荣。

方树荣仿佛被方十一冰冷的眼神吓住了,竟怔怔没说出一句话来。

王氏看到方十一的时候,这才肯定自己丈夫所言不差,这个方十一和老爷真的很相似。

“谁让你们来的?”方十一皱起眉心,声普维持着惯常的冷漠。

方树荣浓红了脸,他以为方十一见了他,应该会感激涕零地相认才是,怎么看起来仿佛要赶人似的。

王氏干笑几声,“大哥,是我们听说了你的身份,这才来给你请安的。”

“听谁说的?”方十一又问。

“昨…昨天你和爹在茶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方树荣站起来低声道,不知为哈,见着方十就好像见到爹一样,平时对待友人的气势不自觉就歇了几分。

方十一冰雪般冷洌的眸光渐渐放柔一些,“都坐下说话吧。”

微月含笑看着方十一,本来在方家他是最的,原来还有几分当兄长的模样呢。

方树荣还真乖乖地坐下,正襟危坐,其至不敢抬头和方十一对视。

“你听到多少了?”方十一问道。

“也…也没多少,知道你是爹的长子…”方树荣回道。

“那还说没听多少?方大人知道你在外面吗?”方十一冷冷瞥了他一眼,厉声问道。

方树荣几乎是有问必答,“不知道,我也没回去跟娘说。”

王氏沉着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就没觉得自己的丈夫这么丢人过,不就是见到自己的大哥吗?至来跟见到老虎一样战战兢兢的吗?

“这么说,方大人不知你来找我?”方十一肃然问道。

方树荣摇了摇头。

“哼,那你还敢来?”方十冷哼一声,脸上又仿佛蒙上一层冰雪。

方树荣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自幼就希望自己有个兄弟,每每想起只有自己一人,难免觉得孤单,如今得知自己有个兄长,心中激动亦十分高兴,所以…”

“相认之后又该如何?”方十一喝了一口茶,声普平淡地问。

“自然是相助兄长,夺回属来我们的东西!”方树荣猛地抬头,样子很激愤。

王氏满意地直点头。

方十一眼底爬上一丝饥讽的笑意,“我们的大西?你是指?”

“我们既然是广州首富方家的长子嫡孙,没理由将那万贯家财便宜了别人。”方树荣的眼晴透出几分激动和疯狂。

不仅是方十一,微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还以为方树荣和王氏是真的顾虑心情。没想到也只是起了贪心。

“那么,你想如何做?”方十一又缓缓地问,嘴角竟然抿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眼底一如温柔的水波。

“我们兄弟联手,到广州找那些人算账去,要是她们不肯认账。

咱们就找族长去,凭大哥在广州威名,还怕族长会不站在我们这边,到时候我们只要给那些个族长大家的一些好处,方家的一切就是咱们的囊中物了。”方树荣搓着手,兴奋说道。

王氏也对微月道,“正是这个理,大嫂。咱们总不能老是被困在这穷乡僻嚷的地方,也得争一口气是不?”

“我们心里没憋着气。”微月淡淡道。

“再说了,方大人同意你们来与我们相认了吗?他不认自己的儿子,我们也不敢和你们攀亲戚,我们被方大人说不识相没关系,就怕连累了你们。”微月在王氏未开口的时候,又开口说道。

王氏和方树荣面面相觑,他们到这里来,却是是瞒着方汉玉,若是被发觉了…少不得一顿斥骂。

“大哥…”方树荣看着方十一叫道,还想再劝。

“我担不起你的大哥。”方十一淡淡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广州方家,也不稀罕那个首富,你和方大人若是觉得委屈的,倒是可以试一试。”

方树荣怔了一下。“那…那你就辈子在这里了?”

“既然我能让方家成为广州首富,自然能再造一个首富出来。”

方十一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口吻清声说着,幽淡深沉的瞳仁闪过一抹绚烂的光彩。

微月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一颗心微微地发颤着,为他这一刻的自信挺拔的姿态。

方树荣直直地看着方十一,那一瞬间,他的眼底既有羡慕也有自卑的情绪,但很快低下头。“爹不认你,我却认你这个大哥,既然你不愿意回广州,那就不回了。只希望大哥以后不要再说担不起这样的话。”

方十一深深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吐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好!”

“谢谢大哥!”方树荣惊喜地抬起头,万分感激地看着方十一。

王氏却撇了撇嘴,眼底没有开始的热情了,和微月说话也是一搭一搭的,像是在应付一样。

很快到了响午,微月自然是热情地留饭,方树荣满脸意犹未尽想要张口应承,却被王氏用力一瞪,马上改口。“今天出来跟娘说了要回去陪她吃午饭的,就不蹭大哥这一顿饭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留你们了。”方十一沉声道。

方树荣接着王氏离开后,微月也让丫环去准备午膳。

“你觉得你这个弟弟如何?”微月搂着方十一的手,慢慢走会内室。

方十一唇角紧抿成一道俊美的弧线,磁沉的嘎音徐缓道,“机灵有余,沉稳不足,他未必是真心想认我这个大哥。先是冲着同和行而来,继而知道我无意去争,还肯相认…应是因为我那句话了。”

“你怎么不认为人家是因为兄弟情深?”微月歪着头看他,心中对他既怜又爱,为什么他的兄弟父亲都只想利用他?

方亦承他们是这样,方树荣和方汉玉亦是如此。

“你是这么认为?”方十一停下脚步,眼眸如温润的白玉,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在他眼底无声流淌着。

微月迎上他乌黑深这的眸子,心头一阵恍惚,忍不住踮赶脚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我只是想要你为自己去奋斗,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为了方家,不是为了别人的期待,只是为你自己。”

方十一湿热的唇瓣滑过她耳后的肌肤,轻轻地叹气,“…只为自己?不能为了你?”

微月的心一颤,感觉整个人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几乎就要折断她的腰,“你我不分彼此。”

方十一滚烫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笑了起来,胸膛微微地震动着。

另一厢,王氏在登上马车之后立刻甩开方树荣的手,“你什么时候孤单了啊?你一口一个大哥,人家认了你没?你这么热乎作甚?方十一不去夺回同和行了,能干什么呢?难道你还想他回来和咱们争那几百亩的地吗?”

“大哥未必看得上那地儿。”方树荣道。

“我呸!你还真把大哥叫上瘾了。”王氏怒声道,“老爷要是不认他,你也休想去开这个口。”

“知道了。”方树荣不耐烦地道,哼,夫妇之见,短淡不可理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激动

收购蕉柑的事情已经进行了一半,如今便是雇人开始剥皮,但不知道附近县的药商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竟然联合起来责怪陈家,说陈家竟然不帮自己乡里的百姓,反而帮助一个外来人欺骗邻里。

这是一种商业手段,微月在现代的时候已经见惯了,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所以处理起来必须更加小心。

有一些附近的村民听到那些药商的怂恿。都不愿意将蕉柑卖出来,甚至也有许多女眷也不愿意做工了。

这事只靠陈娘子出面已经是无法解决的了,所以方十一便请陈娘子请几个村民代表出来谈话。

在陈家的大堂上,方十昂然挺拔的身影立在中央,他穿着一件天清色锦缎袍子,领口和袖口绣着卷云花纹,村得他温润如玉,添了几分雅致的贵气,“请大家安静一子。”

面对听不明白的各种斥骂,方十一幽黑的眸光闪动善淡然的笑意,却又透出一股如冰雪般的冷洌,那是一种天生的领导者风范。

偌大的厅堂终于安静下来。

“我虽不是普宁县本地人,但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做甘意最重要的是盈利,但在盈利之前,是城信!我不是只想做一两天的生意,也不是只做一个地方的生意,你们不愿意将蕉柑卖给我,我只是觉得遗憾。

但大家的蕉柑该怎么办?任由其烂了腐了?方十一不会说普宁县的方言,他没说一句,便有陈家的管家为他翻译一句。

有村民叫道,“我们可以卖给药商。”

“好!”方十一沉声应道,“我方十一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愿意将蕉柑卖给在下的,可留下再仔细商谈。

不愿意的,那就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方十一?你是…广州方十一?”突然有人怪声问道。

“你是…十三行的十一少?”底下像作开了锅,都叽喳议论起来。

“哼,人家是十一少,你也是十一少,这差别可大了。”有人故意以官话叫道。

方十一只是微微一笑,却已经有一种摄人的气势。

“诸位,不管是哪里的十一少,在下都只是一个商人。”方十一淡声道。

“那…那你是不是真的把大家的蕉柑都买了?”有个村民已经动摇了心思。

“大家都是熟悉耕种的人,若是愿意的,将蕉柑卖与在下,不想再种蕉柑的,也可与在下继续合作。”方十一眼梢带笑,十分温和可亲。

“合作什么?”有人问。

方十一笑了笑,没有回答。

问的人悻悻然地闭嘴,在这些村民当中,是有两三个药商派来概乱的人。

“那…反正放着也没用,就卖了吧。”有村民终于点头,“以十一少的名声,也不至来骗了我们这些乡下人。”

有几个村民代表跟着附和。

方十一嘴角抿起一个俊美的弧线。

看来,他是有必要将以前在他手下做事的福掌柜等人请到这边来了,不出三年,他一定会重新站在十三行的顶端。

很快方十一被村民围了起来,叽叽喳喳不知在问些什么。

人群后,有个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

方十一懒懒地眯起眼眸,看着那个消尖在门边的背影。嘴角蹙着若有似无的笑,眸光如冰冷。

知县大人…既然来了却不露脸,是什么意思?以为他会因为这次的事情知难而退离开普宁县吗?

蕉柑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方十一忙着给广州的福掌柜联系,也跟高奕光通了气。有了漕帮帮忙将柑皮运到北方,就不怕到时候销量不好。

微月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先要准备章嘉的房间。

还有各种年节要办的东西,少了吉祥和荔珠,她实在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幸好半个月前已经写信让将双门底上街的孙麽麽过来帮忙了,这才将一切打理顺当起来。

这些天来,微月也很少去知县府了,一是避开王氏刻意的讨好。

二是不想让方夫人看出什么端倪,既然方汉子不概让方夫人知道,那她也不能越了过去,否则到时候只会让方十一他们父子产生嫌隙。

“小银,一会儿你上街去把这些东西都买齐了,我昨天问过范家娘子了,这里的过年习俗其实和广州没差多少。咱们照着在广州时候那样过年节就可以了。”微月吩咐道。

小银应喏,却没有转身就走,而是迟疑看着微月。

“还有什么事儿?”微月问。

“少奶奶,咱们以前过年祭祖是…是在方家嗣堂,那今年…”

小银小心翼翼瞄着微月。

微月一怔,是啊,今年该祭哪位祖先?邱氏把方十一赶出来了,方汉玉至今还没认回方十一,那方十一的祖先究竟该祭祀谁?

“这祭祖的…能免了吗?”微月问道。

“不行吧。”小银摇头。

“那等十一少回来再商量吧。”

微月无奈地抓了抓额头,这几天方十一忙得早出晚归的,她除了早上跟他匆匆见面,就一直到晚上都没见他的人影。

小银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垂花门走去了。谁知刚走到垂花门,却差点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撞倒在地,反而那个撞到她的人差点往后面摔下。

“方夫人!”银急叫一声,伸手拉住来人。

微月听到小银的呼叫声,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少奶奶,是方夫人。”小银回道,已经扶着方失人站稳了。

方夫人苍白着脸,眼眶发红地看着微月,十指微微颤抖着。唇色尽失,却难掩眼底的激动,“微月,微月…”

她紧紧抓住微月的手,勒得微月雪白的皓腕都竟出现了紫色的指痕。

方夫人,您怎么了?到屋里说话吧。”微月顾不上疼,急忙扶住她的双手。

“你实话跟我说,实话说…方十一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儿子,是不是?”泪水从她眼眶滑落,哀伤的目光看得微月心中一颤。

“方夫人…”微月惊讶地看着她,她己经知道了?

“是我的儿子,是我那个应该死去的儿子,是不是?”方夫人泣不成声,声音充满了悲凉。

微月给小银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搀着几乎站不稳脚的方夫人进了内室。

“先去把十一少找回来。”微月低声交代小银。

内屋只有微月和哭得几乎肝肠寸断的方夫人。

微月轻轻叹息,是没有必要再隐瞒了。“方夫人,你是当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么说是真的?”方夫人接过微月的绢帕拭着眼泪,声音梗咽,“若不是我听到老爷跟树荣在书房的话,你们是不是打算隐瞒我一辈子?”

“夫人,我们从来没想过要瞒着。”微月低声道。

方夫人摇了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低落在微月的手背上,“这么多年来,我每天做梦都想着儿子,没想到…没概到…却是我的丈夫瞒着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