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呀。”

宋茂不禁笑出一声来,“怎么可能?”

一定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姜夏,只能是寡淡,而他喜欢浓艳的女人,骚入骨子里就是媚,所以,怎么瞧她,都不会是他的菜,也未必在床上,会是另一番风味。

赵嫤哪知他那些肮脏的想法,只说道,“那你没事撩她,知不知道女孩子不能随便招惹,万一她对你上心了,你负责?”

一针见血的话,并没有让宋茂有所畏惧,反倒觉得还挺新鲜的,他勾起唇角,笑道,“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总这对就不拖长正文了,番外见。

☆、40 宵夜

那双纤瘦的手离开水龙头,水流自动关闭,她抬起头来,镜中照出女人素白的脸,像雨雾下苍翠的柳,没有一丝脂粉气。

姜夏把松垮的马尾扯下来,重新捋过头发扎紧,额前耳旁还是有几缕碎发,她长吐一口气,走出洗手间。

餐厅灯光晦暗,换别的角度可以说是浪漫,舞台上的男人下巴抵着小提琴,仍在优雅的演奏着音乐,那张桌旁面对而坐的两人见她回来,谈话戛然而止。

姜夏坐下对他们笑了笑,颇有静雅的味道。

可是,宋茂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像燃烧殆尽的烟火,只留黑漆漆的棍。

他轻扯嘴角,不想她看着年轻,却可以自己收拾好感情,有意思。

赵嫤别的没再多说,打个响指唤来服务生,她说道,“打包一份炒面,再来一碗馄饨。”

服务生愣住,还没开口前,宋茂先出声,“人家是西餐厅。”

赵嫤不搭理他,问着服务生,“主厨是外国人?”

他诺诺的点头,“是,我们餐厅从法……”

赵嫤打断道,“后厨没有一个会做中餐的?”

“……您稍等。”他微微欠身,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过身,匆匆走进后厨。

宋茂看她朝自己得意挑了挑眉,俏丽如南国的白玫瑰,难怪弄得他哥五迷三道。他吊儿郎当的笑着,不经意就将目光移向旁边的人,本该在衬托下黯淡无光的女人。

那张平平淡淡的脸孔,挂着笑容,头一回,他有些慌乱的撇开视线,倾身拿来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随即自嘲的笑了笑,简直莫名其妙。

过没多久,服务生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只保温袋,宋茂用一种「看你把人逼成什么样了」的表情看着赵嫤,而她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显然这顿饭到此接近尾声,餐厅经理递来账单让他签字,姜夏和她聊着天,没有留意,他签字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以及经理的表情有变化,随后又恢复微笑。

宋茂搁下笔,转正身来说着,“那么……”

他自己捧起香槟,给新的一只高脚杯倒上,推去赵嫤面前,“我的事就拜托嫂子多上心。”

赵嫤坐在他的对面,递酒的距离需要他稍微往前倾一些,就在同时,姜夏的表情怔了怔。

宋茂靠回椅背,刻意不去看她,勾唇笑着,而姜夏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里,是被他塞进的一张纸。

“看我心情吧。”

赵嫤的声音,又让她速即攥紧掌心,抬起头来,神情无异。

“我还要开车就不多喝了。”赵嫤这么说着,举杯轻轻抿了一口。

谁带来的人,就谁带回去,姜夏矮身跨坐进宝马车里,身边车门被外面的男人关上,赵嫤以为他有话要说,马上把副驾座的车窗降下来。

宋茂趴在车窗上,脸上扬着笑意,姜夏偏头向里,只留给他,干净的后颈,散落的头发。他笑着说,“路上小心。”

赵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车窗按上去,打着方向盘离开。

后视镜里宋茂的身影越离越远,她的视线跟着收回,无意又落在后座的保温袋上,好奇的问赵嫤,是给谁带的宵夜。

她笑的甜,“给我男人。”

姜夏不自觉想起,上次吃饭的时候,赵嫤当着霍阿姨的面,斩钉截铁的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可是,霍阿姨看上去不像是不开明,会横加阻拦她的人,而且光瞧宋茂就懂得,他的家世不俗。

虽然姜夏有些不解,但是她没有必要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不管是宋茂,还是赵嫤,她和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想,在赵嫤家的工作结束以后,应该能慢慢的疏远了。

只不过……

忽然响起了闷雷,姜夏捏紧了手。

短短几秒,开始有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赵嫤轻轻嘟囔了句,怎么说下就下,随即打开了雨刷器。

雨势渐渐大起来,噼啪的砸下来,模糊了夜色。

时间稍晚,路上不是很堵,重要的是姜夏方向感清晰的指路,得以顺利开进低矮的平层楼区。

赵嫤眼前大片大片的楼房拥挤在一块,没有物业管理的地方,路都是黑黝黝的,远远才看见有灯光,可是路窄的,车已经开不进去。所以姜夏说,停在这里就好。

赵嫤不同意,打着方向盘调头说,“等会儿,我从那边绕过来,下这么大雨,你跑进去要感冒了。”

站在走道里抽着烟的老男人,楼下的车灯一闪,让他探出头张望,雨帘打在头顶,他看见车里下来一个女人,匆匆关上车门,跑进楼道里来。

女人上楼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吐出口烟圈,笑了,这不是他家姑娘吗?

姜夏看见楼上站的,那衣着邋遢的老男人,也是一愣,忘记抬脚上楼。

他眯着眼抽烟,“傍上大款了?”

姜夏回过神,一边低着头往上走,一边冷冷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我自己女儿,怎么着?犯法啊?”

姜山看着她走过面前,背对他掏钥匙,他喊道,“诶,说你呢,那车什么来头?”

开门的同时,姜夏简洁的了断他所有想法,“雇主,女的,我给她家修墙,人家好心送我回来。”

她摸到墙上的开关,灯光忽闪半天,才亮起来,瞬间看清整间简陋的出租房,还有一股梅雨的味道。

身后的男人挤过她往屋里进,姜夏眼底晃过一阵烦躁,换上拖鞋,她把包放在薄薄的餐桌上,回头看一眼男人,正在冰箱前骂骂咧咧的找啤酒。

姜夏走进狭窄的浴室,关上门,她抬起手来,发尾滴着水,渗进她的背脊,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也暂时未有心思管。

一路捏着的那张纸,在橘黄的灯光下,那么安静的躺着,已经有些被打湿的痕迹。

姜夏将它捋平,发现是今晚的账单,有的人就是可以在一晚上,花掉她需要半辈子才能赚来的钱,多么疯狂的数字。

比它还要疯狂的,是背面写的手机号码。

雨势不减,呼啸疾走。

偌大的办公室内,却安静的听不见丁点雨声。

男人眉间微蹙着,专注的盯着屏幕,直至一只保温袋空降在他的办公桌上,待他看去即是纤细白皙的手。

宋迢的目光随之从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慢慢往上寻去,是她笑起来眉目流丽的脸蛋,樱桃檀口抿成温软的弧度,灯光下象牙白的细腻肌肤。

赵嫤的气质很特别,没有表情的时候清冷孤傲,一旦牵动她的情绪,那抹藏在幽静里的艳诡,让人心起涟漪。

美中不足的是她眼底映着灯光,没有映出他。

如此曼妙的人,竟有一些抓不住的感觉。

赵嫤摸过臀后的裙坐下,托腮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道,“见到我开心吗?感觉像在做梦吗?”

宋迢脸上倒是看不出惊喜,只是有些疑惑,“你怎么上来的?”

可能是在一起的时候,欢愉的温情掩过细枝末节,比如,给她一张楼层卡。

“第一句就问我这个?”赵嫤睁圆美目,随后不悦地啧着声,“感情淡了。”

宋迢低头有几分无奈的摸了摸额角,正要开口,被她抢先,“猜不出来?”

“消防通道呀,笨。”

尾音娇俏的萦绕他心头,不由得嘴角漾出笑意。

“为了给你送个宵夜我容易嘛。”赵嫤这么说着,已经拉开保温袋,搬出里面的打包盒,温度还有些烫手,她捏了捏耳垂。

宋迢温笑说,“辛苦了。”

赵嫤无所谓的扬了扬眉,“就当是饭后百步走。”

紧接着,她揭开盒盖扔在一边,递上筷勺说道,“西餐厅做的中餐,请您品鉴品鉴。”

宋迢舀了一勺馄饨汤,煞有其事的闻了闻,缓缓点头说不错,惹得她笑。

其实暖汤下胃,感觉确实不错。他低眸安静的吃馄饨,她目不转睛的打量,这男人吃饭总是很认真,不急不赶的,看着都觉得舒服。

可是,这张办公桌太大,距离这么远,不能瞧得仔细。

赵嫤半身趴在他桌上,单手撑着下巴,眼里清清楚楚映着他的模样。

宋迢顿住,下意识的抬眸,却从她垂落的衣领里,窥得那片风光,缓慢的开合眼帘,移不开目光。

赵嫤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接着语气不善的说,“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宋迢闻言稍愣,然后忍不住的笑出来,那眉眼和皓齿,笑的她心旷神怡,差点忘记件事。

坐回椅上的小女人弯腰捡起什么,下一秒,一只高跟鞋出现在他桌上。

宋迢拧起眉说着,“哪有人在吃饭的时候,把鞋摆上桌的?”

她唇角微挑,“我呀。”

不过,赵嫤还是很给面子的,把鞋摆的稍远一些,再问他,“认得这是谁的鞋吗?”

☆、41 相亲

雨夜的湿闷,在近乎封闭的楼梯间更甚,有种空气稀薄的错觉。

赵嫤拎着保温袋踩上最后一阶楼梯,好不容易从三十五层电梯出来,爬上三十九层,结果站在消防通道的门前,却发现门是锁着的,硬掰两下,无计可施的准备掏出手机。

还想着给人惊喜,白白折腾了自己。

就在拨出号码的前一秒,走廊尽头的那道门玻璃上晃过人影,赵嫤用力拍了拍门,顺便呼喊了几声,虽然隔了几米的过道,周露很是及时的看见了她。

应该是宋迢的助理,步伐匆匆地踩着高跟鞋过来,赵嫤也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想着,她与周露仅仅几面之缘,要怎么向她说明情况呢。

可是人家根本没有要她解释的意思,直接把门开到最大,自己侧过身替她压门,让她进去。赵嫤微笑颔首,跨进过道里,就见她随即把门锁上。

周露跟上她往前走,瞄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歪头笑着,“来送宵夜?”

“嗯。”赵嫤笑的眼眸微弯。

周露感叹着,“有恋爱谈的感觉真好。”

“那赶紧找一个呀。”

“我跟木头人说喜欢他,他能回应我吗?他就是块木头。”周露说完就撅了下嘴。

赵嫤眉梢一挑,笑着说,“那找根火柴擦他一下,说不定燃起来了。”

“好主意。”周露望着她一笑。

推开过道的门即是宽敞的办公室环境,踩在地毯上,脚步无声,赵嫤正要继续往里走,却听身后的女人喊道,“稍等一下!”

虽然叫住了她,但是周露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从桌下抱出一只鞋盒,还没有走到她的面前,就说着,“这是你的鞋。”

赵嫤疑惑的睁着眼,“我的鞋?”

周露打开鞋盒,边说着,“当时宋总让我收着,一直忘记还给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看着躺在里面的高跟鞋,她着实愣了一下,脑袋里跟倒带一样往前翻着,豁然开朗。赵嫤伸出手勾起那只鞋,笑了笑,“谢谢。”

随后,宋迢的视线里,是柔白的手捻起那只鞋的后跟,轻轻扔在桌上,小脸似笑非笑的问他,“认得这是谁的鞋吗?”

摆在那儿的高跟鞋,鸦青的鞋面,红色的鞋底。说实话,是很眼熟,印象却依稀,宋迢费解的盯着它打量。

他犹豫越久,赵嫤脸色越沉得阴测测,故意勾起唇角来,能听出些吃味的说着,“你是想不起来,还是候选人太多,不知道该说哪个?”

宋迢正欲张口,恍然记起,酒会那天晚上,似乎就在他抱起赵嫤的时候,她的鞋掉在了地上……他清了清嗓,抬手指了一下那只高跟鞋,先撇清关系,“它是真的自己掉了。”

看似真诚的眼神,总能捕捉到一些狡黠,他说着,“我只是合理的利用了这个客观的条件,创造了某些机遇。”

赵嫤的本意就不是弄清来龙去脉,弄清那些做什么,反正该做的事都做了。所以听完他的解释,她微眯起眼睛,“我看起来像是兴师问罪吗?”

“不像。”他立即正色回答道。

“可我就是呢?”

宋迢稍顿,哦着一声抬起下巴,然后说,“原来还有人兴师问罪起来,可以这么好看。”

嗤的笑出声,赵嫤起身走来。就像早有预感,宋迢将座椅转出桌下,让她顺势轻盈的落在他怀里,搂住柔软的身子,这阵淡淡的冷香,停留还不够一秒。

赵嫤扭过腰来面对着他,曲起两指,夹住他挺翘的鼻子,那双潋滟的眼波,仿佛勾着他的魂魄,她说,“嘴巴这么甜,身经百战吧?”

宋迢攥住她的手,拉来吻了一下,“难道不是谁的嘴巴更甜,还让我尝过吗?”

薄薄的嘴唇触碰她的手背时,心头痒的她忍不住笑,还要装作不懂的模样,“谁啊?”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修长的手捏住,往他的方向一带,被他吻了过来。

赵嫤像挑逗般的舔了他的唇瓣,换来入侵她口腔的猎人,将所有的津液掠夺一遍,上颚、舌底、唇角不放过每一处,最后咽下喉咙。

嘴唇分开,额头仍是相抵,赵嫤低着眼眸,只能看见他漂亮的唇形,略感冷峻的下巴,线条明显的喉结,微微喘着气,身体被他不安分的手到处撩拨,烧的一塌糊涂。

他声音有几分晦涩,“记起是谁了吗?”

她笑的得逞,双手勾近他的颈项,再度吻上他。

翌日,下午两点半左右,霍芹打电话说下班来找她,又把赵嫤吓了一跳。

主要这一次是因为她人还在酒店套房里,昨晚被宋迢折腾惨了,压根没去上班,这会儿接通电话的时候,正从床上鲤鱼打挺的起来。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精神,赵嫤掐着差不多快下班的时间,开着宝马进了集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霍芹一个电话打来,随即开出停车场。

据石净说,上回她去简衍的餐厅碰见霍芹,然而霍芹瞧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瞧儿媳妇,感觉下一秒就要脱个玉镯之类的给她戴上了。

由此,赵嫤判断,霍芹即将跟随简衍回英国的可能性,又多一分。

霍芹看着眼前的这辆宝马车,愣了一下,确定驾驶座里的是她女儿,才开门坐进去。

一边拉过安全带,一边说着,“看来你工资是挺高哦?”

赵嫤的初衷只是想炫耀一下车技,让她知道知道「您女儿也是会开车的人」,偏偏忘记了她这个没有存款习惯的人,如何凭空拿出那么多的钱来买车。

她急中生智的说,“贷款买的。”

霍芹稍有怀疑的问道,“贷款那么麻烦的手续,你都办下来了?”

“托我朋友办的呀,只要提供材料就好了。”

“那你分几期?每期还多少钱?”

这番追打的提问,赵嫤打着马虎眼回应,“不多不多,我还得来。”

又赶紧转移话题,“约我们晚上吃饭的樊姨是谁呀,我怎么没印象,亲戚?”

霍芹被她带了过去,想着说,“也不算亲戚,怀上你那会儿我身体不好,你外公很早以前认得小辈,他的媳妇就是你樊姨,来照顾过我一段时间,一直到你满月,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赵嫤缓缓地点着头,也不怪她没印象,那么久远的事情。

酒楼旁的停车场是露天的,挽着霍芹的胳膊走过这段路,母女亲亲昵昵的耳语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里下过了雨,今天的秋老虎没有往常猛辣。

那位樊姨选的中式酒楼,一板一眼的装潢,大红大黄,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赵嫤发现唯一的亮点,是引路小姐的旗袍。

旗袍小姐推开包厢的门,赵嫤跟在自己妈妈后面进来,冷气开的比外面还足,看见原本坐在圆桌旁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脸孔和身材,打扮的富贵。

她乖巧谦顺的喊人,“樊姨。”

樊丽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那脸蛋明艳的恰如其分,还有那纤纤娉婷的身段,她情不自禁的欢喜,拉过赵嫤细嫩的手来,说着,“哎呦,这是甜甜吧,真是女大十八变,樊姨都认不出来了!”

她眨眨眼,俏皮的问,“变得好看吗?”

樊丽拍拍她的手背,给了个赞赏的眼神,“真漂亮!”

霍芹拆台道,“可别再夸她了,本来就挺傲的,再夸不得以为自己是仙女啊。”

赵嫤皱起鼻子,朝她轻哼一声,扶住樊丽说,“樊姨,我们坐吧。”

坐下之后,服务员很有眼色的进来摆小碟,上茶,一杯杯倒过,茶香弥漫起来。

樊丽笑笑说道,“等会儿阿辽来了,让他给你们赔个不是,这孩子当个经理就是特别忙,见不着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