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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晨间新闻头条是,禾远集团通过全资子公司收购长川企业的优先股,约占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为其最大股东一事,成为热议的焦点。
财经网站的评论员开玩笑称,这招釜底抽薪挽回局面的手段,就像是宋迢最后送给禾远的分手礼。
而此时,在禾远集团大楼内,一切工作正常有序的进行。
三十九层的总裁办公室,却在忙于「搬家」之中,因为在明天的早会上,宋迢就将宣布卸任自己,顺便再带走几位心腹下属。于是整间办公室,除了桌椅,几乎搬空了。
宋茂作为走马上任的新总裁,这会儿坐在办公桌上指点江山,“我说,那盏灯……也太丑了吧。”
闻言,周露抬头望向他所指的灯,没觉得有多不好看啊。
他接着嚷道,“你们把它搬走,不然我就扔了啊。”
“线是接地下的,搬不走。”周露为难的解释。
他再要开口,就被沉而不郁的声音堵住,“留着吧。”
说话的男人走出来,宋茂随即从桌上下来,跟在他的身边,好声好气的说,“哥,我想跟你打个商量,晚上不是有个会嘛,反正你又不着急走,就顺便替我开了呗。”
宋迢顿住脚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替你开会,那你干什么去?”
他自认为理由充分的说着,“去机场接我老婆,她好不容易放个假,我都一周没见她了。”
开个会需要多久,宋迢费解的问,“你们差这两个小时?”
“小别胜新婚,以后你就会懂了。”宋茂按住他的肩膀捏了捏,语重心长。
宋迢不可理喻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下午三点半。
这间对面就是音乐会场的咖啡店里,石净接过老板递来的明信片,“谢谢。”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翻过这张明信片的背面,写着:「你说过喜欢盖·里奇的福尔摩斯,它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其实它是市政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中文字写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她会再次走进这间咖啡店;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才让老板记住她的长相,将明信片准确的转交给她。
只知道这样的情节不是电影,知道这两年来,她收到了六十二张明信片,也知道昼夜往复,从未忘记过他。
但是,多执着,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平白为无济于事这四个字,添上重量。
石净转头看向窗外,正巧,对面会场门口的LED广告牌亮起来,也在这时,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赶往医院的路上,石净慌张的催促着司机,没留意窗外有了黄昏的影子。
当初她之所以妥协,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爷爷石光荣,被下了癌症晚期的病危通知书。石净不忍他的心血毁于一旦,而摆在面前的选择就是商业联姻。
订婚两年,迟迟没有结婚,也因为石光荣坚持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不能举行婚礼。
匆匆赶来的时候,严茹和石准已经守在病房里,而石光荣的律师说,“老先生希望,能跟石小姐单独谈谈。”
走出病房前,严茹母子看了她一眼,有些警告她的意味。
石净默不作声的等着他们离开后,正要上前握住爷爷的手,律师先拦下她,“石小姐,这是老先生托我准备的机票,还有你的护照,严女士那边有老先生拖住,现在我们就出发去机场。”
懵着的接过机票和护照,她才低眸,这是一张飞往英国的机票。
病床上的老人发出呼唤的声音,石净回过神,上前跪在病床旁,握住他历经沧桑的手,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他像用尽全力般回握她的手,发声干涩的说,“我这辈子最佩服你奶奶,她教会我很多,她说爱一个人,是要用余生奉陪,所以,我要去陪她了。”
“老先生花了很长时间,才了解到你的苦楚,有些晚了,他想向你道歉。”
听见律师的话,她哭着摇头。
抵达机场已经是晚上,敞亮的机场人影来往。
过了安检以后,石净有些紧张,决定先给赵嫤打去电话。比起以往总是等待很久,或者直接断线的情况,这次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她脱口而出的问道,“你在哪儿?”
出乎意料的是,赵嫤回答,“我在机场。”
石净愣了一会儿,才说着,“好巧,我也在。”
“你要去哪儿?”
似乎想到什么的石净,笑着问她,“那你呢?”
此时,远在英国曼彻斯特的霍芹,正在展阅一封信。
妈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搭乘了回国的航班,对不起。
就像你说的,现在的我,活成了我最想要的样子。可是我发现,我失去了最爱的人。
在我们分开的时候,他曾说过不会等我,是因为我不能每天困在思考如何回到他身边,不能被他的等待束缚,应该自由的去享受生活。
这样爱着我的人,需要花多么大的力气去割舍,才能让我成为他生命里的局外人。
我想见他一面,假如他仍对我抱有期盼,我不愿再让他独自等待。
假如他现在身边已有人陪伴,那么至少我可以当面祝福他,尽管我是多么羡慕能够被他所爱的人。
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原谅我。
霍芹慢慢垂下捏着信纸的手,却又被身边的男人握住。
她一顿,低头看向轮椅里的男人,最终是叹了口气,勉强的笑了笑。
已不在晚高峰的金融街,清冷的像是霍珀所绘的城市夜景,赵嫤从计程车上下来,仰头望着高耸的大楼。夜雾里,最高处的那一层还亮着灯。
满怀希望的跑进禾远集团大楼,却在电梯厅前被保安拦下来,“不好意思小姐,你不能过去。”
赵嫤机智的塞给他,被自己保存下来的员工证,一边往电梯的方向,一边说着,“我是这里的员工,我的东西忘在上面了。”
下一秒,保安就发现这员工证不对劲,连声喊着追过来,电梯门刚刚好合上了。
与此同时,艾德站在办公桌前,接下宋迢递来的文件,收进公文包,就听他说,“走吧。”
等待电梯上升的过程,艾德不免慨叹着,这就是留在禾远集团的,最后几十秒钟了。
没有那么多感慨的宋迢,看见电梯上升前停留的楼层数字,略感奇怪的问,“三十五层,是不是文印部门?”
“是,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的话语刚落,艾德就反应过来,虽然文印部门必不可少,却是最清闲的部门,哪会需要人加班,但是他正要说出疑惑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没什么。”宋迢如此说着,就走进了电梯。
一口气跑上楼梯的赵嫤,累的直喘。历史总是相似,当她试图打开消防通道的门,才想起门是锁着的,因为跑的腿软,她往后趔趄了半步,意外发现放在地上的灭火器。
砸开了门锁,赵嫤推开最后的门。
可是,每往里走一步,心就凉半截。
整层办公室,一片漆黑,寂静的让她精疲力竭。
突然——
距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亮起了一盏灯。
愣了一下,她没有转身,慢慢捂住了嘴巴,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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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天,你的城市漆黑,不要害怕,我心有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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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运气
虽是茂林疏光,夏早初长。
而我所见,全是那光下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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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姜夏,在高中生涯即将迎来尾声的拼搏中,憧憬着大学校园的生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父亲姜山跟人合伙倒卖烟草,锒铛入狱。
她的母亲楚薇是个没有读过书的农村妇女,因为姜山欠了一屁股的债务,要她们母女清偿,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底,再背上如此沉重的负担,所以姜夏曾经抱有考上大学就能脱离现在生活环境的希翼,瞬间变成泡影,甚至跌入更晦暗的地狱。
浴室的灯没有外罩,光秃秃的吊着灯泡,黄蒙蒙的光线下,姜夏抬起头,镜中是自己苍白的脸,湿透的头发。
她闭了闭眼睛,掀起马桶盖,把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账单扔了进去。
看它随着湍急的水流消失在那个漩涡下,姜夏长吁一口气,外面隐隐传来些响动,她皱着眉头,开门走出浴室,就看见姜山正在掏出她的钱包。
姜夏欺身上前去抢夺,他抬手就挡,两人拉扯不下,姜山恼怒的一把推开她。
趔趄的撞在桌板上,姜夏情急之间,没发现自己落了泪,大声道,“我上周不是给你寄过钱了!”
对女儿的泪水,姜山视若无睹,只管掏空她的钱包,再往桌上一甩,“就你寄来那点钱,养狗都不是这么打发的!”
他拉开椅子一坐,捏着手里薄薄的钞票,不满的撇嘴说,“别自己藏着钱,赶紧拿出来。”
姜夏吸了吸鼻子,“你拿的这两百,是我这个月剩下的伙食费了。”
他舌头舔了舔腮帮子,抖着腿说,“不是有工作嘛,找你领导借点。”
“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上个月我跟老程去了趟澳门,本来有个生意挺好赚的,跟他们老板也谈好了,就寻思着去附近赌场转悠转悠,没想到输了很多钱。”
“要我说他们那操作有鬼!”姜山气不过的说着,“我看这把能稳赢的,就借了大耳窿。”
姜夏惊愕的嚷道,“你疯了吗!”
“你是不是忘记谁害你坐牢的,还跟他去赌!”
姜山重重地拍桌,怒目而视的指着她,“胆肥了啊,敢教训你老子?!老子跟谁出去轮得到你管!”
姜夏无助的摇了摇头,“我是不想管你,你会放过我吗?”
他往椅背一靠,语气无赖的说,“反正还不上这笔钱,你就等着他们把你老子你老母一起打死咯。”
突然间没有人说话,但是电风扇的转动、楼下的犬吠、周边邻居家里传来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静默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欠多少?”
姜山挠了挠后脑勺,含含糊糊的说,“二十万。”
短暂的骇然后,姜夏冷笑一声,“打死你们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立刻就被撩起脾气来的姜山,抓起桌上的碗就往地上摔,愤愤地指着她,“你,可以!”
看他夺门而出,姜夏目光放空的站了一会儿,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渣子。
没过几天,她的妈妈楚薇就因为躲债,从S市附近的县城,搬了进她这间狭窄的出租屋,姜山依旧成天不见人影,做着他遥不可及的发财梦。
夏季的晚上两人挤一张单人床,电风扇过度用力的运作,发出嗡嗡的响声,至此,姜夏感觉每个夜晚都充斥着汗酸的气味,难忍且漫长。
姜夏担心追债的人会找来,早上刚刚拜托对门的邻居多留意她家里的情况,大中午邻居阿姨就给她打来电话,焦急的说,“小夏!你妈妈被人打进医院啦!”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片刻不敢耽误的赶来医院,即便快入秋,仍然跑的满身是汗。在医院大厅抓瞎一阵,总算问清病房后,又在病房门前被人拽住胳膊拦了下来,这才发现外面站着三四个高壮的男人。
一个稍矮一些,穿着银灰的西装,尖嘴猴腮的男人上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着,“你是姜山的女儿吧?”
姜夏没顾及其他,直接冲他喊道,“你们要钱也不能打一个手无缚鸡的妇人啊!”
西装男人睁大眼睛,把手往身前一叠,“请你搞搞清楚,是我们到你家还说不到几句话,里面那位女士就激动的拿菜刀要砍人,一会儿又说心脏难受,我们好心才给她送来医院。”
任帆睁开眼就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然后闻着一股不知道是消毒水,还是其他什么,反正挺冲鼻的味。他从硬邦邦的病床上坐起来,尚在脑袋发蒙弄不清状况的时候,就看见旁边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的宋少爷。
宋茂朝他粲然一笑,“醒啦?”
“我……”任帆紧拧着眉头,揉了揉眼睛说,“什么情况啊?”
宋茂觉得没所谓的说,“不是什么大事儿,酒精中毒。”
任帆激动的差点弹起来,“靠,这还不算大事儿?!”
“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在医院躺着超过三个小时!”
他压了压嘴角,“那看来你的人生还需要磨练。”
不多时,任帆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跟在宋茂身后走出病房,因为过道里有回声,他们同时看向不远处争执的一伙人,其实是几个人高马大,看模样就不是善茬的男人,堵着一个瘦小的女人。
宋茂觉着那女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也在同一时间想起她是谁,随之扬眉,准备抬脚离开,关他什么事呢。
姜夏和他们争吵了几句,接着就围上来三个街头混混一样的男人,她才知道怕,环顾周围旁观的人,没有谁打算上前帮她。
一下就被抓住了胳膊,她拼命挣扎却不起作用,反而惹得男人更加粗暴的拉扯她。
这时,从她身后出现的男人按住了那混混的手,把她的胳膊拉了出来,男人的声音熟悉,“有话好好说。”
姜夏看清他是谁之后,有些愣了。
那混混很是不爽的叫嚣道,“你算老几,一边呆着去!”
他还没开口,一个声音阻拦道,“等等等……”
西装男挤过来问道,“宋茂先生?”
宋茂挑了挑眉,好像并不认识他。
几乎同时,西装男就确信了他的身份,殷切的掏出名片递上来,“幸会幸会,我是龙信资金的,这是我的名片。”
宋茂单手夹住名片,低眸一看,居然对这个龙信资金有点印象,名头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在赌场放高利贷的。他略有了然地瞥向身旁的女人,扯了下嘴角,收回目光。
姜夏被他那一眼扫过,随即慌乱的低下了头,仿佛在他面前剥落了外壳,露出最丑陋的那一面,而且无所遁形。如果可以,宁愿他从开始就不要施以援手。
西装男说道,“既然是宋先生的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我朋友了?”宋茂打断道。
“我只是刚好路过,碰见你这位兄弟要跟女人动手,看不过眼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是稍微了解他作风的,都知道宋茂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应该说宋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会管闲事的主儿。所以西装男是个人精,看出姜夏和他肯定是有点关系,就将她带到一边,好声好气的跟她说只要人不跑,就给她宽限几个月,下个月先还上三分一。
那边说着话,这边宋茂就对任帆说道,“你先回去吧。”
被搞得现在还犯迷糊的任帆,不解的问道,“你留这儿干嘛?”
宋茂朝那边正在谈话的人,抬了抬下巴。
“你不是不认识她吗?”任帆一脸「我不吃你这套」的表情,说着,“别说你有社会公德心,我可不信。”
宋茂瞟他一眼,“有时间管我,不如想想怎么回去跟你家太后交代。”
经他提醒,任帆一拍脑袋急吼吼的离开,打好商量的西装男,也笑眯眯的过来和宋茂打声招呼,跟着后脚离开。
那些人走远,留下的姜夏刚想说出谢谢两字,就被他堵了回来,“喝杯咖啡?”
离医院最近的咖啡馆,环境尚算可以,有些冷清,不是上下班的高峰,街上的行人同样不多。
服务员走到他们的桌前递上菜单,宋茂才翻开第一页就合上,“蓝山。”
“柠檬茶。”姜夏递回菜单。
宋茂好奇的问道,“不喝咖啡?”
她不出声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没想到他感兴趣的追问,“不喜欢?”
她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咖啡和柠檬茶同时被端了上来,一杯热雾袅袅,一杯冰的杯壁滴水。姜夏捏着吸管搅动了几下,抬眸看着他,艰难的开口道,“你能……借我二十万吗?”
对她来说是如此庞大的数额,宋茂却在放下咖啡杯的时候,轻巧的答应,“可以。”
姜夏看着他勾起唇角,笑的不冷不热,“你怎么还?”
“我写份借条,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
他再次端起咖啡浅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两千。”没有底气的回答完,姜夏又急忙补充道,“如果我再打份工的话,应该能挣三千。”
宋茂好笑道,“哇,那你就算自己不用生活,起码也要五年才能还清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