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哽咽着努力点点头。

“好了,你快睡吧,有任何事记得来找我。”他努力笑了笑。

“陈卓,谢谢你!”除了谢谢,还是谢谢!

看着屏幕上的结束通话,我呆若木鸡,这是怎样的错?

我追寻杳无音信的越明,遇见了启亮,启亮被我纠缠打翻了一池宁静,陈卓却因我无意微露的温柔而全心相对。

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一直以为越明的离开才是造成我偏执的原凶,并深信我的执着不会伤着别人,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自作自受,在这消失的爱里受惩罚。可是,眼前一张张伤心欲绝的脸,声声指控着,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是他们的痛苦制造者,如果,他们的人生从未与我交集,他们肯定可以更自由,更快乐!

我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留下疮目的印记。

是不是该停止找寻了,今天无意的打探,就将曾家揭了个底朝天,今晚的曾家一定是个不宁日。

想起启亮那悲愤的脸,我的心揪得生痛,是不是错了?若是听启亮的,忘了吧,就算真的让我找到越明,又能如何?他在三年前已经一声不吭地离开,如果他真的留恋,为何这三年都没有试图去找我,独留我一个人傻傻的执着?

停下来吧,停下来对所有的人都好。即使已经被挖出了天大的秘密,可是,不再继续探究,那些惊天骇浪终究会归于平静,而启亮依旧可以过回属于他的正常生活。

别再找了,收手吧。脑中不停冒出的劝告,敲击着我的摇摆的心。

如果不找苏越明了,你能接受曾启亮吗?

脑中突然跳出一个问号,那清晰的质问,震撼我的心,启亮,他不是越明,我一直以为爱上的是找回的越明,可现在的,这个假想已经完全被打破了。启亮是越明的弟弟,他不是我的初恋情人,他不是当年与我相约终身的爱人,教我如何把对越明的爱完全转移到他身上?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脑中反复跳出温柔的越明,霸道的启亮,交替着在我脑中闪过,那张相同的脸,让我混乱迷糊。谁才是我的爱?

极端疲惫的我,终于累得闭上了眼,在意识渐渐消失前,心禁不住轻问,谁才是我的唯一!

第三十七章 线索

不要吵,头好痛啊,别吵,我胡乱的舞着手,想阻止这吵闹的根源。

可是,那刺耳的声音就是不放过我一般,一直没停歇。

“叮咚叮咚……”原来这吵闹的根源是门铃。我艰难地半睁开眼,低咒着,努力撑起身,半闭着眼,东倒西歪地去开门。

根本不管是谁,我开门转身就进屋,打算继续睡我的觉,头好痛啊,头皮像是被什么勒住了,抽得好痛。

“梓珊。”身后一双坚实的臂膀一捞,我腿脚不稳地整个向后倒。“你一晚上没睡?”

我半睁着眼,这声音好熟悉啊,启亮?我微笑安心地继续睡去。

“梓珊,梓珊,别睡了。”启亮却用力的摇晃我,不让我继续睡。

“我要睡,我好困。”我撒娇地搂着他,不愿睁开眼。

腰间的手愣了一下,停止了摇晃,任我挂在他身上,贪恋地睡着。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该多好。”迷迷糊糊的,像是梦中的呓语,耳边细微地飘入他的声音。

我挪挪头,在他怀里找个更舒服的位置。

腰间的手突然一紧,“梓珊,我爸爸叫我们过去,有东西给我们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静止了,两人就这样静止地定住,一动不动。

终于,我缓缓睁开眼,从他怀里挣开。

“我爸在家里等我们。”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一模一样的脸,他是曾启亮。

我轻轻点点头,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就算现在不查,苏越明也会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永远都回避不了。

“坐一下,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他搂着我,让我坐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浴室替我放水。

我的心情灰蒙蒙的,未来还有多少个意外,我们是否还有勇气去承受?

呆怔胡想的我根本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回我面前,直到他一把打横整个抱起我,我才惊呼地抓着他的衣领,瞪着他。

“别再想了,该来的总归要来。”他嘴角一扬,微笑地安慰着我,眼神给我无比的安定。

那突然展现的灿烂,让我忘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进了浴室,他把我放下,看着我仍旧失神恍惚,低声轻笑,“我不介意替你效劳!”说着,手已经伸到我领口。

“啊!”我才如梦初醒,紧紧抓住领口,用力横他一眼,猛地把他推出了浴室,重重地甩上门。

启亮永远是这样,突然的一个霸道,让你失了魂,一抹笑慢慢地在嘴角浮现。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终于在此刻得到了一丝丝的纾解。

来到曾家,曾爸已经在书房等着我们了。今天很意外,曾妈居然不在家。

“爸,”启亮望望我,才看向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

曾爸一声不吭,默默地低下身,打开书桌最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匣。上面有一把精小的锁。曾爸从身后的书柜,最上一层,抽出一本书,翻了翻找到一把小钥匙。

曾爸原来一直这么宝贵的珍藏着这个匣子,它一定和启亮的亲生母亲有关系。

果然,曾爸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

启亮拉着我走近桌边。

“这就是你的母亲,阮清。”曾爸的声音低沉而悲凉,隐隐透出一股伤感。

启亮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

果然是大美女,柳眉杏眼,小巧的鼻子俏立的直挺着,一张樱桃小口娇艳欲滴,她是那么的自信与张扬,对着镜头侧目微颦,秋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拍照的人诉说。从她那倔强微扬的下巴就可以看出,她一定是一个很勇敢的女人。

启亮紧紧地握着照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中的人。“这就是我母亲?”

曾爸慢慢向后坐在椅了上,向我们讲述他与阮清的故事。

原来,当年,曾爸,也就是曾明亮,是美院的一位年青教授,妻子是自己的同学兼同事,他们从读书到工作一起相处了很久,所以,也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可是,这种同事兼朋友的情怀让他们的生活平淡如水,只能用相敬如宾四个字来形容。

曾明亮那时年轻帅气,又是学校的美术老师,很受女学生的喜爱。

阮清,是美院的校花,从进校就有很多男同学追求,可是,她眼高过顶,对那些黄毛小子不蔑一顾。而帅气多才的曾明亮,却轻易地拨动了她的芳心。

她大胆而张扬,居然,主动给曾明亮写情书,总是借请教之名,经常到曾家拜访。

起初,曾明亮总是笑说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一时任性罢了,也没在意。

可是,曾明亮发现,阮清总是虔诚而崇拜地欣赏他的作品,与他一起鉴赏古今,侃侃而谈人生和理想。渐渐的,他们之间的相互吸引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阮清就像是冬日里射进的一道暖暖阳光,照亮了他心中最灰暗的角落,驱走他的平淡,勾起他内心对生活的期盼和追求。

曾明亮也有试图挣扎过,可是,阮清的坚持与执着,让他选择了面对真实的自己。他和妻子摊牌了,可想而知,这事在曾家掀起了轩然大波,学校里也很快传出了流言蜚语。

所有的人都出来阻止他们。

学校以开除阮清的学藉和解聘他威胁他们,家里的妻子也天天闹着绝不离婚。可是,面对这一切,阮清却毫不畏惧的选择和他在一起,甚至放弃一切要和他私奔。

曾明亮清晰地记得,当年和阮清约好见面的地方,可是,当他写好留言,准备去见阮清时。家里传来了恶噩,曾明亮的母亲因为得知此事而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

曾明亮再如何勇敢,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他也不能丢下母亲。所以,他当时让人给阮清带了个口信,就赶回老家了。

可是,他回到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骗他回去的幌子。母亲根本没事,安然的在家等他。接下来,他们就把他关起来了,派人轮流看着他,让他寸步难行,母亲甚至以死相逼,最后,他不得留了下来。

等他终于重获自由,回到学校时,才得知,阮清早被学校开除,不知去向了。他也曾到处去找过她,可是,连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只是说她败坏门风,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曾明亮只能悔恨地日夜对着阮清的照片空余恨。他还是辜负了她。

他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大概过了八个月之后,他无意中从阮清的好友那儿得知,原来阮清离开学校之后,就怀上了他的孩子,因此而被家里赶出家门,她一直躲在山里,靠乡民救济着过。

曾明亮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去找回阮清,可是,等他赶到时,阮清已经因难产而死了。他们的孩子也被送进了附近的孤儿院,他悔恨万分地拿着阮清留下的一封信,冲进孤儿院,想要找回他们的骨肉时,却被告知其中一个孩子已经被领养了。他苦苦哀求,院方却无能为力地告诉他,对方留下的资料不小心丢失了。

他无可奈何的只好把剩下的一个孩子抱了回来。他就是曾启亮,

我和启亮呆怔地听完曾爸的述说,浑然忘了反应。启亮的妈妈真的很可怜,当年为爱痴狂空余恨,最后都没见上爱人一面,就含恨绝别了。

“我抱你回来时,你脖子上就挂着那个玉佛,那是你妈妈留给你和你哥哥的,他的刻一个明字,你的是一个亮字。”曾爸望向启亮,那憔悴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他一定比我们更难过。

明亮,明亮,这就是他的名字,是阮清对他深深的思念,即使到死,还是忘不了他,在最后一刻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明”和“亮”。

“我对不起她!”曾爸老脸上默默横淌着悔恨地泪。

我难过地握着启亮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冰凉,心里一定也很难受,曾爸记忆深处埋藏的全是对他生母的思念,而这些却是他三十年来从不知晓的。

他甚至连母亲的墓也没去过,想起这些,他心里就难过得无法自抑。

曾爸从匣子抽出一张纸条,递给我们,“这是那孤独院的名字和地址。”我们赶紧走过去,接过来。

“也许能帮你找到你哥哥。”我们对望一眼,满怀疑虑地看着曾爸。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多年没去找?”他站起身,慢慢地踱到屋中间,“我已经对不起阮清了,不能再让月琴伤心。把你抱回来,她虽然一开始很排斥,可后来还是把你视若己出。我何必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不停地追问过去呢?”

我低下头,是的,曾妈已经不计较了,接受了包容了曾爸的所有一切,阮清已经死了,曾经的对与错,曾妈已经不追究了,曾爸也希望能尘埃落定,不再提起往事,就让这些慢慢地淡了吧。所以,他们也就没再查找越明的下落。

启亮握着手中的纸条,默默地望着我,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无论结局如何,这个谜底只能由他来揭开了。

第三十八章 中断

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树影,心却如此刻的天空般,灰得很彻底。

不断延伸的公路,未知的前方,未知的答案,都让我无所适从。这条三年前就曾选择的路,如今是否真能找到答案,心里真的没底。

坐在身旁,专心开车的启亮,同样沉默着。车厢里除了那吊着的平安符,因车子的颠簸撞击而发出轻脆响声,回荡在我们之间的只有沉默。

我们都各怀心事。

这条寻找苏越明的道路,既然开始了,就无法回头。

根据曾爸的字条,启亮当即决定和我一起去找寻苏越明。

当天晚上,他电话交待了工作室的事情,然后给江恺打了个电话,就和我约好第二天即启程,直接开车去柴埠溪,找到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答案。

从启亮的口中,隐约了解到,恺恺深为多嘴问了照片的事而自责。启亮,倒是已经想通了,与其一直欺瞒下去,不如一捅到底,就让所有的答案揭谜吧!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我们已经进入了宜昌郊区。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重山,心里的酸楚再次被揪起,那充斥着喜与悲的回忆如台风袭卷脑中,点滴的笑与泪,仿佛映在那一草一木间,随风勾动心畔。

“怕吗?”启亮终于开口了。

我淡淡的一笑,“有点。”

“我知道现在劝你放弃,可能性还是很小,但我还是想试试。”启亮直视着前方,声音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发现的担心。

“启亮……”我侧身望向他,无言以答,我们都知道放弃会更好过点。可是,我们真的能当一切都没发生,把越明深埋当成隐形吗?

我不能,我知道,他也一样不能。

如果,他不介意越明,就不会刻意来装扮他。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当别人的影子,如果我们真的当一切没发生,继续我们未完的牵手,心中那根刺终究有一天会刺穿心房,在我们之间留下更深的烙印,到那时,我们就无法再回头了。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曾家需要找到这个失散的儿子。

那天,曾爸给了纸条给启亮后,又单独和我谈了一席话。

其实,他从来没忘记还有越明这个儿子。只是,他的思念和愧疚如同曾妈一样,被深深地埋藏起来了。看着妻子为了自己,如此包容地爱护着阮清的孩子,他的心不无感动。

那天,看着那张泛黄的阮清的照片,曾爸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动容的悲伤,记忆中短暂而深刻的爱情,一定曾在他的生命中,如烟花般耀眼夺目,他到现在还深爱着阮清!

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越明,如影子般晃过眼前的错觉,那眼神,竟是如此神似。温柔的越明,我记得,曾偷偷发现他偶尔还是会露出淡淡的忧愁,心中总像是藏着事,可一旦面对我,那层淡薄如纱的哀愁迅速会被眼中温柔的笑给掩盖了。

曾明亮,这个让阮清至死仍未忘情的男人,一定也是一个深情执着的男人。而他的万般深情却只能如沉寂的火山,随着阮清的离去而重重地掩埋在心底。

越明和启亮都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基因,越明更像曾明亮,温柔而含蓄,启亮更像阮清,狂放而执着,而且启亮的艺术天分应该来自于双亲的综合。

想到曾爸那天的话,心里仍旧会抽痛。

“替我找回他。”看着那双饱含期待且无奈的眼,我知道我无法回头了,只能轻轻的点点头。

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

中午时分,我们已经到达了宜昌,先找了一家宾馆,打算安顿下来。

步进宾馆,前台小姐热情的招呼着我们。

“开两间房。”启亮递上身份证,办理入住登记。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单间都满了,只有套房和双人间。”前台小姐微笑地解释着。

启亮挑挑眉。“又不是旅游季节,怎么会爆满了。”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市里领导在我宾馆开会,房间已经基本被预订了。非常抱歉,您看我们的套间合适吗?”不变的微笑还在赔着笑脸。

启亮看看我,收回身份证,“算了,我们换别家吧。”

我拉住他,“不用这么麻烦了,”转脸询问,“套间是什么样的?”

“有两室一厅,有一室一厅,看两位需要什么样的?”看到还有机会,前台小姐积极的推荐着。

“梓珊,”启亮微微惊讶。

“那就订个两室一厅吧。”微笑地朝他点点头,“就这家吧,我累了。”

我只想尽快找到越明。

启亮不再作声。

前台小姐接过他的证件,快速地替我们办理好入住手续,将房卡交到我们手中。我们提着行李上楼了。

推门进去,房间还算整洁。是一个简单的两室一厅,共用的浴室,有个简单的小吧台。刚好,我们各住一间。

“累了吧。先去洗把脸,我们一会出去吃午饭。”启亮把行李放在柜边,轻按我的肩头。

我点点头,从包里取出洗涑用品,放到卫生间。

我洗脸出来,启亮已经把衣服都挂到了衣柜里,其实,我们也没底,这次寻找将要花费多少时间,即来之,则安之。

“等我一会,换件衣服。”启亮进他的房间换了衣服,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点点头,先向门外走去,我拎着包跟着出门了。

随便在宾馆附近的餐厅就餐之后,我们按着纸条上的地址,很快找人问到了地方。

可是,当我们的车子停在上目的地时,却傻眼了。

当年的孤儿院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娱乐场所。孤儿院拆了!

看着娱乐城醒目的巨大招牌,赫然写着“琼苑娱乐城”。完全没想到,一路上担心的事却被这个意外给打断了,是啊,事隔这么久,我们怎么没想到孤儿院早就不在了呢?一颗心无比失落地下沉着。

启亮,熄了火,取了钥匙,示意我下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跳下去,绕到我这边车门,他拉开车门,搂我下车。“我们去打听一下。”

对啊,傻傻在这儿发呆,不如去询问一下,看是否有线索。

他锁上车门,拉着我进了琼苑娱乐城。

中午时间,娱乐城还没正式营业,里面暗暗的,几乎没人。

终于在吧台后看到一个中蹲着的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