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代价太大了,我不值得你这样换来。”他沉静片刻,忽而一笑,“就当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就过去了,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哄孩子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在他怀里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听话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年初五,开心的一天。正月初五迎财神!新春快乐!幸福安康!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第39章

琦琦姐确定怀孕,不再继续晚上的工作,小必重新回到了咖啡馆。

一段时间不见,小必人胖了一些,心事却没少。她告诉沐溪隐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感情生活。她放弃了学动漫的大四生,选择了设计陶艺的文艺工作者,开始不咸不淡的交往。让她狐疑的是,他年纪也不算小了,每谈到将来却意兴阑珊,用一句“我只想过好每一天”打发她。小必问沐溪隐这正常吗,沐溪隐反问她:“说真的,你喜欢他吗?”

“还好。”小必撇嘴,“谈不上讨厌,有时候还算可爱。”

沐溪隐知道小必有自己的顾虑,不便多说,看了看时间,离正式营业不到半个小时,该开始动手做准备工作了。

七点一到,骆姐按时出现,依旧来给儿子打包一杯美式咖啡。沐溪隐为她下了单,顺便问她工作找得如何,骆姐叹道:“高不成低不就,还没着落。”

“慢慢来。”

骆姐想到一件事,忽然问沐溪隐:“如果有一份工作摆在你面前,薪水待遇都不错,内容也是你熟悉的,唯一讨厌的地方是你已经料到即将和成为你老板的人处不来,你会放弃吗?”

“你怎么会料到会和老板不合?”

“实话告诉你,是有这么一份工作,我通过了初试,复试那天遇见现任总监,竟然是我高中的女同学。我当年和她吵过几次,印象中她很会来事。”骆姐琢磨着,“虽说过去二十多年了,她不至于还是那副老样子,但本性难移,我对她人品没信心。”

“她欺负过你?”

“对啊,当时我长得漂亮,很多男生喜欢我,她可嫉妒我了。”骆姐轻轻嗤笑,“当然她现在也没我好看,不过穿得倒比我讲究。”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估计她也忘了,你为了这点放弃合适的工作不太划算。”

“谁说不是呢?我这几天都在琢磨这事,还问了晓恒,他说我小肚鸡肠的,没情商,难怪混成现在这幅样子,我听了差点气死。”

“我也觉得总想着陈年旧事对现在没什么帮助。”沐溪隐说。

骆姐一时也无话可说,等小必将打包好的咖啡给她,孤单离开。

没客人的时候,沐溪隐翻着手边的考试资料,看了两段便合上了。她最近有心事,总想起以前那段不开心的日子,晚上还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睡不到几小时就醒了,整个人很疲惫。她决定今晚开始不看那本书了,越看想的越多。

打烊后,小必和许之松先走了,她留下来打扫二楼的卫生,顺便等应书澄来接她。擦桌子的时隐约听见一楼传来断断续续的叩门声,一开始以为是听错了,等停下安静一听,确实是敲门声,越来越密集,她下楼一看,隔着玻璃门竟然站着一个人,走近后心咯噔一下。

玻璃门后模模糊糊的脸再熟悉不过,是石争美。

一打开门,石争美的声音就传进来:“是不是你?”

她不明所以,但猜想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你找人在网上话说八道?”石争美的声音是隐忍的愤怒。

“你说什么?”

“我提醒你一下,董树雁写的那本书。别说你不记得她了,我知道她前不久来你们咖啡馆做宣传。”石争美声音有些锐,“你一定读过那本书了,所以去网上胡说,说书里那个昔昔被欺负是真事,发生在滕树县实验中学,哪一年哪一个班级都说出来了,更无耻的事竟然指名道姓,毫无依据地诽谤我!”

沐溪隐讶然,她真的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石争美察觉自己情绪激动,稍作平息后不客气地追问下去:“现在没有别人,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

“我说不是我,你相信吗?你就凭自己的猜测赶过来质问我?你无聊不无聊?”

“无聊?你知不知道这已经对我造成了实质伤害,我的电话号码都被发在网上了!换成是你,你不觉得害怕?”

“我没做亏心事,当然不害怕。”沐溪隐无视石争美慌乱的表情,迅速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准备动手关门,“咖啡馆已经打烊了,你想喝咖啡的话另找地方,现在我要关门了。”

“我还没说完!你关什么门!”石争美急切道,左手紧紧按在门把上,一鼓作气往里推搡。

“你干嘛!”沐溪隐被她的架势吓到了。

“我上次已经向你道歉过了,我后悔以前对你做的一切!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很内疚,我甚至也为自己感到丢脸!”石争美情绪崩溃地喊出口,呼出的气很急,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被放大了几倍,听得她自己也有些胆颤心惊。等有一瞬间意识到现在是几点,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手却依旧按住门把不放,“算是我求你,求你不要破坏我现有的一切。说到底我和你一样,生活都不容易。”

“真的不是我!你实在太无聊了!”

“真的不是你?”石争美松开手,眼神带着疑惑,未理清思绪,眼前的玻璃门已经被关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沐溪隐关了一楼的灯,匆匆上楼。

沐溪隐在二楼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瞄了瞄楼下,她发现石争美依旧站在门口,呆若木鸡似的,几分钟后才缓缓离开。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没兴趣知道,心里已决定不再和董树雁的那本书掺合在一起。

即使有人知道书里那个被欺负的“昔昔”是她沐溪隐又怎么样?说到底她不过是万千尘埃中的一颗,有谁会对她发生过的事感兴趣,整日研究?

只是她很意外石争美反应那么大。这样一看,石争美的要强都是表现出来的,实际上内心如蝉翼般脆弱。

她缓缓深呼吸,走去角落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继续打扫卫生。

应书澄来接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状态有些游离在外,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等他送她到楼下,告别之前问她:“你真的不希望我读那本书?”

“嗯,我不希望。”她已经对他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她不希望他去读董树雁写的书,也不想再谈以前的事。

应书澄看着她,片刻后说:“好,我知道了。”

沐溪隐轻轻一笑,像小孩一样去勾他的手指,说“一言为定”四个字时语气带着一些依赖和撒娇。

她上楼进屋,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迟迟没睡觉,反而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向他解释自己的古怪:“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和你在一起,提起那些事我会变得郁闷。但是你放心,我知道错的人不是我,我不会感到羞耻。”

很快,应书澄回复:“知道了,我的小白猪。”

沐溪隐呆呆地看见“小白猪”三个字,怀疑自己看错了,好久后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他一直偷偷给她取的绰号。

“可以改一个吗?”她要求。

“可以,但我还不想改。”

“……”

她一手环住双膝,一手拿着手机,反复读“小白猪”三个字,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也算可爱吧,她无奈地笑了,慢慢将他的名字改为“喜欢小白猪的应澄澄”,这样刚好是一对。

夏天的阳光明暖,白昼渐长,沐溪隐每天去咖啡馆的路上都能看见建筑物后的余晖,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了。

咖啡馆的客人来来去去是常事,以往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见了,就连常来写字的那位老人也好久不见了,偶尔沐溪隐会牵挂起他,希望他安康。

应书澄近来有些忙,来咖啡馆的时间很少,沐溪隐觉得这样很好,他应该有有自己的安排。

日子流水般过去,董树雁、石争美的名字如水滴落入小河里,很快无声无息。沐溪隐耳边剩下的唯一抱怨声来自小必。

“他一点担当都没有,简直是在骗我。”小必愤怒,“你知道吗?昨天我和他一起逛街,遇到一个他认识的人,他竟然一直扯东扯西,就是不告诉对方我是谁。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说,他说又不是熟人,不需要介绍,我听了恨不得踹飞他。”

沐溪隐听了一堆吐槽后实实在在问了一句:“那你还要和他继续在一起吗?”

“我还能怎么办?他已经是我能选择的范围内最好的一个了。”小必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你何必这么没信心呢?”

“因为我名字就叫何必!”小必一阵抓狂,冷静下来后对沐溪隐说:“我不算年轻了,学历低、家境差、收入少,还有资格去挑别人吗?有本地男人愿意找我就不错了。”

沐溪隐无言以对。

“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人品过得去,愿意给我父母一笔彩礼,我的要求就这些。”小必再次重复。

“性格脾气兴趣爱好这些都不重要吗?”沐溪隐的择偶观和她相差很大。

“这些可遇不可求。”小必摇头,“人总是要学会妥协的。”

和往常一般,她们不再继续讨论下去,因为清楚每个人对生活的需求不同,多说也没意思了。

“我去整理一下书架。”小必掉头走去书柜墙,没多久听到一本书落地,弯腰捡起来掸了掸,一看书角已经皱了,“怎么这本书翻阅的人这么多?真的这么好看?”

沐溪隐知道小必手里拿的是《林中的捡忆》,自从这本书放上了书柜墙,几乎成为咖啡馆客人最喜欢翻阅的一本书。

小必随意翻了翻,喃喃道:“这么多字?可惜,我现在只看漫画。。”

沐溪隐没说话,继续擦干净剩余的几只杯子。

“对了,你男朋友最近几天都没出现,你们感情还好吗?”小必将书放回去。

“很好,他最近比较忙所以来的少了。”

“真的假的?”小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得看紧一点,男人都容易变心。”

沐溪隐觉得小必谈了恋爱后一直诚惶诚恐,让人难以理解。

没想到的是,今晚营业时间刚到,应书澄就来了,还带了一袋吃的,这让沐溪隐感到很开心,拿去分享给小必。小必摆摆手,说自己晚上吃撑了,肚子难受。之后的半个小时,小必频频跑去洗手间,沐溪隐见她面色苍白,额头出汗,建议她去三楼休息一会儿,小必也是实在撑不住,慢慢挪上楼休息去了。

许之松和沐溪隐一块帮忙小必完成她的工作,幸好今晚来的客人不多,他们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依旧勉强应付过去了。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沐溪隐为前一位客人下完单,刚开口说“你好,请问……”,抬头看清楚是谁,说不下去了。

石争美和沐溪隐对视几秒,而后平静地说:“一杯焦糖拿铁。”

沐溪隐下了单,迅速将小票给她,石争美接过后直接去找座位。

等咖啡端上来,石争美微微低头拿勺子搅拌咖啡,举止和平常的客人无异,但沐溪隐心里有奇怪的感觉。

这样奇怪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咖啡馆满座,又陆续有客人离开,沐溪隐依旧没有撇开这样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人走了大半,石争美依旧坐在那里。沐溪隐偶尔看她一眼,发现她还在搅拌面前的咖啡,看样子似乎一口也没喝,她隐约明白了,石争美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等二楼只剩下几个客人时,石争美忽然站起来,徐徐走过来,停在沐溪隐面前,开口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满意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一天一天地被折磨,你满意了吧?如果你还不满意,我再告诉你,现在我男朋友的手机也收到了不知是谁的问候,有人告诉他网上的谣言,他笑着问我是不是真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心知肚明。”石争美冷冷道,“那天我差点相信你了,但回去一想,除了你谁愿意花这么多精力整我?真是你做的,你现在就可以承认,你大可以当面指责我,说这一切是我应得的。”

沐溪隐低头数完手里的硬币,然后放回抽屉,声音没有情绪,慢慢说:“如果所言,真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