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冽,安诺寒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半眯着眼睛看回去。

诚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怒意,而安诺寒陷入一种沉寂的思索。

长久的对视里,沫沫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浓重的火药味。

她急忙出来解围。“小安哥哥,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安诺寒看一眼沫沫,再次看向生日蛋糕,薄唇轻抿。“好吧。”

见他说好,沫沫迫不及待拖着安诺寒的手逃离火药味十足的房间。她却不知道,她这样息事宁人的举动,在特定的时刻,在特定的人眼里,会变成心虚的表现。

沫沫急切地拉着安诺寒走出房间,突然僵住。因为她看见薇靠着暗红色的墙壁站在他们对面,红色的短裙像鲜血一样刺目,诡秘的笑意在她嘴角泛起,含着一种深深的怨怼。

真是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人。

看见薇,安诺寒的脚步一滞,表情极为复杂,有震惊,有失望,也有痛心,但过往的深情在他眼中已经不留痕迹了。

“真巧啊!” 薇半讽刺,半感伤地说。

安诺寒没有说话,这种情形下任何的对白也都是苍白的。

“你的女人又背着你跟别的男人约会了?!安,我看你该自我反省一下。”

薇尖锐的笑声无疑比打在安诺寒脸上一个耳光更让他耻辱。

这时候,诚也从里面走出来,抱着双臂倚门站着,意兴盎然看着这“精彩的一幕”。

安诺寒看了一眼诚,沉声对薇说。“你怎么骂我都无所谓,请你不要侮辱未婚妻!”

“我没有”沫沫刚要解释,安诺寒牵紧她的手,快步向出口走。

薇还不肯罢休,继续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诚是天上空灵皎洁的晨星,比起他,你简直俗不可耐。如果让我选,我也会选择诚”

安诺寒骤然停住脚步。

沫沫再好脾气也受不了这种侮辱,她头脑一热,所有的愧疚都荡然无存,她转身愤恨地对薇大吼:“我不是你,纵然诚再好,我也决不会跟他在这种地方过夜,接受他的钻石戒指,还口口声声说不爱他!”

薇脸色大变,刚要发火,又想起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笑着:“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你!”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她恨不能掐死薇。

安诺寒搂住想要冲过去的沫沫,指着薇,对他身后匆忙赶来的经理说。“给这个女人一百万,我以后不想再看见她。”

“是,我明白该怎么做。”经理恭敬地应着。

“安诺寒,你不要以为用钱就能补偿我,打发我!”

他冷笑:“别在我面前自命清高,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太了解了!”

沫沫无法评价安诺寒的做法是仁慈还是残忍,她只觉得他被激怒时,他的冷淡会化成一把剑,□别人最脆弱的地方,挑开别人最不愿看见的伤口。

能多无情就有多无情!

第 16 章

回家的路上,安诺寒专心开着车,沫沫专心看着窗外飞速晃过的一颗颗苍松。

“你不是跟我说你只和诚学音乐,没有其他吗?”安诺寒问。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喜欢我。”

安诺寒的嘴角动了动,看向倒后镜的方向。

“你不相信我?!你宁愿相信薇说的话”

他打断她的话。“以后别再跟诚学音乐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沫沫没有反驳,转过脸,望向窗外。

冷风吹乱她的发丝,刮痛她的脸

安诺寒对她有求必应,同样的每当安诺寒态度坚决的时候,她也从来不敢反驳。

但他宁愿相信薇的话,也不信她,这让她无比失望。

诚说的对,他读不懂她丰富的内心世界,更不会体会她忧伤的情感

突然,安诺寒急刹车,将车子停在马路中间。

他解开她的安全带,语气冷极了:“你想跟他在一起,现在就下车去找他!我绝对不会拦着你!”

“我不”沫沫慌乱地摇头。“小安哥哥,你别生气,我不跟他学了!”

他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绕到她的车门前,拉开她的车门。

沫沫脸色苍白地死死抓着车门的把手,拼命地摇头:“小安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听你的话,我不学唱歌了,我再也不学了”

安诺寒看上去更生气了,他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的车,车板有些变形,他的车在刺耳地鸣叫。

沫沫吓得急忙下车,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盛怒的脸。

“我你别发火,我走还不行吗?”

海风吹得她浑身发抖,她擦擦眼睛里就要滑落的眼泪:“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她走了两步,安诺寒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扳住她消瘦的右肩将她按在生硬的车上。

在她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双唇野蛮地罩下来,粗野地掠夺了她冰冷的唇

这次的吻与上一次的辗转柔情完全不同,安诺寒强硬地吸允着她的唇,完全是强迫性的索取和侵占。她的娇喘,她的惊呼,全部被他充满男人气息的吻吞噬殆尽。

她战栗着,双腿软得已经站不稳。手腕被他炙热的掌心捏得刺痛,脊背又被跑车冷硬的钢板硌痛。为减轻痛楚,她不得不用左手搂住他的腰,尽量让身体靠向他温暖的怀抱感受到她的迎合,安诺寒更加强势,将她搂在怀里,吻得更深

她闭上眼睛瑟瑟地回吻着他,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她怯怯地张开贝齿,在唇齿间巨大的吸力下,她娇小的舌尖被他吸了去,魂魄也在瞬间被他吸了去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扣着她手腕的手掌力道又加了几分,吻也更狂野,仿佛吸干了她才甘心。

他们吻了很久,很多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去,有人对他们按喇叭,还有人放下车窗对着他们吹口哨,沫沫根本顾不上别人,她的意识里只剩下安诺寒。

吻结束的时候,她的身子还是软绵绵地,倚在他的怀抱里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她想给他一切,给他她的全部——假如他想要的话。

“答应我,不要再见诚了。” 他哑声说。

她迷迷糊糊地点头。

这种时候,他无论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点头的。

两个人回到家时,他们两家人已经聚齐了,韩芊芜和司徒淳正在喝咖啡聊天。

韩濯晨和安以风则坐在沙发上谈事情,表情十分严肃。

韩濯晨拿着烟的手一颤,烟灰落在了烟灰缸的外面。“你确定?”

“我查得很清楚。”安以风说。

韩濯晨捻熄了烟,点点头。

“爸爸,妈妈,风叔叔,小淳阿姨”沫沫低着头走进门,和房间里的人一一打完招呼,低头朝着楼梯的方向走。“我上楼换衣服。”

她双颊的绯红尚可掩饰,双唇的红肿却是掩盖不住的

韩芊芜和司徒淳交换了个眼神,暧昧地笑笑。

正在和安以风谈事情的韩濯晨随意扫了一眼她的唇,继续和安以风说:“我明白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安以风随口问,目光已经转向安诺寒,笑着对他竖了竖拇指。

“不用!我自己处理。”

沫沫根本没心思关心他们的话题,快步跑上楼。

“小安,沫沫还小,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安以风一句话,安诺寒无语了。

沫沫舔舔自己还残留几分甜蜜的痛楚的唇,笑着关上房门。

镜子里的她,双颊绯红,红唇潋滟,眼神迷离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女孩儿,她即将绽放,还差最后一滴甘露

沫沫换好衣服下楼,安诺寒已为她一根根插上生日蜡烛,点燃。

她数了数蛋糕上的蜡烛,刚好十五根,一根也不多。

安诺寒浅吻她的额头,笑着对她说:“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

“小安哥哥,你再帮我多插几根呗!”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

“蜡烛插多了,许的愿就不灵了。”

“那算了!”

她凑近蛋糕,刚要吹蜡烛,忽觉手腕一凉。她好奇地低头,安诺寒已将一块手表缠绕在她手腕上,手表的款式是最普通的圆盘形,无任何可爱的坠饰,也没有唯美的图案。纯钢的表链,宝蓝色的表盘,十二个时区用细碎的钻石镶嵌而成,烛光下细碎的钻石光华夺目,稍稍有点俗。唯一称得上特别的就是手表没有秒针,每一秒钟,都有个小小的心形图案在跳动。

见她的反应十分平静,安诺寒问:“不喜欢吗?”

“不是。”他送她什么她都喜欢,哪怕是再普通的礼物。

安诺寒的手伸到衬衫袖口处,解开袖口的扣子。“我”

“蜡烛要灭了,快点吹吧。”大家催促说。

沫沫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下年年如是的生日愿望。“我希望快点长大。”

然后,对准蜡烛,一口气吹下去

她的十五岁生日,就在这最甜蜜的祝福里度过。

第二天下午,安诺寒坐在电脑前研究高深莫测的文字。沫沫趴在他的书桌上,小心地把生日晚餐上拍的照片放进影集,照片里安诺寒浅吻着她的额头,双唇

沫沫偷偷抬眼,看向他的唇,昨天的吻又在她脑海里鲜活地回放,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血脉有丝丝抽痛。

安诺寒看看发呆的她。“有话想说吗?”

“啊!”她摸摸嘴边,还好没有口水流出来。“你明天再走行不行啊?”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我还有事,不能再拖延了。”

“哦!”

见她满脸不舍,安诺寒捏捏她的脸。“舍不得我走啊?”

“嗯!”

“我很快就回来了”

“什么时候?”

“叮!叮!叮!”电脑响起一声电子邮件提示音。

安诺寒随手点了一下接收键,信件自动打开,一张图片在电脑屏幕上展示出来,她好奇地凑过去看。

沫沫真希望自己是个瞎子,那样就可以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惜她不是

她清楚地看见照片上的画面,安诺寒和一个女孩儿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女孩儿靠着他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安诺寒迅速地关闭,低咒一声:“Fuck!”

他会骂脏话,可见有多么生气。

沫沫笑笑,又笑笑。

没有眼泪,也没有伤心,她的内心出奇得平静,死亡一样的平静

“她是我的学妹,我们没什么,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安诺寒向她解释。

“嗯,我明白,我不会误会。”

她当然不会误会,她是小,但她不是白痴。一男一女在花园里这样依偎,不是谈恋爱,难道是在讨论学习?

他还要解释,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大吼:“你搞什么?!”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不关我的事,有人传到网上的!我特意转给你看看!”

安诺寒的脸上都是怒意。“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多事,你”

电话里的人还是满不在乎。“哈哈?!这回人赃俱获,看你怎么抵赖!人家跟你没名没分这么久,你这人也太”

安诺寒捂住电话,走进里间的书房,关上了书房的门。

沫沫犹豫了一下,又点开他的邮箱,点开照片。

这一次,她看得很仔细。

幽静的花园,安诺寒和一个女孩儿坐在长椅上,女孩儿很美,是那种知性的,文雅的美,她闭着眼睛靠在安诺寒的肩上,腮边挂着未干的泪。他手中拿着脱下的蓝色外套,正欲搭在她的肩上。

体贴与疼爱一展无疑。

沫沫关上照片,发现收件箱里的信件很少,都是些重要的资讯。她把鼠标挪到垃圾箱,点了一下。

他的垃圾箱里有很多私人邮件,其中来自“深雅”的邮件最多。

沫沫点开最近的一封,一段淡紫色的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安,我真的试过忘记你,可我越是想要忘记,你的笑容,你的声音越是清晰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好吗?我愿意为你等待,不论多久”

沫沫关闭了邮件,伏在桌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难怪他这段时间对她如此冷淡,他不是忙着毕业,而是他又爱上了别的女人。

这个“又”字让她有些冷,就像九岁那年吃光了五个冰激凌一样冷。

他不再爱薇,因为薇没有值得他爱的灵魂,他也不爱她,因为她没有可以爱的躯壳。

他遇到了一个完美的女人

沫沫悄悄走出房间,天色暗淡,海浪也暗淡。

第 17 章

酒吧里,沫沫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已经摆了一排空空的水晶杯,她还在一口一口品尝着面前的第五杯冰激凌。这是这间酒吧里她最喜欢的冰激凌,“粉红佳人”。说它是冰激凌,不如说它是一种特殊的滋味,它最上面是一层白色的奶油,甜得发腻,中间一层是草莓果肉的冰激凌,最下面是浅浅的红酒整体的色泽由白色到红色渐渐过度,味道也从奶香,酸甜,慢慢过度到苦涩,尤其是最后一口,入口辛辣,越回味越苦涩

又吃完一杯。

明知吃到最后仍然是苦,沫沫还是需要一点甜甜的奶油让她忘记苦涩的味道。她搓了搓冻僵的手,对服务生说。“再来一份!”

又一份“粉红佳人”端上来,她舔舔麻木的双唇,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嘴里很苦。

诚在沫沫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她没和他说话。

他也没有打扰她,第一次细细品味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天的沫沫刻意打扮过,她的发型梳得特别用心,柔顺的黑发分成两层,下面一层散着,上面一层歪歪地束在右侧,有点俏皮,又有点可爱。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立领无袖洋装,领边和肩口用丝质的蕾丝滚边,下身配着同色系过膝的百褶裙,裙摆也是用蕾丝滚边,这款裙子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淑女的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