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云秀忽然就坐起了身子来!浑身冷汗的她,意识还是有些模糊的,但是在看清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皇贵妃之后,她还是忍不住要行个礼,可是却被洛娅止住。她的身上有太多的伤痕,有些虽然已经好了,可是又不断地加了一些新伤上去,此刻的她,坐在软床上,却如坐针毡,浑身的皮肤骨肉,无一处不是尖锐地疼痛着的…但是…比起在翠颦宫的日子,这几天的日子,可谓是天堂了。

“又做噩梦了?”洛娅扶着陌云秀的身子,让她缓缓躺下,随后又用帕子帮她拭了拭额间的冷汗。

陌云秀的一对眸子明澈得像是清澈见底的泉水,里面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泪水,委屈而痛苦:“嫔妾谢娘娘怜悯,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这几日,洛娅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补品,还让自己住进了琉璃宫,这样的待遇,对于曾经在翠颦宫的陌云秀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别这么说,你好好养伤。”洛娅笑道。说到伤,陌云秀的心中就升腾起了圈圈涟漪,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痕,想必皇贵妃早已知晓吧,若是她到时候问起,自己该怎么回答呢?其实,她真的好想将自己这些日子受的苦楚说给别人听,可是,她害怕自己说了之后就没命了…

似是看出了陌云秀眼中的闪烁,再加上她本身对翠颦宫的好奇,于是,思量再三,洛娅还是问出了口:“翠颦宫向来是宫中焦点,本宫原以为你过得很好,可是…”她故作停顿,明显察觉到了陌云秀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你的身上却有多处伤痕,看样子。却不似被火灼伤的。倒像是…别人虐打所致。”

她直视着陌云秀,这令陌云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就连那个疯女人打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别过头去,陌云秀不再看洛娅,只是紧咬着下唇,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本宫也只是心惊,按理来说,你是皇上心尖子上的女人,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大胆来虐打你。倘若真的有。你放心,这个后宫一日有我,就再也没有你受苦的日子。”一番话,将自己是执掌凤印的身份表露无疑,虽然洛娅也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口气,可是她也是出于无奈。

陌云秀终日被关押在翠颦宫,根本不知道外边的形势,她不知道天启还没有皇后,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居然是后宫中执掌凤印的女人。在她的印象中,执掌凤印的那位,不是温柔贤淑的珍妃娘娘么?

“嫔妾惶恐不知,还望皇贵妃恕罪。”她还是不敢说,尽管倾诉的欲望十分强烈,可是饱受折磨的她,真的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就算是对自己有收容救命之恩的皇贵妃,也不敢轻易相信。

见陌云秀不肯说,洛娅便莞尔一笑,随即从红汐手中端来了一碗鹿茸银耳羹递到了陌云秀的手中:“你趁热喝下,这是上好的鹿茸,吃了大补又不上火,你身子虚,吃了它正好补补。”陌云秀仓皇接过,眼中闪过诸多感动。觉得自己刚才的一再隐瞒有些过分,但是,她又实在不敢轻易泄露那些秘密。

“对了,”洛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请你原谅本宫的冒昧,本宫前几日打发人去请了你父母前来与你相见,这时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宫中岁月无常,本宫不知有多羡慕你还有双亲,所以,就做主请来了,还望你不要介怀本宫的鲁莽。”

陌云秀听了,双手一颤。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她看不透皇贵妃的心思,不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用自己的父母来做人质。

所以,她快速喝完鹿茸羹,随后便递了碗,直直地跪在了床上对着洛娅连连磕头道:“皇贵妃对嫔妾如此厚待,嫔妾何德何能,唯有结草衔环报答皇贵妃的大恩大德!”

洛娅连忙将陌云秀再次扶起:“你快快躺下,身上的伤口诸多,这么一来一回地动着,担心伤口再度裂开…这以后啊,你就是琉璃宫一员了,在本宫的琉璃宫中,可不兴总是下跪这一套的。”洛娅半玩笑地说着,希望陌云秀的心情能好点,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了。她之所以接她的父母前来,纯粹就是表面上的那层意思,绝无坏心思。可是陌云秀受了这么多苦,日夜煎熬之中,心中难免会多生一个心眼。

再次地凝视着洛娅的一张小脸,陌云秀挣扎再三,最后才给洛娅眼神示意。洛娅随即会意,屏退了左右,包括红汐在内。

接下来,陌云秀沉默了很久,似是在找适合的说辞,又似是在理思路,洛娅只静静地待着。

“嫔妾出身江南,父母经商,虽不能说是家财万贯,可到底也是殷实小户。家中唯有嫔妾一女,故而家父家母将嫔妾当作掌上明珠来看待。直至去年初夏,皇上出巡至嫔妾的家乡,嫔妾被皇上一眼相中,随即就在那次跟着皇上入了宫。”陌云秀陷入了一片回忆中,她的眼神温柔而美好,似乎,正在幻想着曾经自己以为自身是多么地幸运,能被这么英俊伟岸的男人相中,“原以为,从那日起,嫔妾的一生都将奉献给皇上了…家父家母虽然告诫,一入宫门深似海,但也为嫔妾能够成为宫嫔而感到骄傲…”

“后来,嫔妾才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陌云秀双眼微闭,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那时,嫔妾已经做好准备,深知宫中女人心思缜密,当时嫔妾只想着,步步谨慎便好,不出错,总不会有人无端惹是非。岂料,一进宫,还未经正式的册封,就被安排入住翠颦宫…”一提到翠颦宫,洛娅可以深刻地感觉到,陌云秀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

于她而言,翠颦宫就是她的噩梦。

“入住的那一日,嫔妾感受到了所有女子脸上的羡慕与嫉妒,当时,心中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得到了帝王的眷恋。岂知…”

“发生了什么事么?”虽然已经知道里面住着一个疯女人,可洛娅还是在中间伪装着插了一句话。

陌云秀痛苦地摇摇头,尔后猛地睁开双眼死死地拉住了洛娅的双手,洛娅的手被陌云秀弄得生疼,可是考虑到了陌云秀此刻的心境,洛娅也没有说什么。

“娘娘是云秀的恩人,云秀在这深宫之中,只信娘娘一人,下面的话,云秀说予娘娘听,娘娘可千万别声张出去,否则…云秀就没命活着见自己的父母了!”她这么说,一半是真信了洛娅,一半是担心自己的父母在洛娅的手里。要看这位皇贵妃是不是真的善良,就看自己的父母安全不安全了。

“别激动,慢慢说。”

陌云秀埋头,随后缓缓道:“娘娘已经看过云秀身上的伤痕,那些…的确是虐打所致。”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入住翠颦宫之后,云秀才如梦惊醒,原来,皇上召嫔妾入宫,并不是表面上的一见倾心,而是…寻求替代品!”

寻求替代品?

洛娅心中甚然,如果说是南宫灏曾经的挚爱死去,来寻求替代品的话,也不至于会伤她至此啊。

见洛娅疑惑,陌云秀便流泪解释道:“翠颦宫中住着一个疯女人,嫔妾身上的伤痕,都是那位疯女人所致。素日被*打的时候,时常听得那女子口中声声喊道‘还我孩儿,李氏你不得好死’…所以,嫔妾猜想,那女子口中的李氏,曾经一定给过她重创,而嫔妾猜想,自己则正好是与李氏容貌相像之人。”

洛娅听后心中震惊,所谓的替代品,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痛,这一切都是南宫灏的安排,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那个疯女人,就是南宫澈当日口中的惠妃!

南宫灏说过,他爱惠妃,所以那日翠颦宫中大火,惠妃被压在火焰中致死之后,他万念俱灰。他对惠妃的爱意表达得这么明显,尽管素日里,他令她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可是自己呢,他也说过在意自己,可是细细回想而来,南宫灏他,从未说过爱自己啊。就算是那日晨醒时,自己亲自问他,他也没有给过自己正面的答案。

“娘娘,娘娘?”陌云秀说完了故事,再看洛娅的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回神而来,洛娅用帕子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随即抑制住内心的疼痛对陌云秀柔声道:“你好生歇息,放心,这些事,本宫不会说出去一个字,就算在皇上面前,也不会提及。”

“谢娘娘恩典…”陌云秀感激着,如若自己的父母没事,那么这位皇贵妃就真的是自己的大恩人!

扶着陌云秀躺下,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洛娅最后离开了偏殿。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几乎就是跌跌撞撞出门的。

出门的时候,外边寒风凛冽,吹得洛娅的眼睛生疼。她不顾所有人的担忧,就这么一路无声地落泪回到了自己的正殿内卧。

这样的事实,令洛娅备受打击。虽然前几日已经从南宫澈的口中得知了一些讯息,可是今日再听陌云秀说了全部的过程,她的心中还是犹如埂了一块顽石,令自己无法透气。

这样的真相,告诉洛娅,南宫灏深爱着那个女人,南宫灏极其地残忍。

可是,从入宫到现在,洛娅就从来没有听任何一个人提及过惠妃这个女子,如果是南宫灏深爱的女人,那么就算是死了,消失了,大家也会记得。可是,似乎谁也不清楚,不知道这个女人一般。

脑海中,又回想起几日前,翠颦宫大火前南宫灏那失魂落魄的眼神和表情,以及惠妃死后,南宫灏那绝望而又空洞的样子。这些模样,都深深地映衬在洛娅的心中,令她无法从痛苦的漩涡中解脱。甚至,她傻傻地想到,南宫灏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温柔,给了自己所有女人都没有的特权和尊敬,是不是都是因为——

自己长得像那个惠妃!

这样的想法很没有根据,很不理智,可是在这样状况下的洛娅,不得不去这么想!

忆及往昔种种,洛娅只觉得内心疼痛不堪,原本自己准备好的那些勇气,此刻被统统击溃。她再也没有那样的自信,认为南宫灏真的只钟情于自己。

他已恢复往日的生活,可是这段日子,他却从未涉足琉璃宫,他在躲避么?还是惠妃死了,他的心也就跟着死了。自己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亦对自己没了任何兴趣了是不是?

她冷笑着,望着案边那摇曳着的烛火,心中惶然苦涩。说到底,自己跟南宫灏的缘分就是浅薄,好不容易爱上的,却因为图国的那次而耽误了良久。这次好不容易和好如初了,却在短短几日之间,又因为翠颦宫的事情而心生间隙。

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好了。

因为南宫灏那样冰冷的样子,令洛娅觉得,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视自己为陌路了。

两行泪水悄然滑落,洛娅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黏腻一片,原先的泪水干了,又有新的泪水覆盖,如此反复,到了最后,连心痛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了。

忽然听得门外宫人通传了一声:“太后驾到!”

洛娅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用帕子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渍。已是深夜,虽然时节已经慢慢接近春天,可是春寒未过,孝贤太后这么晚了,还过来这么做什么?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翠颦宫的故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翠颦宫的故事

稍作妆容整理,确定没有哭过的痕迹了之后。洛娅方走到门口去迎接孝贤太后,她欠身行了一礼,再看太后,却只是带了身边最亲信的姑姑前来,并不是很大的仗势,这令洛娅更加惊疑,孝贤太后这么晚来,究竟有何寓意?

“进屋先,外边还是有些冷。”孝贤太后拉了洛娅的手,径直进了暖阁。洛娅也随着孝贤太后的步子走,再看身后,却发现美卿和那位姑姑等人,并未跟来。

进了暖阁之后,孝贤太后挨着那张软塌坐下,很随意的倚躺着的姿势,却丝毫不伤大雅,反而略显得优雅起来。见洛娅从看见自己之后,就一直流露出惊疑的眼神,孝贤太后这才略笑道:“怎么不开口问问,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洛娅听后方挨着孝贤太后身边坐下,亲昵地挽着她的手笑道:“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

孝贤太后细细地观望着洛娅眼角遗留的痕迹,以及那双微微红肿的眼睛,心中泛起了一丝怜惜,难为她了,前尘旧事,居然还要让她来忍受。

她随后叹息了一句,便用双手抚上了洛娅的小手,轻轻地拍着,尔后语气沧桑道:“不就是为了那对冤孽。”思及洛娅跟自己曾来自同一个时空,意为亲人,且南宫灏钟爱洛娅,她才思量再三,决定告诉洛娅翠颦宫背后的往事。否则,她是万万不肯说一个字的。

一听“冤孽”二字,洛娅就忍不住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直至最后她的身子仿若秋末的那片枯叶一般,想起了陌云秀今夜的倾诉,想起了往日自己的所见,以及南宫灏那痛得溃不成军的身影,洛娅就觉得浑身是伤。

“陌云秀住在琉璃宫这几日,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了吧?”孝贤太后没有直接先说主题,反而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她随后又补充道,“按理说,绿樱和陌云秀两个,是活不到今天的。因为她们知道得太多。”洛娅猛地抬头,随即见到孝贤太后眼中的锐利,心中惶然,她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后宫倾轧,能够说出这样狠绝的话,也不足为奇。

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些事情。

孝贤太后这才舒了一口气:“本不想跟你说,因为害怕你知道后,便不会再像往日那般对待灏儿,现在你既已明白,那么告诉你整个故事又何妨?”

洛娅的小手在孝贤太后的手里微微地蜷缩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己还没有知道全部,只是,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故事。惠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这个故事,要牵扯到先帝在位的时候…现在想想,真是太遥远了。”孝贤太后叹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洛娅知道,她陷入了当年的一片回忆之中…而洛娅自己。仿佛也随着孝贤太后的叙述,而置身在当年的那一片柔软时光之中。

“翠颦宫中,的确住着一位对灏儿来说,至关重要的女子。但她不是陌云秀,而是一个疯女人。这个疯女人名为官菀惠,她不是后宫的宫女,而是一名宫嫔,先帝的宫嫔…”孝贤太后此言一出,着实令洛娅震惊不已!难怪她从未听过惠妃这个人!原来…这个名叫官菀惠的女子,是先帝的妃子!

如果说南宫灏爱惠妃,那么…他就是**!

望着洛娅震惊的眼神,孝贤太后点点头苦涩一笑:“这就是为什么,翠颦宫会是后宫之中最大的禁忌,也是为什么,那些先帝的妃子*女宫人们,除了我跟惠妃,贤妃李氏之外,其余的都在先帝驾崩那年,统统陪葬。这其中,包括澈儿的母妃,静妃,不过静妃的确是因为身子羸弱,加上先帝驾崩,心中悲切,才香消玉殒的。”

望着窗外的天色,洛娅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迷离当中。

孝贤太后的叙述还在继续,一字一句,贯穿着洛娅的身心,那是一个。极其漫长而又无奈悲伤的故事…

当年的官菀惠,是个十分美丽而又温婉的女子。她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是当朝的三品命官,正因为政绩不凡,所以她有幸参加了一次选秀,紧接着,就被幸运地选入宫中,成为了众多秀女中的一名。

官菀惠生得美貌聪慧,自然会遭来许多女子的嫉妒。而当年的贤妃李氏,则是其中之一。除李氏之外,孝贤太后在当年的时间往前推十九年的时候,因为身体虚弱而病危,最后,由现在的这位孝贤太后附体,才能保住现在的肉身。那个时候,后宫由贤妃李氏来打点,孝贤太后素佑娴,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后。

李氏嫉妒官菀惠,所以处处阻挠,最终设计,让太医诊断说是她得了重病,不能陪王伴驾。而官菀惠,则因此而被雪藏了起来。纵使她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无从说起。那个时候的她,还从未被先帝见过一面。

后来有一次机会,先帝设宴,召了几个位阶比较小的新进宫的宫嫔,问起官菀惠的时候,贤妃李氏只说她相貌平常,而且因身体抱恙,不能侍奉君主。

那时的孝贤太后看在眼中,心里也为官菀惠打抱不平,可是她那时还没有太多势力。不足以扳回大权,加上育有南宫灏这个刚封的太子,危机重重,所以没有开口为官菀惠辩白。那个时候的官菀惠,可以说,是被全世界给遗忘了。

可是老天安排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弄得让人哭笑不得,先帝错过了温婉美丽的官菀惠,自然会有另外的良人遇见,而那个良人,却恰好不是别人。正是身为太子的南宫灏,他们的相见,真可谓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

那时的南宫灏,虽身为太子,可是因为皇后素佑娴这个母后天性柔弱,且大权掌握在贤妃李氏的手里,令他有抱负而不得施展,处处被压抑着,而且随时有被贤妃所育的三皇子南宫齐取代的趋势…

就在他一无是处,抑郁不得志的时候,官菀惠就那样毫无痕迹地闯入了南宫灏的生命里。

第一次遇见,是在中元节。

每年到了节日之时,宫中往往热闹非凡。先帝最喜欢在赏烟阁一带,或者河边,跟宫嫔们一起欣赏烟火。但是于官菀惠而言,中元节的夜晚,不过又是一个漫长而苦涩的夜晚。那段日子,她尝尽了宫中的人情冷漠,那些素日跟她友好的“姐妹”,在得知她被软禁雪藏了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来过问过她的生活…

闲来无聊,她也做了一盏花灯,淡雅的荷花,素净得令人心疼。她的心中也有愿望的。一则希望家父福体安康,母亲泉下安宁。二则希望自己可以早日脱出牢笼,哪怕还是不受帝王待见。三则…希望自己可以遇见今生的良人,一世一双人,美好而温馨,即便平凡一生,也没有关系。

那第三个愿望,是她的妄想,她从不敢奢望,只是借着节日一并说了出来。谁料想,就在那一夜,她的良人果真出现。可是南宫灏的出现,也意味着她这一生的坎坷…

心情烦闷的太子走到河的最下游,那里通常不会有人前往,或者也有那么一两个宫女会在那儿私下里放放花灯,以抒心中的抑郁情怀。就在那样黯淡的夜里,在那个无人问津甚至是凄凉惨淡的下游,南宫灏看到了仿若掉入人间的仙子一般的官菀惠。

她蹲下身子轻轻地玩着水,放着花灯,浑身衣着朴素得令南宫灏认为,她肯定是哪个宫的宫女。

只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笔挺的眉峰,明澈亮泽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唯独那微薄的唇令人觉得,他生性薄凉。除了家父,她很少见到其他的男人,那时忽然在深夜里见到这样一个锦衣华服的英俊男子,她的心就乱了…

也许是她被雪藏在深宫之中,寂寞孤独。也许是他抑郁不得志,身边找不到一个知己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南宫灏的睿智多谋,深深地打动着官菀惠那颗单纯的心。而官菀惠的温婉贤淑,善解人意,也无时无刻不融化着南宫灏那颗冷硬的心。

那是第一次,南宫灏那么全身心地投入,他疯狂地爱着那个女人,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她。

但是,孽缘终究不得善终。

南宫灏很快地就打听到了官菀惠并不是宫中的宫女,而在那之前,官菀惠其实也并未说过自己是宫女,只是南宫灏自己一直自认为。两人一直没有表明身份,只是保持着那种暧昧不宣的态度。

知道双方彼此身份的时候,南宫灏有的,是怒意。官菀惠感受到的,是惶恐和躲避。她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女人,纵然自己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小小宫嫔,可是太子的爱,她实在消受不起,也不敢奢望。

尽管离开南宫灏,于她来说,的确心痛,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趁着还是镜花水月,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离开他。

但,都是命安排。

南宫灏忍受不了官菀惠的漠然态度,在一个狂风肆虐的夜里,强-暴了官菀惠。那个夜,于官菀惠来说,是改变她一生的夜晚,如同那日中元节,她遇见了南宫灏一般。南宫灏的强势,南宫灏炽热的爱意,南宫灏那不甘心的气势,都深深地灼伤了官菀惠。她最美好的幻想,最单纯的心思,都被那一夜的狂风吹乱。

那夜之后,她不再是单纯的官菀惠,而是一个时刻惶恐着的女人。但是,事后的南宫灏却并不后悔,他时常悄悄地来找官菀惠,扮成太监的样子,而且他很自信地告诉官菀惠,你静静等待,不要成为父皇的女人,等我,总有一天,我要你成为我的皇后!

那是一句诺言,甚至可以说,是南宫灏这一生为止,说出的第一个承诺。

闲散下来的日子,官菀惠在快速地恢复着,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幸福和幸运的。能够认识南宫灏,能够得到他全部的爱,他的承诺,这令官菀惠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帝王的女人。

可以说,官菀惠这一生的命运,都是错综复杂的。进宫时被雪藏,没能被先帝看中。好不容易在中元节的夜晚,认识了南宫灏,却是一段孽缘。原本她打算就此罢了,不再与南宫灏相见,可是南宫灏那夜的暴行,却令官菀惠的身上烙上了印记,她不再贞洁,没有办法再陪王伴驾了。

但是,就在她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情绪和忧心,渐渐地开始习惯跟南宫灏幽会的时候,一个消息令官菀惠所有的梦都破碎了。

那个消息,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于官菀惠而言,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孝贤太后至今回想起自己的决策,都经常懊悔不迭,因为她的一个决定,间接地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那时候的孝贤太后,已渐渐地开始不再是那个软弱无能,身体羸弱的女子。她是穿越而来的女人,且前生又是个女强人,哪里有受人欺负的道理,况且,她才是正经的皇后。

所以,她开始争,开始夺,贤妃李氏虽然掌管后宫多年,可到底心思不及孝贤太后细腻些,李氏靠的,只是自己的家世和她的人脉眼线。那时的孝贤太后,性子大变,令先帝侧目,先帝爱她来不及,一时之间,她一跃成为后宫中的新宠。随着她的能力和实力的增强,凤印终究在她穿越过来的二十年后转移到了她的手里…

贤妃李氏,因此怀恨在心,可是只能打落了牙齿暂时和血往肚子里吞。

而孝贤太后则在那时,想起了被李氏雪藏了的官菀惠。她是个穿越者,虽然不能容忍先帝后宫女人繁多的现实,可是官菀惠实属无辜,她还是不忍让官菀惠受罪,况且,依她的观察,官菀惠不像是那种好斗之辈。所以,孝贤太后夺回权利之后,除了稳固南宫灏的太子之位和自己的家世之外,做的另一件事,就是用权力帮助了官菀惠解脱。

从关押的冷室中被释放出来之后,官菀惠觉得,自己像是从天上落到了地狱。她不禁冷笑命运,因为曾几何时,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像是天上掉下了地狱。现在场景更换,心情理应变着来才是,可是,这么久的日子下来,却还是一样的情绪…

南宫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十分气愤!他甚至为此跟孝贤太后大吵一顿!孝贤太后不明就里,因为南宫灏素日里来对后宫事物向来是不甚关心的。可是事后仔细一想,却尤为心惊!别的女人不敢想,可是她来自思想开放的现代,以她的观点来看,能够令南宫灏这么气急败坏的,个中因由肯定是——南宫灏爱上了那个女人!

之后的南宫灏也懊悔不已,以他母后的睿智而言,想必猜到了些什么。

孝贤太后也是为了已保万一,所以她亲自去找官菀惠试探,岂料官菀惠不甚说谎,只是支支吾吾,脸色煞白!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表象,令孝贤太后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地位才刚刚稳定,不为自己,只为自己亲生的孩儿南宫灏的前程,官菀惠这个女人,只会毁了南宫灏的太子之位,甚至,她会断送南宫灏的生命。

她越想越怕,最后索性狠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到了官菀惠的身上。

孝贤太后没有那么狠心,她不想逼官菀惠上死路,所以,她选择了退一步,将官菀惠举荐给先帝。唯有这样,官菀惠不用死,南宫灏也会死了心。两人才可以相安无事,只是,萧郎从此是路人…

侍寝的那一夜,南宫灏不在,他被先帝调去民间查探灾情,当然,是孝贤太后安排的。在那段日子里,孝贤太后躲过贤妃李氏的暗算,保住了自己和官菀惠,最终,将官菀惠送上了龙床…

官菀惠能够怎么办,她想过自尽,想过毁容,可是,却最终因为南宫灏的承诺,而苟延残喘了地活了下来…她悄悄地用了红药伪造落红,最后,委曲求全地将自己的身子全部地奉献给了先帝。

先帝是个多情之人,尽管喜欢孝贤太后那样的性子,可是在见到楚楚动人的官菀惠之后,心中也甚爱不已。那夜之后,官菀惠一跃成为了惠嫔,住在当时的一位昭仪的偏殿内。一夜之间,她成为先帝的新宠,后宫之中嫉妒的目标。

那夜之后,有侍寝的时候,几乎就是官菀惠和孝贤太后轮换着,孝贤太后的心里不好过,可是官菀惠的心里,则更不好过!日日夜夜,她的身心备受煎熬,先帝只当是她较弱不受隆恩,殊不知,她的内心里,唯有南宫灏这一个男人。

每一次身体的触碰,每一次先帝在自己身上的满足,都令官菀惠有种想一死了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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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原谅果果中途卡住,因为要交今天的五千字,加上卡文,所以故事的尾声请容果果好好地想想再写。翠颦宫的这条线拖得太长了,今天才揭秘,想必大家都没有惊艳的感觉了吧,果果真是罪过啊…不过,故事并不俗套,不是因为皇帝爱上的那个女人香消玉殒了之后,遍地寻找与之容貌相像的女子来充当…(摇头中)才不会这么狗血嘞…

———————此外,这段回忆的时间跨度很大,大家能消化不————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四十二章 翠颦宫的故事尾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翠颦宫的故事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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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宫之后的南宫灏,当他得知官菀惠此刻已经是惠嫔了之后,气得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回宫那日,正好碰到官菀惠身上天葵,故而没有安排侍寝。而南宫灏,就在那夜约官菀惠来到了素日缠绵的小屋内,在愤怒之下,对她再次侵占。

他疯狂的掠夺,他多日来隐忍的兽性,都狠狠地冲击着官菀惠的身体!甚至,他还口出狂言,怒骂官菀惠不知廉耻,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这些,官菀惠在过程中都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不敢言语。因为她觉得,在侍寝这件事情上,不管自己是否出自本意,都是对不起南宫灏的…

那一夜,他根本不顾官菀惠的身体,对她不止一次地索求,直到最后他满足了方肯罢休。

事后官菀惠身体不适险些晕倒。南宫灏发现了她身下殷红的葵水之后,才后悔不迭,心痛不已,大骂自己禽兽不如。官菀惠含泪解释,声称侍寝之时,自己也有一千一万个不愿。唯独没有提到,此事是他母后的主意,因为她明白南宫灏一直是个孝顺的儿子,她不希望南宫灏因此而跟他的母后反目。

两人之后重修旧好,只是,官菀惠侍寝的次数愈发地多了。先帝的体力虽不如年轻之时那般骁勇,可是,只要是有侍寝的,难免会有官菀惠的一次两次。她在那段日子里,晋升位阶也十分地顺畅。南宫灏每每念及此事,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君王!

每次侍寝之后,官菀惠都会照例悄悄地喝下藏红花,因为她不愿怀上先帝的孩子。夜深人静之时,那种噬骨噬心般的痛楚,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将是永无休止的了。但是…

直到不幸的事情继续发生,先帝忽然身体抱恙,卧床不起,南宫灏身为太子执政。而不久,南宫灏就因一次微服出宫查探案子被俘,被图国人囚禁在怀安。这一去就是两年。

那两年,在官菀惠的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着宠爱,和孝贤太后的提议,她最终获得了贵妃头衔,被封为了惠妃,贤妃李氏气结,更是将她们两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两年来,先帝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官菀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日夜陪伴。将先帝当成自己的父亲来侍奉。而孝贤太后,则后宫朝堂两边忙,成为了天启历年来,唯一的一位实力强悍的女人。

两年,七百多个日子,如果不是时时有孝贤太后的探子回报,说南宫灏还活着,官菀惠是万万没有那个勇气再活下去的。那段日子里,她交了自己这一生中,最好的闺密。静妃娘娘。南宫澈的母妃。

静妃是个温柔如水般的女子,对待任何事,都是绝对的顺从。因着育有南宫澈,才被封为妃子,但是最终因为性格的原因,而难成大器。但是,她们两个却彼此交心,为深宫中寂寞的生活,平添了几分乐趣。

每每官菀惠遇到自己不能面对的问题,或者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去找静妃聊聊。她几乎什么都会告诉静妃,唯独自己跟南宫灏的关系这一件,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因为这事关南宫灏的前途和性命,并且,假若自己说了,静妃也许就不会交自己这个朋友了…

静妃真的待官菀惠十分地好,她并未因为官菀惠现时得宠而故意巴结,反而是那种真心待人的好,甚至官菀惠如若有什么缺点,会误了她的前程的时候,静妃会含蓄委婉地在官菀惠的面前提出来,这令官菀惠十分感动,认为静妃这个朋友实属难得。

然而,唯一令官菀惠莫名的地方,就是静妃所出的四皇子南宫澈,为何总是对自己有一副敌意的脸孔?虽然他表面上在静妃和宫女宫人面前,对自己恭谦有礼,可是官菀惠却总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南宫澈身上的那股对自己厌恶的气焰。

心思单纯的官菀惠当然不会明白。自小,南宫澈就一直围着南宫灏打转,甚至,他认为,哥哥就是自己的天,有哥哥在的一日,天永远不会塌下来。所以,对于南宫灏的一举一动,南宫澈都十分地有兴趣。这之间,也包括官菀惠这个女子。

在数个夜色浓烈空气烦闷的夜晚,南宫澈就那样寂静而又冷硬地站在外面,亲眼目睹着南宫灏跟官菀惠两人在夜下合欢。南宫灏满足的样子,官菀惠微微娇吟的声音,都令南宫澈心中怀恨!他觉得,那样的女人,罪该万死。

两年后,南宫灏被释放归来。贤妃李氏趁着先帝驾崩,朝堂紊乱,便利用自己的厚实家世,鼓动朝野上下拥戴三皇子南宫齐为新皇,废了南宫灏这个太子,和素佑娴那个皇后!

但是,她低估了孝贤太后的实力。因为她再也不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个软弱无能的温婉皇后,她是穿越者,有着强烈的生存意识,为了南宫灏,为了自己的地位,她变得已经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顽强。

子嗣王位之争,最后还是李氏那边以失败告终,南宫齐在那场倾轧中死了,成了一个可悲可怜的牺牲品。李氏家族也被打压,不过最终因为证据不充,而没有被处死。李氏瞬间苍老。退出倾轧之争,只求安稳。

南宫灏顺利地登上了皇位。他没有忘记当日的誓言,所以想要立官菀惠为皇后,可是他的想法却被孝贤太后立刻阻止!她觉得凭着南宫灏现在的实力,如果被大臣们知道他要立先帝的妃子为自己的皇后,定会踢南宫灏下台的!南宫灏也觉得有理,所以去跟官菀惠商量,官菀惠丝毫不介意,能够每天见到南宫灏,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所以,为了堵人口舌,南宫灏以先帝殉葬之名,将那些没有子嗣的宫嫔赐死,还有先代宫女宫人们,但凡是知道一点风声的,都纷纷遣去殉葬。那些育有公主的妃子们,照样被一一赐死了。最后只留下了孝贤太后,李氏,还有静妃…不过,尔后静妃也因为身体的缘故薨了…诸多人愤骂南宫灏暴虐,可是他却充耳不闻。因为他的政绩,足以说明他是一代英明有魄力的君王!

官菀惠没有死,他被南宫灏秘密地隐藏在了翠颦宫中,而在大家眼里,惠妃已死,随着先帝而去。

那段日子,是官菀惠这一生,过得最甜蜜的时光。

不用再忌惮众人的眼光,不用再害怕自己跟南宫灏会被发现,他们几乎日日温存,过得甜蜜安心,幸福美满,而孝贤太后认为,孽缘已经产生,她只能当作不知道…

所以,后宫虽然充盈,可是大家不明为何。南宫灏总是往翠颦宫跑。

后来,官菀惠怀孕了。南宫灏对她更加地疼爱了,并且认为时机已到,想要封官菀惠为皇后,天启崇熙皇帝的皇后位置,一直在空缺状态中。

怀孕之后的官菀惠,更是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她不渴望南宫灏给自己权位,她只希望日日见到南宫灏,为他生下一个可爱又健康的小皇子!

但是,命运的转轮再次变向!

已经成为了太妃的李氏,终究发现了惠妃的存在,并且,隐约地猜到了官菀惠和南宫灏之间的关系!趁着翠颦宫疏于防守的时候,李氏悄悄地潜进翠颦宫,找到了官菀惠,并且威胁警告她,如果不帮助自己的家族再次兴旺,那么她就要官菀惠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陪葬!

那次的警告,一直萦绕在官菀惠的耳边,她开始终日寝食难安,南宫灏问其原因,官菀惠却始终不肯说,因为她害怕自己的轻举妄动,会伤及腹中骨肉,甚至威胁到南宫灏的皇位!并且,就算李氏死了,也会有她的余党来残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