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耐心地等待了多少年?拜潋辰的父亲为师,步步筹谋,在天启各地设置自己的眼线,最终回到图国,重新戴上自己王子的头衔。这一切,都等的太久了。然则,在成功前期的急躁,却将会成为夜翼云的致命伤。

他的性子太毒太躁,难成气候。比起他的父亲夜皓荻来说,夜皓荻在这方面,则比他好上了百倍不止。故而,南宫灏会将夜皓荻看成是自己有意思的对手,却不会将夜翼云放在眼里。

夜翼云急于求见南宫澈。简而言之地向南宫澈说了些他的计划,虽然大部分做了保留,这些只是为了试探洛娅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南宫澈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

“王爷过于谦逊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是本王子的一个故人,对王爷的计划,构不成威胁的。”夜翼云信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

趁着他仰头的那一瞬间,南宫澈眼底的笑意忽然全然消退,留下的,却是狠厉冰凉之色。是谁告诉这个图国王子,自己要谋反的消息的?虽然消息不真,可看上去,也并不像是这个王子自己编造出来,试探自己的。南宫灏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夜翼云放下酒杯的时候,南宫澈已经恢复了自己惯有的慵懒笑意。他浅浅地看着夜翼云,随即摇摇头笑着:“王子这次前来天启,看来意图很深啊。”

见南宫澈似有要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意思,夜翼云便推波助澜道:“论血统,你也是南宫家的孩子,身为皇族血脉,你甘心只做一个王爷么?倘若你帮了我,那么天启的江山,将来就是你的。”

哼。

南宫澈心中冷哼一声,但是面上却依旧带着浅显的笑意。

只要是为了哥哥。别说只是一个王爷,就算是平民,他也是愿意做的。今日夜翼云前来,承诺说事成之后会给自己江山河海,但是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只怕他要在暗地里捅自己一刀,再坐拥天启的江山罢?这个男人野心肆虐,他真正要的,不只是图国尚未到自己手里的皇权,更多的,是想要独吞整个东陆。

只要拿下了天启这个大国,那么东陆的其他小国,便容易臣服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要回国杀了夜皓荻,自己继位,但是暗地里,只怕这也许是夜皓荻找夜翼云过来牵线搭桥的糖衣吧?

“王子要如何做?”没有拂夜翼云的意,南宫澈只是表现得好像一路被夜翼云牵引着一般,唯有这样,才可以知道得更多。到时候如数地告知南宫灏,知己知彼,方能战无不胜。

夜翼云眯了双眼。略细细看了南宫澈一阵,仿佛要将南宫澈整个身子看穿了一般,随即他才张口笑道:“王爷好爽快。”

沉吟片刻,他像是在组织词句,又像是在考虑到底该告诉南宫澈几层。兜兜转转,这么一考虑,便过了些时间。他的迟疑,在南宫澈面前,却忽然占尽了下风。

少年倒是不急,他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的蓝衫袖子,随即拂去了上面几片雪白的花瓣。尔后又为自己斟了一小杯酒,徐徐地小啜了一口。

明艳的眼眸抬起之时,正好瞥见了夜翼云深沉的眼眸。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夜翼云隐约间仿佛见到了南宫灏一般。从某种意义上说,南宫澈身为南宫家的孩子,有几分神韵是与南宫灏相像的。

恍神回来的时候,夜翼云笑自己太不自信,怎么才稍稍片刻,就让南宫澈占尽了上风。

“图国那边,我自会将国主解决,届时,我继位之后,王爷还请配合我,在天启这边发挥作用。”沉吟片刻之后,夜翼云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来,“我还会联络上密楼,到时候,南宫灏就是有一千只手。也未必应付得来。你放心,我只要东陆的一些小国有用,至于天启,我不会动分毫。”

“你大可以,在事成之后,安心地做你的皇帝。”最后这一句,夜翼云说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滚出,语调笃定,那般真切。

他提及密楼的时候,南宫澈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但是动作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脸上,依旧徜徉着慵懒明媚的笑意,可是他的一颗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神秘而令人难以捉摸的密楼,终于有了一丝牵连。

南宫澈假装埋头沉思片刻,随即又抬起头来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提前预祝王子大事顺利,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得好。”话毕,南宫澈举起自己的酒杯,意喻敬夜翼云一杯。

夜翼云也作势拿起酒杯,随后又是一仰头,将酒水尽数吞下。

“本王是认真的。也希望王子回国之后,莫要轻心。”南宫澈忽然伸出自己纤白的手,到了夜翼云的面前,夜翼云会意,随即也伸出自己的手,合上南宫澈的手,就是击掌一拍:

“合作愉快。”清脆的击掌声响动在这个寂静的园子里,声音如同玉石交融般美妙。

放下手之后,南宫澈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小啜入口。眼眸微微眯起,却没有夜翼云眯眼时的阴狠。只是略显慵懒罢了。绝艳的脸容映衬在酒水里,显出一丝旖旎之色,令人忍不住要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应是一个万千风情的绝色少女。

夜翼云也感到微微的讶异,这样的纤弱少年,怎么能够有谋反谋略的心?

可他就是有,因为他姓南宫,因为他是南宫澈。论起睿智谋略,他丝毫不会差了南宫灏去。只一点,他与南宫灏不同,他没办法做到,像南宫灏那样狠心毒辣。这正是一个君王应当必备的,但是他没有办法做到。因为他爱南宫灏,这个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皇兄,所以,最终当上皇帝的,不是聪明冰雪的他,而是阴冷毒辣的南宫灏。

“如此,个中细节,我会再派密谈前来跟你详谈,这里不便久留,否则极易被发现。那样对你对我,都不利。”夜翼云忽然起身,作了辞别的姿势。

南宫澈也旋即起身,对着夜翼云优雅地颔首:“本想多留王子几日,徐州虽不比京都,但是也照样好山好水,景色宜人,怎么快就辞别,倒是可惜了呢。”

夜翼云回以微微一笑:“山水日后照样可以畅游,只是大事未定,未必能够像王爷这般闲雅,去留恋山水景色。”

南宫澈听后微微点头,尔后还亲自将夜翼云步步送到了王府门口。

望着夜翼云渐渐远去的马匹,南宫澈的脑海中若隐若现地想起了他刚刚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自己笑着问他“为何选择了本王。却没有选择廉王,或者贤王”的时候,他只笑着回答说,选择你,是因为觉得你可以胜任。

廉王和贤王,才是有可能谋反的人。还好,夜翼云不曾去找他们。又或者,已经找了而未知呢?

才刚舒了一口气,眉峰转而又被敛起,那么又是谁,走漏了这个风声给夜翼云?是谁这么明目,可以一眼识得自己不是那花心肆虐的王爷?就连聪明一世的廉王南宫廉,这么多年了,也未必看得出来,因为自己假装的同时,是融入了真实的感情的。醉生梦死在早已编排好的戏码中,任谁也看不出,那是假象。

可是有人看出来了,并且还将这个真相透露给了别人。

只是,为何是假的消息?

这点,正是南宫澈困惑的地方。

为什么消息是与真相相违背的?这个卖消息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他与夜翼云有仇,存心要陷害夜翼云,还是他真的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不管怎么样,直觉告诉南宫澈,这个人,一定在宫中。而且,就在南宫灏的身边。

会是谁呢?

整理好了思绪之后,南宫澈意识到此事怠慢不得,便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快笔写下了今日与夜翼云交谈的事情,希望南宫灏注意。

他找来了自己最亲信的心腹,眼中波光微转,便笑着对他说:“你将这封信从大路送去京都,至于这封,你拿给王府执事,让他从小路送去京都。如果途中有人拦截此信,你一定要拼命保护,但是最终却又要让他人得逞将信夺走,知道了么?”

心腹手下有些愕然,但是王爷做事向来有把握,他也不便多问,随即便拿了这两封信复命去了。

待心腹走后,南宫澈才忽然微微一笑,对着微湿的空气笑道:“潋辰,你将这封信,从以往的路线送去京都,亲手交到哥哥的手里。”旋即他从袖中拿出了第三封信,微笑着看着眼前忽然现身而出的黑影。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夜翼云一定会暗中生疑,想要试探自己一番。他定会留在徐州一段日子,密切关注自己的行动。如果自己送了书信去京都,想必他会暗中派人去抢夺,起先,他也许会怀疑抄小路的王府执事,但是不消片刻,他便会以为那是自己的障眼法,尔后他一定会派人前去拦截自己那往大路而去的心腹。

哼,殊不知,真正的密信,在潋辰的手中,那时,早已到达哥哥的手里。夜翼云,你跟我比谋略,还是差了一截。因为你太在乎结果,太想成功。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含冤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含冤

莫宛如最终还是流产了。事实上,洛娅心中明白,那孩子本就保不住的。

回想起那日在福如宫中的殿内,莫宛如倒地时抬头望见自己的诡异眼神,洛娅直至现在,都还禁不住要浑身颤抖不止。那分明是狠毒的眼神,可是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胜利与挑衅。只是,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痛楚,没有丝毫的不舍,全然只是充斥着争权夺欲的味道。即便是有,那也是莫宛如生生地将它藏在了心底里落满了灰尘的位置。

能够果决地杀死自己的孩子,执行的过程中,也不带任何的凄楚之色,好似这么一件事情,她非常乐意去做一般。这样的女子,比起珍妃如婕妤梅婕妤之辈,要狠绝可怕许多。

但,这与自己何干?

一只倦怠的手悄悄地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她现在呆的地方。是死去的如婕妤曾经居住的皓月宫。尽管这儿的主人已经不在,成为了一处废宫。可是,日常的洒扫清理等等杂物,还是依样往常做的,只不过没有主子在时那般细心了。

不过好在,这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且干净洁整。

望着窗外浓郁的绿叶,一股子闷热的风就这样地拂上了洛娅的脸颊。洛娅这才感慨一声,原来盛夏来了,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死的死,走的走,还剩下多少人,依旧停留在这座奢靡的皇宫之中?

真想不到,万事太平的时候,自己不曾有这个心思停留下来思索这些,反倒在自己落难之时,却提起了这个心思。

她被囚禁了。

因为暂时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所以南宫灏不得不软禁了她。与此同时,孝贤太后做主,将流产的莫宛如从美人提升到了昭仪,搬出了福如宫,住到了去年新辟的毓秀宫中。

因着她是皇后,肚子里还有天启的皇子,所以,就算这件事是她做的。她也没有性命之忧。况且,南宫灏也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废了她。

只是,那日夜晚,南宫灏望着自己迟疑的眼神,硬生生地灼伤了她。

那样的眼神,分明,写尽了疑惑和痛苦。他不相信自己,即便之后相信了,即便之后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残害莫宛如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最初的那一刻,他不相信自己。他缅怀于自己的孩子夭折的痛苦之中,甚至,那一刻,他看向莫宛如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那夜的记忆,洛娅不可企及,哪怕她现在的心境,已经恢复到了宁静的状态。但是只要回忆到那时南宫灏的迟疑眼神,她的心,就好似被冰雪镇着一般,冷凉僵硬。

即便此刻是夏天。她的身体,都会在风中微微地发抖。他是那样狠毒果决的人,可是到了最后一刻,不管他做了什么,自己都可以全然相信他。哪怕也许猜忌到了事情的微妙之处,但也总是劝诫自己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可他,在最初的那一刻,却总是选择怀疑自己。

那天晚上,他跟孝贤太后匆匆赶来,看到了孝贤太后微红沧桑的眼眸之后,洛娅的心底居然会升腾起一股歉疚来。尽管那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但是不知为何,她却总觉得愧疚。也许,正因为自己无从辩白吧。证据和矛头纷纷地指向了自己,即便心中清者自清,可是冥冥之中,她却还是会为了这样一件事情心虚。

谎话被说了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的。那么假象被人说了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相。慢慢地,她险些出现幻觉,甚至认为,在那一刻,她真的推倒了莫宛如。

有了这样的思想,她尽快打住。那只是因为自己怀孕了,而产生的胡思乱想心绪,切不可因为这样,而自乱了阵脚。

她是清白的,自然不怕谁。

莫宛如很会装可怜。在南宫灏和孝贤太后赶到了之后,面色苍白的她,不仅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哭得梨花带雨,反而表现出了一种淡定从容而又楚楚可怜的纤弱姿态。

南宫灏的确是个聪明睿智的男人,不管是朝政上的心计,还是后宫之中,女人们之间的算计,他自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是这次,重点牵涉到了洛娅之后,他却在最初的时候,没能够看得透彻。

那一个怀疑洛娅的眼神,将她这段日子好不容易垒起来对自己的信任击溃了大半。

李福如云美卿一行人站在一旁,想要为洛娅开罪,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各自陷入紧张而焦急的沉默之中。自己人这个时候出言相劝,反而有物极必反的效果。所以当紫瑟冲动地想要上前一步说理的时候,却被云美卿和李福如两个同时暗中拉住。

望着面色沉静的李福如,云美卿忽然抬起头来,对她报以感激一眼。同时,又在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崇敬之意,这个女子,怎地从前就被自己忽略了呢,大概是她过得太过于快活潇洒了吧。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宛如。在此刻打破了沉寂,柔声说道:“是…嫔妾自己不小心跌倒在地,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情。”她埋头咬牙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强权逼迫得要说谎委屈自己的小女子。

洛娅闻言之后,自软座上苦笑着站了起来,她免去了云美卿过来搀扶,信步徐徐地走到了莫宛如的身边。但是她却不去看躺在床上的清雅人儿,反而是站在南宫灏的对面,眼神直逼着南宫灏一字一句地问:“是我做的,如果我这么说,你信么?”

一句话。问得空气都凝止了,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而屏住了呼吸。唯有莫宛如,正侧过头去,在楚楚可怜的神色之中,窥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但是很快地,又被凄楚哀婉的神色掩盖。毕竟,此番她扮演的,是受害者。

孝贤太后后退了几步摇头,她知道,洛娅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她不了解洛娅,但是她也明白,跟她有着同样命运的女子,最渴望的,并不是这皇宫中的权舆。她们一并渴望的,是自己心爱之人的贴切。眼下,她已经得到大半,没有理由要残害莫宛如的孩子。她忽然这么问南宫灏,显然是因为南宫灏不相信自己而心生疼痛。

“如果你硬是要这么说,那朕便信了。”不知为何,南宫灏在这个时候,居然会跟洛娅赌气,这样孩子气的做法,事后南宫灏自己想起来,都不禁想要揍自己一拳。也许,当时自己是不喜欢洛娅这样自暴自弃的措辞吧。那件事,明明不可能是她做的。

称呼用了朕,洛娅的心就凉了大半。

她埋头沉默着,不再去接南宫灏的话,闪动着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羽翼一般,轻盈而忧伤。

除了南宫灏洛娅和莫宛如,所有人都没有在那晚多说什么话,因为,他们是当事人。而南宫灏,是掌握了生杀予夺权力的男人。

在这样的时刻,多说一句话,就多一份隐忧。说得好,也许洛娅的处境会上升一些。说得不好了,洛娅也许就此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云美卿是这样盘算的,李福如也是这样想的。

就算偶有沉不住气的紫瑟,也因为她俩的沉着而微微却步。

“真的,不关皇后的事,是嫔妾…”莫宛如再一次咬唇,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忍住小腹犹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忽然自床上起身,跪在了南宫灏的面前,“求皇上责罚,嫔妾照顾皇子不周,没能给皇上…留下一个龙嗣。”话语至此,她便适时地发出了呜咽之声。

整个大殿,就只有莫宛如的哭声。

幽幽软软,如泣如诉。

如果没有一个人事先知道真相,会真的被此刻莫宛如的哀婉动容。这个女子,如此真情意切地哭泣,一半是为了伪装,也有一半是因为失去了这个孩子而悲痛吧?

但是与即将唾手可得的权舆相比,这点牺牲又渐渐地淡化了,不值得一提。

尽管知道这里边,也许有着什么阴谋,但是此刻的所有人,都没有去打断她。当然,除了洛娅。从一开始的害怕颤抖,到了此刻的冷静沉着,洛娅终于发现,当大局已定,证据确凿的时候,她反而不愿意挣扎申冤了。

所有的担心,害怕,憎恶,都在这一刻,统统地化为了一抹沉静的冷笑。

“莫美人真是哭得好不哀婉,皇上,你怎么还不行动,比如,封她个位阶什么的?”洛娅冷笑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她仿若星子的眼眸,却深深地震撼到了南宫灏。

他觉得,自己似乎渐渐地开始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子。

听得洛娅这么说,莫宛如是极开心的,她随后又开启自己苍白如纸的嘴唇微微道:“嫔妾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只求…”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随即她猛一咬唇正声哀求道,“只求皇后娘娘接下来,可以饶嫔妾一命!是嫔妾该死的…”孩子已经被你杀了,那么我的命,求娘娘饶恕。

这么明显的画外音,谁都可以听得懂,并不用自己点破。莫宛如说话的时候总是很玲珑,懂得什么话,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效果最好。

沉吟片刻,南宫灏终究下令:“莫美人流产,原因不详,皇后有嫌,暂居皓月宫。”

结果出来了,经过了一场沉默的对质,几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只寥寥几句,就判定了自己的结局。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九十章 贵人相助

第一百九十章 贵人相助

“怎么是这个,中计了!”夜翼云拿着手里的一封书信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上面除了写着要向南宫灏要一批美貌侍女前来封地之外,别无它意。没错,这正是小路上,王府执事带着的那封书信。

预感到这里头有诡计的夜翼云,转而就凌厉地吩咐自己的手下赶紧去拦住正往大路奔驰的另外一名信使,他手上的信件,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消息!

几个时辰之后,自己派去的使者原路返回,带回了另外一封红蜡封口的书信。夜翼云将书信拿在手中,眼睛早已半眯了起来。南宫澈,你跟我玩诡计,若不是我多疑,只怕要被你骗了去。

可是,那封信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内容,却令夜翼云大失所望。

上面不过也是对皇帝说,自己的封地状况良好,如果可能的话,会在孝贤太后明年生辰的时候,向京都国库贡献一大批的黄金米粮。

这是明目张胆正大光明的好事,所以这封书信往大路走去送。而那封由王府执事送派的信。却因为是讨要美人,所以要低调行事,是这样的么?

夜翼云暗自思忖着,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是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也许,南宫澈是真的有心跟自己合作,他送这两封书信去京都,无非也是为了不让南宫灏起疑他有谋反之心罢了。

他这么说服自己,随后便在次日启程回图国。

殊不知,真正暗含军机的那封书信,已经由潋辰悄然地送到了南宫灏的手中。

*********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李福如恭恭敬敬地给南宫灏行了个礼,她直接找到了养心殿上,也不管南宫灏愿不愿意见她,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愿意看到洛娅就此被冤枉一辈子。

“平身,福昭仪今日怎么有空来养心殿。”在他的印象中,李福如这三个字印象极浅,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福如宫中,他只怕早已记不起来李福如是谁了。

“陛下,”李福如没有示意李德退下,而是有话直说,她知道,李德是南宫灏亲信之人,所有大小事,几乎都有李德的份,“臣妾协助太后统管后宫这段日子。没有做好本分,还请陛下责罚。”

以为李福如当心洛娅的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现在特地前来撇清关系的,南宫灏也并不多在意,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不关你的事,务须自责。”

李福如却摇摇头,抬眼望着南宫灏笃定道:“臣妾不是来撇清与皇后之间的关系的,相反,臣妾是来为皇后辩解的。”

因着这一句话,南宫灏对李福如另眼相看。

细细地观察了一遍之后,他惊愕地发觉,在自己的后宫之中,居然有着这样无拘无束的快活女子。她的妆容很淡,眉心之间仿佛散发着莹润的柔泽,缱绻地散度开来。说话的时候,更是处变不惊,毫无惧色。尽管,她一口一个陛下,可是南宫灏丝毫没有感觉出来,这个女子是畏惧自己的。

因为不爱,所以没有畏惧。

这是李福如一直这样认为的。此生她再也找不到自己心仪之人,所以干脆舍弃这样的感情,不再为任何人动心。没有了爱,照样可以过得很舒适。

“接着往下说。”南宫灏的眸子之间忽然升腾起了一丝光泽,他也很想为洛娅脱罪,可是他能够做到的,不过是放了她,令她安然无恙。但是加诸在她身上的罪名和辱骂,却不能因为身体的释放而得到解脱。

李福如说她有办法,不妨听听,说不定还可以为洛娅洗刷冤屈。

是的,事后他懊悔自己当时的态度,因为洛娅明明就是冤枉的。不管莫宛如是自己不小心,还是有意而为之,但是都不会是洛娅故意做的。

“其实,这件事情上,谁都没有错,陛下只需这么对外面说,就可以两方不伤害,两全其美。”李福如轻声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南宫灏一听,当即就明白了大半。

“你是说,对外宣称当日其实是皇后险些跌倒,莫美人为了救皇后,所以不小心跌倒在地,流了产,导致了这样悲切的局面?”如果说,是莫宛如自己不小心摔倒,那么还是会落人口舌。大家会以为,是洛娅故意在背后推倒的她。这样并不能自圆其说,只会令所有人认为,洛娅是皇后,南宫灏是皇帝,强权在此,别人有冤不得诉,只好默默地委屈自己承认这样虚伪的假象。

但是,如果按照自己刚才想的对外宣布,那么,不仅是洛娅,就连莫宛如,都是没话说的。一来洛娅可以一洗冤屈,二来,莫宛如也不会被人小觑,大家会给她贯上一个善良的头衔。她既得了位阶,又收买了人心,这样的结果摆在眼前,她是不会抗拒的。

如此,再加上莫宛如当晚一直故意否认是洛娅所为的话语,就更加完美了。

“皇上很聪明。”尽管是夸赞和欣赏的话,可是却从语调中听不出任何的谄媚,相反。这样的称赞,近乎于长辈对晚辈说一声,年轻人,你很聪明,孺子可教。

可这个时候,并不是执着于这样的问题上的时候,南宫灏这次再细细地看了李福如一眼,心中可惜她是个女子。倘若她是个男人,定可以为自己所用,成就另一番业绩。

“不是朕聪明,是福昭仪你心思玲珑。朕很欣慰,皇后身边走了一个庄妃,还有一个你。”虽然,目前还分不清楚,李福如帮洛娅究竟是出于好心,还是故作姿态,收买洛娅的心,但是此番情景,这个女子的心思,还是令南宫灏另眼相看的。

他甚少欣赏别人。

但是洛娅的坦率直白,潋辰的沉静睿智,夜皓荻的狂傲不羁,乃至于,李福如的玲珑心思和无拘无束的自由姿态。

这几个人,南宫灏很欣赏。

“这件事,不便朕出面,你只需在后宫之中,将刚才的话告知众人,期间再点明说是朕的意思,你再出面作证,说当日确实看到了这么一幕即可。就算新封的昭仪有异议,还是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相信这个真相的。毕竟,这里头,多半还是对莫昭仪有利的。”南宫灏作了一派吩咐之后,便不再言语。

李福如当即会意,随即便宛然退出了养心殿。

待她走后,南宫灏才微微地敛回了心神,聚精会神地将目光投向了案桌上的一封书信上,那正是潋辰亲自带回来亲手交到自己手里的书信,南宫澈的密信。尽管夜翼云多疑,多般阻挠,却还是到了南宫灏的手中。

南宫灏略一勾唇,随即对着李德笑着说:“阿澈此番,略动了些脑子的,他本就聪明,这封信,不容易啊。”

处理完了洛娅的事情。他方有心思来处理国事。

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微妙的变化了。不知不觉中,洛娅已经变得比江山还要重要了么?他深知自己爱上了那个女子,可是却从未预料过,自己会为了她,到了这种疯狂的地步。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有一个妃子死前对自己的诅咒,我诅咒你,终究会为了一个人,变得痴狂而不像现在的你。你会因为得不到她而辗转反侧,又会因为得到了之后害怕失去而彻夜难眠。终其一生,若是你不能从中脱离出来,便会痛苦一生,哀怨一生!

那个时候的他,料定了自己此生都将要献给天启的皇位,并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日。如今,倒是那个诅咒应验了。

“信中难道提及了图国的阴谋么?”南宫灏的思绪,被李德的问题给拉了回来。

他回神,随即点头道:“夜翼云要拉着阿澈一同造反,虽然口中声称自己只要东陆周边的小国家,但是他心里最想要的,还是天启,乃至整个东陆。”南宫灏的声音中,透彻寒冷而残酷的杀戮。目光也因此而变得冷锐起来,再也不似刚才念及洛娅那般温柔旖旎。

李德没有说话,通常在这个时候,他更愿意听南宫灏慢慢说。

“不过,这并不足为惧,任何人造反,朕都会镇压,唯独阿澈。倘若阿澈真有这个心,那么这个皇位给他坐也是一样,阿澈除了心不够狠之外,样样比我强。”最后的那句,用了“我”的称呼,表现了他对南宫澈的极度信任。

然而他说的话,也是真,倘若真有这么一天,那么他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

“只一点,”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地冷酷了,仿佛眼底里凝着令人颤抖的冰霜,吞噬着看着他的每一个人的心,“朕的身边有细作,而且这个人可以时不时地接近朕。夜翼云得知的消息,一定是从他那里打探得知,但是消息有误,是相反的结果。只有两个可能——”

“一,那个细作并不知道内幕,声称阿澈要造反,只是他的猜测。二,这个细作最终臣服于朕,出卖了他的本家。”

“皇上觉得哪种的可能性大一些?”李德忽然这么问道。

“朕也很希望是第二种,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中却写尽了杀戮和残酷。

至始至终,他都还是相信那第一种可能性,若是处心积虑要保护他的洛娅知道了,该觉得多么凄楚和无奈。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间隙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间隙

“娘娘,您小产之后的身子虚。还是将这碗银耳羹先喝了罢。”碧乔端着手中的银耳羹,乖顺地看着眼前正在摆弄新封赏下来的首饰的莫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