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灏瞬时出现在掬月宫门口,定定地望着此刻一脸惨白的穆含烟。刚才她们的对话,全数地落入了南宫灏的耳朵里。当然,这一切都是纪妍的安排。

穆含烟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此刻也全数褪尽,没想到,自己精打细算了这么多年,最后败在这么一个小细节上面。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本只是怀疑,你跟贤王叔串通好,会有谋反之心,没想到,你的心思,居然细密得像是丝线一般,而且狠厉毒辣。”南宫灏站在纪妍的身旁,一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穆含烟说。

“哎呀,皇上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啦,真是的,今天精心策划的这出戏烂尾了,一点也不精彩。”纪妍娇嗔道,好似真的生南宫灏的气一般。

一旁的张嬷嬷,在见到他们两这么柔情蜜意之后,身子不禁颤了颤。

虽然一切都被戳穿了,可是穆含烟却没有天塌下来的感觉,曾经,她就预料到自己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坐上了皇后之位,最后成为太后。一种,是阴谋被拆穿,身败名裂,死无葬生之地。

她不似别的女人,在被揭穿了之后,还苦苦哀求,或者喊冤。

相反的,她只是除了震惊之外,还多几分自愧不如而已。

“皇上既已知道,那么任凭你裁夺。”穆含烟的声音极轻,她这番不自然,并非完全是因为计谋被人揭穿,多半,还是因为自己败了。那种失败的滋味,很不好受。

“姐姐可以将面具摘下来了,这次真是多亏了姐姐帮忙呢。”还不等南宫灏说话,纪妍便笑嘻嘻地看着一旁的张嬷嬷说。

南宫灏和穆含烟惧是一惊!

纪妍事先没有告诉南宫灏有这么回事,只是让自己在外面听着,没想到,连这个张嬷嬷也是假的。会是谁呢,南宫灏只在心中问了一句自己,便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只见张嬷嬷缓缓地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此刻正慢慢地将自己的脸皮边缘割开了一道缝,待一切完毕之后,洛娅那年轻的脸容便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张嬷嬷是早已死了,可是却还有一个会高超易容术的洛娅。

南宫灏定定地看着此刻一脸苍白的洛娅,在见到她的易容术之后,原本心中已经淡化了的不悦又立即升腾了起来,她细作的身份,仿佛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她曾经欺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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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还蛮好玩的吧,穆含烟做了很多坏事,是一定要接受惩罚滴,果果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其实,于穆含烟来说,生死和皮肉之痛,并不是最严重的惩罚,她向来不惧怕这些,她最恐惧的,是失败。

对于一个一直处于成功掌握大局状态的人来说,失败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当然啦,穆含烟不止是这些惩罚的啦,还会有。下章就会提到了,大家期待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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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纪妍这个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纪妍这个人

(稍后还有一更。求评论ing~)

“居然是这样的…”穆含烟此刻痴痴地看着摘下人皮面具的洛娅,心中悔恨顿生,这是她筹谋划策以来,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感觉。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纪妍安排的一出好戏,等着自己跳进去演,什么张嬷嬷还没有死,根本都是假的!

洛娅叹了口气,望着穆含烟道:“我一直相信,善恶终有报应,你的双手染血,现在是时候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话毕,洛娅的心中渐生寒意。

因为此刻的南宫灏和纪妍两个,根本就没有顾及穆含烟这档子事,正在一旁相互调笑着。有些看不过去,洛娅当即便转身要走。

“哎,姐姐别走哇。”纪妍忽然回神叫住了洛娅。

洛娅无法,只好转身,回头看着此刻一脸笑意的纪妍。

有些越来越不明白,纪妍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从她后来到凤仪宫,与自己秘密商议了这件事之后,洛娅就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很不简单。

仅仅只是从流言蜚语中,她就可以打探到这么多,并要自己配合装扮成张嬷嬷的样子,在一定的时候出现,混淆人的耳目,等待着穆含烟的招供。届时,再让南宫灏在宫门外听见,那么穆含烟便被捆紧了,想逃也逃不掉。

而且,她居然很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帮她,她凭什么这么想。

“这次姐姐的功劳最大,论理,皇上是不是应该赏赐些什么给姐姐呢?”纪妍转而又侧过头去对着南宫灏说。

南宫灏望了洛娅一眼,眼里蓄满了疼痛,但还是装作一脸戏谑地问了一句:“那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

“洛娅什么也不想要,如果可以的话,请皇上恩准洛娅现在就回琉璃宫,全当是赏赐好了。”洛娅静静地说完,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南宫灏一眼。

南宫灏,你就算是做戏。也做得过了吧。爱上她了么?因为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么,你的眼睛,真是白长了!

“说话的时候,看着朕。”南宫灏的语调中,带着薄薄的愠怒。

“洛娅脸容平常,表情冷淡,害怕惊扰圣驾,有失礼数。陛下的脸容,也不是这么轻易地让洛娅这等低下女子看的。”洛娅根本不买南宫灏的账。

“皇上,你坏死了。”纪妍忽然蹭到南宫灏的怀里,娇嗔一句,洛娅听了,浑身的不自在。这个时而娇嗔,时而精明,时而单纯的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总觉得,她不似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如果说她想要专宠,可是她为什么要求自己替她办件这么精明的事情。如果说她睿智似穆含烟这类,可她为什么又总是要在自己的面前,显示她与南宫灏多么恩爱。

“怎么了?妍儿。”南宫灏亲昵地捏着纪妍的小鼻子,随即与她戏耍着。丝毫没有将站在原地的穆含烟和洛娅放在眼里。洛娅见了,巴不得立刻从这里出去。

穆含烟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本来,没有了贵妃的头衔,她还有把握可以扭转乾坤,但是此刻,真的是一丝把握都没有了,被逼上了绝境。

看着一脸哀色的洛娅,再看看你侬我侬的纪妍和南宫灏,穆含烟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涩意。洛娅,可以算得上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佩服过的女子。可是,何以连她,也会落得如此境地。一时之间,一股惺惺相惜的感情袭上了穆含烟的心头,她开始,有些同情此刻的洛娅。

“皇上,姐姐在这件事上帮了这么大的忙,你怎么可以凶姐姐呢。”纪妍轻轻地摇晃着南宫灏的手臂,好似在替洛娅求情,可洛娅和穆含烟听来,却觉得她是在借故装善良和大度。

“那依妍儿说的办,妍儿打算怎么处置呢?”南宫灏的心思不在穆含烟这个案子上,故而说话也说得心不在焉的。

“依臣妾看呐,这赏罚要分明,姐姐立了大功,理应给姐姐出入宫殿的自由,臣妾看姐姐终日闷在琉璃宫里。总是很心疼呢。”纪妍冲着洛娅眨眨眼,洛娅一时忡怔,真的很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子。越来越,看不明白。

“至于她嘛,”纪妍随即又看了一眼穆含烟,“念在她勇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先让她缓一缓,今天暂时软禁在掬月宫,等到了明日,再作打算。哎呀,一时之间,臣妾还没有想出该怎么惩罚这个女人呢,好伤脑筋,明天再说吧。”

南宫灏又看了一眼洛娅,随即笑着对着纪妍说:“好,就这么办,我们走吧,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去赏烟阁喝会儿茶,你还可以顺便喂喂鱼。”

“好啊,待会儿天色暗下来了,就顺便让宫女将晚膳传到那儿去吃。”纪妍提议道。

南宫灏点头允诺。

随后,两个人便从穆含烟和洛娅的面前擦肩而过。仿佛她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看着这对郎情妾意的男女,洛娅的心里酸酸的,还带着丝丝的疼痛。曾经,南宫灏的这些温柔都是对自己用的,也是像现在这样,旁若无人地说出那些暧昧的话语,作出一些令人欣羡的甜蜜动作。

何以此刻,渐渐地,什么都变了。

南宫灏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优雅,可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却不再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苦苦等待。小心守候,最终换来的,还是这样悲惨的结局。老天爷,你可不可以公平一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其实我们很像。”穆含烟忽然走近洛娅,这么说。

洛娅侧身,看着一脸疏淡的穆含烟,转而想起了死在她手里的那些不计其数的人们,心中震煞,旋即答了一句:“不,我跟你不一样,至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条无辜的性命。”说这话的时候,洛娅忽然又想起了死去的珍妃,那是饶纶按照自己的意思杀的,可是,就算自己不说,饶纶也会解决掉吧。

而且珍妃也做了很多的坏事,就当做是报应吧。

洛娅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

穆含烟抓住了洛娅眼中一闪即逝的心虚,于是她淡笑着来了一句:“其实,我们真的是一样的。我重权谋,你重感情。不过到头来,我输了整盘棋,你输掉了整段感情。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对新立的皇后动心了。”

洛娅原本想当即否定,可是话刚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余地去评论这些事。自己现在是南宫灏的什么?纪妍才是皇后,自己根本不过是个…第三者。

原来,她才是外人。

“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要气你。”穆含烟幽幽道,“我已经输了,所以心服口服,等待着裁决。挣扎是没有意思的,成王败寇,向来是硬道理。故此。我也没有要刺激你,报复你的意思,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洛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前穆含烟那豁达的胸襟,不得不说,令她很佩服。

这也是为什么,进宫多年来,她可以这么沉得住气,对不对?

倘若太计较得失,那么一个人的心性就会躁动不安。相反,如果像穆含烟这样的,输了谋略的时候,只是在震惊之余,一笑了之,随后等候着那个赢了自己的人裁夺,反而可以筹谋更久。

一时之间,洛娅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穆含烟。

她很聪明,很豁达,只可惜,投错了胎,到错了地方。倘若她是个男子,定可以谋权谋天下,只可惜,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宫中的女子,更是个,身为棋子的宫中女子。

“想通了?”穆含烟依旧淡淡地一句。

洛娅回神,忽然避开了这个问题,问了穆含烟另外一个问题:“你落到今天这厮田地,难道,没有后悔过么,没有不甘心过么?”

“有,怎么会没有。”穆含烟毫不避讳地回答着洛娅,一时之间,原本两个对立的人,好似忽然间成为了朋友一般,“可是,到了今天这个境地,一味的不甘心,只会令自己的心里更加地不舒服。倘若还有还本的余地,那么这等不甘心,是必要的。可是,眼下,根本已经没有机会翻局了,一切,已成定局。”

“万事有因必有果,说实话,你能看得这么开,我觉得很意外。”洛娅忽然对着穆含烟会心一笑,“倘若你没有生得这么美貌,没有被贤王爷利用,也许,你会像麝衣和福如那样,活得快活潇洒。也许,我们也会是朋友。但可惜,命运弄人,你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只怪你生错了地方,否则,你的人生,将会是别样的。”

“你发现没有,也许从你生下来到此刻,你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洛娅定定地看着穆含烟,望得她一脸惊愕。

“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洛娅最终叹了一口气,转身迈步出了掬月宫。

第一卷 我靠,遇尸不淑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花凋零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花凋零

你发现没有,也许从你生下来到此刻。你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穆含烟愕然地望着洛娅离去时的瘦小身影,最终,她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惨白,脑子嗡的一声,全然炸开。

今日,令她打击最大的,并不是自己的阴谋被别人窥得,而是洛娅的那句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否定了她的全部。

她的一生,纵然再如何睿智,再如何精明,却终究,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一次都没有,从来都只是为了别人而活着,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是多么悲哀的感觉,可是却是穆含烟这一辈子,第一次深切地体味到。

这种没有朋友,没有知己的生活。她直至这一刻,方开始厌倦。

晚了,一切都晚了。

寒风撩起了穆含烟秀美的发丝,拂动在她的脸颊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仿佛是老天爷在扇自己耳光一般。她的眼神都渐渐地变得空洞起来,一个没有自我,没有灵魂的人,原来是这样可悲的。

这一刻,穆含烟前所未有地渴望自由,渴望被认同,渴望一个能懂她知她的人。

她的双眼渐渐迷离,依稀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她尚在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个稚嫩的女童。却被自己的父母送到了舅舅贤王的膝下过继,那一刹,她觉得自己原本艳色的童年,都变得灰暗了。父母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放弃了自己,用自己,换来了他们的奢靡日子,换来了弟弟的锦绣前程。

自那一刻起,穆含烟的眼里,心里,不再有亲情,不再有友情,不再有爱情。虽然。那时,她不懂得什么叫爱情,但是那时的她感知到,自己的一颗心,早已冰冷如铁。

纵然有父母,纵然有弟弟,纵然有玩伴,但是在穆含烟的心里,却等于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她诚然接受了贤王的训练,因为只有那样,自己才可以获得舒适的日子,优越的享受。唯有那样,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才会明显一些,才可以令自己活得长久一点。

这是多么晦涩难懂的想法,可是她却完全明白,那时候,她才五六岁,还是个小女孩。可是,她却什么都明白。这也是贤王看中她的其中一点。

从那时起,穆含烟的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

要很早晨起,晨起的时候,会有丫鬟过来服侍自己沐浴香汤,然后傍晚临睡前,还有一次,从而让她的身上,常年含有一种暖香,摄人心魂。

沐浴之后,便是接踵而来的训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女红。

这些寻常家的小姐要学习的东西,穆含烟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对待,因为她不仅仅是要学,还要学好,学精,必要时,要成为天下无双。

穆含烟很聪明,她是那群女孩儿中,学得最快,最好的。纵然她并不是生得最美的,可是,她懂得用自己的内涵和睿智,来博取贤王的信赖和赏识。

尽管她是贤王嫡亲的外孙女,可是,贤王还是培植了一些其他的女孩子,一来是为了给穆含烟压力。二来,是以防穆含烟他日败了,好有人替补。

穆含烟,就是在这样竞争激烈的环境下长大的。

那时候,学习期间,有几个人玩得尚好,可是穆含烟却一直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因为她早已看穿,这些友情,他日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变质。

长大后的穆含烟,出落得不错,可是跟队伍里的另外一个女子相比,还是逊色了一些。贤王同样地,也很看重那个女孩,虽然她的才情气质不比穆含烟高,但是,重在她生了一副上好的皮囊,男人,有时候看重的,不仅仅是才情,更多的,还是美色。

所以。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颜色,除了穆含烟,和那另外一个女孩。

察觉到这一切之后,穆含烟开始渐渐地采取了行动。她不能落败,自小时候自己被父母抛弃了之后,穆含烟就告诉过自己,不能输,唯有赢,唯有靠自己的双手,才不会被人欺负。

那个女孩。身边有好几个跟她很要好的朋友。

穆含烟没有直面出手,而是故意地安排了一出好戏。

那个年龄的少女,总是骄矜而腼腆的,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穆含烟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将那个女孩,安排与街市上的一名俊朗少年相识了。

她们自小就接受贤王严格的训练,出门的机会,可谓是用一只手就可以数的出来。故而,从小到大,她们接触过的男性,也就只有贤王,其余的,都是些太监。

所以,那次之后,那个女孩,对于刚刚相识的少年,始终怀着念念不忘的情绪。以至于,最后忧思成疾。而她不知道,那个少年,却是穆含烟一手安排的托儿。

在女孩思念少年急切的时候,机会来了。

她终于获得了一次外出的机会,虽然是跟着众姐妹一起,但她的心,却像是复苏的春天一般,病也好得飞快。纵然连贤王,都有些生疑,用了这么多昂贵的药材,都不见起色,何以一次外出,就可以令她变得这般雀跃。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贤王长了一个心眼。

外出之后的女孩,心急如焚,脑海里,总想着跟那个少年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七夕湖畔,吟诗作对。自己的才情和容貌为他所称赞,暗叹,这是第一次。自己被贤王以外的男子赞叹,一时之间,她昏了头。

忘记了贤王的予以重任,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优越条件。

穆含烟就在那一次,安排那个少年再次出现。而那一次,由于长久的压抑和思念,她疯狂了,遇到了少年之后,居然不顾一切地说出了自己心底里的想法,纵然羞愧,但还是提出,要跟少年远走他乡的愿望。

少年满足了她,在那次相见的时候,少年夺走了她的贞洁,他们的虚假爱情,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小屋里,辗转缠绵。

而那次,也是那个女孩,最后一次跟少年相见。

事后,穆含烟安排女孩身边最好的一个朋友瞥见了那一幕,她的朋友不耻女孩的行为,于是当即就跑到了贤王面前告发了她。

那件事之后,那个女孩就秘密地消失了,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她是因为背叛和辜负了贤王的栽培,而被贤王在这个人世上给抹灭掉了踪迹。

这是穆含烟长大后,做的第一件坏事,只因为这么一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如果那个女孩不死,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不被贤王第一个选上,漫长而苦恼的等待,也许会令贤王对自己失去信心,毕竟,女人的青春没有几年可等的。

所以,她要想尽办法成为那第一人选。

可是,贤王又怎会什么都不知道。

从那个女孩生病开始,贤王就察觉到了异样,从而跟踪了她,甚至,他知道,那个少年是穆含烟蓄意安排的。

但是,知道这一切之后,他却没有立马阻止事情的发生。他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外孙女,这颗棋,会怎么做。

结果,不出他所料,她做得够狠绝,够毒辣。

他要的,正是这样的人选,她,果然不负所托。

不多时,贤王便将穆含烟找来单独谈,他没有隐瞒什么,反而是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那一刻,穆含烟惊愕了,她以为自己设计得天衣无缝,她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刹那间,穆含烟以为贤王要惩罚自己,或者杀了自己。

没想到,贤王却大笑地拍了拍自己瘦削的肩膀说:“你做得很好,本王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进宫去伴君左右,如若你跟她一样,将感情放在第一,那么,会坏了本王的大事的。可以这么说,她,算是本王蓄意安排的一个饵,来锻炼你的心智,让你变得越来越冷血无情,越来越狠厉。”这个“她”,自然是指那个女孩。

“果然,你做到了,为了自己的地位,你不惜牺牲掉跟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同伴。你如此地没有牵挂,冷血残忍,却正是本王最喜欢的。”贤王定定地看着穆含烟,这算是,穆含烟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的赞赏。

来自贤王的口中。

但却不是赞赏自己的才情,和那令所有人的羡慕的歌喉。而是,赞赏自己的狠毒,赞赏自己的阴冷。

后来,如穆含烟所愿,她进宫了。

那时,宫里已有珍妃和如妃两个,可是,她向来是什么都不怕的。

不得不说,一开始,她的淡雅气质和那冷傲的性格,的确吸引了南宫灏的眼球。可是,碍于她是贤王的外孙女,所以南宫灏一直对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不敢靠得太亲近。

她步步为营,将敌手和暂时的联盟朋友分得很清楚。除了自己自宫外带来的白灵,她谁都不肯亲信。有些人,哪怕此刻还是朋友,但是下一刻,就会被穆含烟利用,旋即设计陷害铲除掉。

而那些人,直至落难的时候,都想不到,设计陷害他们的人,居然会是穆含烟。正如同那个女孩一样,她到死的那一刻,都还怨念地以为,是自己那个最好的朋友告发了自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穆含烟暗中操纵的。

转眼间,穆含烟就从一个嫔的位阶,升到了昭仪,生产之后更是被晋升为贵妃。这些,其实都并不是她最想要的,但是,从头至尾,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什么。她每天只是在思虑,贤王又交给了自己什么任务,自己要如何完成,谁需要在什么时候除掉,她谁可以利用。

直至到了后来,一切都被揭穿之后,贤王死了,她也被纪妍揭发。她才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活了这么久,一直处于空洞的状态,她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过一日。

她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杀了很多人,还要继续么,杀得完么?

洛娅的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大彻大悟之后,穆含烟的心都是冰凉的。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一丝温度,所以,才会觉得自己的心冷吧。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穆含烟抬头望天,才发现自己在庭院内已经做了一整个下午了。寒风呼啸而过,穆含烟起身,缓缓地朝殿内走去。

白灵上前来搀扶,穆含烟却示意免了。

见到白灵,穆含烟居然还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你跟了我这么久,却从未享受过一日的闲适生活。”

白灵忡怔,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果决狠厉的主子么。纵然是败了,她都会笑然面对,纵然是快要死了,她也会让自己死得漂亮,死得体面。何以此时此刻,她会变成这番失魂落魄的样子。

白灵其实不知,那是因为穆含烟想通了一个大问题,就好比长久泡在冰冷水中的人,水里忽然传来了一丝热度,会令原本没有知觉的人,觉得更冷。

如是这样,那就让今夜这个最后的夜晚,为自己而活吧。没有贤王,没有自小带来的那些压迫和阴影。

穆含烟在心底里念着,她吩咐白灵不要进自己的房间。白灵唯恐穆含烟会自尽,但是碍于穆含烟的命令,她不敢迈进房门一步。

房中,穆含烟在铜镜前静静而立,她看着自己舒雅的脸容,长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