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李玉娘脸上许久,似乎是想要在她的笑容里找出半分言不由衷的表情。静默许久后,白薇才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叩门声,李玉娘心抢上几步拉开门。门外站着一直在一楼大堂充作迎宾的陈伯。“怎么样?客人来了多少?”

“差不多来了七成,还有几个人没有到。”陈伯有些兴奋,在杭州城住了半辈子,却从没见过这么多富商。虽然那些人对他这个老头子并没有看在眼里,他却还是难掩激动。“娘子,那位金大官人也没有到呢!”

“金同仁没来?”李玉娘问着,脸上已经现出失望之色。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白薇,她心里很是失落。

看了她的表情,白薇虽然也是失望,却还是立刻笑着劝道:“算了,就算没有杭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来撑场面,可现在来的这些人也都是杭州的大商家了,只要能让他们认可我们的计划,就一定能行的。”

话虽这样说。可李玉娘还是提不起精神。从人的本性来说,如果有一个行业领头军带头选择一项服务的话,那很多人都会盲从不加分辨地做出同一个选择。虽然并不是完全有把握说服金同仁,可是她们真的是很希望能够利用金家的声望。

“李娘子,时间快到了。”陈伯的低唤让李玉娘回过神来。捏紧了拳,轻轻合上眼,等几秒后再睁开眼时,她的双眸已经又是一片清明。虽然紧张,可也带着难言的兴奋。毕竟,这是在这大宋的第一场商业秀,如果能够顺利的话。她就真的是站稳脚步了。

回眸对着白薇一笑,她伸出手。白薇看了她半晌,笑着把手交到她手上,两人就这样挽着手一路往四楼的大堂走去。

拾阶而上,便听进楼上有寒喧之声,间或夹杂着疑问之声,又有女子清脆的笑语。

白薇偏头对着李玉娘一笑,人还未走上楼,便已脆生生地笑道:“佳朋满座,未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款款而行,方自走上四楼,李玉娘便觉得整个大堂的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浅浅笑着,目光一转,已把大堂中的情形看在眼中。就和之前她和白薇吩咐布置的一样,除了上首空着的两张主位外,还有右首的首座空着,之外又有中间空了几张案几。而坐着人的案几大概有二十左右,除了请来的客人外,又每席都有一位少女轻言浅笑做解语花。

目光微敛,她和白薇同时敛任为礼。人还未起身,已有人惊讶地出声道:“这不是白行首吗?”

目光一垂,李玉娘自眼角瞥着白薇,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小女子白薇,杨大官人莫要再提从前了,如果白薇已脱籍从良,若是杨大官人赏面,便唤我一声白娘子也便是了。”白薇温言笑着,又介绍李玉娘道:“小女子这小妹子最是聪明,虽然现在开的店小,还请各位大菩萨莫嫌弃,给咱们两姐妹一个机会能为各位大老板做事。”

说着,已经含笑四处招呼,凡是堂上坐的竟个个都是认识,个个都似极熟的样子。李玉娘虽然从座位排次能把这些客人猜出来,却仍不得不佩服白薇的好记性。

走到首位。白薇并未坐在座上,反是转身走到一旁接下正在煮茶的女使手中的木勺。一时间,堂上竟是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在白薇身上。

不是第一次看人煮茶了,可似乎白薇的动作是最好看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美,所以觉得每个动作都是极娴静的美态。

李玉娘坐在案后,借着所有人都在注意白薇的时候,轻轻地吐着气,把呼吸渐渐调得轻缓而沉稳。待白薇煮好了茶,使女奉完茶后,看着众人品茶后露出陶醉一样的神情。她才轻声浅笑道:“真正的好茶,弥久而香,是要经得住品的。小女子不才,只觉这做生意也同这茶一样,也是要经得住回味的。”

话音方落,便有人抬眼看了过来,李玉娘一笑,口中谦逊道:“小女子在各位老板面前卖弄这经营之道,实在如在李白面前吟诗一般露拙,还请各位老板不要见笑。”

交换了下眼神,众位老板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立刻说话。之前他们已经交换过信息,正如各自收集到的信息一样,这所谓的荐人馆老板名不见经传,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要说背景,唯一能值得一提的也不过是身后站了个在府衙做都头的陆五。在座的哪个不是杭州城里出了名的大人物,自然谁都不会把区区一个都头放在眼里。

眼角瞥过在一旁静坐无声的白薇,那杨大官人便笑了起来,“之前听崔妈妈说白小…啊,白娘子是被外来的客商赎了出去,还只当是再无缘相见了呢!不想今日竟这么巧在这里遇见,真是有缘…”

他先开了口,便有人应声相和:“可是,自白小姐之后再无人有那样动人的歌喉…”

李玉娘暗自皱眉,眼角瞥见白薇抿着唇似乎要说话的样子,立刻先出声截下话头,“各位老板,今日设宴不过别的,实在是小女子想为各位大老板送上一笔大财富!”

话说得耸人听闻,便是原本并不想理睬她的几位大商贾,也不得不扭头看向她。

轻笑了一声,杨大官人仗着自己的身家在众人中也算数得上前的,仍是先开了口:“这位娘子颇有胆色啊!我们这些做了十几二十年生意的人尚且不敢对人说送上一笔大财富呢!你这还未学会走路的娃娃倒敢大放撅词了!”

一阵低笑,有人嘲笑道:“莫不是就这么震住了那个姓米的?”

“我看是那姓米的胆子小,经不住有人吓他吧!”有人低笑,颇为暧昧地往两个女子身上瞄。

虽然米老大堪称市井霸王,可是对于这些探听操控着杭州经济的大商人来说,还是同市井无赖并无太大分别。因此对李玉娘与米老大之间的纷争,也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

“我倒是觉得这位李娘子有些做生意的头脑。”在哄笑声中,有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

脸上发热的李玉娘闻声看去,心中颇有几分得遇知音之感。只见那男人坐的位置有些靠后,二十多岁,留着微须,相貌平凡。虽是不认识,可按座位来看应是专营粮油的薛家的人。只是,应该不是薛家的当家人才是。白薇侧过身来,在她耳边悄声提醒,“这是薛家家主的儿子,名唤薛少陵的便是。”

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李玉娘含笑道:“多谢薛大官人夸奖,小女人还有诸多不足要向各位大老板求经才是。”

那薛少陵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只问:“叫那些顽童在街上唱歌谣也便罢了,同那些唱伎也没什么分别。只是那个叫‘宣传单’的,真是颇为新鲜。我还未见过哪家商户似这般印了满城发的,你是怎么想到这主意的?”

李玉娘眨了眨眼,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不是咱想出来的,在我生活的那地儿,满大街都是这个。

抿唇一笑,她站起身施了一礼道:“若各位老板给小女子半个时辰的时间,小女子定会让诸位觉得不虚此行!”

扑哧一声笑出来,杨大官人摇了摇头,竟似乎是要立刻站起身来走人似的。坐在他旁边的人更是笑道:“你若是现在就把那一笔大财富送到咱们手上,莫说再给你半个时辰,就是一整天也可以。”

杨大官人一笑,“算了,老张。和一个小女人说这些做什么?莫不如跟着我走,晚上请你去丽人坊作耍。”说着,还意无意地往白薇处看了看。

被他这一眼闹得心乱,白薇垂下头去。李玉娘咬着唇,还未说话,那杨大官人已经站起了身,他这一起身便又有数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李玉娘捏着拳,正待出声,却突听一个爽利的女声笑道:“怎么这就要散了吗?小妇人竟是来迟了不成?”

偏过头,李玉娘有些惊讶地望了过去,才留意到楼梯口竟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女子。当前的一人却是认得,一身华服,妆容艳丽,不是金同仁之妻王香萃又是何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来的不是金同仁而是王香萃,可李玉娘还是立刻笑着迎上前招呼。原本正闹着要走的杨大官人面色微变,竟也是停下了脚步,笑着招呼了一声“弟妹怎的竟来了这里呢?”

王香萃弯眉一笑,瞥着他道:“莫不是这雅楼只准杨大哥来,便不许我这小女子来了不成?”虽看似嗔怪,可声音却是带着笑,就是杨大官人也不好挑理,只是搓着手笑起来。

王香萃转目看着李玉娘,温言道:“许久未见了,李娘子。”看着李玉娘略带疑惑的眼神,她笑着问道:“莫不是李娘子竟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王娘子这样的贵客,请都请不来的。”李玉娘压下心中疑惑,笑着把王香萃让到上首。下意识地往白薇那边瞄了一眼。

而王香萃也是同时把目光转了过去,“这,不是白行首吗?怎么竟会和李娘子一起呢?怪了,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白行首好象是病得…”突然抬手掩嘴,她似乎有些抱歉地道:“许是我听错了,白行首现在这不是看起来精神得很吗?”说着又扭头看着身后的花叶,“小蹄子,尽拿假话来哄我,害我这么难堪。”

花叶挑起眉,瞪大了眼,“奴婢怎么敢哄娘子呢?那时候我是真的看到了那乎什么诀别诗嘛!送来的人可是亲口说是白行首求着大官人念在往日的恩情上收下那首诗的呢…”

脸上涨得通红,白薇站起身来,往前迈了一步,却又扭头去看了看李玉娘,强忍下一口气,没有说话。

不是没看到白薇的动作,可李玉娘却只能是在心里一叹。不会这位王娘子就是特意来找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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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九章 第一场商业作秀

第四十九章 第一场商业作秀

轻轻俯近了身体。李玉娘满脸的笑容,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与王香萃亲密交流,可实际上却用压低的声音在王香萃耳边道:“如果您来这里只是发泄你长久积压的怨气,那最好现在就离开。要不然把事情闹大了,怕你面子上更下不了台…”

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王香萃抬眼看着李玉娘,轻声问:“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平静地笑着,李玉娘好象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威胁,只是极从容地道:“知道。不过我更清楚谁是我的伙伴。王娘子,虽然我一直信奉和气生财,可是有些时候还有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维护你所谓的伙伴?”偏了下脑袋,王香萃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瞥向后面正往这边看过来的白薇,“伙伴?一个无情无义的*子?”在李玉娘还在愕然斯文贵妇居然也口出市井恶言时,她已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很想知道当你被你的伙伴背叛欺骗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李玉娘只觉得身体一僵,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王香萃已经一脸笑容地扭身走到右首笑盈盈地坐下。那花叶用怪怪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也忙扭身跟了过去。白薇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她和你说什么?”

李玉娘垂下眼,看着她捏成拳头的手。并没有说话。只是冲她轻轻一笑,便转过身去,目光扫过表情各异的客人,她突然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两下。手被震得有些发麻,可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被她吸引了过来。

李玉娘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各位,我现在就将向大家展示所带给你们的财富!”指尖轻搓,她举起仍有些麻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便立刻有几名使女上前撤开首位的两张案几,同时陈伯推出一个带有木轮的黑板。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众人立刻抻头相看,很是奇怪这么一块底下安了小轮可以推来推去的黑乎乎的板子究竟有什么用处。

为了做出这块黑板来,李玉娘可算是费了不少心思,光是有弄到足够的墨汁刷黑板,就让可儿和顾昱两个负责磨墨汁的小伙计直喊手腕酸得抬不起来。而且买到的灰石也就是现代的石灰块拿在手上时间久了终究还是会觉得手痒。为了提前制作粉笔这样现代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她满世界地找石膏,最后才在偶尔的机会下在药店找到了所需要的东西。当她狂喜地抓着石膏块,被药店伙计用奇怪的眼神看,问她是不是要买“寒水石”时才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没有石膏这个名词。这种被称作寒水石的药材通常都被用来治口舌生疮或是清凉解毒之类的用途。别说是做粉笔,就是做药材都是要慎用的。

无暇多做解释,她当天就把药店的全部寒水石一扫而空,又额外压低了价钱订了一大批。

虽然不是学化工的,可是也大概知道一些这粉笔的做法。小时候淘气,常常从教室里偷拿粉笔出来化成水后到处抹,有时候剩下的白色液体就那么丢着,凝固后仍然同原来的粉笔差不多。

把寒水石和灰石研成粉状,用大锅熬煮,虽然气味不好闻到让一家人都抗议后重新换了做饭的锅子。可最终,她还是做出了最原始的粉笔。虽然比想象中还差了一些白度,可用来用却没有任何问题。当她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第一个字时,旁观几人震惊的表情就和现在在场的人一模一样。

“此物何名?”受到震惊后最先出声的居然是杨大官人。站起身,几步走到黑板前,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从没见过的物件。甚至伸出手去触摸以黑的黑板,然后把手指凑到鼻洒轻嗅。

被他一个打岔,李玉娘几乎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这叫黑板,写字用的。”她讷讷地答着,看到杨大官人脸上正在收敛的兴奋之情,突然脑袋象是被谁敲了一记,变得灵光起来。

这位杨大官人是做什么?做的是家具生意。江南不比北方,地气重,天气潮湿,所以从唐时就渐渐把家具进行了重新设计。当北方人还盘坐在地时,江南人就已经坐在了矮椅上。甚至据说杨记出的家具不仅是江南一带盛行,就连京城都是有铺子的,还听说有些物件还传进宫里为贵人所用。虽然杨记的家具最终也没有成为贡品,可这样的传闻还是让杭州人以使用杨记家具为荣。

目光落在黑板上,李玉娘勾起一抹浅笑,“这黑板是要配合我手中这粉笔使用的。所书字体流利美观,而且较纸笔更为便捷方便。用于各书院教学或是货场商铺记帐什么的最是有用。乃是小女子独家秘制…”就算不过是偶然想要制作出这套物件,根本没想过用它去谋利什么的。可既然都有商场老油条都看到商机了,她不能不好好利用。

“杨大官人,这黑板与粉笔的确是大有用途,不过小女子所说的财富并不是这两样东西…”压低了声音,她低笑道:“如果杨大官人有兴趣,我们稍后可以详谈。”

杨大官人掩饰地轻咳一声,也不说话,径直回到座位上坐好。

虽然原本想好的话被打断了,可李玉娘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把手一挥,她如同上了战场的将军,从容自若,哪还管底下会的都是些大老板呢?

“我想问各位官人,认为什么才是世上最大的财富?是金是银是珠宝玉石还是土地房产?不,这些东西是财富,但决不是最大的财富!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人来发掘创造的。所以,这世上最大的财富不是那些冷冰冰的物件,而是人——是可以创造一切的人!”

抬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她正色道:“人,就是生产力!”这样大肆宣传在现代所学到随时都可以说出来的道理感觉似乎是很爽的一件事。就连身体都在发热,从胸腔向四肢漫延那暖暖的热力。

“不,更正确的说法是——人才,即一切生产力!”在黑板上写下“人才”二字,她取下挂在黑板下方的小教鞭,指着人字道:“这是所有荐人馆都会为各位商家提供的——人!而这边,则是由我们‘前程无忧’为各位提供的人才!”目光扫过那些或若有所思或低声嘲笑的人,她沉声道:“在这里所说的人才,绝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才子、书生、文士…我所说的人才,或是专精于一门技艺或是有精明头脑懂得经营或是有所特长能做别人所不能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各位老板所需要的能够——为你们创造财富的人!”缓缓地说出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一顿,目光环视大堂。

勾起嘴角,伸手示意在杨大官人,“比如对于杨大官人来说,一个技艺精湛的木匠,绝对比一个能吟诗作对的书生还有用处!又比如这位吴老板,开的酒庄,那一个酿酒大师傅就会是吴老板急需拢络的。还有薛大官人,您是选择一个能分得清什么是稻什么是麦的人来管事呢?还是要一个只会摇头知乎者也的酸秀才?还有各位老板,为你们管帐的打理生意的,所选的也是有经验有才能的实干派吧?一个人才抵得过三个庸人!一个熟练的技术工人可比五个生手!”猛地把手拍在黑板上,“砰”地一声响,惊得几个并没有注意听的人也惶然看了过来:“要想创造更多的财富,什么最重要?人才、人才、还是人才!想要人才,尽在‘前程无忧’…”

“我们拥有庞大的人员档案,各类人才共有…”双眼放光,她不歇气地一气说下去,从人源储备再到专业服务、会员优惠,最后更宣布:“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将设立培训中心,以实用教学为主,培养出各类优秀人才…”

当她终于把话说完。收声后。目光转处,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掌声。好吧!咱大宋还不流行鼓掌这样的行为。可,也不至于个个都是这样看怪物的表情吧?

李玉娘收回目光,虽然心里忐忑,却还是拍了拍手,扭头冲着陈伯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带领一众使女按照原定计划把合约送到每个人面前。管他结果怎样,都要打铁趁热。

眨巴着眼睛看她半晌,众人才纷纷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合约。有忍不住低笑出声的,也有越看面色越凝重的。在大宋,做生意的仍然很少有这样完全以正式合同为主的。一般来说,大家出来做生意都是讲个信字,谁有没有信用能不能做生意,只要看他原本的名声就知道了。就是偶有签合同的,也少有象李玉娘这样写得如此详细,甚至连具体违约后如何处置都详详细细地写了出来。

“李娘子,”在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终于有人先开了口。李玉娘立刻挺直了背,闻声望去,却是经营粮油的薛少陵。

“薛大官人。”她温言相对,对这个适时解围的男人大生好感。

“嗯,”薛少陵欠了欠身,问道:“我想请问李娘子,你这合同上写明了违约应该如何处理,你能保证若你自己违反了合同也肯照合同这样处理?”

“自然!”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李玉娘沉声道:“在商言商,小女子虽是一弱质女流,可也知道为商者最重一个信字。小女子既然敢白纸黑字地写在合同上,自然是要按照合同做的。”

薛子陵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淡淡道:“这照赔年费五倍,可也不是小数目啊!”

当然不是小数目,如果她现在生意已经做大做强绝不会把这条写上,可是现在她也只能夸大条款,以此博取客户注目了。

抿着唇,李玉娘只是微笑地看着薛子陵,直到他抬起手挽了挽袖子,自使女手中接过毛笔,提笔就要签字这才有些动容。嘴唇轻颤,她恨不得自己把着男人的手去签那个名字。眼看着薛子陵即将落笔,却突有人出声道:“薛贤侄,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原本卯足了劲的李玉娘闻言几乎一脚跌下去。大叔啊!你捣什么乱啊!转头瞥过杨大官人严肃的表情,李玉娘只觉得脑袋都开始疼起来。

“果然我们这些老头子里还是薛兄最有福气,什么事都丢给儿子就是。哪象我们这帮老头子,还要辛苦往外跑呢!”杨大官人转脸和旁边的人说着,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势。

看着薛子陵敛眉浅笑,手中的笔没有立刻落下去。李玉娘几乎要哀叹出声,脸上却仍是一脸镇定自若地笑道:“各位都是做大生意的人,自然都是有各自的判断,小女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此小女子可以向各位保证:选择我们,一定会是各位最正确的选择!”

她的话音刚落,大堂里便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清脆如环佩轻响,另众人一起望去。却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王香萃。

李玉娘心里一紧,生怕这代表着杭州城金家的女人会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虽然不知道王香萃是不是也掌管着金家的部分生意,可不管怎么说,顶着金家主母的头衔,王香萃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王娘子!”下意识地唤了一声,李玉娘抿着唇没有再出声。虽然很怕王香萃说出什么来,可她也不能过去捂着嘴不让人家说话啊!

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王香萃微微偏着头,忽然笑了起来,虽然眸中仍是冷冰冰的光,说出来的却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李娘子不单只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还是一个这么有生意头脑的商人。我想,我们金家以后和你会合作得很愉快的…”说着话,她反手自花叶手中接过笔,在李玉娘惊讶的目光里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后又取了一方小小的印章郑重地盖后,盖完后才抬起头对着李玉娘浅浅一笑。

王香萃的举动,惊的不只是李玉娘一个人。就连与会的其他商人也是惊疑不定。虽然有很多对这个所谓的什么入会什么服务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可是看到连和他们很多商户都有合作关系的金家主母都签了合同,便觉得大概还是有好处吧?要不然金家女人是多精明的性子,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呢?

这么一想,便有人郑重考虑起来,甚至还有些连想都不想就直接签字的。原本第一个要签字的薛少陵抬起头看了看王香萃,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想了想,便签下名字,也是取了印章加盖后才递给一旁的使女。又温言对李玉娘道:“李娘子明天派人到家中取钱就是。”

李玉娘压下心中雀跃,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闪,瞥见那杨大官人拿着一纸合约,脸色忽红忽白,却最后还是落下笔去。

眼睛一亮,李玉娘看着原本就以他为首的几个顽固派也摇了摇头去签那份合约,不禁心中狂喜。尤其是看到被使女们一份份收回来的合同,更是觉得喜不自禁。

笑着施了一礼,她平声道:“为了庆祝合作成功,还请各位官人赏面饮杯水酒…”

不用她示意,白薇早已经吩咐下去。虽说是饮杯水酒,实际上却是开始上菜,各类菜肴如流水般上来。李玉娘殷殷相劝,又有白薇长袖善舞,再加上服侍的使女个个善解人意,如花似玉。一时间大堂上*光无限,就连板着脸的杨大官人也露出笑容。

王香萃冷眼瞧着,却是冷冷一笑。扭头看了一眼花叶,便站起了身。李玉娘在旁瞧得分明,忙站起身迎上。虽然还有些弄不清楚王香萃到底是敌是友。可是刚才如果没有她,大概这些人也不会这么痛快就签约了。只要一想到这,她对王香萃便有几分感激。

笑着道谢,又婉言相留,王香萃却只是淡淡道:“一群男人喝酒,有什么好看的。等一会喝多了个个丑态百出,倒让我反胃口。”

李玉娘尴尬地笑了下,还没回答,那杨大官人已经大着嗓门喊道:“弟妹啊,怎么这么早就要走呢?”

王香萃一笑,脸上已经没了厌恶之色,反是极和善地笑道:“家中有事,不得不先行一步。再说了,我先走一步,杨大哥和诸位岂不是更痛快…”

她这么一说,杨大官人便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颇暧昧地跟着吃吃笑起来。这下,不仅是王香萃觉得不自在,就连李玉娘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坚持着送了王香萃下楼。

王香萃推托了下后看她一直坚持便也未再拒绝,下了四楼,一路穿过喧闹的大堂,她始终都没有说话。却在临上马车前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李玉娘道:“李娘子,你是个有情人,不管是你收容顾家遗孤,还是善待白行首,我都佩服你。可是,你要知道世上的人并不是个个都象你一样会为人着想的。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吧!”

没想到王香萃竟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李玉娘一旱怔住,直到王香萃扭身上了车也没有答上她的话。

“是啊,世上有很多坏人…”她轻笑着,抬头看着远去的马车,车窗一掀即落的车帘。沉吟许久后才低下头去,“可是,总还是有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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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宅院 第五十章 欣欣向荣

第五十章 欣欣向荣

“你真的不卖?”杨东石挑起眉。原本还似染着醉意的眼射出凌厉的光芒。

李玉娘抿唇一笑,半垂了头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他的眼神,只是淡淡道:“不是不卖,而是不全卖。杨大官人应该听得很清楚才是啊!这黑板的做法我可以卖给杨老板,只要你在头半年每卖出一块黑板分我一成利润,就够了。至于这粉笔的做法,却是不卖的。”

怒极反笑,杨东石眯起眼冷冷看着李玉娘。“敢情,老夫特意留下来这么有诚意地和李娘子商谈,李娘子竟当成是一个笑话了。”

“怎么会呢?小女子也是很有诚意的,杨大官人应该明白才是。”李玉娘浅笑着,看着脸色发沉,再无一丝醉意的杨东石,言到即止。这中年发福的商人倒不象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精明外露,刚才看他喝得那么多,醉得一塌糊涂,还以为能有便宜占呢!没想到一说到正事,这人立刻醒了过来。敢情想扮猪吃老虎的不只她一个。

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杨东石沉默了半晌才道:“老夫倒是小看李娘子了,看来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愉快…不过若是按李娘子现在的条件,这桩生意却是做不成的。”

看李玉娘只是笑。他便沉声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这黑板或许短时间内会卖得很好,但照老夫看来这制作工艺并不困难,以后仿货多了,还能不能卖动还是两说。但粉笔就不同了,且不说制作难度,就是真的让人仿去了,以后销量也绝不会减少多少。”沉吟片刻,他以商量的口吻道:“若是娘子肯割让,我可以再出二百两银子买你这粉笔的配方。”

“二百两银子?”李玉娘掩嘴轻笑,“杨大官人也说我是聪明人了,觉得这样的条件会让我满意吗?”说到底,这位大老板还是没把她当成真正的对手啊!是,若是早两个月,这二百两银子都会让她找不着北了,可是现在,她想要的更多。

“杨大官人,我知道您在京里有路子,还听说您和国子监的某位大人是同乡。别人或许想不出这黑板和粉笔会有多大利润,可是您背靠大树,这里面会有多少利润您最清楚了。且不说零卖的,单只国子监兼管的各府各州那些书院学堂,要是都用上杨记的黑板的话,那会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看杨东石眯起眼来看她,她只是温言浅笑,再加上最后一个筹码。“大宋所有的学子文士,都在用杨记所出的黑板粉笔。每天都会看到黑板上面杨记的标志,您说,等他们日后要买家具的时候难道还会去选择家吗?到那时候,用杨记家具的就不只是学子,更是大宋的官史了。您这杨记,就算不是皇商,岂非更胜皇商?!”

眯着的眼骤然睁大,杨东石看着李玉娘,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后突然大笑出声。

“有趣、有趣…李娘子果然是做生意的料。一番话说得如此动听,就连老夫都被你说得很想看到你所说的美好景象了。”胖乎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轻轻敲打着,他沉声道:“五两银子,买断你黑板粉笔的配方。这个条件,李娘子应该满意了。就象你所说的,老夫在京里有门路,可以从这两样东西上赚到利润,要是你自己抓着这东西,别说五百两银子,就是十文钱都未必赚到手。”

虽然被损了一记,李玉娘却并不生气。杨东石既然肯把话说到这一步,倒可以说是承认她是一个应该正视的谈判对手了。“杨大官人说得没错。我是没门路,可是我没门路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啊!或许南京城的林家也会这黑板感兴趣呢!”杨东石脸色微沉,看她的目光透出阴沉之气,李玉娘却只是微笑,“不过,再怎么说咱们也同是杭州人,有什么好处自然要可着街坊了。不如这样,杨大官人想要粉笔的配方,可以!不过我要分三年三成纯利润。”

她的话一说出来,杨东石便忍不住冷笑起来,“李娘子的胃口太大了。”

李玉娘扬眉轻笑,“杨大官人考虑一下,玉娘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已经很合理了啊!”话虽这样说,可李玉娘心里却也知道杨东石绝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她的条件,果然,杨东石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开始还价。谈到最后,以一年两成利润达成共识,甚至李玉娘还另要求了两百两的预付分红。

待送走杨东石后,李玉娘不禁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晚的酒宴真的是没有浪费,除了完成预想目标外还多了一大笔意外之财。照她的推断,一年两年的利润,她最少也能拿到千两左右。至于之后,就算杨东石再有门路,生意也未必能有最初这一年好做了。毕竟这两样东西都不算是多精细的东西,只要知道配方,什么人不能做呢!光是想想杨东石拿到配方时古怪的表情,就知道她这生意算赚到了。

坐在桌前,看着杨东石叫人送过来那一箱银子。李玉娘忍不住双眼放光。听到身后一声轻响,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扣箱子,却又临时收回手来。静了下心,她回眸对着走进门的白薇笑笑,“怎么样?已经结好帐了?”

白薇点了点头,目光转到桌上的箱子,不禁失笑,“你那东西真的卖了银子?”李玉娘点了点头,伸手推了下箱子,道:“就算是荐人馆赚到的好了,如果不是有今晚的酒宴,这生意也做不成。”

目光一闪,白薇想了想便笑了起来,“那东西本来就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我和陆大娘又没帮过你什么。现在卖了自己算是你自己的,哪有就这样算作公里的道理呢?这钱,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这怎么好呢?”李玉娘嘴上客气着 ,可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箱子上瞄去。在白薇笑着嗔她“想得太多”时,她才干笑了两声去收起箱子。这么把装满银子的箱子抱进怀里的感觉真是让人陶醉。她忍不住微微合上眼,把脸贴在箱上,仿佛看到未来无数美好生活的画面…

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可事实却是真的就象做梦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转机。自那天签下了十几份合同以后。她们的荐人馆立刻从一间默默无闻的小店变成了杭州城里想找活计的人的首选。就是不想找活计的,只要打她门前过,看到一根又一根的红色彩绸上写着的“杨记专属荐人馆”“薛记粮油专属”“金氏专属”等字样,都要瞪大了眼睛。

“难道现在欢楼都改了新花样?”不单只是走过路过的百姓不名所以,就连李玉娘两个合作伙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把这些彩绸挂出去。陆大娘还一直婉惜:“这是多好的绸子啊,我看都能裁了做衣裳了。白白浪费了…”一面叹息,一面顺手扯了一条已经裁好的长绸往身上披。李玉娘和白薇在旁看着,只是笑。陈伯更是不敢上前拦着,末了就这样被陆大娘顺手了好几条绸布。

名头打出去了,李玉娘再出面去谈生意,也就有了可眩耀的底气。开口就说哪个店哪个大老板是他们荐人馆的会员。就是对方并不着急雇人,也不免要先考虑考虑是不是自己也随个风潮入个什么会了。

就这样,一晃就进了梅雨季。虽然天气潮得连件衣服都晒不干,可生意却是越加的火爆。

因着金家在宁波港同人合伙建了一个码头,从李玉娘这边招走了大批壮丁。看得眼馋的一些闲汉也纷纷往店里来登记资料,都盼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找到一份好活计。不过可惜,人虽然多,可能让李玉娘拍着胸脯和人说自己推荐的是人才的却不多。因为这儿,原本算是后续发展的培训中心便提上了日程。

“玉娘,你这个培训中心到底是要做什么呢?从来只听过教授诗书的,可还从听过这教什么做泥瓦匠做木工的学堂呢!”白薇的话让李玉娘噎住。要怎么解释这职业学校的雏形呢?在现代看来极为普通的事情在大宋却是让人觉得异样稀奇。如果以后她也弄出一个考证上岗的制度,不知道会不会吓掉所有人的下巴。

“其实也很简单,我们现在做要做的就是把那样师傅请到学堂,让他由原来的带一个两个学徒变成教授很多学生。白姐姐,你想想,虽然咱们大宋提倡诗书传家,甚至还开设了无数学堂,希望让所有人都能读书明理做学问。可是就算这样,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学堂的。而我们现在做的其实就是补足这一点空白啊!我们只收一点点钱,却让那些没钱读书或是不喜欢读书的人学到日后可以谋生的技能。不管是算帐打算盘,还是作木匠、铁匠甚至是厨师,只要他会一样手艺,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你想想,我们这做的可是一大善事啊!”

看着陷入深思的白薇,李玉娘暗自吐了下舌头。她顺嘴胡扯的,不过这么一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目标很是伟大了。

失笑摇头,却听白薇沉吟道:“果然是大善事,玉娘,既然是善事,不如这开办学堂的费用就全由我们出好了。让那些没钱的孩子来免费学习,若真是做成了这件事,真是积了大德,比修桥铺路还要善。”

愣愣地看着白薇,李玉娘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一直拉着白薇强调“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日一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担这样的重担。而且不交钱免费学的人根本不会认真去学习”云云。却仍打不消白薇的兴奋劲。到最终,李玉娘勉强退让了一步同意若真有困难者可以暂时免费学习待日后找到活计赚了钱再付学费。也不知白薇到底听没听见去,一径的兴奋起来,甚至马上就想出门去找适合做学堂的地方。

虽然计划定得顺利,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那么顺利,开办一家培训中心,需要打理的事情太多。从房子到聘请师傅再到招生,需要花费的心血太多。

因为教的都是些技术活,所以做为学堂的地方就不仅仅只有房间就可以了。除了能作教室的房间外还需要亲手操作的空间。所以看的几个大院房价自然也就很高。还好最后终于在城边买到了一座老房子。虽然听人说这房子不大干净,可贪图房子大,院子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虽然比别的房子便宜些,可到底还是要钱的。再加上院子要收拾,房屋要修茸,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不仅是最近店里赚到的钱都投了进去,白薇投入了近五百两银子,就连李玉娘的那两百两也分文不剩。除了肉疼,还要迎接陆大娘的怒火。虽然每天都能听到她嚷嚷“快点把分红给她,她不干了”的话,可每次看到需要帮手的地方却还是照样伸手。

等到去除了院里所有杂草把这座废弃的园子整理成一座大操场之后,倒真有了点学校的模样。除了简易搭建的工棚做操作区外,尚有大片的空地。看得陆大娘颇有些心动,“要是我们小五子有这么大的地儿,练功夫时就更方便了。”

听了陆大娘的话,李玉娘想了下便邀请陆大娘搬到这座院子里住,反正这座院子这么大,除了留做教室的几间大屋外,后面的院子还有耳房可以住。本来以为陆大娘会高兴,却不想竟是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你听我说呢!我们那小院虽然小,可是住久了有感情的。我要是搬走了那死老头子回来找不着我岂不是要哭了。”

没想到一向彪悍的陆大娘竟有这样细致的情感,李玉娘也不勉强。回头却是和陈伯商量着让他搬过来,却没想到竟也是遭了拒绝。虽然陈伯始终没有说什么理由,可看起来却很是坚决。到最后,李玉娘只能让宋平搬进培训中心来住。这才算是安了心。

因为培训中心还在摸索中,李玉娘也不敢一下子开设太多的课程。只开设了初级会计——用大宋术语来说是管帐;建筑——其中又包括土木工程及细木工;厨艺以及刺绣四门课程。饶是这样,请师傅仍是艰难无比。这时候的技工,很有些大侠的风范,独门秘技绝不外传。直到最后李玉娘提高了三倍酬金才终于请到了几个师傅。又求了宋嫂兼职做师傅,这才算是勉强把培训中心撑了起来。

虽然算是可以开学了,可这生源却也是一大问题。照宋人的做法,一般想要学艺的多是送到某间铺子去做学徒,虽然没有工资,可却是管饭的,只要一年孝敬师傅些银钱,也就是了。至于教的师傅是不是对这些学徒藏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多方宣传,收取的学费又不高,可第一期学生到底还是算不得多。除了几个成年的外,倒大多是些少年还有些八、九岁的女孩。其中那些女孩还有些根本不是为了日后找活计,而是为着日后嫁人时有能拿得出手的手艺。

虽然请到的绣娘技艺不俗,可真正教起这群小女孩时却是抱怨颇多。到最后还是白薇出马,在教室里板着脸坐镇才能让这些女孩老实下来学习。

虽然一群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惹人心烦,可比起那些少年,还是好管理的。

学管帐的少年还好些,说话做事有些文气。学另两门课程的就粗鲁多了,从师傅到学生是一模一样。原本那几位师傅之前带学徒时的规矩就是天老大地老2师傅是老三,别说句句听师傅的,就是洗衣盛饭奉茶外带夜里送夜壶,都是要做的。可到了培训中心,这些老作派就都没了。那些学生也不再把他们当天那样敬着,哪怕是平常也算尊重,可到底是和之前做师傅不一样的感觉。结果没两天,就闹出了师傅暴打学生的事儿。

李玉娘闻讯赶到。看到几个带头起哄的学生被竹条抽出棱子的脸,实在很想说一句“拒绝暴力教学”,可是想想在这年头学生被老师打那是平常,就是顾昱还不是吃过老师的竹板。也只能先来个息事宁人,好言劝过师傅们消了火先去歇歇,才招集了所有学生。发表了沉痛的讲话。大意就是:你们学技术都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现在不努力,以后连活计都找不到,要怎么养妻活儿?要怎么孝敬父母?要想出人头地,就得现在吃得起苦。

话是陈腔老调,可对这些从来只听过人说读书考状元才是光耀门楣的大宋人来说,却颇为新鲜,尤其是李玉娘说什么“行行出状元,不是只有中举做官才是出路”时更是让一些学生陷入深思。

至此之后,虽然师生间还是有矛盾,可那些学生却明显地好学起来。因为害怕再出这样的事情,李玉娘干脆把荐人馆那边交给陈伯打理,又请了几个落魄文人过来帮他,自己和白薇则留守在培训中心里,希望能让培训中心尽快步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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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宅院 第五十一章 算盘与数字

第五十一章 算盘与数字

闲来无事,也客串了一把老师。在看到那位请来的帐房先生谢老师用晦涩的文字讲解如何记帐时,李玉娘忍不住跳出来把阿拉伯数字拿出来显。惊得那位大讲“筹码”的帐房先生直眨巴眼睛,从开始的喝叱胡闹到后来深为佩服,承认这比他用“筹码”字记帐简捷方便许多。

被捧得得意,李玉娘几乎没把小时候背的儿歌甩出来,所幸还有三分理智,及时收回到嘴边的话,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充作好奇宝宝的帐房先生了。

“这个,是我从一位海商那里学来的,据说是从一个叫阿拉伯的地方传过来的,所以就叫阿拉伯数字。”李玉娘如此解释,在干瘦的老头儿的注视下,用最简单易懂的方法把在现代常用的记帐方式讲了遍。虽然在现代没专业学过会计,可听到看到的那些知识已经够让一票宋人感到万分惊讶。

做老师做得有来了兴致,李玉娘拉着那位被请来的细木匠,忙乎了两天,终于做出来史上第一架算盘。虽然李玉娘仍然嫌弃珠子不够圆滑,外表不够美观,可这样的计算工具拿到教室里,却让所有学生都瞪大了眼。

那位谢老师眯着眼摸着手下的算盘,用老花眼似的混浊目光看李玉娘。好象是看到不可思置的东西似的,“此为何物?”

“算盘啊!”李玉娘摸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还真没看到谁用过算盘,感情这在她小时候没少折磨她的东西在此之前竟是没有的。“这个就是打珠算用的…”

“珠算?”双眼放光,老头儿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是东汉时徐岳所撰的《数术记遗》中所记载的珠算?”

谁是徐岳?什么《数术记遗》?李玉娘只觉得头大,虽然不懂老头儿说的是啥,却还是点了点头。

看她点头,老头更显激动,连双手都轻轻颤抖着,“没想到我谢察微居然能在有生之年得见珠算重现人间。”在李玉娘还没反应过来这位老先生为什么会这样激动之时,他突然就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对李玉娘行弟子之礼道:“还请娘子收下老朽这个学生。”

慌得李玉娘忙伸手相扶,自然是百求百应。除了教授这些学生外又加时把各种她所知的技法教给谢察微。

在教与学中,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培训中心渐入正轨,李玉娘也有心情去打理荐人馆的事。这天她刚回到茬人馆,蒲安就冲了进来,一脸兴冲冲地挥着一本书,大声叫着李玉娘的名字。对这小子没大没小地瞎叫已经有了免疫能力。李玉娘懒懒地走过去,看到他从腋下拿下来的物件不禁睁大了眼。

“这个不是…”

“看着新鲜是吧?”蒲安兴奋地把手里的书推到她面前,“你看这本算经,这个东西叫算盘,是用来算帐的。还有这本算经里还记载了一种数字…”

“阿拉伯数字?”李玉娘淡淡接过他的话,声音平淡到连她自己都奇怪。

“你看过这本书了?”蒲安在兴奋中没察觉出李玉娘的不对头,反是旁边的可儿伸过脑袋看了一眼,“这不是姐姐平时记帐用的那个什么字嘛!”

一句话让原本兴奋的蒲安冷静下来。看看面色平静的李玉娘,又看看可儿,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顾昱跑过来抓起书只瞄了一眼就扭头看着李玉娘道:“玉姨,这真的是你教我和可儿姐姐的阿拉伯数字啊!”

只一句话,蒲安脸色就变了,怔怔地看了李玉娘半晌,他失声笑了出来,“这阿拉伯数字真是你想出来的?啊,这个谢察微就是之前你请的那个管帐先生?”

李玉娘点了点头,想想,立刻又摇头,“这阿拉伯数字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一个海商教我的。”

“海商?你认识的是哪里的海商?泉州的?还是就是这杭州的?要是泉州,来往码头的人没有我不认识的…”

李玉娘把头扭开,眨着眼,强笑道:“当然是杭州了,难道杭州的海商你也都认识?不用这么看我,不过萍水相逢,我哪里记得住他的名字。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这人是个胡人。金发碧眼,很好认的。说不定你哪天突然见着就能一眼认出来了。”

蒲安哼了一声,气结道:“胡人里生得金发碧眼的多了,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来呢!”顿了下,他突然伸手扯住李玉娘的手。被他毫无征兆地一拉,李玉娘倒吓了一跳。

“什么干什么?当然是要现在就去戳穿他啦!”蒲安气愤难平地哼道:“你不知道现在那厮有多得意,不只是出了这么一本算经,还到处对人说这算盘是他做的,简直就成了一代数术大师。不行,一定要揭穿他!不能让那家伙这么得意。”

“你扯得我都疼了!”李玉娘抱怨着,甩开他的手,扭身推开他又伸过来的手,看都不看他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