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头那个穿着绛红色轻裘不过十六七岁的**却是身形瘦削,一副楚楚可人的小家碧玉模样。孟孺人倒常在李玉娘身边见到,知道那是李玉娘的义妹。因此便冲着她招了招手,想着她过来也能劝劝李玉娘。

可儿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对着陶夫人和孟孺人施礼后拒绝了王香萃要往下挪的好意,只在李玉娘身后的小凳上坐下。

李玉娘看了看可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可儿,虽说前年便嫁了蒲安,又帮着她管理家中诸多事务,可一旦出了家门,到底还是有些脱不开小家子气。

可儿抬起头来看着李玉娘,先是一笑,又皱起眉来。因着人多,不好相问,她便用眼神相询。李玉娘垂下眼帘,颇有受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时的感觉。可儿顺着她的目光往对面一看,脸色微变,虽没人说也隐约明白李玉娘为的什么眼圈泛红了。

转过头去,她低唤了一声:“小红,”原本一直立在李玉娘身后的婢女便立刻俯过身来,在她耳边悄悄把事情说了。越听,可儿脸色便越不好看,扭头看向对面时,便特意狠狠瞪了朱煦两眼。

似乎是察觉出可儿的怒视,朱煦转过目光,却是挑起眉冷冷一笑。清秀的面庞透出的却是张扬的轻蔑。

可儿大怒,先是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死丫头”,但立刻又觉自己似乎是有些失了身份。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和一个黄毛丫头质的什么气呢!咬着牙,她把目光转到朱熙身上,便现出怜爱之色。心里只道:“这便是姐姐的儿子了,果然生得可爱,瞧这眼睛,最是象姐姐…”

忽地挑起眉来,她扭头招了小红,附耳过去低语数句,虽是刻意压着,可脸上却仍忍不住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只是这会亭中众人的目光大多都已转向外面,又有好奇地看着白薇的,竟是没几个留意到这头的动静。

虽是被众人这么盯着,白薇脸上却仍是平静淡然,先是施了一礼,又说了些吉祥话,便举手拍了拍手掌,便有两个男子抬了一只大木箱过来。她取了钥匙开了木箱,拿出一本厚厚的帐本,便平直铺述这一年里善堂所做种种事务。口齿伶俐,叙事清楚,竟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将善堂中一整年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又道:“这木箱中便是帐簿。已经经由慧心师太、王娘子又并几位监事查阅过,如在场诸位仍有疑问亦可当场审阅。”

话说得通透,却没有哪个愿意费那个事去。就算有谁在心底暗暗觉得白薇管着善堂的帐目,不可能不贪,却也不会做这出头鸟显出自己的小家子气来。

坐在上首的陶夫人便笑起来,赞许地对孟孺人道:“这位白娘子却也是个能人,最难得就是这么有善心。我听说城中不少百姓都叫她菩萨的,可是?”

孟孺人挑起眉,只是一笑,却没有答。陶夫人来得不久,知道得不清不楚,可她却是知道这位白娘子的底细的。虽这几年白薇也是为善乡里,做了不少事情。却在很多人眼里,到底还是个底子不干净的娼妇。听玉娘说过,大前年竟是嫁了衙门里的一个什么都头,也真难为那都头竟不嫌弃。

心里暗笑,可面上却只是笑着点头,又道:“何止是这位白娘子,在座诸位娘子哪个不是菩萨心肠?尤其是夫人您,百姓们哪个不知知府夫人是个大善人呢!还有慧心师太,这样大的功德便是相国寺时原高僧也比不过的…”

花花轿子人人会抬,这所谓的上流社会不就是人捧人,互相给个面子的地儿嘛!

看着陶夫人难掩的得意,孟孺人也笑了起来。又探身过去问坐在陶夫人身旁的慧心师太:“师太,不是说有表演吗?”

慧心师太笑着应声,虽是出家人,却也有几分得意之色。就象孟孺人说的,这样大的功德,足以让她成为杭州、不,整个大宋出了名的得道大德。更何况,还有那些俗世人都喜欢的…

收敛心神,慧心师太淡然一笑,冲着白薇招了招手。站在亭中的白薇便意会过来,吩咐人先抬了木箱出去,便走出亭中,不消片刻,花亭外便传来丝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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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宅院 第三章 因你而痛

第三章 因你而痛

从花亭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表演。如果说精彩。对于早已经看惯各类表演的贵妇们来说,并不算得上特别精彩。可是对非专业的表演者来说,也算是能入眼了。

“这善堂的孩子们在那个什么培训中心都学的什么啊?”在一片丝竹声里,吴氏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她的轻蔑的语气:“学这些个弹琴唱曲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要靠这个去讨好日后的主子?果然是什么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弟子来…”

她这样一说,坐得近听得清的人立刻都扭头看她。眼里都带了几丝说不清的怪异之色,却到底没有立刻出声应和。

独坐在她身后的女儿向晓雪轻笑道:“琴棋书画虽不是生活必需,可会这些技艺却是种情趣,女儿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孤儿竟也有这般高雅的志向…”她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台上的表演并未留意自家娘亲是怎样的表情,虽是听到娘亲在说话却没听清,故而这一句纯是感慨。却不想她这一句话竟是同自己的母亲唱了个反调。

吴氏又气又恨,又不好当面喝斥,只能冷笑道:“又不是什么世家千金,学什么高雅呢!我看最要紧的,还是学好了绣艺或是厨艺,将来不论是做绣娘还是做厨娘,总有个营生饿不死的…”声音稍顿,她又掩面笑道:“当然,若是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靠自己在这世道活命,只想着学些个魅惑之艺好俱佳以后的官人,那我就不说这些了…”

“娘。你这么说…”向晓雪看了娘亲的眼色,嘟起唇不敢再大声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那还要我学什么古琴做什么?我也能象李娘子一样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的。”

她这最后一句,声音却是过大了,吴氏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厉声喝了一声。只一声便似突然惊醒般抬头看了看四周,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讪讪地笑道:“咱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好女儿自然又是不同的…”

没人应声,只是淡淡笑着别过脸去,偏是这种淡漠的神情却让吴氏更觉受到污辱一般,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留意到那边的情形,李玉娘淡淡地扫了一眼后收回目光,虽然沉默不语却也在心里暗自好笑虽然平时觉得这吴氏是个又庸俗又刻薄的妇人,可此时却觉她说的也未必是没有道理。这里不是现代,讲究什么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对于这些孤儿来说,一项可以赚钱的技艺远比这些能娱人娱己的艺术更实际。毕竟,现在大宋的演艺行业都被人看成是下九流,哪怕是成了瓦市中的大腕明星也不过是贵人眼里的玩物罢了。

其实,自前年她加入善堂成了监事的一员之后,就同白薇说过这个事情。倒不是说白薇让这些孩子们放松的教学不好,只是到底不该占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若人人都象那几个围在白薇身边已经完全迷醉于艺术表演的女孩子一样,这培训中心可就成了艺校了。

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转向舞台上端坐一角,伏于面前绣棚之上,就连听到歌声也未抬头瞄上一眼的五六个少女,嘴角露出笑意。还好,总还是有头脑清楚的。

听到身边陶夫人低声问:“这善堂中,所收养的多是孤女吗?”虽声音平淡。却多少有一丝异样。她忙转头过去笑道:“禀夫人,善堂中,男女比例大概是二比三,相差并不太大,只是现在表演时女孩子多些罢了。”想想,又道:“一会还有其他技艺的表演,比如让那些随神算子学习的弟子比赛,绣艺班的显示绣品,精木匠组合家具等等…夫人不知,这神算子最得意的弟子却是一个孤女,去年的比赛便是她得了第一。”

听到她说话,王香萃便也扭过头来笑盈盈地道:“可是那姓曲的小娘子?等她出师了你可莫要同我抢。”

李玉娘莞尔一笑,只道:“我不同你抢,只是那曲小娘子早已说过出师后要入我三杭做事了。”说罢,也不理王香萃故作羞恼之态,微笑起来,自然而然地现出自傲的神态。

虽然她早与培训中心再无任何关系,可对中心的几位老师的影响力却还在,何况不说别的,对于女子来说,还是她这个女老板更能给她们提供发挥能力的空间。

王香萃笑吟吟地看着她。忽然压低声音道:“若我是个男子,定要爱煞你这既骄傲又明媚的笑脸了…”

闻言一怔,李玉娘垂下眼帘,忽又扬眉而笑。

有时候,她说不清王香萃和自己的关系。就象王香萃曾经说过的,会看着她到底能走多远。这相识的近五年里,王香萃可算是看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的。从最初的萍水相逢到今日成为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之一,她们都已不是当年初遇的那人。

抬起头,她看着对面正抱着朱熙在膝上,亲自喂食的云氏。不禁在心底低叹了一声。刚才把全部心神放在可乐和云氏身上时,她一定表现得很差吧!竟似乎对着她们连笑都不会笑了。那样周身弥漫着沮丧气息的,不是她,至少不是真正的她。

偏了下头,李玉娘缓缓笑了起来。浑身上下那种浸到骨里的伤痛在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自信。

坐在对面,不时抬头用得意的眼神瞥着李玉娘的云氏为之一愕,旋即大怒。抱着朱熙的手臂不自觉地捏紧。朱熙“啊”地一声,委屈地抱怨道:“娘,你捏痛我了。”一声低呼,让云氏回复心神,看看怀里仰着脸看她的男童,却没了故意晒幸福的心情。

拍了拍朱熙的背,她放开手,“自己去玩吧!”原本就已经有些厌烦的朱熙立刻欢呼一声,跳下身来。在云氏身后立着的下人立刻过来要牵着他的手,却被他猛地推开。

“不用你们管,我要自己…”突然间,他的声音一顿,歪着脑袋看向前方。因着他的目光。李玉娘等人也便抬起头看了过去。却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摇晃着身体慢慢走了进来。

乍见花亭里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她,小女孩便露出三分怯意,不自觉地往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女身前缩了缩。一双大眼睛叽哩咕噜地乱转着,眼里既有好奇也有畏怯。

陶夫人见了,便笑起来,笑着招手唤那女孩过来。小女孩咬着手指,却不敢近前。李玉娘一笑,轻唤一声“嫣儿”,又冲那女孩招手,那女孩抬眼看着李玉娘,脸上绽出大大的笑脸,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迈动萝卜一样的小短腿,直奔李玉娘扑了过来。

李玉娘伸出手臂把女孩抱进怀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样?有没有想玉姨?”

嫣儿用力地点着头,用手臂搂着李玉娘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我好想玉姨,连做梦都想着玉姨呢!”

“嫣儿真是会说话。”李玉娘笑着,偏头睨着怀中孩子粉嫩的小脸,只觉得这孩子的笑容异样的熟悉。嫣儿,和她的亲娘很象呢!小小年纪,也生了一张巧嘴。往往几句话就能打动人的心,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怜惜她。这样天生的伶俐也是一种天赋,只望这孩子不会象她娘一样…

心中一凛,李玉娘收敛心神。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每次见到嫣儿都想起小英。虽然那是她的生身之母,可她并不打算把嫣儿的身世实言相告。虽然这样决断未免霸道,可她总觉得那样的身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笑着又与嫣儿笑语几句,她便牵着她的手来到陶夫人身边。果然不出几句,这小小女童已经哄得陶夫人开怀,略带稚气的童言童语,凡是听到的都不由禁地微笑。就连朱熙也似控制不住兴奋劲一样往前凑了过来。

咬着手指,目不转睛地看了嫣儿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把刚得来在手上把玩了好一会的金锞子塞到嫣儿手中,“这个给你,妹妹。”

嫣儿拿着金锞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象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样吐了口气,亲昵地过来揪嫣儿的头发。被他揪得一痛,嫣儿扁起嘴,要哭不哭地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朱熙。被她看得一慌,朱熙指指她拿在手中的金锞子,尖声道:“你收下了的!”

众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个什么意思。大概在小孩子心里,收下了他的礼物那就是他亲近的玩伴,得陪着他玩,容忍着他的淘气吧!

看着两小面面相觑,一个理直气壮,一个眩然欲泣,可爱的小脸上表情都极其丰富。众人不禁莞尔。

李玉娘抬起头,目光扫过刚才带着嫣儿进来花亭的两个婢女,眼中闪过一丝了悟。这丙人,一个是她的贴身婢女小红,一个则是白薇的婢女小青。说起来,这却是一对姐妹,同是出自徐婆子之处,生得也是机灵。那小青原本不是这个名字,是她一时兴起,胡谄了一句“有了白娘子,怎么可以没有小青呢?”白薇这才把她的名字换成了小青。

这会儿,看到这两姐妹站在一旁笑吟吟地只是看着,李玉娘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可儿。见可儿一笑,冲着她眨了眨眼,她便可以肯定她们的确是故意带了嫣儿来的。只是带嫣儿来花亭…

还没等她心里念头转完,那小青已经笑着过来拉着嫣儿道:“嫣儿,给各位娘子请过安了,咱们便回去吧!”

嫣儿还没说话,朱熙已经不干了。“妹妹留下!留下…”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伸出手揪着嫣儿的衣服。竟是霸道地宣示着主权一般。

小青一笑,蹲下身道:“这位小郎,娘子们都在座呢!嫣儿可不想打扰了她们…”说着,又对嫣儿道:“是不是?嫣儿。要玩也要出去玩对不对?”

嫣儿有些迷糊地点头,声音却是坚定:“出去玩,嫣儿不会让玉姨不开心。”说着,已经伸出小手去扳朱熙的手。

朱熙却是怎么都不肯放,执拗地抓着嫣儿道:“我也去外面玩!娘,我要和妹妹玩…”

心绪有些不稳的云氏冷眼瞥了一眼,也并未细想,只是扭头吩咐了一声,让下人跟着出去便是。

默默地看着两小就这样手牵着手地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走出花亭,李玉娘只觉得心跳加快。回首和可儿目光一对,看她点了点头,李玉娘便不由得笑生双颊。

极力压制着起伏的心绪,她神色如常地又与众人闲聊了一会,才站起身来,轻声告罪一声,便带着一个随侍的婢女退出花亭去。

出了花亭,她先是往梅园中茅厕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又停下脚步,警醒地四下张望后,才留了那名唤茵儿的婢女,独自一人走进梅林深处。

远远的,仍能听到花亭那头的乐声。那得了白薇真传的少女唱的是苏词,极著名的《赤壁赋》。歌声高亢激昂,带着穿入云宵般的穿透力。

而李玉娘的心情,便随着那远远传来的歌声直飞上天。

这梅园,她来过几次,不用特意约定,她也知道小青小红二人会把孩子们带到什么地方。绕过成片的梅花,便看到那座小小的茅屋,虽然破旧,可在这片梅林深处却别显出隐士般的清淡雅致。

她甚至还能听到屋里小红的低笑声:“两位妈妈怕什么呢?这梅园里通共就这么大,两个小孩子再顽皮又能跑到哪儿去?左右都是在屋子前后玩耍罢了,不耽误咱们喝酒的。”

小青也笑着应和道:“就是,大正月的,难道只许那些主子们喝酒吃肉看歌舞,就不行咱们这做下人的也享乐享乐吗?你放心,不让你们喝多了,一准不会误事…”

在两个少女的劝慰下,原本还出声推拒的两个婆子也不说别的了,端着酒盅一饮而尽,甚至还主动地伸长了手让小青再斟满杯。

李玉娘也不往屋子里走,只顺着传入耳中的轻笑走了过去。不消盏茶功夫,便看到她想找的人。

那是块极大的石头,比不上太湖石的精致也没有半分嶙峋奇怪灵气,只是一块很大的平板的石头。而此时,朱熙和嫣儿就爬在石头上玩耍。也不知是嫣儿说错了什么话还是朱熙的富家子弟脾气又上来了。朱熙竟是猛地用力一推,直接把嫣儿推下了石头。

李玉娘吓了一跳,虽然疾奔几步,却也来不及接住嫣儿,只来得及在嫣儿猛地暴出哭声时抱起她。

“怎么样?摔到哪儿了?玉姨看看…”她的声音一顿,看着抬起头来的嫣儿额头上的一抹艳红。怒喝了一声:“可乐,看你干的好事?!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霸道、这么可恶…

话到嘴边,却骂不出来。她怎么能指责这孩子?这个她并没有照顾教训过半分的孩子。

“要你管!”她喝不出来,可不代表朱熙不会发脾气。他站在石头上叉着腰大骂道:“多管闲事的臭女人!你也配来教训我…”

气得头脑发涨,李玉娘放开嫣儿,直接跳到石头上,一把拉过朱熙按在膝盖上,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被她狠狠一下打得身子一颤,朱熙破口大骂,什么脏的臭的话都冒了出来,竟象是个小无赖而不是朱家的小郎。

李玉娘又气又痛,可听着他的哭痛声却又再也下不去狠手。只能哀声一叹:“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下意识的,她回避了教养子女一般皆以后宅妇人为主的事实。事实上,她实在无法从自己的嘴里说出“你母亲”这两个字,虽然在她的思想里,还是认为只有“妈妈”才是最正确的叫法,可大宋,却仍只有娘才是母亲的意思。

“要你管,要你管…”朱熙哭喊着,挣扎着,却无奈李玉娘抓得太紧,根本没办法挣开。“我娘都没碰过我一手指头…”他大叫,却只让李玉娘低叹出声:“难道连你做错事,云氏也不管吗?”

云氏害我儿啊!她在心里低念着,深觉云氏的纵容宠溺并不是因为朱熙不是自己生的不方便管教,而是另一种情形的报复或是虐待。

“谁做错事?你才做错事呢?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告诉你,我是朱家的小郎,是我们朱家的独子,我做的事都是对的…”朱熙吼着,在李玉娘一叹松手后猛地跳起身。捏着小拳头还要往李玉娘身上捶,可目光对上李玉娘的双眸,却不由自主地一怔。就在这当口儿,嫣儿已经爬上石头来,小小胖胖的身体竟是极敏捷地挤到两人中间。就那么伸开双臂拦着朱熙,大声喝道:“不许你欺负玉姨!”

看到嫣儿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朱熙吓了一跳,原本还气势十足的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飘了飘。 “你、你流血了…”他低声嘀咕着,暴戾之气尽去,只余下一个五岁孩子伤到小伙伴的不安与惶惑。

看到他的表情,李玉娘在心底一叹:到底是个孩子,就算云氏故意纵坏他,也不会真地坏到哪儿去。

弯腰抱了嫣儿,盘腿坐在大石上,她拿了手帕轻轻擦拭着嫣儿的额头,看清楚只是蹭破了皮并没有大的伤口才松了口气。便柔柔地哄着嫣儿,又自袖袋里取出萧青戎送的金创药倒在伤处,扯了裙子的里衬下来包好嫣儿的伤处。

当初她只怕萧青戎会受伤才一直贴身带着这药,却没想到今天倒真派上了用场。

抱着嫣儿,她轻柔地低哼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唱的现代的一首摇篮曲:“小宝贝,快睡觉,妈妈就在你身边…”音调差不多,歌词却是早已经改了又改。

听着她的低声哼唱,朱熙眼里现出一丝疑惑之色。看着李玉娘,他犹疑了下,便缓缓坐下身来。就这么坐在李玉娘身边,默默地听着,然后在李玉娘声音稍顿时,低喃出声:“这歌儿,我听过…”

李玉娘默然,抬眼看着朱熙,苦涩地一笑。可不是听过,这些年来,她曾无数次由萧青戎陪着夜探朱府,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在他的床边哼唱过这首摇篮曲。

可乐啊!你可知道妈妈多想在白天,正大光明地看你啊?你可知道,妈妈现在多想抱着你…

“我曾见过你!”朱熙低声惊呼出声,便立刻又现出茫然之色,“是、是在梦里见过?!我记不清了…”

躺在李玉娘怀里的嫣儿挣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熙,“在梦里见过玉姨?你也象我那么想玉姨吗?是不是玉姨也对你特别好?不行啊,玉姨是我一个人的玉姨,你不能抢的…”

“谁象你啊!”朱熙先是撇着嘴喝了一声,可目光瞥见女孩头上的伤处时便放柔了声音:“我不和你抢你的玉姨——她还打我呢!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我娘,我只爱我娘一个…”

心如刀绞,李玉娘猛地伸手抓着朱熙,张开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朱熙却已经皱眉瞪她:“你又要打我吗?我一定要告诉我娘,让她好好用家法处置你!”

这孩子,只当所有人都是他家奴婢不成?李玉娘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怀里的嫣儿却突然揪着她的衣襟道:“玉姨,这哥哥说对他最好的人就是他娘,那玉姨你…”她咽着口水,似乎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道:“玉姨你待我这么好,可是我娘?”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企盼之色。

李玉娘看着这样的眼神,心中一颤,却到底硬下心肠道:“嫣儿有自己的娘,只是你母亲她去了另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能照顾你罢了。而玉姨,只是你的玉姨,我、我是别人的娘…我、我是…”她扭头看着朱熙,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青。

听着朱熙叫痛,她却仍不舍放开,“我,我是你…”

PS:喝高了,如果有错误请见谅。事实证明,即使是甜甜的葡萄酒,也是酒啊…

第一卷宅院 第四章 女人总有恩怨

第四章 女人总有恩怨

“我是你妈妈啊…”这样的话在舌尖打转。涩涩得似盐粒泛在口腔,可还没有等李玉娘说出来这句话,就有人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熙哥儿!?”一声尖叫,透着极大的怒意,让原本甜美的声线也变得刺耳,夹杂是茵儿略显柔弱的阻拦声。李玉娘抬起头来,看着闯入林中的朱煦还有她身后急着要拦下她的茵儿,拉着朱熙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

朱煦狠狠瞪着她,一把推开正拦在她身前的茵儿。大步上前,走到石头前,将是用带着轻蔑的眼神冷冷地瞥了李玉娘一眼,然后伸手拉住朱熙的另一只手臂。

“这里很好玩吗?都玩得忘了时间!”大声喝斥着,她用力拉扯着朱熙,试图将他扯下石头。无奈因为李玉娘抓着朱熙的另一只手臂,竟没有一下子把他扯下来。被扯得痛了,朱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玉娘心里一慌,手上的力道便轻了两分。可朱煦却反倒更加用力,甚至抬起头冷冷地对着李玉娘笑道:“李娘子,你吓坏我弟弟了。”

目光一瞬,看着朱熙满脸的泪,李玉娘再不舍也只能放手。朱煦一声冷笑。顺势把朱熙扯了下来,推进跟在后面的婢女怀里,“带着熙哥儿回花亭去。春花去找找那两个只会偷懒的婆子,我倒要看看这会她们是倒在哪个地方享福了…”

那两个婢女齐齐应声,其中一个紧紧抓着朱熙就要往外拖。却不想朱熙仰起头来怯怯地唤了一声“妹妹”,竟是不肯动弹。那婢女看看满脸冰霜的小娘子,也顾不得小郎是怎么想的,直接用强地拖着朱熙往外走去。

眼看着朱熙被拖得连脚上的鞋都快歪了,李玉娘疾步往前追上两步,却被朱熙迎面拦下,只能无奈地看着朱熙被拖走。耳中听着孩子不情愿的哭叫声,只觉得心上被人一下又一下的用钝刀子戳着。虽然朱熙口口声声叫的不是她,可她却仍觉得那是对她的依恋与不舍。

看着她现出伤痛之色的表情,朱煦忽然一笑,脸上竟是露出一种痛快的表情。“觉得痛?”

并不高的声调,让李玉娘愕然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毫不掩饰恶意与憎恶情绪的少女,她的心突然之间就静了下来,带着一丝的警惕。多年的经验,已经让她本能地能在对手面前保持一种奇妙的冷静心态。若非今日所遇太过让她震撼,刚才她也不至于那样失态。

看她并不说话,朱煦也并不觉得沮丧,反倒挑起秀眉,笑吟吟地看着她道:“亲生儿子相对不相识,还把你这个亲娘当成让人讨厌的陌生人,应该是人很难受的吧?我想是的,要不然我娘不会把熙哥儿留在梅园里。”

目光在李玉娘的脸上打转,她脸上的笑容更盛。“虽然我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痛,可是光看你的表情还有我娘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让痛了。就象当年,你让她痛一样…”

似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她突然就笑出声来:“真是让人瞧着痛快!李玉娘,你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因少女尖厉的声音,皱起了眉,李玉娘看着面前的少女,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明明看面貌,不过是个面容秀美的可人儿,为什么却能有那样说不清是涂满了说不清是憎是怨还是兴奋的表情?连一双眼都透出几分有些狂乱,隐隐泛上血丝。

她恨她?这朱家的长女对自己怀着无比的仇恨,只要看到自己痛快就会开心。虽然不清楚那仇恨因何而来,是因李玉娘在朱家时的结怨还是自她娘的怨恨的延续,可李玉娘在这一刻,仍清醒地意识到这少女对她有极深的恨意。

平静地望着大笑的少女,李玉娘只是淡淡道:“小娘子,你出来久了,你母亲会找你的。”没有兴趣和一个少女去争执去吵闹,她抱着嫣儿便准备离开。

朱煦却不肯善罢干休,闪身又一次挡在她的面前。“怎么?李玉娘,你不敢面对我吗?怕我戳穿你的丑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哪怕你现在穿金戴银,装成贵妇模样,可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绕在我爹身前身后打转的贱人!”

被人指着鼻子骂,李玉娘不是不气的,可到底这些话只是出自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而且比起市井里泼妇骂街时的话语,这些都还是太小儿科了。

所以,她只是一笑,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地“嘘”了一声,在朱煦愕然收声时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时平声道:“莫要太大声了,若是叫人见了传出去,你今天的表现可就要让那些娘子们失望了。”

怔了下,朱煦立刻怒道:“用不着你这么假好心,你当自己是什么?竟还装我的长辈来训我!李玉娘,你以为你现在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吗?别忘了你这所谓的杭州第一海商是怎么得来的!只要我告诉我爹我这贱人不知感恩反倒对我们姐弟起了恶心,我爹随时会收回那些钱的!”

挑起眉,李玉娘一半疑惑一半好笑地看着这口出嚣张之语的少女。说起来,她倒也听过一些关于自己的传闻。在那些传闻里,关于她如何起家的推测有许许多多。其中有一条,还真就是说她原是某家弃妾,却又和那家男主人勾搭不清,利用男人来开了商行云云…

她都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出这些事的,个个都和顾二一样想象力丰富得让她咋舌。

“朱小娘子,”她轻唤了一声,神情却颇为严肃,“我想,这些话你应该问问你爹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这么说。还有。最好在说的时候好好讲讲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这些混帐话的。这样,你母亲也知道该如何整顿一家朱家。”

说罢,她不理会暴怒的朱煦,径直抱着嫣儿往后走去。茵儿瞥了一眼朱煦,直接追上李玉娘,小声道:“娘子,不用管她吗?”

李玉娘一笑,只是摇了摇头。茵儿便低声抱怨:“真没见过这样无礼的,要是许家娘子在这儿还不好好收拾她。”

听她提到沈三娘,李玉娘便笑了起来,“你呀,总是那么佩服沈娘子,可怎么也没见你跟她学上一两手。”

一句话,茵儿便没了声音。垂下眉眼,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李玉娘瞥她一眼,便笑了起来。她身边的两个婢女跟着她也有两年了,她喜欢伶俐的小红,可却更怜惜老实的茵儿,总觉得这孩子有几分当年可儿的模样。

走出梅园,便听到从不远处的茅屋外传来的吵闹声。她扬起眉来,缓步走近,便看到茅屋外边红红绿绿站的一票人,却是热闹。除了那两个被诳来喝酒的婆子外。其余的都是年轻的女人。内里除了小红和小青外,还有那个朱家叫春花的婢女,而另外的几个里打头的却分明是王香萃身边的花叶。

这花叶,因嫁了金家的一个管事,便成了金家内宅的一个管事媳妇子。虽然不如从前一样总是随在王香萃身边,可凡是大小事宜王香萃还是喜欢吩咐她来做的。

这会儿,只见她柳眉倒竖,叉腰戟指,泼辣里还带着一丝威严,想是管事管得多了,在这些下人面前便更有底气。

“娘子们聚在梅园里。做的乃是行善积德的事。你们倒好,不想着如何帮着主子们分担,居然还在这里打起来了?个个都不想过消停年了是吧?!”

她这一番话,说的并未留半分情面,一群女人脸上便有不以为然之色,尤其是站在正中间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的朱家三人,更是不满地哼出声来。

春花还好,只是嘀咕道:“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有什么用?”

那两婆子却是冷笑道:“花叶娘子,咱们可不是你金家的人,甭管是怎么着了,也轮不到你来管!”

花叶一声冷笑,扬眉道:“妈妈说得原是不错,你不是我金家的人,我没权力管你。可今个儿,我偏偏还真是能管了!这里不是朱家,是梅园。今个儿人多事杂,几位娘子一早就吩咐下来凡进了梅园的下人,若是有犯了错的我都可以处置!我想你们朱家既然来参加这次的赏梅会,你们主母也断不会不遵这个规矩吧!”

说着,她又冷笑一声:“不在主子们面前侍候着,跑到这里来偷懒喝酒,已经是错。现在又借酒行凶,更是罪上加罪,你们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左右看了看,她沉声吩咐:“还不快把这两个犯错的婆子绑了,等过后由娘子们发落。”

左右随着她巡视梅园的婢女及年轻媳妇便哄地一声应诺下,就要上前绑人。那两个婆子看了也慌了神,一个便大声叫道:“我们在朱家也是有体面的,岂容你们这般污辱?!小心我家主母收拾你们这群小蹄子…”

另一个也恨声道:“一群没王法的小娼 妇,只当我们似你们这些没教养,只知道爬主子床的狐媚子们,居然敢这么无礼…”

她这一句说出来,众女都变了脸色,除了气愤外却又有几个都扭头看向花叶。见得花叶一张俏脸泛着铁青,便有熟识的都暗暗使了个眼色。竟是隐隐露出看热闹似的神色。

几家与金家交好的大户家下人里熟悉花叶的,都知这花叶远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名唤花萼。两个人原本都是金家娘子的贴身婢女,一惯受宠,据说平时起居竟与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一般无二。可偏偏前年里却出了事端。那花萼不知怎地竟爬上了那王娘子兄弟的床上,虽是最后成了那王官人的娘子,可因是正月十五金家宴客,在场的人太多,人多口杂还是把事情传了出来。甚至还有说那花萼原想爬的可不是王官人的床而是金大官人的。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不长时间,花叶也便嫁了金家的管事。有很多人都道她是被妹子连累了才嫁给那么个资质平平的人。

这会儿看到花叶铁青了脸色,瞪着那两个妄语的婆子却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便有和她交好的上前狠狠推了下那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再说这些没用的,仔细你的皮。”

李玉娘远远地看着那婆子被人一推便就势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便皱起眉来,拍了拍被迷迷糊糊的嫣儿,她想了想,便待上前。

可刚走了两步,便已有一人越过她走上前去。看着走过去的朱煦,她便停下脚步来,只是扭头冲茵儿使了个眼色。茵儿会意,便悄悄走过去拉扯一直站在外围的小青和小红。

正自闹作一团的下人们突然看到走过来的朱煦,不由得都是一怔。虽然来者不过是个小小少女,可眼尖的都认得出这是朱家的小娘子,自然不敢怠慢。

没有理会一脸委屈地迎上前的春花,也不看涩缩着推攘着不敢上前的两个婆子。朱煦只是看着对她笑着施礼的王香萃,一脸温善的笑意,落落大方地道:“这位便是金家婶娘身边的花叶姐姐吧?我小时候曾见过几面,这会见着竟觉不出姐姐有什么变化呢!竟是越来越年轻标志了。”

李玉娘远远地看到朱煦脸上的笑,只觉得这少女竟似天生的变色龙。在这样柔和的面孔上找不出半分刚才对着她时的张狂与暴躁。更或者,生于大户人家的女儿都天生具备着这种变脸的绝技?

她在心中感慨,可那头没见过朱煦另一面的王香萃却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看着面前的少女,也只当是普通的富家千金,虽然有云氏那样厉害的母亲教导着,理家处事的能力必不会弱,可到底也只是个年纪小的。因此虽神情恭敬却到底还是存了几分轻视之心。

客套寒喧几句后便直接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询问朱煦是怎么看。只差没直接问“我要罚你们家的下人,你答不答应了”。

论理,这些话说得唐突了。若是云氏当面或是换园内哪个当家主母,花叶也不会这样说话。眼下,自然是欺朱煦是个不当家理事的小女孩。

果然,朱煦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气愤之色。她只是笑睨着那两个婆子,用平和的声音淡淡的道:“这两个婆子原是派来带着我家兄弟的,却不想竟这样贪杯偷懒,把我那小dd一人丢在外面任些不三不四的人吓到。我心正恼,就是花叶姐姐不罚他们我也要罚的。只是,这如何处罚却也不用去打扰我娘,既然我就在这儿,自然就交给我了。”柔柔地笑着,她抬眼看着花叶道:“不知笞刑,姐姐可满意?”

闻言一怔,花叶一时还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所谓的笞刑便是鞭刑,金家也有过,不过却是外宅的官人怒了用马鞭抽那些汉子的,根本算不上是家法。

她正呆愣着,朱煦却已经低唤了一声“春花”。看了眼她,那春花便意会过来,竟真地转到旁边的梅树下硬生生折了根梅枝。虽然不是主干,却也不算太细。

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春花持在手上的梅枝,看着那还绽着三两梅花的褐色枝杈,并不太相信这小娘子会真用这个来执行家法。独那两个婆子吓得瘫软在地,一叠声地哀声告饶。

花叶看着慢慢走到她们面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的春花,再看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些淡漠神情的朱煦,心里竟是一寒,始知自己看轻了这少女。

张了张嘴,她原还想劝上一句,朱煦却已经对回头看她的春花点了点头。

春花看了,便现出兴奋之色,带着怨气,狠狠地一枝抽下…

两个婆子的呼痛声里,枝头上的几朵梅花化成碎片随风飘落…

虽然不比柳枝柔韧,可被树枝这样抽打在身上,就是因冬天穿了袄,也是很疼的。何况春花刚才被这两个婆子又揪又打的积了一肚子怨气,下手自然不会容情,不消几下,那袄上已经被抽开了花,露出棉花。

众女看得心寒,再看向朱煦的眼神便都变得既惊且惧了。

眼角抽跳,花叶抬头看着朱煦,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不免愤愤地想道:反正都是你们朱家的人,爱怎么抽怎么抽,又疼不到我们身上。

虽是这样想了,可听着那两婆子的哀哭,看着她们发抖却不敢闪避的样子,不免有物伤其类之感。

那春花不停手地用力地抽打着两个婆子,直到手中的梅枝“啪”地一声断开,才有些遗憾地回头看向朱煦。

朱煦抬起头看着花叶,浅笑道:“姐姐觉得这样的惩罚可是够了?”

花叶牵了牵嘴角,却是笑得勉强:“够了够了,啊…我看,我们也应该去别的地方去巡视巡视了。”说着话,她施了一礼便想离开。却不想,朱煦低声唤道:“且慢…”

在花叶疑惑的注视中,朱煦平声道:“这两个婆子贪杯误事是可误,可这喝酒的我想应该不只是她们两个吧?不知道和她们一起的,姐姐又是做如何处置呢?”

说着,她的目光便越过花叶直直地看了过去,竟是分毫不差地落在被茵儿拉了正要抽身离开的小红、小青身上。

怔了一下,花叶也扭头看了过去。被众人的目光一看,三女也只能收住脚步。小红讪笑道:“我看小娘子是误会了,那两位妈妈说是累了在屋里歇歇脚喝杯水酒乐和乐和,我们姐妹可是一滴酒都没粘的。”说着,她还张了张嘴,露出一口白牙,“小娘子可要闻闻,我这嘴里可是没半分酒气。”

那两个婆子把她的话听得清楚,气得脸都涨红了。虽是身上痛得几乎直不起身,却还是指着她骂道:“你个小蹄子,要不是你们唆使着,我们哪敢喝酒呢?”

“唉哟,”小青一把推开前面的小红,挑高了眉,瞪圆了眼,“我说两位妈妈,你们还真是会说话。自己想喝就认了呗!还我们唆使的?怎么着,今个儿喝多了是我们唆使的,改明个儿你们杀了人也是我们唆使的?!”又嘲笑道:“这牛不饮水强按头它也是不喝的,怎么搁在你们这就换了个样儿呢?

花叶听得暗自皱眉,心道这两个小蹄子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也不知跟谁学的?两人的主子表面上可没这么泼啊!不过看看那两个被噎得直喘粗气的婆子,她又觉得安心了点。说句实在话,她还真不想把小红怎么着。一来平日这小红也算和她有几分交情,二来她家娘子现在和小红的主子那位李娘子关系好,她犯不着为主母去得罪人。这样想着,她倒不觉得两个丫头言词可恶了。

目光一转,却见朱煦只是浅笑,竟似根本没听到小红和小青的话,只是盯着她微笑着道:“我想花叶姐姐是个公正的人,断不会偏私的。”

花叶在肚里暗叫不妙,却还真说不出别的,只能扭头看着小红道:“我说小红妹妹,你和这两位妈妈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说着话,她冲着小红眨了眨眼。小红会意过来,立刻大声嚷了起来,说的话自然都是指责那两个婆子的不是。

远远的,听得头都大了,李玉娘低低一叹,只得缓步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她这一声,乱成一团的众人这才留意到她。认识的不认识的立刻都矮了身向她施礼问好。朱煦却是把腰挺得笔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却是故意没有往她这边瞄上半分。

李玉娘淡淡一笑,挥手制止了还要再闹的小红,平声道:“花叶,刚才的事我都听见了。不管小红她们有没有喝酒,刚才她们和这两个妈妈总是在一起的,是有些责任。”

她这样一说,众人却是怔住了,花叶看向她的眼神也颇为复杂。一旁的小青现出几分慌乱之色,伸手摇着小红的手。小红虽有些惊慌,却反手握着她的手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茵儿在旁看了,突然伸出手握住小红的手微微一笑,口齿微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小红却能看得出她是在说:“你不相信娘子吗?”

PS:吃完好吃的春饼,喊一句:立春快乐!记得啃春啊!春天的脚步声已经传来了…

第一卷宅院 第五章 香火

第五章 香火

看了茵儿的口型。小红立刻安下心来。是啊!她跟着娘子两年了。娘子是怎样的人,她是清楚的。虽然平时不象蒲家娘子那样好说话,可待人却是极好的。这样一想,她的心便定了下来,哪怕听到李玉娘说道“既然是有责任,那就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时,脸上也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