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见是一名陌生的男子。

“这是爵少吩咐我给你准备的。”说完,就将袋子交到容恩手里,她好奇,打开一看,见是些全新的衣服。

他的周到,不得不令人心暖。

恰在此时,病房内被打开,李航走了出来。

“门口的,进来吧。”南夜爵,一贯的霸道语气。

容恩抱起袋子,同李航擦肩而过,她不由抬头,再次,同那双寂寞的眼神相遇。

病房内,南夜爵侧躺着,半瓶药水下去,那股子精神劲又回来了。“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容恩站在病床前,有些拘束,男人见她半晌没有动作,便支起脑袋道,“怎么了?”

“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哈哈哈——”南夜爵忽然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他盯着容恩脸上的尴尬,用腿踢了踢前方,“谁让你在这换了,那儿不有浴室吗?”

容恩顺着望去,果然…“恩恩,你是不是喜欢当着我的面脱衣服?”男人恢复成一贯的不怀好意,“那就在这换,我给你把风…”

最后的几字,被容恩重重摔在门外。

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嚣张的坏笑。

换上干爽的衣服,整个人都觉舒服,容恩打开门出去,只见南夜爵正枕着一条手臂,闭目养神的样子。

她挪步上前,男人听到动静,睁开了眼,待她走近后,敏锐的双眼一下注意到容恩脸颊上的红肿,“你的脸怎么了?”

她弯腰坐在椅子上,“被人打得。”

“谁?”南夜爵的语气沉下去。

容恩轻抬起下巴,两眼平静地对上男人阵中的黑黝,“夏主管。”

“飞雨?”截然不同的口气。

容恩浅笑,只是带了几许嘲讽,“不信吗?”

南夜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容恩眼神丝毫不避讳,一字一语道,“我打还了。”

南夜爵的神情晦涩不明,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容恩别开视线后,却听得男人笑道,“恩恩,谁给你这样的胆子呢?”

容恩反唇相讥,“难道,我要打不还手?”

“不,”南夜爵口气冷硬了许多,“打不还手的都是傻子,如果她真打了你,当然要还手。”

女人,一旦背着他真的动起手来,那和怨妇又有何差别。

门外,欲要敲门的夏飞雨听到这番对话,伸出的手便顿在半途,另一手紧紧握起后,只能将这巴掌的委屈咽回肚中,透过门缝,她将定在容恩背后的视线收回,愤愤离开了病房。

南夜爵最厌烦什么,她懂,这个时侯,不能碰了钉子。

已经接近凌晨,容恩耷拉着脑袋,随时都有睡着的可能。

“我想喝水。”

容恩忍着疲倦起身,到墙角处接了杯水后喂他喝下去,南夜爵躺到床沿,将一半的位子空出来,他拍了拍身边,“过来。”

容恩靠在椅子上,怕被人看见,她摇摇头,“不用。”

在山洞时的那种亲近,完全不见了。离开逆境后,人与人又回到原点。

这种感觉,南夜爵很不喜欢。

他再度用力拍了下,“过来。”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容恩以为手机进水后会坏,没想到并无大碍。她看了下屏幕,见是阎越。

南夜爵已经倾起身,拉着她的一手将她拖到病床前,容恩按下拒听键后,被南夜爵按倒在他身边。

“谁的电话?”

她将手机紧攥在手里,放在胸前,背对着男人,“李卉,她肯定见我没回酒店,担心了。”

南夜爵侧躺着,重量全部压向右半边身子,容恩察觉到背后那具身体的别扭,便开口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幸好李航来的及时。”

“对于你身边的人,你都这么信任吗?”容恩转过身,望入男人双眼。

南夜爵笑了笑,很多事,他说了,容恩也不会懂,“李航的命是我的。”

脑中,忆起那双寂寞的眼睛,她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谁的眼睛有那么难懂过,见她出神,南夜爵狭长的双眼轻眯下,“想什么,这么入神?”

容恩眼睛落到他伤口处,“我在想,我们这次出游,真是惊心动魄。”

南夜爵浅笑,下巴轻点,薄唇刚印上容恩前额,她就像是被烫似的向后躲去。

男人嘴角的笑容僵住,眼神在慢慢冷下去,在他眼中,容恩的这番行为,倒有过河拆桥的感觉,“现在知道退开了?”

在山洞中,她确实将南夜爵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人在面临死亡时,总是那么脆弱,那时候产生的情愫,容恩并没有多想,只顺其自然的归为对他的依赖。

“今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这么快?”

南夜爵阖上双眼,麻药渐渐散去,他没有力气同容恩再啰嗦,他只身出来,就带了李航,这儿肯定不能久留。

清晨时分,容恩浅睡了一会,她醒来的时候南夜爵还睡着,他眉头紧紧拧起,定是手上的枪伤发作了。

容恩小心翼翼起身,尽量不吵醒他,刚将踢下半个床的被子盖到南夜爵身上,病房门就被轻声打开,进来的护士以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她在门后站了会,便走上前。

“他的麻药差不多该过了,”护士观察下输液瓶后,拿起针管,“再打一针,就没事了。”

容恩来到床沿,想要叫醒南夜爵。

“不用了,”护士轻声阻止,“只是打些去痛镇定的药水。”

容恩见他确实难受,便没有再多想,护士挽起南夜爵的袖子,精准找到男人的静脉后,将针管中半透明的药水推进了他体内。

南夜爵依旧没有反应,似乎睡得很沉,护士打完针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了床边。

没过多久,南夜爵的身体就起了强烈的药物反应,他神色愈见痛苦,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全身皮肤逐渐转为铁青色,呼吸也急促的变成了粗喘。

容恩见状,忙上前,并冲着边上的护士求救,“怎么会这样?你快过来看看。”

护士将东西放回盘中,对她的反应几乎是不理不睬,容恩感觉到不对劲,忙起身欲要按向南夜爵床头的警示灯,却不料,手腕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你究竟是谁?”

护士没有回答,她手劲很大,一下将容恩拉出去很远,“我劝你,别坏事。”

病床上的南夜爵反应越来越强烈,容恩急得全身是汗,她强加镇定,希望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护士瞅了眼病床上的男人,确定他醒不过来后,这才缓缓说道,“我是与人消灾,阎少让我带句话给你,不久后,他会让你回到他身边。”

阎少?阎越!

容恩心里陡的凉却,如置身云端后又猛地坠落,她腿一软,呆呆坐在了床沿。

“所以,你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护士走到容恩身边,将放在床头的两个手机拿起后放入兜中,又掏出样东西贴上床头的警示灯。

待一切妥当后,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南夜爵——”容恩轻推了下他,却发现男人牙关紧闭,不对劲极了,床头的警示灯按上去毫无反应,她急忙冲到门口,拉了几下未果,门已经被反锁了。

容恩踮起脚尖,透过上面的玻璃向外张望,“救命,救命——”

喊了几声,这门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好,容恩拍了几下,手里的力却慢慢减弱下来,如果,南夜爵无事,一旦深究起来,总有一天会查到阎越头上,以他的性子,定会残忍对待。容恩捏紧了拳头,转过身去。

病床上,男人痛苦地呻吟出声,容恩暗暗咬了下牙,毫不犹豫地拍起了门,“救命…”

整个手掌已经肿起来,并且红的像是要渗出血似的。

她却来不及感觉到疼,只是用力拉着门把,拍着门板,过了许久后,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容恩大为惊喜,刚踮起脚尖,就看见夏飞雨站在门外。

对方显然也着到了容恩,在门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开门。

容恩一手指向身后,夏飞雨见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女人神色瞬时大变,忙转身去喊医生。

大批脚步声赶来的时候,李航率先将门踹开,紧接着,涌进了满屋子的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将南夜爵推出病房。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容恩站在屋内,只觉像是多余般,被推来挤去,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病房内只剩下她同夏飞雨。

“容恩,又是你!“她想要出去,却被女子挡住去路,“为什么他每次单独和你在一起,就会出意外?”

“你想说什么?”

夏飞雨抓紧手袋,脸上的焦急还未退去,从医生方才凝重的表情和护士们急促的动作来看,南夜爵准是被再次推进了急救室。

容恩心里也着急,她赶忙出去,在不久前坐的那个位子上,李航埋着头,急救室的门口再度亮起红灯。

忽然发现自己喉咙苦涩,眼底竟有种酸酸胀胀,想哭的冲动,尖细的高跟鞋声音跟在身后,夏飞雨红了眼睛,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这次的时间,远远比上次要久,中途,护士焦急出来,李航忙起身,“里面的人怎样了?”

“当时是谁在病房内?”

容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起,“是我。”

“病人被注射了angel-beat,现在,正全力抢救。”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angel-beat?”李航那张淡漠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慌,夏飞雨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般的药物反应那么简单,“什么是angel-beat?”

李航几乎是跌坐回座位上,他的如此反应,让容恩心跳骤地紧拧起来,男人双手撑起前额,过了许久后,才掏出手机,低声吩咐着什么。

“容恩,那药水是谁给爵注射的?”问题终于被摆上台面。

李航收了电话,两眼朝她望过来,夏飞雨见她不说话,语气超发咄咄逼人,“是不是你?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容恩急欲争辨,“是一名护士。”

“护士?”夏飞雨复又问道,“长什么样子?”

容恩眼窜垂下去,“她戴着口罩,我没有看清她的长相。”

“也就是说,这护士只有你看见了?”

“飞雨,”静默在旁的李航不顾走廊上的禁烟标志,点燃了一支烟,“爵少没有出来前,谁都不知道当时在病房内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李航?”夏飞雨没想到,他会帮容恩说话,当即就气地跺下脚,坐回了椅子上。

男人抽了口烟,淡淡的烟圈顺着微启的薄唇飘逸出来,对面,容恩垂着脑袋,长发遮住她的脸,走廊上,灯光呈环状包拢下来,将她瘦削的身子紧襄其中。

容恩累极,她两手捂住脸,顿觉无力。

南夜爵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注入了药水,她的话,他未必会信,再说,那个护士一旦被抓回来,必定又牵扯到阎越。

事情陷入矛盾化,容恩头痛欲裂,她埋下头,将身体紧紧蜷起。

急救室的灯始终亮着,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李航再次问起时,他们已经不再多做解释,而是争分夺秒。

气氛,在瞬间显得有些窒息。

到了正午时分,南夜爵原先住的病房前多了两名男子,任何人想要靠近,就连医护人员,都被挡在了门外。

急救室门口,同样守着几人,坐在李航身边的男人,容恩认识,是阿元。

两人低着头,应该是在商量着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异乎凝重,这更让容恩确定,angel-beat,并不像这名字那般无害。

天空,在焦急地等待中渐渐暗下来,容恩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晚霞,大片大片渲染在一起,红的像是齐相竞放的牡丹。

第62章给我生个孩子,我就放你走

容恩望向夏飞雨,语气已经不能够平静,“当时你也知道,门被别人反锁了?”

“我怎么知道是被别人,还是你自己!”夏飞雨也不由提高了声音。“你说给爵打针的是名护士,那她人在哪?”

“他穿着护士的衣服,戴着口罩,打完针后就拿了我们的手机出去,还将我反锁在这,我喊了半天,后来,就是你来了…”

”夏飞雨听完,也不再咄咄逼人,这种情势下,容恩的劣势已经很明显,她多做相逼,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周围,又恢复成先前那片死寂,说道最后,容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变收住了口,“你不相信,是不是?”

她双眼直盯南夜爵。

男人微闭起眼镜,并未正面回答,“李航,给我将这人挖出来。”

“是。”

“其余人都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医生适时下了逐客令。

阿元率先走出病房,去安排保护南夜爵的工作,容恩心里堵闷,转身刚要离开,就听男人那霸道不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恩恩,你留下。”

原先同她一起出去的夏飞雨明显怔了下,就连跟在身后的李航都面带异样的看了眼容恩病房门被带上,独留下他们二人。

半晌没有说话,她却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

容恩转过身,视线从那杯水上收回,“angee--beata,究竟是什么?”

“给我注射的是angee--beata?”南夜爵语气明显低沉,脸上神色阴鸷,深黑色的瞳仁顿起汹涌,容恩这才意识到,李航他们并没有对南夜爵说实话,看来,这药水定是十分骇人。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南夜爵神情松缓了些,脸上勾起几许挪揄的笑,:恩恩,你连撒谎都学不会吗?”

容恩站在床前,南夜爵的手背上,因连续的挂点滴而呈现大片淤青,她不忍再看,别开眼去,“你,是不是没事了?”

“你关心我吗?”

容恩盯着南夜爵一夜间憔悴的脸,这个男人,应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夏飞雨说的没错,是她亲眼看着他两次陷入险境,又是她亲眼看着,那管药水推入他体内的。

“我不想你有事。”

南夜爵微笑,点了点头,容恩知道,男人现在的平静,不是不追究,而是想要在事情明朗后再秋后算账。

心里的担忧一层层波及而来,南夜爵见她满腹心事,便漫不经心问道,“你真的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容恩心头咯噔一下,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