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乾脑中冒出了一个词语,此女能泼也能痴,痴者,花痴也。

难道他看错了?这女子并无特殊之处?

第九章 能泼能痴真是她?纠结

可刚刚她独自一人的时侯,那遮挡不住的绝代风华以及端然从容,全没有受到刚刚发生之事的影响,这都是假的?

他决定还试上一试,慢吞吞地道:“父皇原本就叫我们在贵女之选妻,本王却还没有到适婚年龄,依你看,本王挑谁的好?”

萧问筠又羞答答地垂了头,拈着衣带道:“四殿下,瞧您说的,原来民女心仪之人是二殿下…”她惆怅地道,“可他看中了民女的妹妹,如果四殿下有意…”她拉住了李景乾放在桌子上的一片衣袖,使得李景乾吓了一跳,倏地一缩手,把衣袖从她手里夺了回来。

他再次确定,此女不但泼且痴,而且脑子还有问题…哪有豪门贵女这么不知羞耻对着才见一面的陌生人讨论这些的?

萧问筠被他的拒绝弄得有些伤心:“四殿下,民女出身候门,自问配得上殿下…”

李景乾被她的直白吓着了,又往后退了一步,直退出了亭子:“本王还有事,就不和萧小姐聊了。”

萧问筠失望地留人:“殿下,那您什么时候向爹爹提…亲…”

‘亲’字还没说出口,他如火烧了屁股一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花径深处。

萧问筠慢吞吞地坐回到椅子上,心想但凡有一个人在旁边听着,自己都不会说出这么些话来,就因为只有这个小殿下在,她才敢这么说…只要在他心目中留下坏映象就行了,因她知道,他不会将今日之言语向旁人透露。

这么圆滑的一个人,又岂会向人说出不利于人的话?更何况是这么敏感的话题,她虽然把自己往无人问津,脑子有问题上逼,可却还得一步一步的来,不能让人一下子就把她列为了永不来往之人,不是么?

有许多事,许多人,还等着她去拜访,去进行呢。

她望着天上明月,在心底想,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前世那场灾变,所以对人性才看得这么清楚,除却了浮在表面上的情意,每个人的心性都如明镜一般?

桃花庵盛宴终于散了,萧问筠坐着轿子回到了萧府,这一次,萧月怜没有凑上来亲热地叫姐姐,一等席散,她老早就回府了,轿子抬得比谁都快,估计是催着轿夫有多快就走多快。

萧问筠却是闲庭信步的,还让人停了下来,在路过的糕点铺里带了些绿豆糕回去,因她知道,今晚怕有人要降降火了。

果然,刚走进府门,转过门前的玉石屏门,就见萧南逸在堂前正襟而坐,双目冷冷地望着自己,而他身边,自是那不断地垂泪抹眼泪的萧月怜,自己那二娘,萧月怜的亲生母亲,顾氏也破天荒地从佛堂出来,坐在萧南逸的下首。

萧问筠叹了口气,自娘亲病死之后,父亲再没立正妻,也只是顾氏一个妾氏,前世自己真是任性,峙着父亲对母亲的思念宠爱不许他娶妻,就因为如此,才只有姐妹两人,也因为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父亲是爱女成痴,这才使得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吧?

以为控制了她,便可以控制软硬不吃的父亲以及他手里的权势?

顾氏是母亲的陪嫁丫环,还是母亲作主给父亲立的妾,如若不然,父亲是怎么都不会娶妾的,父亲对母亲的深情,世所罕见,在这三妻四妾如平常的世族之中,更属异类,也许因为生活在这样和美的环境,才使得自己也相信世上有这一枉情深之事,才使得自己陷入了那样的陷阱之中?

萧问筠暗暗地想,原来老天爷将一切都安排公平均匀,拥有美好,便会招来毁灭。

萧问筠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糕点呈了上去,便听见坐在上首的萧南逸一声怒喝:“给我跪下!”

萧问筠尚未下跪,顾氏就抹着眼泪劝说开了:“老爷,别生气,她还小,慢慢教才好。”

和萧月怜一样,在所有人面前,顾氏都是一幅娇弱良善的模样,可萧问筠自然记得,在她被人垢病的日子,她是怎么样的得意风发,掌管全府,在父亲病倒在床上的日子,自己被锁进材房,几日都吃不上饭菜。

萧问筠扑通一下跪下了,膝盖撞在地板上的咚咚有声,使得萧南逸心中一痛,强忍了不去关心,咳了一声道:“说,你今日到底做了什么?”

萧问筠眼泪花花地抬起头来,抽泣着道:“爹爹,女儿在桃花庵什么都没吃,女儿在路上买了些绿豆糕,想和爹爹一起吃的。”

她举着手上的绿豆糕,欲递上去,萧南逸伸手欲接,旁边的顾氏抽泣声大了一点,他汕汕缩手,冷声道:“今天你不说清楚,不准吃饭!”

萧问筠娇声道:“爹,你要女儿说什么?女儿没做什么坏事啊,对了,你是不是说妹妹打女儿的事?妹妹年纪比我小,我自然得让着她,她打得我现在膝盖还痛呢,爹爹还叫我跪着!”

萧月怜见她颠倒黑白,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指着她道:“你还血口喷人!”她转过头对萧南逸道,“爹,您瞧瞧我,再瞧瞧她,她身上哪有伤?”

萧问筠道:“我知道爹爹见了我的样子会心痛,所以在外面整理好了衣裳,梳洗过了才回来,哪象妹妹,这么逼不及待地赶回来向爹爹告状,爹爹,你赶了好几天的路,又骑的是马,累吗?”

萧南逸自入府之后,就被萧月怜哭哭泣泣地缠着告状,直至现在才听见萧问筠问了他一声幸苦,感动得他连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看这个女儿真是无一处不顺意,听到她的辨解更觉情有可缘,马上软了口气:“快快起身,还跪着干什么…”又骂旁边的人,“你们这些死奴才,下边连垫子都不放一个,小姐跪坏了可怎么好?”

萧月怜张口结舌,想不到如以前许多次一样,萧问筠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揭了过去了,她还想再说,旁边的顾氏拉了拉她的衣衫,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氏起身叹道:“老爷,是妾身不对,见怜儿受了伤,一时心痛,就带了她过来向老爷哭述,想不到还另有隐情,老爷,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而已,我们就不再追究了好吗?”

萧月怜委屈得不得了,抽泣道:“娘亲,明明是她无缘无故在众人面前羞辱女儿,您为什么要帮着她?”

萧问筠斜着眼望了她一下,拉着萧南逸的袖子:“爹爹,她在外面长幼不分,既使女儿也不计较其它了,她向女儿道个歉就行了!”

萧月怜一声尖叫:“什么?”

萧南逸便眼睛一瞪:“快向你姐姐陪礼。”

顾氏手里的佛珠都快扯断了,脸上却笑得和煦:“怜儿,你姐姐说得对,快向你姐姐道歉。”

萧月怜咬着嘴唇,从牙缝里碰出来几个字:“姐姐,是妹妹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妹妹。”

萧问筠叹了一口气:“妹妹,我们都是大家闺秀,以后要嫁入夫家的,怎么能做出长幼不分的事来呢?日后你可要好好的警醒一些才是。”

萧月怜鼻子都快气歪了,她不但颠倒黑白,而且指鹿为马,难道因为她是嫡长女,所以就可以这样?她忿忿地想。

顾氏笑了笑,和蔼地把两姐妹的手拉在一起:“这不就好了,以后你们还是好姐妹。”

两人同时把手缩了回去,顾氏却依旧笑道:“老爷,妾身还去佛堂念诵一遍佛经,怜儿,你今日冒犯了姐姐,娘亲要罚你去佛堂和为娘一起念经!”

第十章 盛到极点,便是衰败

萧南逸点了点头,顾氏便拉着萧月怜出去了。

见她们已走远,萧南逸叫下人都退了下去,脸上的神色才收敛起来:“说吧,怎么回事!”

萧问筠也收敛了刚刚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向萧南逸拂了一礼,这才道:“爹爹,万事万物盛开到了极点,接下来是不是就到了衰败的时候了?”

萧南逸皱眉望着她:“你听说了什么?”

“女儿只是想,爹爹官拜大将军,又统领九门提督,又是太子太傅,一身荣宠之极,女儿也跟着被众星捧月,无一不是顺风顺水,如果女儿再被皇家之人看中,那么父亲的荣宠便会到达顶点,往往这时侯便会引来灾祸…”

她不可以告诉他,前世她经历了什么,萧家经历了什么,只望自己的父亲能够警醒,不沾上夺嫡的边。

萧南逸少时便领兵上战场,一身功勋,什么事都经历过了,听她这么一说,沉思起来:“你是说今日桃花庵三皇子送的绿绮不是偶然?”

萧问筠再向萧南逸拂礼:“宛伯父被满门抄斩,谁也不知这样的下场会不会落在萧府头上,如今皇上春秋正盛,女儿不想成为别人手里对侍父亲的棋子。”

萧南逸吃惊地望着自己这个女儿:“难为你看得这么清楚,我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就是想提醒你,哪知遇上了山贼,打了一场,就迟了,可你这么做,牺牲也太大了,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萧问筠皱了皱眉头,暗想连山贼之事难道都有人暗中作崇?那么这个三皇子对自己简直是势在必得,在前世,自己怎么就不明白呢?

萧问筠淡淡地道:“女儿不想嫁,只想父亲平安,萧府平安。”

萧南逸只觉她小小的身影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少,洁白如玉的脸宠在微弱的灯光之下仿佛散发着光芒,他一声轻叹:“你终于长大了,你放心,如果有心仪的人,为父怎么也会让他娶你的。”

萧问筠笑了笑:“爹爹太宠女儿了,难不成还当那匪盗,抢个压赛女婿回来?”

萧南逸豪气万丈:“抢个把女婿算什么?想当年,你娘亲…”他深觉失言,咳了一声道,“女儿,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萧问筠奇道:“娘亲怎么啦,难不成娘亲是你抢回来的…?”

萧南逸长了浓须的脸有些潮红,把她推了往门外走:“什么话,快走快走。”

小佛堂内,萧月怜一下子摔开了顾氏的手,恨恨地道:“你什么都帮她,什么都顾着她,我还是你女儿吗?”

顾氏却不理她,自缓缓在佛垫上跪下,念了一声佛号才道:“怜儿,你怎么还不记性,你能和她斗么?娘亲是怎么教你的…?”

萧月怜道:“是的,你教过我,凡事以她为先,她喜欢的我才喜欢,一切都哄着她,让着她,可她是怎么对我的,你看看!”

她把手上青紫的伤痛送到顾氏的面前,顾氏却视而不见:“这些小伤痕算得了什么?你在侯府,是她的妹妹,是萧家的女儿,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你难道忘了?今日出门,你就不应该穿这件衣服,她换了,你就应该跟着换,换一件比她身上还老旧的,这才不能夺了她的光芒,你明白么?”

萧月怜听到这里,神情才畏缩起来:“娘亲,女儿只是想着,也许能遇上个好人,嫁了出去,就不必再受她的气了。”

顾氏淡淡地道:“到了哪里不是受气?你娘亲在这府里几十年了,一心一意待他们父女俩,可他们哪里将我放在眼里,你看看这佛珠,原本是上面雕有佛像的,如今也被我的手磨平了,你娘在府里依旧是个妾室,依旧要看那些下人的脸色,女儿,你要记住,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萧月怜恨恨地道:“如果不是她作怪,今日我就得了三皇子送的绿绮了。”

顾氏眼睛一亮:“是真的?如果你作了王妃…不,就算是个侧妃,我看这府里的人还敢给我脸色!”

萧月怜道:“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可惜让她给破坏了,她晚不来,迟不来,偏偏等到女儿快成功了才来,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顾氏沉思起来:“怜儿,你想想这一个月内,她对你是不是冷淡了许多?”

萧月怜点了点头,脸上现出几分张惶:“娘亲,是不是她察觉了什么,所以才这么待我?以前她可是极好哄的,而且对女儿掏心掏肺。”

顾氏冷冷地道:“你可千万别露出什么来,明日你依旧去她院子里请安,我们母子俩没有得到个好结果前,绝不让她察觉我们在敷衍她!”

萧月怜想起萧问筠最近望着自己时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那一双眼眸似乎要瞧进人的心底里去,有些害怕:“娘亲,您也看见她今日是怎么待我的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到以往?”

顾氏笑道:“这个你倒别怕,她再怎么待你,都是个良善人,就和以前的夫人一样…”说到这里,她从牙缝里发出声音,“都是良善人,嘿嘿…”

有风吹过帷帐,将照在她脸上的灯光挡住,使得她的脸明明暗暗,仿佛厉鬼一般,让萧月怜不由自由地打了个哆嗦:“娘亲,你怎么啦?”

帷幕揭起,将遮挡的灯光重又揭开来,她的脸又是风光霁月,慈和端详:“娘亲只是告诉你,良善之人惯会忘记人对她的不好,你只要每日都去,拿些好话哄着她,她迟早会如以前一样待你的。”

萧月怜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娘亲的手道:“女儿只求能在萧府获一席之地,倒也没有其它的想法。”

顾氏淡淡地道:“没有其它的想法?如果你没有其它的想法,便连这微小的愿望都保不住了,你要记住,怜儿,这世上之事就是这样,无一不需要钻营,当年如果不是娘亲看准时机…今日,哪有你…”

这是她自懂事以来,顾氏常常在她耳边的告诫,这么多年了,这种观念已经深植于她的脑中,她哪会不明白,点头应道:“是的,娘亲。”

萧问筠走进院子,对身边的香巧道:“你去厨房看看,看还有没有红枣粥,给我盛一碗来,闹了这么久,也饿了。“

香巧见冷卉远远地迎了上来,知道小姐想把自己支开,咬了咬嘴唇,道了声是,往小厨房走了去。

等冷卉走到身旁,萧问筠问道:“事情办成怎样了?”

冷卉向萧问筠拂礼,眼里有丝兴奋之色,却不多话,只道:“小姐,人在别院里呢。”

萧问筠赞赏地点了点头:“恩,和以往不样,注意些,别让人知晓。”

冷卉点头,默默地退开了,望着萧问筠往寝室走了去,只觉小姐越发地高深莫测起来,自一个月之前开始,她便有意无意对自己亲善有加,还暗地里给自己患病的娘亲送去了药物,冷卉知道自己没有香巧那么能说会道,所以平日里只会死做事,也不奢望小姐的另眼相看,但小姐就是这么做了…她想起病已有起色的娘亲,在心底暗暗发誓,小姐,无论你要奴婢做什么,奴婢这条命都是你的。

萧问筠却不知道她心底想些什么,有了前世的经验,她对任何人都有了防备之心,知道一个人不能对她太好,她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说是街上有一个乞丐,每日在街上乞食,坐在同一处地方,有一位富人,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于是每天都顺手送一个烧饼给他,一开始的时侯,那乞丐感激莫明,可久而久之,他便认为理所当然了,当有一日,富人没把烧饼送给他,送给了一个比他更惨的乞丐,他勃然大怒,居然冲上了富人的轿子,把富人刺死了…他已然全忘记了这烧饼不是他的,是人家的施舍,人家愿意给的时侯就给,不愿意给的时侯,你也不应强求。

萧问筠心想,就是因为她前世给予别人的太多,所以那些人就都因为理所当然,到了不能给的时侯,没有人会替她着想,每个人只顾住自己的那一份没了,要别外找主拿取,所以,她们才会将自己这个旧主出卖得这么彻底?

在前世,冷卉是护住了自己,可有谁知道,如果施与太多的时侯,她会不会再转了性子?

所以萧问筠对冷卉淡淡的,虽施药给了她的娘亲,也没给太多的银子,只是冷卉对此好象一无所觉,平日里怎么做事,她便怎么做,既不讨好,也不懈怠,对萧问筠交待的事一定会尽心力完成,却不多说一句。

如果在前世,这种性子是最不得萧问筠见了,所以前世冷卉倍受冷落,记得前世自己也赐了银子给冷卉治病,还是香巧随口提及,自己做了个顺手人情而已,想不到这个顺手人情,倒成了她最后效忠自己的理由。

萧问筠怀疑,冷卉和平安一样,都是有些痴傻的人…世间之上,有谁不是苟且钻营?对主子卖乖讨好?可偏偏他们两人不同。

可这一世,自己却偏偏很欣赏这种人。

第十一章 打人专打脸,真不要脸

萧问筠一边想着,一边往后院走,自一个月之前发梦初始,她便渐渐把那些乖滑讨巧的侍婢们一一打发了,院子里留下的,全是老实本分的,唯一留下的人,就是香巧,因她知道,在前世,香巧是一个极重要的人,她想弄清,她到底是怎么和三皇子扯上关系的?

因她知道,如果历史依照前世而来,便会再有另外一个香巧存在,她又会再出卖一次,既是如此,倒不如放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把她的一主一动都放在眼皮底下。

她也叫人把放杂物的后院清扫了出来,又买下了萧府隔壁的民居,将后院和民居打通,这么一来,行事就方便了许多…她暗暗地想,如果在前世,有了这样的证据,那私通的罪名只怕会更为确切,可在前世,她循规蹈矩,恪守一切礼节,唯一一次的失误,就是相信了李景誉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慌言,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守着那些规矩?

明月当空,衬着暗沉沉的夜幕,如一挂银盘,萧问筠抬起头来,朝着月光微微冷笑,前世良善,人见人爱,反被人欺,那么这一世,自己便做一个人见人厌的恶人罢。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后院,冷卉悄无声息地守在门口,又拿钥匙打开了在杂草掩映之下的后院木门,萧问筠这才走了进去,一进门,和木门杂草丛生的情况不同的是,后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倾倒的门框已经修好,各处堆放的杂物已然清了出去,这里,成了一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能住人,又不引人注目。

萧府极大,萧家又人丁稀少,自娘亲去世之后,象这样荒废的院子又增添了许多,萧南逸财大势大,却没有到卖房子的地步,因而也只能让这些院子荒废了,那真正住人的地方,却修得尽善尽美,富丽堂皇,如果不是因为臣子的房屋不应太过奢华,萧南逸恐怕会将萧府弄得如皇宫一样。

特别是萧问筠的屋子。

萧问筠推开了后院长廊尽头那发着微弱光芒的房间,一走进去,坐在八仙桌子旁的两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萧问筠看清其中青年男子的表情,以及他脸上青肿的伤痕,不由笑了,心道,看来平安已给过他苦头吃了,让他明白,这院子虽小,一翻过墙头,便到了大街之上,可进得此门,没有主人的发话,这墙头便永远也没办法翻了过去。

自被侦缉司的人接走之后,便送到了这个院子里,秦慕唐已经尝试了许多次想要带着宛之遥逃走了,他已清楚地听到了墙那头传来街面上鼎沸的人声,卖烧饼油条的声音,甚至闻到了从墙头飘来的油条的香味,这一要让他感觉只要他一纵过这面墙,就会得到自由,就能带着宛之遥消失在人群中。

宛之遥也不是普通闺秀,身手也不错。

两个人联手,有什么关不能闯过,这里不是侦缉司那个人间地狱,没有铁栏铁锁,不过一个小小的普通院子而已,在跃上墙头时,他甚至想,什么人这么愚蠢,居然想用这么普通的地方困住象自己这样从小就习武的世家子弟,而且只派了一个人看守,且那个人一看样子就不是个忠于职守的,只顾住靠在枝头睡觉,吃果子?

他拉着宛之遥的手,跃上了墙头,看清了墙外的风景,真是大街上,来来往往提着篮子的妇人,吆喝的,卖艺的,乞讨的…只要一步,就已到了墙外,可此时,他只觉腰间一痛,一眨眼,脚落上了实地,墙头还是那个墙头,不过不是墙外,他和宛之遥依旧站在墙内。

墙角下,有一只吃光了肉只剩下核的枣核。

被困的这整个下午,他就在这里不断的尝试,终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不翻出这道墙,在院子里怎么样都没人管,一翻墙,就有枣核无声无息地来到。

可他有毅力,有决心,依旧不断的尝试,到了最后,可能那靠着树丫吃枣核的人最后也烦了,一连串的枣核如连珠箭一般地射在了他的脸上…秦慕唐摸了摸变形的脸,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微笑了那矮小女孩。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这些人专门打人脸,也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