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怜悯平安,于是道:“小囘姐,平安如果闷得慌,不如叫他养呢,哈巴儿狗。”她看见了萧问筠一瞪眼,这才醒觉萧问筠是最害怕狗的,忙改了。“猫来养,那猫长得可爱,也能陪伴小囘姐!”

萧问筠哼一声道:“所谓狗猫,猫狗,这两样东西是最不分家的,我最恨狗了,你居然还叫平安养猫!”

平安兴致勃勃,思索开了:“小小囘姐说得没错,这野蜂么,是最为难训的,其中又有马蜂为甚,但平安就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东西,你放心,小小囘姐,平安一定会让它们乖乖成为平安的知己的,平安这就上山,弄几个马蜂巢回来!”

冷卉额头直冒冷汗,小心地问:“平安,你准备在哪儿养啊?”

平安笑嘻嘻地道:“冷姐姐,你别怕,平安不会惊扰到你们的,平安决定把马蜂的老巢安在老囘爷寝室前边的小花园里,老囘爷经常几天都不回府,回府了以后也呆在书房里,对他定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不比得你们,经常要去花园里赏花,折花簪戴,再说了,老囘爷纵横疆场十几年,见到这么些小东西也不会象你们般惊怕!”

萧问筠暗暗称赞这个选择真是好,依旧平安此时清晰的逻辑思维来看,他着实不象个心智未开的人啊!他能奇准地找对这府内这个对他心怀不满的人,更不动声色地处置之。萧问筠抬头望了一眼平安,特别是他半边头发挡住的绝世容颜,又想起了李景乾那小鬼,心想自己身边怎么全是这等或痴或傻或装痴装傻,其实你就是弄不清他是真痴还是真傻的人?

萧问筠望着平安,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棂间投射进来,使他的脸半明半暗,那遮挡住半边脸的头发因说话时的气息拂起,使他如石雕一般的嘴角更添了几分优美,青色的衣裳如湖水服贴地贴在他的身上,整洁清新得如那一场大雨之后半夜生长出来的青竹,光滑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微微淡光,仿佛黄玉一般,他的痴,没有半分的猥琐瑟瑟,就如出生的婴儿,未长成的稚子,纯朴浑然,就仿佛他天生便应该如此。

萧问筠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不痴了,会是怎么样?会象其它人一样的算计经营,会象自己一样的担心受怕,会在流言飞起的时候,也会离自己远去?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就让他保持了这么痴,如此,在那遥远未知的未来,始终会有他相伴。

萧问筠一激灵,默默地惭愧,为了自己的私心,居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如果他真的恢复了理智,只怕她也会离他远远的,就如对自己的父亲,虽知道他一心一意地为了自己,但脑子里有了前世种种映象,她连对着他的时候,也会有了一份防范。

第六十章 粗口的词汇太不丰富了

冷卉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沉默了,心想平安说得不错,这府里面也只有老爷能和马蜂抗议下横了,为了我们这院子里的平安,也只有让老爷抵挡一下子了。冷卉有些内疚,但一想着老爷叮嘱自己这些奴婢的话,小姐的平安是最重要的,她在心里默默念叨:老爷,我们可全是依照你的吩咐做事啊,所以,到了蜂类加身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怪到奴婢们身上啊,要怪就怪平安吧,要不奴婢们给你准备多些蜜糖水,在您吼叫的时候给您多润润喉?可奴婢们又有一大难处,您喝蜜糖水的时候,如果蜂类闻香而动全部蜂拥而至来到您的身边可怎么办啊?怎么办?此等情形,可真叫奴婢们左右为难啊!

平安像个想出了个好办法,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兴致勃勃地望着萧问筠:“小小姐,您说平安这个方法怎么样?”

萧问筠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悟过来,点头道:“不错,不错,你选的养蜂的地方不错,想法也不错,那我就预计你马到成功?”

平安兴高采烈:“小小姐,平安经过上次的教训,查看了一些书籍,已经知道了身上涂了七叶一枝花、半边莲、紫花地丁等等制成的药膏,那蜂类就不会叮咬了。平安这就去备些,再到山上去采摘马蜂巢,迟早,那蜂儿都会成为平安的知己的。”萧问筠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功夫,心想爹爹说他心智未开,可能我们大家都误会了,只不过他做事一向专心,又执着于一件事,比如学武,便一心一意的学武,所以他才会极短的时间武功学得极好,而作为一个戏子,便全心地投入其中,所以他才会演得惟妙惟肖,而想将蜂类引为知己,便全心思地想着这件事,所以才会能及人所不能及,在我们这些平常人看来,他是心智未开,但于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活的充实圆满?

萧问筠心底不由冒出了一句话:众人看他痴傻,他看众人皆傻痴…

李景誉一直到出门的时候,都是紧绷了一张脸,怒气腾腾又摔坏了许多个瓷盘子,这才穿戴整齐了走去门去,他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沉的天,心底的不安更为强烈了起来。昨天的计划又失败了,那花了许多力气,夜里暗暗遣人锯下来的望江阁飞檐梁柱一角,砸是砸下来了,可没有砸到要砸的人,反而把不相关的人砸了不少,惊动了大理寺,被立案侦察。这原是他算计好的,也算不了什么,唯一让他生气的就是,萧家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

他有预感,今日之事如果有她的掺和,又是一桩麻烦。老二怎么不会把此事告诉她呢?

难道真让他出十倍的价钱买一个废庄子?

可有了老二的插手,再加上萧家的肯定要掺和的,这废庄子不买也得买了。

而且还要担心能不能买得到,萧家的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不能为了一个庄子败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建起了的贤良名声!

他可以肯定,现如今这两个人正眼巴巴地观望着他,想尽千方百计地寻他的错处儿呢!

所以,这庄子不但要十倍的价买了回来,而且要做得大大方方的,让自己的名声丝毫的不受损伤!

可这银子又见紧张了!

他咬牙切齿地想,只能又去库房拿些东西远远地卖出去了,只是那些西域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如果父皇有朝一日记起来赏赐给母妃的东西,要她拿出来戴可怎么办?

那些个假货,可瞒不过父皇的眼睛!

李景誉想了半响,又有些释然:怎么会等到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大事也已成了!

到时候他亏了出去的,要十倍地找回来!

他如此一想,脸上终于有了些雾色,吩咐一旁站着的小顺子:“把那个银匣子拿过来。”

小顺子道:“奴才早备好了,殿下真要全拿了出去?”

李景誉嗯了一声:“你去打听打听,看那西域的商队到了没有。”

小顺子一急:“殿下,可不能再卖了,娘娘如果发现…”

李景誉不耐烦地道:“叫你做就做,母妃那里,本王自会去解释!”

小顺子这才弯腰退下,自去安排。

卫队早已在门外等着了,马车也已经备好,李景誉登上了马车,把手里的银匣子放进马车的暗盒子里面,闭上了双目养神。听得马车隆隆的行驶,来到了院门外边,李景誉正想着这老二不知道在哪儿堵着自己,便感觉马车一震,便停了下来,有人在外道:“老三老三,你这么早出门啊,幸亏赶上了。”他还没来得及答话,轿帘子被揭开了,李景辰一张热腾腾的笑脸映入了他的眼帘:“老三,你好早…”

与李景辰热腾腾的笑脸相比,李景誉的脸上瞬间转阴:“二哥,你这是…”李景辰笑望了一眼李景誉的马车:“老三,你的马车真宽敞,搭个便车不成问题喔?”

李景誉听到了自己的牙咬得咯咯作响:“二哥自己连马车都不舍得拿出来坐?”李景辰叹道:“你是知道母后的,一向提倡节省,我能节省就节省,再加上咱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架两辆马车,多么的浪费啊!”李景誉暗暗在心底骂了几句粗口,头一次感觉到自小到大光读圣贤之书了,粗口的词汇太不丰富了,脸上笑盈盈的道:“如此,二哥便请坐,不过我这马车是两匹马拉的,只怕对你来说太过拥挤了!”李景辰一边笑着,一边迈步进了车厢,坐在了他的身边:“不怕,不怕,我最近吃肥肉少了,瘦了不少,刚刚好能坐得下。”

李景誉被他的屁股一挤,原本舒适坐着的,如今也只得肉挨着肉,心底万分的别扭,又闻到了李景辰身上的汗水味儿,不由问道:“二哥,你早上干什么去了?身上浑身都是汗?”

李景辰很抱歉,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腋下:“哦,早上起来练了一会儿拳。”他特意把胳膊伸到了李景誉的鼻子底下:“你闻闻,够味儿吧?”

李景誉原本就有洁癖,闻了这味儿几乎昏了过去,往一边避了又避可避之不开,整个人贴着马车的车壁之上,成了一块大锅贴子。

李景辰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和他勾肩搭背:“三弟,其实你去买那废庄子,照道理说我是不应该再掺和的,我呢,就是giel你个参考,谁叫这天下就我们兄弟三个呢。老四又不懂事,也只有我帮衬着你了…”他感叹了一番道:“你买的这庄子,可是不比平时买了钗啊簪的小玩意儿,花的可不是一笔小钱,昨日和我一争,又把价钱抬高了不止十倍,做为你的兄长,我总是过意不去啊,过意不去!”

李景誉的心扭成了一团,在马车里又被他挤成了一团,这两个一团碰在一起,使他气成了朦胧一大团,勉强收拾心情道:“那二哥要怎么帮衬我呢?”

李景辰大声地道:“当然要帮你相看相看那庄子值不值得买了。”

他拍着李景誉的肩膀:“你放心,如果这庄子实在很旧很破,不值得那么多钱,作为你的兄弟,一定让那秦老板把订金银子还给你!让他奸商做不成。”李景誉心想,果然来了,他果然要从中作梗,忙道:“二哥,这庄子是我要买的。原买着它就为了在庄子里种种花草什么的,二哥倒不必把这件事看得过于大。”

李景辰一听他的话,叹息道:“老三,你就是太容易上当受骗了,我不好好地看着你,你可怎么办啊,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咱们不能拿一大堆银钱买个废品回来是不?咱们上当受骗倒是没有什么,但如果让人知道了去,岂不是暗地里笑话我们皇室,说皇室的人全是傻子和白痴,复而对整个朝廷都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进而动摇国之根本就不好了!”李景誉听他一番大道理砸下来,着实开始担心了这李景辰今儿是摆明了要掺上一脚,让我买不成啊,不成,得将他打发了,不,不能将他打发了,将他一打发,他在外边做的手脚反而让让防不胜防!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望着,这样才能想方法控制住!

于是他笑道:“二哥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我使的是我自己的钱,如果上当也是我自己上当,不过一个废庄子而已,难道光明正大的买东西也会叫人说三道四么?”

李景辰回头望了他一眼,感叹:“老三,你说得不错,就是我太担心了,我们这些皇室子弟,出门在外总是如履薄冰啊如履薄冰,如此,我就不用跟着你了?”说完,他作势揭开了帘子便欲往下走,边走边叹:“看来我这好心被人当驴肝了…”

第六十一章 一见他,脸就黑一下

 如果他一开始就说这样的的话,李景誉会举双手赞成,万分高兴地将他赶下了马车,但现如今他的态度可转变了,听李景辰说了上述的话之后,他只以为李景辰要离开,那是要躲在暗处偷偷地给自己使坏!

所以李景誉忙一把拉住了他:“二哥,你说得没错,这虽说是光明正大的东西,我也怕看走眼不是,正要二哥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多方验看呢!”

李景辰回头望他,满脸疑色,思索良久:“原来三弟对我这么寄以期望啊,一开始我上马车的时侯,看见三弟的脸黑了一下,还以为三弟不欢迎我呢!”

李景誉笑道:“哪有哪有,我那是昨晚上睡得不好,所以脸有些黑,有些黑!”

李景辰叹道:“原来是这样,经你这么一解释,我才能释疑啊!看来很多的误会就是在这不经意间产生的…”

李景誉笑得和光霁月:“那是,那是,我就指望着二哥你帮我看看,这庄子值不值得呢!”

李景辰叹道:“其实值不值得,三弟你要买,我也不会拦着,毕竟这用的不是我的钱不是?可做为兄长,总是想为三弟你好,想在你做傻事前预防预防那就好了!”

李景誉只觉自己的心肝肺都冒出血珠子来了,却依旧笑道:“那有劳二哥了。”

李景辰端严道:“好说,好说!”

两人说说笑笑,往废庄子而去,在马车侧边跟着的小顺子对李景辰很有几分感激:三殿下刚刚出门的时侯还满脸阴云密布呢,想不到这二殿下一来,两人说笑了几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听这笑声,是多么的亲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啊!看来他们两兄弟真是和好了,宫里的传言不可信啊,不可信!要是二殿下时常来我们殿里坐坐,和三殿下时常聊聊天,三殿下也不会这么寂寞,心情那么的不好,连带着时常和我们这些下人发脾气,也不会越变越孤僻,渐渐地竟宠幸起男宠来…小顺子一想及此,对李景辰充满了期待,如果二殿下时常来的话,三殿下的心情该是多么的欢畅,正会成长为一名雄纠纠气昂昂,只喜欢女人的正常人!

在各人各怀心思之间,马车已来到了废庄子的前边,秦老板早在庄子前侯着了,把他们一路领向了庄子的入口,两人跟着,还没到入口呢,又见入口停了一顶软轿,前呼后拥的仆役奴婢一大堆,凑拥着一个稚龄女子…李景誉连叹气都省了:果然,这萧家妹子也来了。无论到了哪儿,这两个人不凑在一起掺和自己的事,那两人只怕都转性了!

谁叫自己昨天的计划失败了呢?

他此时才叹了第一口气:早就知道这萧家长女是自己命里的魔星,所以才想出了那么个办法来,想阻她一天半天的,也好让自己顺利把事儿办完,哪知道这个魔星还是个极有福气的魔星,那么大个屋檐子砸下来就是砸不中她!

哎…不只他叹气,他身边的李景辰也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对他道:“三弟,你也感觉莫可奈何是吧?哪里都能见到萧家妹妹的容颜,很让人有把她的脸拍扁的期望啊!”

他嘴里这么说,脸上笑角却全都是笑意,拉了李景誉呵呵上前:“萧家妹妹,您今日来到这荒效僻野,是干什么呢?”

萧问筠在一大堆的奴婢间转过身来,脸上有些惆怅,回头向李景辰行礼:“两位殿下安好,其实也没什么,上次不是跟你提过,有人在这庄子里拾得了好大块的玉石么?那玉石和上次三殿下买的真是很象呢!所以我便想叫人随便把这里买了下来,挖挖看…虽说那玉石模样儿丑,雕出来的东西也丑,只能雕些个丑物恶物,但你不觉得,这京师之中有这么个出处,非常的不同寻常么?”

李景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想别又是给这萧问筠查觉了什么来吧?他勉强笑道:“哪里会?”

萧问筠担忧道:“你们看看这庄子,整个庄子被一团薄雾罩着,多么象乌云压顶啊,昨晚上我看了一晚的奇谭杂说,你说这庄子里不会有什么鬼怪作崇吧?所以那些个所谓的玉石,只是鬼怪山精弄出来的物品?”

李景辰暗暗佩服萧问筠胡说八道的本事,心想这大家闺秀中此女算是特别之中更特别的了,脸上摆出幅大哥哥劝戒小妹的模样来:“瞧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些杂说野史的书是看不得的,你不知道么?以后可快别看了,看成疯魔就不好了。”

萧问筠脸皱成了一团:“哎,你是知道的,二殿下,我不弄清楚这样事,始终都不安心,所以带了一大帮的人,让他们陪我进去,可临到这庄子前,看见这庄子破败的山门,以及山门上的野草,就不敢进去了…”

李景誉和李景辰同时心想,那山门上的野草是吃人啊还是长相奇特,怎么把平日素有泼名的你吓成了这幅模样!

嘴里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同时换了亲切的笑意,李景誉道:“你不进去那就更好了,女孩子嘛,还是呆在家里,绣绣花的好!”

李景辰则是更为亲切:“萧家妹妹,那你想要怎么办呢?”

萧问筠先瞪了李景誉一眼,这才转过头来笑对李景辰:“二殿下,还是你最好了,见到了你这幅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什么妖魔鬼怪都避而远之了,我跟着你们进这庄子,便什么都不怕了。”

李景誉此时才恍然大悟,心想这萧家妹子果真不同凡想…明明要做跟屁虫了,反而把做跟屁虫这件事说得如此的理由婉转充足让人不能拒绝,这是多大的功夫啊!

李景誉现在也淡定了,心想这跟屁虫反正已有了一个了,再加多一个,也不怕多!反正自己已下令了决心,光明正大,真金白银地把这庄子买了下来,又不使非常手段,这两人虽是捣蛋大王,想来也给自己捣不了什么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