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妃垂了头,默默不语。

皇后气得想要坐起身来,却是不得,连声叫道:“来人啊,把这人给本宫轰了出去”

等她接连叫了两声,刘贵妃才轻声叹道:“姐姐,你就别叫了,这殿里的人不敢应你的,你执掌六宫多年,也应当知道,这后宫的人有多么势力,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便会见风使舵,你虽母仪后宫,但看你的样子,也活不了几日了,想这些人都有家小前程要奔,当然是选个高枝儿先站着了,又岂会跟着你一同沉了下去?”

皇后脸色平静:“是么?妹妹筹谋多年,终于得成正果,本宫应当恭贺妹妹才是。“刘贵妃见她情绪丝豪不变,倒有几分佩服,却是暗道,如果你知道我将要告诉你的消息,还能保持这样平静的脸色,我倒是衷心敬服你了。

她知道,什么事才能刺痛皇后的心,使她心绪大乱“想当年,姐姐执掌六宫,又生有三子,皇上荣宠之极,当真是神仙都不能替换的日子,我还记得,妹妹我头一次晋见姐姐,姐姐端坐于凤椅之上,膝下稚儿围绕,天真可爱,真是令神仙都会羡慕,只可惜好景不长,不过几个月后,太子和刚刚生下来的六公主,就无端生病,药石难治,由此可见,这天下的福缘,如累积于一处,是要遭报应的。”

皇后脸上终现了些许哀意:“他们福薄,也怨不得人。”

刘贵妃知道她正竭力平复心情,微微一笑:“姐姐是个善心之人,总以为求神拜佛可保佑姐姐,姐姐却为何要死死地咬住永妃之事不放,想从永妃妹妹当年之事上,得到了些启示?”

皇后身躯微微颤抖,手指抓住了那垂于床上的帷纱:“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件事只是姐姐百思不得其解而已,姐姐如果想知道,我与平妃妹妹便可以一一告诉姐姐的。”刘贵妃笑道。

皇后倏地睁大了眼眸,死死地睁住平妃:“平儿,此事你也参与了?”

平妃听她竟叫了自己原来在她身边侍侯时的名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臣妾对不起您…”

刘贵妃叹道:“如果没有她的帮助,那用火烷石制成的棉袄又怎么会送到了三位皇儿的身上?”

萧问筠急急地往长秋宫而去,她是得到皇后的懿旨要她前往长秋宫的,因她住得离长秋宫不远,因而没有坐上软轿,只与冷卉跟了那传懿旨的宫婢急急往前走,走到半途之上,迎面来了另一名宫婢,朝那宫婢道:“姑姑,娘娘叫你顺便去一趟御医房。”

那宫婢只得转头对萧问筠道:“萧家姑娘,凡请您到亭子里坐坐,一盅茶的功夫,奴婢便回来了。”

萧问筠只得和冷卉在亭子里等着,等了半晌,一位面生的宫婢从花丛中转了出来,走到她们面前,道:“萧家姑娘,奴婢名叫素双,素娥姑姑临时有事,派奴婢领您过去。”

萧问筠见从来没见过这宫婢,有些迟疑,但听她说先前那宫婢的名字,却一丝儿不差,便跟着她去了,走的却不是原来常走的路,那宫婢在前头领路,却似是洞悉了她们心底的怀疑,道:“萧姑娘,皇后私底下有事相托,命奴婢带您去常秀阁相见…”

萧问筠道:“刚刚听到宫里传来钟声,是皇后不好了么?”

那宫婢轻叹了口气:“所以才急急忙忙叫了萧家姑娘来。”

萧问筠这才褪了心底的几分疑意,跟着那宫婢往前走,来到常秀阁前,此时,已近傍晚,可常秀阁前却一丝儿的灯光都没有,萧问筠疑心顿起,正想回头询问,却见身后跟着的冷卉不知去了哪里,而那宫婢嘴角带了丝异样笑容…

她忽地感觉背上被人推了一把,一下子跌进了那门里面,她正想出去,那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叫了两声,外边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就着屋子外的月光看清楚屋子里,却发现这不过是宫里面常见的房间,镶了钿螺的箱子,镂空雕花的椅子,在月光照射下散着沉沉暗光。

她缓缓放松下来,仔细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把她骗到了这里,为的又是什么?

什么人胆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不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她忽地惊醒,只怕是李景誉已经知道了自己重生一事,所以才派人引了她到这里?

她一想到此,身上不同惊出一身冷汗来。

如果是他,依照他的心性,一定会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重重宫殿之中。

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使青砖上斑影驳驳,仿佛有无数的眼睛望着她,一直一直的盯着,四周围的墙壁向她逼压了过来,使得她吐不过气来,连飘起的帷纱,都仿佛带着重重的重压,向她逼近。

她张惶地在屋子里团团转身,却不小心将案几上的茶杯撞了落地,轻脆的响声使她差点跳了起来,可此时,她的鼻端却闻到了缕缕甜香,那是夹着蜂蜜的糕点的味道,屋子里光线黯淡,但她也看见了放在桌子上那淡黄的糕点。

是平安制的糕点,有独特的香味。

为什么这里会有他制的糕点?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竟然敢!

她强抑着心慌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在鼻端闻了闻,闻到正是那个味道。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也不理其它,把那糕点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

这才使得她跳动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屋子里静得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只有一轮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屋里,使得屋子里的织锦雕饰蒙上了一层青灰之色.。

忽地,她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她顺着那声音走了过去,感觉自己走过了一条极长的甬道,那声音便越来越清晰了,等她来到那声音传过之处,便发现有灯光从窗棂处隐隐透了过来,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用手指将那窗棂薄纱戳了个洞,往里面望了过去,便见着殿里面的那一幕…

她听到了这个声音:“你竟然敢”

平妃跪在地上,脸上俱是泪水,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皇后垂落于地的衣衫,却被她一挥手甩开了,皇后从矮榻上下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她指着刘贵妃:“你竟然敢”

刘贵妃脸上全没了往日的尊敬,缓缓抬起手来,拨开了她的手:“我为何不敢…”她环顾四周,“这样的锦秀荣华,凭什么你能享受,而我却不能?就凭你是功勋大家之女,就能享富贵荣华,而我就不能么?姐姐已经没有几日了,为何还霸住这个位置不放?”

皇后急喘几声,扬声叫道:“来人啊,把这个大逆不道…”

刘贵妃拦住了她,缓缓地向她走近:“姐姐,这个时令,可有好几日没下雨了,姐姐可还记得当年那场大雨?”

皇后脸色青白,嘴唇哆嗦:“你说什么?”

“当年那场大雨,一连下了三日,姐姐的三位皇儿都病了,尤其是刚出世的六公主,每日里咳得喘不过气来,姐姐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刘贵妃道,“本妃今日替姐姐把无关人等全都遣开,其实也是为了替姐姐把当年的事揭开,使得姐姐临到终了,不会死不瞑目”

皇后神色痛苦,仿佛又想起了那一年的那一日:“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贵妃叹道:“姐姐得了永妃的医录,不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么?永妃身怀有孕,却也落得了几位皇儿一样的下场,几位皇儿年纪小,说不出那病痛的感觉,但幸而永妹妹临终,我和永妹妹呆上几日,她告诉我,那种感觉,痛彻心肺,仿佛有把刀子在她的心肺上一下一下地绞着…”她望着摇摇欲坠的皇后,“可怜的六公主,才出生不过几日,就要受这样的痛苦,而太子虽然年长,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夜里更要被恶梦惊扰,不停地梦到恶猫,至于二殿下,怕是病情最轻的一个吧,却也痛得每晚都睡不着睡”

平妃拉着刘贵妃的衣袖:“刘姐姐,你别说下去了,娘娘快不行了”

刘贵妃一下子甩开了平妃的衣袖:“平妃妹妹,皇后姐姐这些年来唯一的心愿,不就是能查清当年之事么,我将我这些日子知道的告诉她,如此一来,她才走得心安,到了黄泉路,也不至于生了怨气,来世才能得享安宁…”

皇后原本是站着的,听了这些话,却双眼翻白,身子往后倒去,眼看要倒在地上了,终被平妃一把扶住,皇后想要挣开她,但终因力气不够而被平妃抱住,她气息微弱地道:“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这一边,萧问筠在隔壁的厢房听得暗暗惊心,她已然明白,刘贵妃为了使皇后病情加重,已经兵行险着,不惜用言语刺激于她,眼看皇后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已然命不久已,她想要冲出去阻止,哪知道这门框看似仅隔了薄薄一层,实则牢固无比,从小小的窗洞中望过去,看起来离得极近,实则隔得极远,而且门框皆由厚沉的檀木所制,她敲打那门框,都没有半息儿的声音发出来。

皇后的脸色在灯光下愈加的苍白,白得如同纸一般,整个人虽然身着织锦绣衣,却如纸片一样,似乎被风一吹,便要乘风而去。

刘贵妃却是缓缓地笑道:“姐姐到底福缘深厚,有那沈之柔护着,到底保了一个儿子下来,可惜的是,十多年后,你那二儿子也要随你而去了”

皇后死死地望着她:“你就这么恨我?”

刘贵妃手抚着衫袖上的织锦:“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只不过谁要你执掌六宫呢?既登上了那位置,便不得不多付出一些,比如说,你所失去的,便是你的儿子女儿,如果象平妃妹妹这般,平平常常,不也平平安安?”

平妃再也忍不住,上前道:“你住口,住口,都是因为你…”她颤抖着手指着刘贵妃,“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怎么会…”

刘贵妃一掌便拍开她的手:“怎么会什么?平妃妹妹?”

平妃却是索索发抖,不再说下去。

萧问筠在隔壁望着,听了刘贵妃一番言语,暗暗心惊,刘贵妃嘴里边说的全都是刺激皇后的话,可却滴水不漏,没有半分儿认罪的迹象,就算现如今皇后能支起病体指她有罪,可也没有半点证据,她所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最大的罪责,不过是指责她言语有示而已。

可她所说的言语,却足以要了皇后的性命萧问筠担忧地看着皇后,看着她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仿佛生命已从她身上渐渐流逝,可她却只能站在窗后束手无策,就象在前世一样,她被人押着跪于大雪之上,看着刀箭一阵阵地刺进了平安的身体,只能束手无策。

她想提醒皇后,别相信她,别中她的计,一定要活下去,不能让她用言语逼死了。

可她却不能够,这厚厚的木制墙体隔断了她们,使她的声音穿不过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软倒在平妃的怀里,看着皇后嘴角喷出了鲜血,喃喃地道:“一定是你,你做了这一切。”

平妃摸了摸皇后的脉搏,惊慌失措:“皇后不行了,姐姐,你别说了,她不行了。”

皇后微闭的眼眸,苍白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那样的惊心动魄,仿佛纸剪的人被水打湿了,随时都会融化。

刘贵妃缓缓上前,伸手在皇后的手腕上一摸,只觉她手脚冰凉,半息儿的声息都没有,轻轻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她不行了,不更好么,如此一来,你当年所做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平妃满脸都是泪痕:“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犯下那么大的错?当年皇后刚生下六公主,几位皇儿全都得了急病,而皇后产后体虚,昏迷不醒,唯一没有生病的就是三殿下,不得以,我只有向你求助…是你,是你告诉我那祈过福的背心能避过这场灾祸,所以我才给几位皇儿穿上的,哪知却犯下了大错”

刘贵妃嘿嘿冷笑:“皇后刚生下六公主,你也不是刚刚生完老四?你不是告诉我,要替老四祈福么,我告诉了你这背心的来处,却哪里想到,你所为的,却是皇后,你悄悄出宫,去到灵觉寺替皇后的几位皇儿求赐这背心,可惜时间太迟了…”

平妃摸着皇后渐渐变冷的身躯:“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中了你的圈套,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刘贵妃道:“对不起谁都好,你要明白,她既已经不行了,这宫里的行势如何,你就要清楚些,要顾着你的家人,你家虽是小门小户,可父母全在,兄妹齐全,可别因为你,让她们失望”

平妃垂着头,眼泪直流,将皇后半抱了起来,扶到床上,连扶边喃喃地道:“我该怎么办?我终是对不起你…”

刘贵妃笑了笑:“这便好了,看来,这宫里的钟声要敲响十二下了。”

宫里的钟声敲响十二下,便是报丧之声。

萧问筠在隔壁听着看着,心底冰凉,她已知道,无论是谁把她骗来了这里,让她看到了这一切,都只代表了一件事,她也会落得和皇后一样的下场,她想起李景誉几次的暗示,他在要求她向他那边靠拢,她应该感谢他的宽容么?

这一世,他对她到底和前世不同,前世他对她是彻底而冰冷的利用,对她没有半分的情意,而这一世,他却几次三番的软化,他想将她拉入同一战线。

或许就因为这一世,他没能征服自己,所以才这样心痒难熬?

萧问筠在这间房间里等着,等着有人出现,将她带了出去,使她面临和皇后一样的运命,她甚至已然想象那绳子勒有脖子上的感觉了,无声无息,半分儿声音都没有。

她从那小孔上移下了视线,缓缓地软倒在地,闭上了双目,心底充满了绝望。

可这时,她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门框开合之声,这声音不是从刚刚刘贵妃等站立之处传过来的,她勉力使自己站了起来,从那小洞处重往外望了过去,却是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设计好的真相

她看得清楚,殿内一处的角门被人打开了,从那里鱼贯走出来一行人,当首的,正是皇帝,而他的身边,却有李景辰与李景誉,李景乾等,自己的老爹萧南逸也陪在了皇帝身边。

皇帝不是已然出宫了么?

后宫不是已被刘贵妃掌控了么?

萧问筠思绪混乱,整个人坠入了五谷迷雾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得明白,便听见刘贵妃惊慌失措的叫声:“皇上…”

她瘫倒在地上索索发抖。

而平妃也跟着跪倒在了地上。

“你说的一切,朕在这门后已听得一清二楚,朕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到了现在,才终于相信了,刘爱妃,你做的好事,朕被你蒙骗了这么多年,原来你往日里扮的慈和良善都是假的”皇帝的声音在殿里空空回想,如上好的瓷器碎裂,碜得人牙痛。

李景誉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父皇,儿臣不知,儿臣不知…”

刘贵妃这才明白,她原本是猎人,却没曾想到,别人早已将她变成了猎物,她将绝望的目光往皇后躺倒之处望过去,皇帝见她往那边望,便微微一晒:“皇后,起来吧。”

殿内灯光飘摇,帷纱拂动,刚刚还没有一丝儿气息的皇后缓缓从矮榻上坐起,她从宫婢的手里接过那湿了的帕子,把脸上涂的一层白粉擦了去,在灯光之下,她的脸色红晕鲜亮,哪有半分儿的病气?

皇帝亲自过去,扶了她站起身来,低声道:“皇后,委屈你了。”

皇后叹道:“只要能弄清当年之事,臣妾并不觉得委屈。”

此时,刘贵妃把头磕在青砖地面之上,咚咚有声:“臣妾有罪,臣妾有罪,臣妾不该心存妄想,借着宫里边接连出了大事,想着那六宫之位,因而用言语相逼,想使皇后病上加病…”她抬起头来,“皇上,臣妾被猪油了心志,臣妾有罪,皇上,臣妾一时糊涂,誉儿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

李景誉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只喃喃地道:“父皇,儿臣不知,儿臣什么都不知”

她虽然嘴里连连认罪,却是只认言语有失,逼迫皇后之罪,嘴里边半分儿的口风都不露。

但皇帝在门后已见到了她的嘴脸,对她的宠爱与信任瞬间崩溃,心底对她已不留半分儿的怜悯,他视而不见她额头磕出的鲜血,只轻轻地扶了皇后,柔声对她道:“皇后,你说得对,宫里接二连三的发生事,牵连到了辰儿,朕未免太过着急了,辰儿的性子,朕怎么不明白,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皇后双眼有泪:“皇上,您能这么想便好了。”

李景誉跪在地上,心底冰凉,他知道大势已去,无论这个局他布得多么的精巧,他已失却了皇帝的心,丢失的信任,要再找回来就难了,而这一切,全都因为母妃的失策因为她的操之过急好不容易的局面,一下子溃不成军

对方找到了最致命的一击,他们不用再去寻查证据证明萧南逸或李景辰有没有罪,只需要击溃皇帝对他们母子的信任便成了只要在皇帝的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先前所布置的,便会被推翻凡他参与找寻到的证据,都会因为皇帝的怀疑而变得不可信,原来板上钉钉的一切,都会因为这种不信任而反复被推敲。

而他不敢肯定,这种推敲到了最后,会不会将罪责引向他自己。

他听见耳边刘贵妃一叠声的求饶:“皇上,不关誉为儿的事,一切都是臣妾自作主张”

她在将所有的罪责归于自己。

但他心底只有烦燥,再一次冒出了那个念头,如果他不是由她所生就好了,如果他是皇后所生,他何必这样的百般钻营?

这个愚蠢的女人

皇帝见刘贵妃一叠声地替李景誉求饶,李景誉却只是喃喃地道,‘儿臣并不知晓’。眼眸冰冷,全无半点感动,心底更增添了几分对李景誉的厌恶,心想朕往日里怎么就看错了他,认定他是个温厚孝子?

“誉王,你怎么说?”他道。

李景誉抬起头来,见皇帝用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望着他,心底一惊,知道自己刚刚方寸大乱,已引起了他的疑心,脸有悲意:“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没能劝住母妃。”

刘贵妃知道如今只有保得住李景誉,才能留得住青山,她忙道:“皇上,不关誉儿的事,他事先不知道,臣妾以为趁此机会使皇后加重病情,臣妾便能使皇少将视线注于臣妾的身上了,臣妾这才用趁机以言语相激的…”

皇帝冷冷地道:“那么你倒是说说,灵觉寺的背心又是怎么回事?”

刘贵妃茫然地睁大了眼睛:“这件事,要问平妃妹妹才能知道,那一年,臣妾见几位皇儿全都病了,怕臣妾的誉儿也得了病,情急之下,托灵觉寺的高僧祈福颂经了一件百福衣,给誉儿穿上,哪曾想真的很灵,誉儿便没有生过病了,平妃妹妹知道了,就给几位皇儿都去灵觉寺求祈,哪知却全没有效果,穿上以后,反而加重了几位皇儿的病情,想是那衣服用料不对?”

平妃见她将一切全都推到自己身上,恨恨地抬起头来,怒视着她,隔了良久,却又垂头下去:“皇上,是臣妾的错,那百福衣背褡子是用火烷布制成,誉王没有生病,他穿了自然没事,可几位皇儿全都生了病,穿上之后反而加重了病情,是臣妾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

刘贵妃也脸上全是痛悔:“皇上,臣妾知道此事之后,为了在宫内能够立足,使得平妃平日里能助臣妾一臂之力,因而常拿这件事来牵制于她…”

皇帝凉凉地道:“如此说来,当年的事,和你们当真没有什么关系?”

刘贵妃再重重地磕头:“臣妾不该在皇后经历病子之痛的时侯,还心存兴灾乐祸之心,更不该在平妃妹妹面前提及誉儿没有生病是得高僧所赐百福衣之事,使得平妃妹妹行差踏错…臣妾后来才知道,那火烷布性碎,反复穿着之后,布料会形成碎裂之形,被人吸入鼻孔,更加重了皇子的病情…臣妾罪该万死,臣妾愿意被皇上责罚,以抵臣妾口舌无状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