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却见萧问筠已然站起身来,直往屏风而去,边走边道:“民女就不打扰三殿下去寻求那福祸与共的人了”

李景誉哪里受过这等待遇,他望着她的背影,声音阴冷:“萧妹妹与那侍卫走得倒是很近,就不怕萧府因此而惹人笑话?”

萧问筠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他的双眼,竟觉他双眼泛着暗红,竟有几分似那黑暗之中的凶狼,前世,他这么问她的时侯,也是这般的情形,其来由不过是平安在她跌倒时扶了她一把,而这一世,又是这般的情形,可在前世,他有理由怀疑,这一世,他的理由是什么?

萧问筠冷冷地望着他,淡淡地道:“民女和谁走得近,关卿何事?萧府惹人笑话,又关卿何事?”

李景誉一震,内心竟如撕裂一般地痛疼,她眼底没有他,一丝儿都没有他竟是嚅嗫起来,声音中带了些恳求:“本王,本王说话孟浪了…”

萧问筠一愕,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狼狈,在前世,她何曾见到过,她所见到的,是她在他面前的狼狈,总感觉自己卑微不堪。

而现如今轮到他了,她却只觉好笑。

他在监视着她,监视着这别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平安的身份,他又知道了多少?

他和东女国的人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真有联系,那么,平安所对的将是两方势力,他手底下的那些江湖人能抵挡得了么?

她不由担心起来,再也不望李景誉,往屏风后走了去。

李景誉看着她的背影,如以往一样的挺直,如风中的修竹,她的身量又长高了不少,面容更如盛开的花朵一般缓缓绽放,更显得清秀了,她的眼眸如一汪秋水,不眨的时侯,却能映出他的影子,可对他来说,她如水中的莲花,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可为什么他会感觉,她也曾属于过他呢?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的,他握紧了掌心,却感觉掌心之中全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你会后悔的

他恨恨地想

他会重新获得失去的一切到时侯,你一定会后悔,后悔这样的拒绝他哼了一声,拔脚往别宛外走去,一直走出那朱红色的大门,回头望着那铜制的门扣,冷冷地想,萧府的人,和江湖上新起的那股势力福门有关?

父皇可是最恨朝廷官员和江湖上的人勾结的,萧南逸替父皇平定江山时也曾用过江湖上的人,但他封侯之后,为免父皇疑心,便解散了江湖侠士,而如今,侯府又和福门的人有勾结了,这个消息只要传到父皇的耳里…

他嘿嘿冷笑。

而东女国的那两位大小国王,也不是好相与的,得尽快地从她们手里得到既得的利益才行,她们的后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一想到此,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迈步往马车处走去。

还没走到马车处,便见守了马车的侍卫表情古怪,不由皱眉:“怎么啦?”

那侍卫指了指轿帘子:“四殿下来了。”

李景誉听了这话,心底又是一阵烦燥,心想这小子怎么来了?他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后的嫡子,日后登上皇位的可能比自己更大了不少,两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碰过面了。

他揭了轿帘子进去,见李景乾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那马车虽是光线极弱,却也看得清楚,李景乾的嘴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仿佛是被刮了。

他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笑道:“四弟,怎么你也来了这里,怎么不进去?”

李景乾道:“看见三哥进去了,我就不好进去了。”

李景誉笑道:“是么?”

两人相对而笑,隔了半晌,李景誉道:“听说前段日子,四弟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好几日,引得侦缉司上下的人马四周围的寻找,隔不了几日,四弟这才又出现了,我一直好奇,你那几日干什么去了?”

李景乾心底一惊,心想这老三现如今虽然不受父皇宠爱了,可朝里上上下下的势力还在,可别被他抓住了把柄,将自己当了三天乞丐的丑态流传了出去,他忙笑道:“那几日啊,我新近得了一只好蟋蟀和人斗上了,哪想一斗就斗了三天三夜,忘了时间了…”

李景誉心知那三日肯定有异,也不叫破,只笑道:“是么,那么,你今日来这别宛,又是为了哪样?”

他心想这老四对萧问筠的一片心思自己要是看不出来那自己的眼就瞎了,只怕这老四也知道他对萧问筠的心思,两个人正暗地里较着劲,他倒还来哥俩好了?

李景乾抬眼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三哥,这萧府的侍卫平安,你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本事吧?”

李景誉愕然地道:“咦,老四,你倒是知道?”

李景誉又看见李景乾摸了摸唇边那个浅白色的伤口,心想他老摸那里做什么?他自是不知道,李景乾那里原本有两撇小胡子的,一撇被他自己扯下来了,另外一撇,被他用刀刮的时候,刮伤了唇角,所以这才留下了浅浅的刀伤。

李景乾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摸着小胡子的手放下了:“三哥,江湖上盛传的福门,你可曾听过?”

李景誉道:“你是说…?”

李景乾一想起福门,便想起自己被那暗夜蝠皇弄得行乞了三天之事,气不打一处来:“那侍卫平安,便是福门门主”

李景誉吃了一惊,却在心底缓缓地笑了:“这么一来,咱们倒是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了,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萧府不至于被他拖累,你说是么,四弟。”

两人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了。

正在此时,却听马车前有侍卫道:“什么人,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直忽略的对手

有人慢吞吞地道:“不干什么,看见你们的马车停在这里似乎好半天了,堵住了门口了,所以来看看,咦,你们的马车车轱辘断了啊,你们不知道么?”

两人只感觉那马车一翻,便往一边翻了去,正想从马车出来,哪知那匹马忽地发了疯,发狂地往前跑,两人在马车里颠簸不停,正想纵身而出,却听有人道:“啊,这车上停了只苍蝇,得把它拍死才行。”

两人对望一眼,心道,车上停了只苍蝇,又不是停在脸上,拍不拍死它有什么关系?

说话声中,两人只觉得那马车木板传来惊天动地的劈开之声,紧接着,那马车木板碎成了飞屑,四散开来,灿烂的阳光倏地一下全照在了两人的脸上,他们勿自正在发怔,却见那人眼望远处,喃喃:“终于拍死了。”

李景誉的侍卫自然不是吃素的,只是这场剧变来得太过突然,一个个全都怔住了,此时才反映过来,大呼小叫前来护卫,指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惊了三殿下的座驾。”

那人…自然就是侍卫平安。

他笑了,他这一笑,大家只觉满目的弦丽鲜花瞬时开放,男人,笑起来可以美成那样,实在少见。

可这么美的人,弹指之间却能将庞大的马车击得粉碎,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那马车可是用上好的硬木制成,连刀劈都不能劈开的。

李景誉与李景乾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感觉到他眼底的目光,是那么的轻忽,他把他们只当成了普通人他们甚至觉得,皇权朝政,在他的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这便是平安,萧府的痴儿平安?

还是那福门的门主暗夜蝠皇?

眼见着侍卫将他团团围住,他却只是手指轻拈,将飘落在肩头的落花夹起,放在鼻端轻嗅:“那苍蝇没盯着两位吧”

李景誉和李景乾气得青筋直冒,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那破碎的马车底盘上,想要风姿翩翩地下来,哪知刚迈动脚步,那马车底盘忽地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连底盘一起,彻底地碎裂了。

两人措手不及,差点同时摔倒在地。

幸而别宛不比萧侯府,建在闹市之中,这里四周围没什么人,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也没有人前来观看,只不过四周围气势汹汹围在周围的侍卫们有两个笑点低的便哈地一声笑出了声来。

李景誉冷冷地瞪了那侍卫一眼,心想隔一会儿再收拾你李景乾则是担心地看着别宛大门,怕萧问筠正巧瞧见了自己这出丑的一幕了。

他看着碎裂的马车,想着自己刚刚的狼狈,不由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的前尘往事,想起头上还没完全长出头发的那光秃之处,又想起了每次来找萧问筠,总会有意无意地出一次丑…他转眼朝侍卫平安望过去,连那三天的乞丐,都是托了这个人的福的原来,这个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他恨恨然

他一直忽略的对手

“两位殿下,还是快些离开的好,马车容易招惹苍蝇,但骑马可不会”

尹天予无视于四周围上来的侍卫,淡淡然地道。

李景乾正想上前开揍,却被李景誉一下子拉住了,他声音阴冷:“这只苍蝇拍得好,本王要多谢你了。”他转头吩咐侍卫,“牵两匹马过来。”

他们一人一马,忍气吞声,被侍卫凑拥着绝尘而去。

等他们离得远了,尹天予才望了望门后,道:“出来吧”

萧问筠从门后闪了出来,眼底淡淡有光,她望着他,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笑道:“怎么啦?”

“我很高兴。”她垂了头道。

他如以往一样地护着她,前世,是以生命为代价,而今生,眼底依旧容不得旁人对她的半点伤害。

他笑了,走上前去,他的身影罩着她,如一个小小的屋宇,将她笼在光影之下。

他低声道:“筠儿,无论怎么样,都有我在。”

这便是他对她的承诺了,无论怎样,都有他在。

前世的时侯,李景誉从来没有对她承诺,他们在一起,他只是不停地告诉她,要她怎么做,要她求萧南逸什么,所求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可到了终了,他们的未来到头来却是一场杀戮。

那个时侯的平安,只静默无声的,他默默地跟着她,保护她,严格地执行她的命令。

但这一世,平安却焕发出了耀目的光采,当她知道了的时侯,她也曾害怕过,但此时,她却只觉无比的安心。

“我知道。”她抬起眼来,眼底朦胧有光,但看着他,却是那么的清晰,她想,原来老天爷让她重生一次,是遇上他么?

李景誉和李景乾分手之后,骑马回到了住处,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他恨恨地想,一名贱奴,也敢这样子对他,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那个人,不过是一名贱奴

他有另外一个身份又怎么样?统领所谓的福门又怎么样,依旧是一名贱奴他想起萧问筠那冰冷的脸,冷冷地笑了:既然她那么不识抬举,那么,就让这名贱奴拖了整个萧侯府入泥潭萧侯爷撰养私兵,与江湖人士勾结,密谋造反,这可是一项大罪至于那萧月怜么,以为怀了个孩子,就能嫁入皇家?

他嘿嘿冷笑,他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许多的孩子的至于这一个,出身既不高贵,那么,做一下牺牲又如何?

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无来由的,脑子里却现出了萧问筠那如清水荷莲一般的脸,心底不由一阵刺痛。

他紧紧地握住了手边的茶杯,不知不觉间,咔地一声,将它捏得粉碎,那茶杯的碎渣嵌进了他的掌心,他尤是不觉。

正在这时,小顺子走进门来,一眼便看清了他的手在流血,忙道:“三殿下,您这是怎么啦?奴才帮您拿些药来…”他劝道,“三殿下,奴才知道您心情不好,贵妃娘娘千叮嘱,万叮嘱的,要奴才照顾好您,您可不能再弄伤自己了…”

李景誉一挥手,挡开了小顺子伸过来的手,冷声道:“那边可派了人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收伏了一个女人?

小顺子瞧了瞧他阴沉的脸色,忙道:“奴才正要禀报,那边派人来了,请殿下过去。”

李景誉一挥袖子,便往门口而去,小顺子忙劝道:“殿下,让奴才给您包扎一下伤口…”

可李景誉哪里会理他,早走得远了。

来到院门口,他便见那侍婢垂头顺眉地站在门边侯着,他知道,这一位便是那央夫人的贴身侍婢了,心底又是一阵烦燥,心想自己被她传之则来,呼之则去,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上次皇宫谋变失败之后,仿佛老天爷便将运气从他身上抽走了?

他一边想着,脸上却现了和煦微笑,上前道:“央夫人有什么事让本王做?”

那侍婢望了他一眼,眼底有笑:“殿下,央夫人只叫奴婢请您过去,至于什么事,奴婢却不知道。”

李景誉暗暗地道,这东女国的人,无论贵贱,女人都是同一幅模样,全不知耻,看起人来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好象他是她们手里的物品

只有他将女人当成物品的,哪有人将他当成物品的份?

他忍了心中的不适,随着那侍婢往央夫人的住处而去,脸上却依旧是如春风般的微笑:“敢问这位姐姐,央夫人身体可还好?”

那侍婢眼波流转,媚媚地瞧了他一眼:“夫人的身体还不是老样子?只不过她今日心情不错,殿下放心。”

李景誉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轻蔑与**,却依旧容颜不变,望了她一眼:“咦,姐姐今日这发髻梳得不错,只不过却仿佛少了件东西,对了,本王最近得了根玉簪子,配你这发髻刚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根碧玉通透的簪子出来,顺手帮她插在了头上,脸上笑得更是和煦:“如此一来,可衬得姐姐容颜如玉了。”

那侍婢喜悠悠地摸了摸头上那簪子,轻笑一声:“中原的男人就是不同,这么懂女人的心,难怪咱们的小国王要来中原选侍了。”

她朝他斜斜地飞了一个媚眼,这才领头走了。

李景誉跟在她的身后,脸上笑意未变,眼底却冷似寒冰,望着她柳腰款摆的模样,心想,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又何必想尽了千方百计地去讨好一名小国的国主?

转眼之间,两人便来到了央夫人的住处,那侍婢在门外停住了,回过头来媚媚地朝他一笑,低声道:“奴家叫媚儿,殿下可记住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便推了门进去。

李景誉见又收伏了一名女子的心,心中微微有些舒畅,心中这个女人可得好好的拢络住,依靠她来打探央夫人的动向除了萧问筠之外,有哪个女人到了他的手底,不是手到擒来?可她却是他最想要的女人却偏偏得不到他一想及此,刚刚的好心情便一下子消失了。

他正想着,便见着那媚儿又走了出来,换了幅端正脸色,只是偷偷朝他飞了个媚眼,低声道:“夫人正等着您呢,快些进去吧。”

李景誉一走进了门,便听到了轻轻的笑声,抬眼看去,却见那央艳茹也在,央夫人脸上依旧蒙了黑纱,但看起来,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李景誉向央夫人微弯腰行了礼,道:“夫人有什么事要小王做的,尽管吩咐。”

央夫人笑吟吟地瞧了他一眼:“三殿下,咱们在您这里打扰多时,幸得您多方照顾,我在这儿先多谢您了。”

李景誉头一次见她这么客气,心中疑意陡起,心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试探着道:“夫人,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央夫人微微一笑:“隔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东女国了。”

李景誉暗自思索,如此看来,她们已达到了目地?

他正想着,央艳茹笑道:“不但找到了,而且有意外收获呢”

央夫人咳了一声,她这才收住了嘴,两人眼底的喜悦却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李景誉心底疑意更深,便喜悠悠地道:“既如此,那小王就先恭喜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