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女人的胆大,也让她莫名的佩服。

于是,她左思右想,出不出去呢?出不出去呢?

出去了,表示她已听清楚了平安与那女人的对答,其实她心底是窃喜之的,但会不会让平安认定此事如此便对她做了个交待了呢?让他很得意呢?如果那女人再次缠了上来,平安就不会再采取行动了呢?

她在箱子里胡思乱想,纠结不堪,紧接着,便听到了脚踏在衣箱顶的声音,一下子把那缝儿给踏得没了。

再接着,她便听到了浴桶放在屋子中央,倒水的声音…她仿佛感觉到了腾腾的热气透过那箱子直渗了进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缝儿里望过去,便看清了那高高的浴桶上,朦胧的水汽之中,有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直垂在桶的边缘。

萧问筠在心底默默地叨念,男人的光祼么,又不是没有见过,都经历了两世的人了。如果不能偷偷地从这屋子里出去,那还真不用做两世人了。

再说了,瞅他的样子,半天都没有动,想必是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正准备做春梦呢。

她悄悄地揭开了衣箱盖子,缓缓地把脚迈向箱外,迈一条脚。往他那边望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心下稍安。心想自己的运气可真好。对了,今日出门,可是翻了黄历的,今日利于会友,出行,动土…虽然这离‘会友’这一项相差实在有些距离,但咱们也算得上默默地会了友了,至于‘动土’。这箱子盖,不就象个棺材盖子一般的沉重…特别是砸在腿上,萧问筠忍着眼泪。把那箱子盖子轻轻地合上,把另一条腿拔了出来。心想你洗个澡使洗个澡罢,你无缘无故地哼什么小调呢,吓得我手一松,把箱子盖掉了下来,为了不弄出声响,惊扰了你,只有用自己的腿接住了。

红木的箱子盖,可真沉啊!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红欲然…”

她听着他缓缓地哼着那小调,如雨润芭蕉,桃花映红…蹑手蹑脚地往门边摸了去,心想还好他背对着门,而且离门很远,她今日穿的绣花鞋是软底的,一丝儿声响都没有,比得上江湖上的轻功了,而且这一路行来,进行得极为顺利,顺利得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居然让她摸到了门把手了,只要悄悄地拉开了门,她这一趟便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觉了。

她都有点儿佩服自己了,居然从福门门主的屋间里,而且福门门主还光裸着的时侯还能全身而退!

她一边缓缓地拉开门,一边感叹地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身侯府,天生富贵,换一种身份,出身出江湖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轻功高手,高里来,高处走,日行百里不在话下,偷鸡摸狗也不在话下!

忽地,她感觉屋子里吹来一阵阴风,把她刚刚缓缓地好不容易地拉开了一条缝儿的门给关上了,而且这门框年久失修,一旦关上,就很难打开,她使出了浑身的力,眼看着那门就要被打开了,可门的把手却不知道怎么的…她只听得匡的一声,那门把手就断了,而且断得极为彻底。

前面不是说过,她在使劲全身的力气拉那门么,她身上的力气全在那门把手上,门把手一断,大家可以想象得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她只觉得自己噌噌噌直往后跌了过去,那个速度让她想到了腾云驾雾…下一刻钟,她便撞到了一温暖之物之上,还感觉到了脸上传来的热汽。

是水汽腾起时的热汽。

这热汽不得不让她联想丰富,她想到了刮了毛的猪被宰的时侯,拔了毛的鸡下锅的时侯,当然,顺带着也想到了除了衣服的人进了浴桶的时侯。

总之,进入她脑子里的画面,全都是光裸的,这等情形,怎么不让她惆怅?

而且,她感觉到有一光裸的手扶住了她,这等情形,更让她更为惆怅了。

当然,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其实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光裸着的,除了寒冬腊月为了保暖戴上护手之时。

她忙不失措地想要站稳,却听到他在她头顶咳了一声…为了避免到眼睛见到不该见的东西,她不敢把视线越雷池半步,只望了脚底下那一小块方砖,道:“平安,没曾想打扰到你洗漱了,我也该回去了。”

头顶又一声咳:“筠儿,你是知道的,你想要做的事,想要看的东西,我总是千方百计地满足你的,虽则…你现在的要求有些不合礼仪,有些古怪,但为了你高兴,我做些牺牲原也没有什么,至多几日之内有些睡不着觉…”

萧问筠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心想他用这么慎重而沉痛兼之委屈的语气在说什么呢?

“啊?”萧问筠道。

他又咳了一声,十分之善解人意:“筠儿,是不是上一次你的某部位被我打了几下,你一直记着,所以想把这个公平讨了回去?”

“啊?”萧问筠还是弄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她感觉他松开了扶住她的手,转过了身去,把某部位对着了她:“筠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来吧!千万别心痛,大力一些,我皮糙肉厚,你使劲儿打!”

萧问筠终于弄清楚他说的什么了,他如果转过身去,对准着自己要自己打的,肯定是她上次冷防地被他打的地方了,那地方是浑圆还是带着些肌肉…呸呸呸,我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 官不与民斗

她自是不敢转头,连视线都不敢移动半分,很平静地道:“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那次的事,便这样算了罢。

她听到他直给了腰,这才舒了一口气,却听他欢欣鼓舞道:“筠儿,你真大度,那上次的事,咱们就一笔勾消了?”

萧问筠只感觉脑子里出现的浑圆和光裸等词带给了她无比大的压力,哪有时间想其它,垂头丧气:“一笔勾消。”

“太好了,来,过来喝杯茶,咱们就算是真一笔勾销了。”

萧问筠见到自己的眼皮底下递过来了一杯茶,手是光裸的,可手腕之上却明明有衣服袖子完整无缺地盖着!

袖子口还刺绣得有精美的花纹!

头顶上的咳声转变成了低低的两声轻笑,萧问筠抬起头来,便见着他身上衣服一件都没有少,整整齐齐,丝豪不乱,只是那一头漆黑的头发披散了下来,搭在肩上。

而那冉冉升起的水汽,倒真是水汽,热腾腾地一大浴桶热水倒是真的,萧问筠略为一想,便想明白,那浴桶大,他定是双腿撑着那浴壁,架在半空之中,再把头发放下来,热气腾起,造成了那种若影若现的光裸情形。

她平静地道:“门主,要您百忙之中还抽空儿戏弄人,可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这机会也不是常有的,百年难遇,比如吧,我这衣箱子放在这里那么久了,从来没有人在里边藏过,对箱子来说,何其幸运?”

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让她怒从胆边生,火从心中起,到了未了,却只木着脸道:“我走了。**”

为了表示自己这么走,并不是落荒而逃以及不战而败等种种情形。她淡然地建议:“那水快凉了,你如果洗澡的话,还是尽快洗的好。”

他含笑道:“真多谢筠儿这么的体贴,只不过…”他弹了弹指甲。“那门,只怕有些难开,要知道难忍着不笑是很困难的,所以,这一岔气,就把那门关得太紧了。”

萧问筠把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想象着自己的拳头威猛地向他脸上挥去的种种情形…他这是明打明的要挑起自己刚刚平息的怒火啊!

“那麻烦你把门打开。”萧问筠自觉自己浅笑嫣然,气量大度,态度雍容。

“哎呀,怕是要等一会儿,我手疼…”他愁眉苦脸,“刚刚被一重物撞了一下,疼得要命,是不是手折了?”

什么重物?萧问筠愕了愕。这陡然明白他说的重物是什么了,这是明打明的在嘲笑自己那一跌啊!

萧问筠只觉那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到了头顶,如果面前有面镜子。她想,应该可以看到头顶冒出的那缕青烟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她依旧浅笑嫣然,准备着他如果答是,就拿起他要让自己揉的手,一牙齿就咬了去,一想到这里,她的牙齿都开始痒痒了。

“不用…”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扭捏,“我怕…”

萧问筠又是一怔,心想你做为了一个雄纠纠。气昂昂的男子汉大丈夫,你站起来比我高一个半头差不多两个头…想起来就气愤,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每次和你站在一起,我都有自己矮小如小童的感觉…扯远了,你到底怕什么?

他声音很继续扭捏:“筠儿今日笑起来这么的狰狞,仿佛是在磨着牙的笑。有些象咬牙切齿,筠儿这是在心痛我手痛吧,我怕筠儿替我揉的时侯,因为太过心痛了,一不小心,把牙咬断了,筠儿是女子,爱惜容貌,如果少了一颗牙,可就麻烦大了。”

萧问筠默默地叨念,为什么痴傻的时侯我把你没有办法,眼看你不痴傻了,我把你还是没有办法?从你身上讨个口舌便宜就这么难么?这么难么,就难得过上青天么?

你就不能让让我么?

她终忍不住,怒喝一声:“你到底开不开?”

他还没有回答,却听有人答道:“筠儿,你在里面?”

听了这话,萧问筠的第一个反应很直接,直接向尹天予身上扑了过去,尹天予正逗得开心,哪里想到这么一着,被她一扑,脚步不稳,略向后退了一步…他们的身后,正是那个极大的浴桶,还热气腾腾,水汽直升,两人很直接地跌进了那浴桶里面,还好那浴桶很大,装下两人绰绰有余。

“你…”尹天予道,他刚说了一声你,就被萧问筠用手堵住了,她急道:“听声音,是爹爹…”

窗外有人委屈而娇柔地道:“侯爷,妾身没有骗您,大小姐的确来了这里,还把妾身的墙给打穿了好大一个洞。”

萧南逸不耐烦地道:“你委屈什么,不就是一个洞么?又没有把你身上打个洞!”

萧问筠这才明白这岔儿出在哪里了,这顾氏老实了许多日子没管府里的事,那些日子,萧问筠把府里拆了她也是不闻不问,近些日子,想必萧月怜搭上了李景誉,她心底又有了期望,便又开始想在府内争一长短了。

因为前些日子她的老实,倒是让萧问筠忽略了她。

窗外又传来了萧南逸的声音:“筠儿,你在里面?在里面干什么?”

萧问筠倒在了尹天予的身上,身上原是有几层布隔着的,但被那热水一浸,早就湿透了,她感觉到了他身上勃张的肌肉,如上好的包着岩石的绒缎,他温暖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清香从他的唇嘴间发散出来,将她包围住,混着这桶里的热气,让她感觉身上如着了火,而更要命的事,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仿佛他们早就这么拥在一起过,而且更为坦诚相见,那样的情形在她脑中一闪而逝,让她有些迷惑,想要想得清楚些,却象前几次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垂下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与他交叠在一起的腿,漫上来的水已将两人的衣衫打漫,绸制的衣服十分之彻底地把两人的腿形勾勒,她想要支撑起身子,离开他,抬起头来,却见他长长的微卷的眼睫毛下,一双眼眸如有幽幽暗光。

☆、第一百八十章 衣衫相贴

“别动。”他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他的手环得她越来越紧,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子里,让她浑身如着了火。

外边的人还在叫:“筠儿,筠儿,你在哪儿。”

“不行,不能让爹爹进来。”萧问筠道。

“你放心,隔不了一会儿,就有人请他们离开的。”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上,那甜香因热气蒸腾而无孔不入地灌进了他的鼻子,这种味道,是他思念了许久的。

萧问筠感觉到他的唇齿间的气息漫延至了她整个脖子,他身上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浑身都煮沸…

窗外传来了声音:“两位这是擅闯民居,请两位立刻离开,如果不然…”

“如果不然,怎么样?报官?”萧南逸气呼呼地大叫,“你看清楚老子身上的官服没有,老子就是官!”

那声音却不着急,慢条思理地道:“萧侯爷,小的自然认得您的,您带人把咱们家的墙砸了个大洞,还在这里大呼小叫地叫着你家姑娘的闺名,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这墙是我砸的?”萧南逸停了停,心想可不就是我家的人砸的?对了,这管家说得对,我不能把这事张扬了出去。

萧问筠在屋内听到清了萧南逸的声音低了下来,不由朝尹天予望了一眼,心想这主子说起话来能把人毒个半死,他的属下也差不到哪里去,能不动生色地把人气死。

而爹爹一遇到自己的事就不会冷静·定会被他吃定了。

她正在思索,眼角一扫,却见他脸色暗红,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这才发现此时的情景更为不堪······他们的衣服已全被打湿,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颜色嫩黄的衣衫,被水一浸·竟有些透明,把内里穿的浅红色的肚兜印了个清清楚楚,她忙一环臂,遮挡在胸前,想要站了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脸上有凝重之色:“谁?”

萧问筠一愕,外面的争吵声却停了下来,萧南逸在外大声道:“终于有人出声了,谁躲在里面·快点出来。”

尹天予却不理他,只管望着那倚在墙角的屏风,那屏风破旧,想是以前那位旧主人不用了,随便堆在墙角的。

随着他的问话,从那屏风处便慢慢转出来一个人,淡青色的裙子,与萧问筠以往的打扮一模一样,只不过萧问筠今日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而她身上的颜色不同。

是央艳茹·她离开了又回来了,她脸上神情莫测,望着浴桶中的两人:“金屑郎·还是被你发觉了?”

她缓缓地向两人走近,轻眸浅笑,眼波在萧问筠的身上打了个转,把萧问筠看得恼羞成怒。

“金屑郎,想不到你喜欢这个调调儿,咱们东女国可不象中原女子那么假正经,既如此,让咱们俩来陪你·可好?”

萧问筠只觉在她眼底无所遁形·正在尴尬,那知平安却一个转身·站起身来,将她挡在了身后·手一招,椅背上的披风便随风而起,将她包裹了个严实,萧问筠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而窗外的萧南逸,却听清楚了屋子里的男女交谈之声,心中疑心大起,一把推开了拦阻的人,跑到房门前就开始敲门:“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夫就撞进来了。”

央艳茹瞧了瞧萧问筠,见她在尹天予的身后缩成一团,浅笑道:“金屑郎,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被人堵在了屋子里呢,不如这样,让奴家帮帮你?”她如风拂杨柳一般向尹天予走近,“你要你能象对她一般的对我,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