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不了一会儿,只听见弦声急响,震天的鼓声当中,那身穿兽皮兽衣带着面具的舞者旋转而入,手里拿着短刃战斧,边舞边刺,那震天的舞声当中,队列来回穿插,扮成男子的舞者英姿矫健。

皇帝见了这样的舞蹈,不由想起以往在草原上纵横往来之时,不由拈须而笑,转身对皇后道:“皇后,你看看,这东夷的舞蹈和中原就是不同…”

两人正说着,却见那眼前白光一闪,那领舞之人手持短刃腾空而起,脚尖踮着几名舞者的头顶,在半空中作了几个空翻,直往龙凤椅前翻了过去,皇帝感觉有异,在叫一声:“护驾。”

常福常乐从薄纱暗影中忽地飞了出来,挡在了皇帝与皇后面前。

那人见被人拦住,却是丢下了手中的利刃,任由常福常乐将他压在地上,并不挣扎。

他脸上的面具被揭了下来,却引得上坐之人一声轻呼,皇帝似有所感,侧过头往李景辰那边望了去,皱了皱眉头:“辰王,你怎么啦?”

李景辰脸色苍白,死死地盯着那做男装打扮的女子,闭了闭眼:“父皇,儿臣怕是看错了。”

萧问筠看得清楚,那人秀眉微蹙,面如芙蓉,却正是自大狱之中失踪了林美人。

萧问筠心底一惊,抬起头来往皇帝处望了去,却见皇帝目光冷凝地望了李景辰一眼,转头对冯天凝道:“这人是东夷人?”

冯天凝惊慌失措,上前道:“皇上,此人并东夷之人,奴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皇帝轻声道:“十公主殿下也太不小心了,竟让这个人混进了舞队。”

冯天凝脸上全是羞愧,对皇帝道:“皇上,是儿臣不察,差点酿成大祸,请容许儿臣带了此人下去,严加查问,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轻扫了李景辰一眼,淡淡地道:“十公主到底来自东夷,对中原并不熟悉,还是交由中朝大理寺审询的好。”

冯天凝答了一声‘是’,垂头下了头去。

正值此时,殿前传来唱诺:“萧侯爷驾到。”

皇帝便道:“将此人押了下去,在殿外等侯听审…”再对转头对皇后笑道,“不如今日便向侯爷宣布了这好消息吧?”

皇后朝萧问筠望了一眼,含笑点了点头。

萧问筠虽是对所发生之事惊疑不定,但却明白皇后那一眼中包含的意思,心不由扑通扑通直跳,再朝李景坤望了一眼,却见李景坤眉头微皱,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迎上去微微一笑。

说话之间,萧南逸便大步迈进殿来,朝皇帝皇后进了大礼,上前禀报:“皇上,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皇帝含笑道:“爱卿不必多礼,朕与皇后刚刚还在提及,爱卿怎么还不来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结局(中)

萧南逸道:“皇上,臣查到有人图谋不轨,便急急赶了过来,未曾想臣来迟了,那人已被擒拿?”

皇帝不愿再提此事,向萧南逸道:“不过是些屑小做乱,侯爷不必惊慌。”

萧南逸脸色凝重:“皇上,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将此人交给微臣来处置。”

皇帝脸色暗沉:“萧侯爷,今日大喜之日,是朕替十公主指婚之期,至于公事么,明日早朝朕在定夺。”

萧南逸神色紧张:“皇上,微臣是怕夜长梦多,而且微臣察知,此人擅长易容,尤擅男扮女装,且党羽众多,潜伏于豪门大族,暗行不轨,以往世家多有命案发生,便是他与其党羽所造成,臣肯请皇上,容许微臣将此人带走审查…”

皇帝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求,不依不饶,大怒:“萧卿家,你既是不愿意参加盛宴,便回府呆着去吧…”他大声道,“来人,把萧南逸叉了出去。”

萧问筠在一旁见着,便往上前替父亲求情,可此时,皇后却开口相劝:“皇上,萧卿家如此,必有其原因,何不听他详细道明再说?”

萧南逸被两名侍卫按着,呼呼直喘气,发髻散乱,目红眼赤:“臣怕明日早朝之时,臣再也见不到此人了。”

皇上听了这话,怒意更深,冷冷地道:“萧卿家,你在暗示什么?”

萧南逸嘿嘿冷笑,梗着脖子道:“臣说什么,皇上心底难道不明白,之柔…”

萧问筠听得心惊胆颤,正不明白爹爹为何提及了娘亲,却听席间有人一声尖叫。有侍婢大声道:“二殿下,二殿下,你怎么啦?”

转眼望去,却见李景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两名宫婢将他牢牢地扶着。其中一位便从袖子里拿了精油出来,往他的鼻端涂了去。

而十公主就坐在他隔席。看了此情此景,也焦急地往他那边望了去。

这个插曲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离到了李景辰这边,倒是将萧南逸的质问暂时阻挡住了。

皇后离席走到他的身边。一叠声地道:“辰儿。你怎么啦?”

李景坤扶着皇后,劝道:“母后,不用担心,看这样的情形。二弟不过暂时昏了过去。”

他上前一步,暗暗替李景辰把脉。却感觉到他的脉息似有似无,不由吃了一惊。

皇后怒声道:“你们是怎么服侍辰王的?怎会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宫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哆嗦个不停,磕头不已:“皇后娘娘饶罪,自林美人失踪之后,二殿下便茶饭不思,目渐消瘦,今日再见林美人,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她一叠声地讲了出来,皇后脸有怒意:“你个贱婢,你说什么?”

那宫婢抬起头,脸上俱是眼泪,眼有绝望之色:“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错了,二殿下如有事,奴婢便是死路一条,奴婢该死…”

皇后从牙缝里逼出些声音来:“还不将她拖了下去…”

冯天凝在一旁听了良久,却回味出一些味儿来,站起身来,低声道:“皇后娘娘,原来二殿下早有心仪之人了?”

皇后和婉地笑道:“年少之人么,总有些失当行为,还望十公主不要…放在心里,那个人么,不过是一名低等姬妾…”

冯天凝笑道:“皇后娘娘,咱们皇室之人,难免要娶三妻四妾以开枝散叶的,儿臣并不计较这个,只是儿臣倒有些不明白了,萧侯爷嘴里边的那屑小贼人,说的也是这人吧?他说此人擅如装扮?”她朝皇后垂眉行礼:“皇后娘娘,可否容许妾身上前询问这宫婢?妾身要嫁给二殿下,总得知道些他的过往才行…”

皇后道:“这…”

她与皇帝对望一眼,见他眉头紧皱,怒意漾然,却不明所以,只得道:“也好。”

她知道已经没有办法阻止冯天凝了,她虽说得婉转,却不容置疑,她的请求也合情合理。

冯天凝款款上前,对那侍婢道:“你告诉本公主,你家二殿下是不是很喜欢那林美人?”

那宫婢索索发抖:“公主殿下,二殿下对她虽然有情,但早已是过去之事了?”

冯天凝温婉一笑:“这倒是奇怪了,你刚刚还说二殿下对林美人念念不忘?还因为再次见着了她而情绪激动而昏迷不醒?”

那宫婢惊慌成一团:“奴婢失言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冯天凝忽地道:“那你倒是告诉本公主,你嘴里边的那位林美人,是不是就是刚刚被押了出去的那位?”

宫婢眼神游离不定,却是把头磕在青砖地板上咚咚直响:“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该死。”

冯天凝转身向皇后拂礼道:“皇后娘娘,二殿下俊朗英挺,他喜欢那女子,原也没有什么,萧侯爷的话却让儿臣有些不明白,他说这个人尤擅男扮女装?那么,这个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皇后娘娘,儿臣恳请皇后娘娘查明实情,儿臣可以容忍二殿下三妻四妾,但儿臣绝不能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她咣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利刀,架在了脖子上,“请皇后娘娘成全。”

因今日是定婚大日,有东夷礼仪官员陪同到场,听了冯天凝之话,全都跪倒在地,伏地不起:“请皇后娘娘查明真相。”

皇后惊道:“十公主,你稍安勿燥…”又向左右的宫婢道,“还不把她手里的东西取了下来。”

众宫婢齐齐上前,冯天凝却一步步后退,身子抵到了柱子上,眼里有泪:“皇后娘娘,妾身喜欢中原,欣赏中原男儿,这才赞同父皇的和亲之计来到中朝。却没有想到,中朝的皇帝…”她目光盈然朝皇帝望去,“全不把妾身当一回事,居然要将妾身指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她望着昏迷不醒的李景辰,“妾身对他也曾抱过幻想。想象他能侍妾身如珠如宝。我们能象中朝诗词里所讲的那样琴瑟和鸣,可没有想到…妾身终于明白他为何对妾身这么冷淡了…”

她泣不成声。那几名东夷官员脸上更带了怒色,齐声道:“请皇帝皇后给十公主一个交待,如若不然。咱们只好返回东夷。和亲之事就此做罢!”

萧问筠在一旁听到这里,已是胆颤心惊,她看得清楚,皇帝将冷冷的目光几次扫向了萧南逸。她忽地明白,这是一件皇室极大的丑闻。可这件事,却因萧南逸的话语而被揭穿?他为何提及了娘亲?他一直没有放下娘亲的早逝,她是知道的,如果有了些微线索,他定会穷追到底!即使是惹得皇帝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