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世,便不会如她之意了。林美人是真真正正的女子,她便不能发难,正如她前边所说,皇室子弟,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如果她再纠缠不清,便会落得妒妇之名!

萧问筠想起了李景坤如深谷净水一般的笑容,心底明白,就是他,轻描淡写地破解了这个女人布下的杀局。

不知道为何,她忽地眼底发酸,望着他漆黑的头发,如玉般的皎洁的面容,前一世,他用身命守护了自己,而这一世,他却是用自己的力量护住自己。

重生一次,老天爷果然很公平。

他派下了她的守护神,便是平安。

冯天凝眼底早没了刚刚那盈然欲滴之色,脸上泪痕也干了,勉强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妾身便不明了,既是这林美人是女子,为何萧侯爷要这么说?”

萧南逸一番失言,差点引出了大祸,早已后悔不及,听了这女人的话,便上前行礼,小心谨慎地道:“看来臣也误听了人言。”

冯天凝笑了笑:“好个误听人言,差点就让妾身和二殿下反目了…”她转身道,“皇上,皇后,妾身实在是弄不清楚,如果这舞者身份无疑,为何会突忽其然地想要行凶?”

皇帝默然,深感无法自圆其说,自是又把目光切切地转向了李景坤,皇后也柔声道:“太子,你说呢?”

李景坤手抚鬓角那一缕垂发,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水波一般地漾开,使得他容颜温润如玉,萧问筠虽是见了他这么多次笑容,却也感觉自己的心再次扑通扑通直跳,更别提其它的宫婢了。

就连冯天凝,见了他的笑容,也微微发愣,脸孔变得柔和了许多。

只听他道:“问一问这林美人,不就成了?”

他缓步上前,吩咐将那林美人按压在地的那两名内侍松开,柔声道:“你来告诉本王,为了什么?”

那林美人抬起头来,眼底俱是眼泪,她缓缓地朝李景辰所卧之处望了过去,见他依旧昏迷,眼泪流得更凶,膝行几步,欲往李景辰之处而去,自是叫人阻住了,她切切地道:“殿下,妾都是为了你啊,殿下,妾身出身江湖,自知配不上你,又给你惹了麻烦,妾身这才不告而别,妾身想着念着殿下,一直在宫外不远处徘徊,便听见役站有人传言二殿下既将被指婚东夷十公主,妾身忍不住,便想看看十公主的模样,哪里知道,却被妾身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皇帝和皇后愕然相对,堂上众人脸上也有惊色,连东夷之人也面面相觑。

李景坤依旧笑得煦:“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林美人将目光缓缓转动,转向冯天凝,倏地伸出手去,指着她道:“此人并不是东夷十公主,她是冒名顶替!”

她一说完,堂上传来几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冯天凝利声道:“你胡说什么!贱人!”

皇帝一使眼色,常福与常乐不动声色地把脚步往冯天凝处移了去,封住了她的前后去路。

林美人避过她如厉鬼一般的眼神,垂头道:“是不是胡说,皇上派人检查一下便知道了,奴婢那一晚偷偷溜进了她的住处,看得极为清楚,她除却了身上的衣衫,肩背之处有一个黑鹰纹身,奴婢还看得清楚,她撕去了脸上几处易容之处,面孔便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东夷有人惊呼:“天啊,黑鹰,那是东女国…”

东夷那几名陪同官员也纷纷站起身来,对她瞪目而视:“你将我们十公主怎么样了?”

至此,冯天凝的脸已经苍白如纸,灯光照射之下,泛着略带着些青的苍白之色,那是一种绝望与无奈的锈青色,她转动着目光,从殿上之人上一一地扫过,到了最后,停留在李景坤的脸上,表情哀切,缓缓地道:“都是因为你,是不是?我还是小看了你。”她踉跄上前,却被常福常乐左右包抄,便止住了脚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难道不明白?金屑郎…你果然是我命中的金屑郎,冰冷,闪烁,全无半丝儿温度。”

不用检查,她便认了所有指证。

至此,萧问筠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大石…这一世到底与前世不同。

皇帝道:“来人啊,替朕把这妖女捉拿!”

常福常乐正要动手,冯天凝缓缓从腰间拿出一个镶着金玉的灯状物来,淡然道:“坤太子,你计算无遗,妾身不是你的对手,但妾身却明白,所有万全的计策,到了最后都会百漏一疏,只是妾身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还是会败在你的手里。”

常福认得此物,急声道:“这是那灾灯,这是东女国的东西,此灯一出,绝无活口…”

冯天凝微微笑道:“你倒是识得此物,还记得那死在这殿里的素巧么?只可惜,被你们发现得早。”

李景坤上前踱了两步,笑道:“你还能逃得去哪里?”

她垂目道:“妾身不准备逃,你既是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便知道我是谁,这深宫内院,何处没有尔虞我诈,只要我将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东女国人便会不死不休地替我复仇,东女国人虽没有中朝人那样人数众多,但相信皇帝还记得,您的父皇被替代的那些日子。”

听了她的话,堂上的人沉默了下来,那件事是黛色门人做的,但黛色门人何尝不是东女国的人?

东女国之人擅使毒物,所用手段更是使人防不胜防,这也是东女国四周围的国家对它敬而远之的原因。

李景坤神色淡然:“你如果想走,自是没有人会拦着你,但东夷之人答不答应,那是另外一回事了,真正的十公主在哪儿,想必东夷之人很想知道。”

听了这话,东夷那几名使者人人脸上的愤怒之色更增添了几分,便有人上前向皇帝拱了拱手:“皇上,请容许臣等先行告退。”

这是要去布置捉拿这冯天凝了。

冯天凝笑容凄然:“我一向小看了你,连借刀杀人之计都用得这么的娴熟。”

李景坤却不理她,转向皇帝皇后,低声征询:“父皇,母后,她妄费了一片心机,虽屡次设计咱们,但到底没造成多大的伤害,不如请她出去,自有人会帮咱们处置她的。”

皇帝脸色实在有些欢欣鼓舞,击了一下掌,道:“来人啊,送十公主出了皇宫。”

人人都知道,她一走出皇宫,面临的便是无休无止的追杀,当然,这可不关中朝什么事了。

萧问筠看着她惨败的脸色,心想,李景坤这么布置,反倒让皇宫成了她的庇护之所,她一走出皇宫,便是她的死期,东夷之人不会放过她,萧问筠相信,李景坤也绝不会袖手。

明面上不能做什么,但暗地底使绊子,他可做得娴熟。

她正想着,就感觉有人移动身子来到她的身边:“筠儿啊,替爹爹多谢坤太子。”

她侧头望过去,却见萧南逸面色平静直视前方。

“爹爹,为什么您自己不去?”

萧南逸咳了一声道:“你先说说…”

两人正低声讨论,萧问筠略有所感,抬起头来,便见着那正被人押出了大殿的冯天凝转过头来,朝她冷冷地望了一眼,那一眼满含怨毒,竟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结局(下)

丽宛。

已恢复容貌的央艳茹肩上尤有血迹,她任由媚儿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冷声道:“他们可有追上来?”

媚儿道:“殿下,咱们隐藏得好,又有四殿下的帮忙,他们没办法追踪到咱们的。”

央艳茹脸上恨怒交加,一掌拍在桌子上:“想不到东夷的人这么狠,将咱们所有的退路都已堵死了。”

媚儿拿起桌上的药膏仔细地涂在了那伤口处:“东夷之人一惯被人称为狼族,与咱们东女国势力相当,他们现如今广发英雄贴,调集了在中原江湖潜藏的高手四处追缉咱们,殿下,奴婢怕…”

央艳茹一下子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她:“你怕什么?”

媚儿心底一惊,手便一滑,那药膏使滴到了央艳茹的衣服上,央艳茹一掌挥了过去,把她打得跌了落地:“没用的东西。”

媚儿爬起身来,跪在地上抽泣:“殿下,东女国的人虽知道女皇已然驾崩,你就是东女国新任女皇,但您并未正式登基,奴婢前几日接到飞鹰传书,说国内那些长老对女皇的死心存疑惑,正在国内散发谣言,您如果还不回去,以正视听,怕是东女国要大乱了。”

央艳茹拿起桌面上的绸巾,缓缓地拭去了滴在衣衫上的药膏,轻声叹道:“我何尝不知现如今形势紧急?”她伸出手去,虚扶起媚儿,“但现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们几人,想要走出东夷人的包围圈都困难重重,还谈什么其它?”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桌上干净的帕子,递到媚儿的手里,“一连串发生这么多事,我把火发在了你的身上,你别见怪。”

媚儿接过了帕子,拭去脸上眼泪。垂头道:“奴婢怎么会生您的气呢,如果不是殿下一力保全奴婢,奴婢早就没命了。”

央艳茹听了这话,也有些动容。低声道:“既使身边有无数人触拥围绕,能用得上的,还是只有你们几个而已。”

媚儿脸有感动之色:“只可惜这一次功败垂成,那坤太子当真不同凡响。”

央艳茹听她提及李景坤,脸上现了丝既有些欢喜,又有些愤恨的神色来:“他这人,是容不得别人欺骗的…但我没有想到。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有四殿下帮手,都被他识破了,至今,我都没有弄清咱们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那个人是什么时侯被他中途调换成了一个女子?而那个女人居然长相容貌和叶子初一模一样!他让咱们的人确认那女子是林美人,粹不及防地再让那女子指证我,让咱们自食其果!”她越发越恨,脸上爱恨交加。“为什么?金屑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赶尽杀绝,豪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