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淡笑着看向他,眼中却带着最后一丝的隐痛,与决绝——

“你我两人的师尊,乃是莫逆情笃之交,你拜师的那一日,我随师尊赴天机宗小住,因为调皮惹祸,所以藏在门侧的长鼎之内。”

他轻叹一声,“所以那一日的情形,我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无翳公子眼中的神光,终于在这一瞬变了!

他眯起眼,周身冷冽之气让人心头一寒,“是吗?”

苏幕望定了他,深深的,复杂的凝视着,仿佛过了千万年,又好似只是一瞬,他终于又开口了——

“你素衣染血,身负长剑,一身狼狈,在天机宗山门前长跪,求上一任宗主收你为徒,可是,他当场就断然拒绝了。”

“我还记得,他把拒绝你的几个理由,都说得很清楚。”

“其一,你身负轩辕十四姓氏的王侯之血,依照规矩不能授你术法。”

这一句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无翳公子居然是出身帝血王侯之家?

所谓轩辕十四姓氏,其实也没什么神秘可言,相传轩辕氏的血脉传下十四支,分别分封各国,成为诸侯国君,嗣后分别以氏为姓,如唐、石、嬴、李等等。

这些国君以及其后代男女,虽然并非都能成帝为王,但既然身为轩辕后嗣,便不许修习术法,据说传下这一规矩,是怕有人身具帝血。

又习得术法中长生不死的至高之义,成为万古一朝的皇帝,不老不死,永统天下万民。

第一百三十二章大鹏一日同风起

帝血王侯之家,听起来极为煊赫,实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贵身份。

轩辕十四姓氏,从国君一下,几百年来已繁衍分支上千,若是细加打听,天边的农夫,街上的屠夫小贩,说不定就是某位国君的十几代传人。

但术法界却仍坚持这一不成文的规定,绝不收帝血王侯后裔为门墙弟子。

众人乍然听闻,神秘孤傲的无翳公子,居然出身这一血脉,不免一阵惊奇,议论了好一阵这才平息下来。

唯有梦流霜在一旁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以无翳公子平时的谈吐做派,其出身背景绝非凡俗…难道。他是哪一家诸侯的王子?!

这个猜想瞬间闪过她的脑海,让她心头一凛,一双美眸更是深深凝向无翳公子,探究深思的冷光似乎要在他身上穿出个洞来。

苏幕继续娓娓道来,“第二个理由,是你与清韵斋有着深仇大恨,前代天机宗主认为收你为徒,会把本宗、甚至是整个天门都卷入不死不休的战火之中。”

***

这一点众人先前已听他揭穿,却仍有窃窃私语,众人目不转睛的看向无翳公子,心中却都在偷偷揣测。

无数宛如针芒的目光,停留在无翳公子的身上,他却好似丝毫不曾觉得,唇边甚至还带有一丝微笑。

明灭不定的巨烛幽芒下,他一人孑然而立,一派从容闲雅,宛如玉琼雪枝,傲然立于这浊世诡谲的冷眼之间。

苏幕凝望着他,或者说,是她,一如多年来,自己追随她…逐渐痴迷,甚至是痛恨的目光。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此时此地,你仍有份定力?

苏幕的心头,仿佛升起了莫名的焦躁怒意。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无翳公子微微侧过头来,两人目光碰了个正着。

五色蜃华的面具下,无法看到他的神情,但那眼角眉梢的笑意,虽然淡薄,却仍是睥睨,甚至是轻松无谓的。

这一刻,他仍然笑得游刃有余。

他,不害怕,甚至,并不在乎。

恍惚间,苏幕感觉到自己唇齿间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淡淡血腥味。

仿佛是从一个沉溺已久的梦中惊醒破碎而出,又好似心心念念等待的惊喜,不过是小孩子手中的丑陋玩具,苏幕狠狠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单纯的冰冷阴霾。

他清咳一声,顿时压下众人的私语议论声,目光扫视之下,众人皆静,等待着他转述的最后一个理由——高殿之中,竟是充满死寂凝压的气氛,这一刻,众人直觉,他仍有骇人听闻的内幕留待最后。

“你师尊拒绝收你为徒的最后一个理由,是因为。你本‘意剑’的传人,却叛出师门,转投天机宗学习术法!这等欺师灭祖的行为,我天门即使被称为魔道妖邪,却也难以认同。”

什…什么!

这一刻,现场一片死寂。

宛如灭世浩劫在这一刻爆发,又似日出西方,天降红雨一般不可思议,众人在听见这一句后,因极度震惊陷入了呆楞,现场寂静无比,静得连风声都猎猎清晰。

梦流霜大惊失色,猛然站起却是一个踉跄,这位最重仪容的女宗主,这一刻却将什么颜面风度都抛到九霄云外,颤声问道:“他、他…他是意剑的传人?!”

苏幕紧紧盯着无翳公子,不放过他眼角任何一点神色变化,他声音低沉,却是无比的清晰可怕,“命运的安排,真是可笑可叹——你们眼前的这一位天机宗主,正是出身于‘意剑’门下,原本是一位天才的剑者,半路出身才改学了术法。”

众人此时才如梦初醒,看向无翳公子的目光顿时变得怨毒愤恨,无形杀意瞬间高炽。

术法界对武者并没有什么偏见,有时还乐于将吸取武学的一些共通原理和招式,加入自己的修行之中。但因为内力与术法无法并存,术者往往可操日月星辰,却手无缚鸡之力,为了避免各位宗主受到近身暗算,宗主的左右二侍一般是一人习术,一人习武,取其均衡之道而已。

武者对术者一般敬而远之,乃是觉得这群人诡异莫测,难以应付,但世上却有一支绝高的剑者宗门,深恨世上一切术者,代代以铲除术法高手为己任,让术法界上下闻风胆寒,这一宗门每一代都嫡系传人,便唤作“意剑”。

此时高殿之内却是哗然一片,乱得不可收拾,群情汹涌之下,全是喝骂诅咒之声——天门中人行事多有偏邪诡异,每代都有人与“意剑”结下死伤深怨,此时众人反应过来,皆是怒不可遏,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无翳公子眼中的狂笑,终于在这一瞬消失不见了。

他仍是孤身一人伫立,迎面而来的是众人眼中的杀意怨恨,谩骂诅咒之声宛如海天巨浪,扑面而来——这孤零零的一个人,似乎瞬间就要被这怒潮吞没。

然而——

无翳公子静静的,举起了手。

他的五指长而纤细,宛如玉雕晶莹一般,好似还带着莲瓣的香气。

单手腾空,屈指结印之下,他的掌心顿时升起一团炽亮已极的光芒!

那光芒吞天夺地,一眼望去好似由无数繁密诡异的咒文凝合而成,一者为金,望之如天之初始,光之华宇,另一为玄,观之如地之深澜,暗之尽宙,玄金二气合为一体,好似一团太极圆旋,又似一团星海浩瀚的微小宇宙!

光芒一出,众人的怒喊骂声,暴怒气势,都被湮灭其中,烟消云散。

“你们…想说什么?”

冷冷的疑问,从无翳公子口中传出,响彻每一个人的心间。脑海。

“如此喧哗,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轻笑一声,无翳公子又问了一遍。

无人敢开口,每个人皆是浑身战栗,以自身术者之力拼命抵抗着这充斥天地之间的绝高威压!

“方才这么七嘴八舌的,我什么都没听清楚,你们一个一个说!”

无翳公子信手一指,正好点中方才情绪激越,闹得最凶,冲在最前之人——他也是出自苏幕麾下的。

他眯起了眼,仿佛心头慵懒欢娱,曼声道:“把你方才所说的,重复一遍。”

第一百三十三章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我…”

无翳公子只是轻笑一问,那人如何敢答,却是面容惨白失了血色,昂藏身躯颤得厉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无尽炽亮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亮,所有人都觉得眼前刺痛,浑身战栗之下,纷纷以自身修为抵御这强大恐怖到极点的力量!

无翳公子扫视四周,众人一触及他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去,好似那雪玉清澄的双眸是世上最惨之毒,最狠之刃。

高殿之上,再次陷入了寂静,方才汹涌激愤的怒潮,来得快,去得更快,宛如冰消雪融,不留半点痕迹。

无翳公子轻笑一声,似讥诮又似赞赏,“看来,大家暂时是没什么想说的。”

一旁苏幕压下微微涌动的气血,冷眼看他的作为,心中惊疑不定——无翳公子的九转琉璃决,竟已进境至此,实力之强简直是骇人听闻。

但他摆出如此强悍之态,是要用强力压服众人吗?

苏幕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道深思的光芒。

不,这不是无翳公子的作风!

无翳公子虽然生性冷酷高傲,但他毕竟是一宗之主,深谙天门的种种规矩和人心流向。术者以实力为尊,今日他若是硬要以强力压服,众人敢怒不敢言,但对于“意剑”的憎恨和不服,将使无翳公子陷入微妙的孤立境地,对于他想达成的种种目的来说,却是得不偿失的。

他正在心思闪转,却见无翳公子缓缓收起了咒文术印,炽亮无比的玄金光芒逐渐隐没于掌心。

众人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压力骤减之下,尙来不及喘气,却听无翳公子冷然一笑,道:“你们若是无话可说,就轮到我来说说此事了。”

他瞥了一眼苏幕,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苏幕却发觉,他眼角那抹微妙笑意竟然加深了。

他心头一沉,却听无翳公子轻声一笑,道:“苏宗主小时候真是身手敏捷,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做得真是流畅自如,连我师尊都没发觉你在一旁偷听。”

众人想起方才苏幕所说,他调皮捣蛋躲进长鼎里,顿时面面相觑,偷眼望着上首冷酷邪魅,位高权重的天寰宗主,想象他如寻常混账顽童一般爬窜的摸样,互相换了个眼色,拼命忍笑之下,嘴角抽搐得有些古怪。

苏幕的面色黑沉下来——并非单纯因自己被人嘲笑的目光打量,他赫然发觉,经过这一打岔,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知不觉的松缓下来。

无翳公子半是玩笑,半是奚落挖苦的说了这一句,随即大大方方道:“苏宗主所说的三点理由,确实是真,我师尊当时确实是以这三条拒绝收我为徒。”

他满口承认下来,竟是连半点否认辩驳的意思都无,众人反而觉得离奇,都屏住呼吸,静静听他说话。

苏幕心头那种不妥的感觉更加强烈,高殿之上,只听无翳公子毫无畏惧难堪之色,侃侃而谈道:“但是我世尊是何等人物,高瞻远瞩自不在话下,明明提出这三条理由,最后却仍将我收入门墙,各位不想知道个中缘由吗?”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心生好奇,议论声逐渐停止下来,满殿只听无翳公子的声音,轻笑嫣然,竟在不知不觉间蛊惑人心——

“我师尊的三条理由,我当时都予以辩驳,他认为我言之有理,深思熟虑之下,仍然收我为徒,并传以衣钵。”

“首先,我乃诸侯贵胄之子,这也没什么好讳言的——但我反问师尊一句:如今这数十年的战世中,涌现出来的新一代帝王,皆是出身草莽,他们若是又修术法,又登帝坐,谁能阻拦他们永生万世的统治天下?”

这一句言辞锋锐,却是直指问题的核心,众人不觉哑然,细思之下,不觉汗湿衣襟——是啊,当今天子昭元帝便是出身微贱,他根本不是轩辕帝血后裔,不修术法的规矩对他起不了任何限制,若是这位天子相求长生,窥探术法之道,谁能阻拦?

“所谓天门的规矩,时至今日已起不了防范作用,根本已是腐朽陈习,毫无任何价值!”

无翳公子侃侃而谈,眼中闪过自信高傲的光芒,言辞犀利之下,竟无人能辩难与他。

“师尊的第二条理由,是我与清韵斋有生死之仇,将来只怕会要拖累宗门陷入仇杀——可我想问各位一句,今时今日,哪怕我天门与清韵斋无怨无仇,清韵斋那群自命正义的人就愿意从此放过天门,不再与我们敌对了吗?”

“当然不可能!”

“是啊,他们见了我们就喊打喊杀的…”

“他们说什么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意见。

“正是如此!所以我天门与清韵斋,与生俱来便是立场相反,彼此之间乃是水火不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又何必畏事退让!”

无翳公子目光闪动着光芒,似兴奋,似冷然,众人触及他的目光却都好似被点燃了心头戾气,气血翻涌之下,竟是一片同仇敌忾之意!

无翳公子轻笑着展开他的纸扇,上面竟是一片倾城华丽的粉色桃瓣,飘飞轻扬间,好似有两人依偎花间,妖娆之外更添迷离摄魂。

他的噪音飘荡在众人耳间,一点一滴,浸润入心——

“至于最后一点,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他环视四周,晴朗笑语宛如天人之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嚣狂与犀利,“在加入天机宗之前,我确实师承‘意剑’门下,修习五载,得其真传。”

众人心中一凛,有人面浮怒色,却生生忍住了,别说是窃窃私语,就连偷偷交换个眼色都不敢。

“当年,我长跪于山门之前,前任天机宗主却坚拒不纳,他也如诸位一般,对‘意剑’门下深恶痛绝。”

无翳公子眼角露出弯弯笑纹,似嘲讽,似凄然,更似——破釜沉舟的莫然无畏!

他看向苏幕,后者心头惊然一跳,竟似有隐隐的钝痛。

“苏宗主,你不妨跟大家说说,我是如何恳求师尊的?”

“你…!”

苏幕面色豁然一变,好似想起了极为可怕的场面,死死瞪住无翳公子,却是欲言又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舌战群雄自睥睨

“无事不可对人言——苏宗主你就痛快说出来吧!”

无翳公子微笑着,轻声慢语的催促着苏幕。

他毫不在意的催促着,声音平静而轻缓,却分明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幕死死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这般笑吟吟的,催促别人描绘自己最惨烈、最狼狈的过往一幕!

这是真正的狠毒——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苏宗主你又何必吊别人胃口?”

梦流霜娇声轻笑道,却遭致苏幕狠厉一瞪,她的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无数的目光催促着苏幕,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

“当时天机宗主言辞坚拒,不愿将你收入门墙,你见长跪无用,不发一言站起身来,竟然——”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竟带着些微的颤意不稳,“手起剑落,竟是生生挑断自己肩上的琵琶骨,剑刃直拖而下,连气海穴都被刺了个对穿。”

即使是时隔多年,他的眼前仍然浮现出那一幕惨烈狰狞到极点的血雨腥风——

那样娇小瘦弱的少女,就那样漫不在意的轻笑着,雪刃一挥,白森森的肩骨就断为两截,血肉模糊的突出在外——在一刀拖长,似乎是慢条斯理,又似乎是转瞬一闪,气海穴上又是一个血洞!

血如泉涌,喷涌而出宛如一蓬血雨,她仍是淡然轻笑着,好似如此狠绝砍下的,并非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一般,那笑容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宗主既然介意我曾拜在‘意剑’门下,那么我便自废使剑的右肩琵琶骨,再破气海之穴,一身内力尽散——我心之坚,宛如今日雪地红血,不可逆转。”

那样轻柔糯甜的噪音,却说出与孱弱之姿全然不符的狠绝之言。

那时候的自己,藏身在长鼎之中,因极度震惊而缩成一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简直要把这道瘦弱重伤,摇摇欲坠的身影烙印在心间——

月光照在遍地的白雪上,她满身血污,淋漓一地,望之宛如恶鬼修煞一般,却偏偏那般精致秀丽的眉眼熠熠生辉,闪烁着她陌生而难以理解的绝然光芒!

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无论隔了多久,只要一想起来,心头便升起无尽的寒意,以及…感同身受的剧痛心酸!

苏幕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高殿之上众人却是倒抽一口冷气。

一字一句,虽然描述简单平淡,却是痛入骨髓的酷烈之境,许多人稍一想及那画面,顿时心中发颤,随即摇了摇头,似要将那可怕的画面从头脑里驱除。

众人大哗之下,眼不错珠的望着无翳公子,原本愤怒含怨的目光纷纷变成恐怖畏缩——此人对自己亦是如此心狠手辣,冰冷无情,若是旁人招惹了他…

此时此地,无翳公子那把扇轻摇,含笑而立的闲逸姿态,却是让许多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只听“啪”的一声,竟惊得众人心头一跳,抬眼偷看时,只见无翳公子合上折扇,轻笑一声道:“年少轻狂,过往旧事,本不值得一提——只是诸位总该明了,我师尊为何改变心意,将我列入门墙了吧?”

他的声音清渺不定,好似来自无尽之外的云海,又似就在每一个人耳边森然低语,“我追求术法大道之心,宛如昔日雪地红血,不可逆转——‘意剑’生涯已随那一剑烟消云散,各位若还要执着,未免太过可笑了!”

风声飕飕而过,吹得高殿上残瓦当啷作响,落到地上成了粉碎,那声音惊心动魄——众人呆然站立不动,方才的那一阵迁怒、怨愤之火,好似被冰雪浇得透凉,全然熄灭了。

有人眼露崇敬心往——追求术法至高大道,乃是每一个术者都有的念头,但少有人如无翳公子一般,心志坚刚宛如金石。

亦有人心生惊惧——眼前之人,狠毒冷酷到如此地步,若是有三分用到别人身上,只怕…

各人各思,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高殿之内鸦雀无声,只有风声越发单调晦涩。

苏幕所提的,前任宗主拒绝收徒的三个理由,无翳公子轻而易举就推翻在地,针对他的种种指控便显得苍白无力了。

高殿最高处,他持扇傲然而立,睥睨嚣狂之姿,却是深深浸润每一个人心间,再无人敢多加责问。

只有梦流霜目光闪动,却是还不死心,冷笑着开口道:“所谓‘意剑’不过浪得虚名,你弃暗投明也不足为奇——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将前任的师门弃如蔽履,难保你下次不会出卖天机宗、甚至是整个天门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