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天机宗主,好一个石氏丹离!”

随着这一声冷然轻笑,原本烈日晴朗的天空,顿时被乌云阴霾遮盖,青紫色雷电盘旋在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劈下,顿时下起了滂沱大雨。

皇城,国师府。

原来晴空万里,此时却突然乌云密布,雷霆轰鸣。

无翳公子却是无动于衷,倚坐在回廊下,一手举杯凑至唇边,一手随意拈起被惊落的俏丽梅瓣,曼声吟道:“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梅瓣如雨,顿时便有几片落入胭脂般凝红的酒液中,更添几分艳丽旖旎。他凑到唇边,并不急着饮下,而是笑着继续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果然是好香,好酒!”

第二百五十六章九州惊变风雷动

一只雪白柔荑伸了过来,将他手中的第四杯酒夺下,“主上,你再饮就要超量了——今日有酒今日醉,何必非把明天的份儿喝掉呢?”

“甄儿,你这个小管家婆,还真会扫我的兴…”

无翳公子趴在桌上叹气,鲛绡裁制的雪衣垂下轻晃,无力地在廊角拖曳,几乎被外间滂沱的雨水浸湿。

他发间的珠簪因这轻晃,而发出琳琅的清脆响声,在雨幕水色的映射下,琉璃般剔透幻美。

前朝圣手所绘的水墨画屏半开在身前,那份低调的华美,却被毫不吝惜地用来遮挡风雨,似乎它的主人毫不在意,雨水将毁去这份绝世之雅。

甄儿盈盈而去,随即又复返,在他杯中续了浓酽滚热的茶汤,笑语嫣然道:“突来风雨急,只怕凉意夹杂着酒气,会伤及主上的身体,你还是满饮此杯,消渴解酒才是。”

“你总是这么体贴,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笨小子…”

无翳公子目光微醺,看向廊下仗剑守卫,一丝不苟的黑衣左侍,安默。

因着他促狭的笑意眼神,甄儿面上浮现出两抹可疑的飞霞,咬牙反诘道:“我可不比主上你魅力无穷,苏幕大人为了您,简直是神魂颠倒了,连做梦都在喊着您的名字,还攥着衣角不肯放——就连那个冷傲、看不起术者的皇帝,不也被您迷得团团转,就差没喊心肝宝贝了。”

她打量着主上唇角的笑意,很八卦地偷偷问道:“看您心情这么好,是不是看中了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小丫头你还真是好奇心重…”

无翳公子轻拍她的额头,唇边笑意却加深了,“我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多年心愿,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轰然而单调的雨声,也压不住她嗓音中的激昂与锐气,“我天门一盘散沙已有多年,如今,我手握乾坤,终于能将它重新合一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天门真正的主人!”

甄儿听着她一吐真言,也为这份豪情壮志而心生向往。她微微裣衽,朝主君恭贺道:“恭喜主上,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成为天下第一的强者。”

“天下第一,倒还说不上。”

无翳公子以肘撑在桌边,意态闲适,眼中却闪过野心勃勃的光芒,“只有彻底消灭清韵斋,把明瑶华这个女人彻底打落尘埃,我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天下第一。”

他的声音不大,却铿锵宛如绝世金石,绝世霸气之姿,让人一见之下,便是心仪景从,再不能生出半点儿反抗。

雷声轰隆,雨疾风狂,他取过桌边浓茶,一饮而尽,看着诡谲阴云的天色,自信而冷然地一笑。

“这天,变得真是奇怪,只怕是清韵斋某人狂怒之下,催动术法所致。”

他哈哈大笑,心情好似从未有过的欢畅,抬眼看天的目光,危险而耀眼。

“传令下去!我天门经过激烈角逐,终于产生了新的共主,我将于三日后召开天门大会,正式宣布登位。”

霸意威凛之势,出自这闲坐清雅的贵公子,竟是矛盾而奇异的相合。这一刻,甄儿与安默自然而然地跪了下去,抬起头,仰望着他们唯一的主君,心中只剩下膜拜。

这一声传出很远,在庭外默默等候的天机宗神秘黑衣人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祝颂,人人皆跪倒尘埃,向他们心目中的主君贺喜效忠。

雨声轰鸣更大,雷声隐于云层,而千人的激动口诵,顶礼膜拜,却是完全压倒了这一切。

雷声轰鸣,风雨交加的深夜,昭元帝仍在书房里为政务忙碌。

左相径直走了进来,面沉似水,眼中含着隐而未发的怒火。他行礼过后,径直问道:“万岁可曾听见,外面那巨大的声响?”

昭元帝头也未抬,只是继续在奏折上写下朱批,淡淡道:“朕只听到风声雨声,还有雷电的巨响。”

左相气怒更急,几乎口不择言,“难道万岁听不见,一墙之隔的国师府,那里有近千人正在欢呼,向他们的主君叩首膜拜?”

昭元帝目光闪动,听着左相那狠厉含怒的口气,不由得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道:“那毕竟是人家天门内部的事,朕又怎好去横加干涉?”

“天门本是一盘散沙,如今却有人将他们团结成一股势力,从此以后,这头昏睡的猛虎终于醒来,天下间的术者,也因有了倚仗,将会更加横行不法、作乱为祸!”

“吟风,你对术者的偏见,未免也太深了。”昭元帝沉静地看着他,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无翳公子都是向朕效忠的臣子,他的势力越强,我们得到的助力就越大——所谓如虎添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左相面上浮现出冷笑,还未回答,却听窗外突兀地传来一道清脆优美的嗓音。

“你以为是如虎添翼,实则却是引狼入室,为祸不浅。”

两人不禁一惊,左相惊讶过后,立即拔出佩剑斜指窗外,怒声喝道:“侍卫何在?竟让刺客潜伏到此!”

“你不用喊了,我只是暂时让他们睡了一觉而已…”

优美清脆的嗓音,柔和而不失温雅,听着并不像什么危险人物,而一旁的昭元帝秦聿,却因这嗓音而陷入了怔忪,好似在发愣——这个声音,多少次在梦中萦绕,醉时回想,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他挥手示意左相住手,向外低声喊道:“羽织,是你吗?”

外间竹帘无风自动,隐约有熟悉的女音轻声道:“若不是我,你以为还有谁会如此心急担忧,赶来提醒你这个阴谋…”

随着这似嗔似叹的一声,一道清渺而优美的紫衣身影出现在两人跟前。

浅紫色印有莲花圣纹的雪缎随风飘曳,下着苍青色月华裙,烛光闪烁间,照在她雪白晶莹的丽颜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盈盈地望定了他,额前那一点朱砂红痕显得神秘而绝美。

“果然是你,羽织!”

昭元帝凝望着她,眼睛却微微眯起,似乎感概万千,却终究平缓下来,只是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仿佛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淡,羽织盈盈大眼中水汽氤氲,强烈的自尊心却让她转过头去,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意。

“我来,是不忍见你被阴谋狡诈所欺瞒,特地来揭穿一件惊天真相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皇图霸业谈笑间

羽织近乎负气地低喊,却让昭元帝和左相两人都为之一惊。

左相惊讶过后,却是不屑地冷笑道:“危言耸听!”

他对天门固然没什么好感,但对抛弃至爱、力证大道的这位羽织圣女,却更是反感至极。

昭元帝却很快恢复了平静,问道:“什么样的阴谋?”

羽织皱眉看着他,眼中有恨铁不成钢的痛切,“你知道,你身边那个娇媚可人的贤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等他回答,她就气怒攻心直接给出了答案,“你可知道,她就是天机门主,那个成天戴着蜃华面具,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无翳公子?!”

轰然一声雷,将她愤怒而尖锐的喊声衬得更加激烈。

夜间狂风大作,而房内的烛光仿佛也承受不住这可怕的气氛,颤巍巍地摇晃了一下,终于熄灭了。

雷声持续不断,将房中的一切动静都掩盖,无论是激烈的争论与咆哮、惊叹甚至是怒喊。在响彻天地间的惊雷声中,这漫长的一夜,虽然有很多人无眠,但终究到了尽头。

六月廿六,这是个吉利的日子,从白天起就万里无云,骄阳似火。

天都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居住、行走在这里的人口,大概有数十万之巨,所以没人发觉,平日里那些扛刀弄剑的江湖人士、灵签算卦的神棍道士甚至是那些吐火弄蛇的波斯美姬,都不约而同地消失了踪迹,连半个也找不着影。

到了夜间,仍有些暑热,但清凉的微风吹拂而过,人们的火气就渐渐消了下去,却都不愿就睡,而是搬出躺椅和小凳子,泡了薄荷茶,取了大蒲扇,在天街官道的檐下、小巷的转角处列成一排,准备纳凉至深夜。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这是个宁静而平凡的夜晚,谈天说地,从山海经聊到最新奇闻的人们,随着夜幕的加深,也渐渐起了睡意。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马蹄的疾驰声响起,伴随着刀戟铁甲的碰撞沉响,让所有人都吓得瞌睡全无。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却见两队甲胄齐全的精锐兵士,从眼前策马狂奔而去,带起的激风,甚至将几个躲闪不及的竹椅小摊都掀翻了。

“这么快的马,队伍一眼都望不到头…难道京里又要出事了?”有经验的老人们不安地嘀咕道,而青壮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凭着丰富的经验和直觉,感受到空气中那份不安和紧张。于是,不用多催,街边上的人们在几瞬过后就消失不见了。他们缩在屋里,透过窗缝紧张地偷看着街上发生的一切。

只见这两队人马奔驰至天街中心,突然有人拿出文书样的物件,大声宣读着什么。随后一队人朝城外飞奔而去,另一队人便朝皇宫方向而去,把那里团团围住,好似紧张地在防止任何人出入。

“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人喃喃地问,随即却发出压抑的惊呼声——只见皇宫一侧,好似是那个国师府的方向,有一团火红色飞鹤光芒凭空而起,好似要朝城外平原飞去,但却被数十只玄金长箭齐发,射了下来。

“天地神灵保佑,千万不要出大事!”

偷偷目睹这一幕的人们吓得面色发白,几乎是簌簌发抖着祈祷。

城外的平原,一如往日般死寂,而沉入地下的阳城废墟,今日却经历着惊天之变。

暗流河水涌动,一波波拍打在断成两截的地基上,沿岸青苔滑腻,厚厚的竟有三五寸,绵密的像裂纹蛛网一般,好似随时要断成数截。

而行船中的黑衣人们却丝毫不怕这潜在的危险,继续默默的向前行驶着,络绎不绝的诡秘乌篷船,船头上都系了一条艳红的长巾,在阴暗湿滑的地下暗河里,好似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绝美而诡异。

今日,乃是天门三宗重新合一,新任门主继承大位的重要日子。无论是天门麾下五千余名术者和附庸,还是前来观礼的各地散修,都必须在船头系上绘有八圣兽的麒麟红巾,以示庆贺恭顺之意。

暗色水流淙淙流过,船只浩浩荡荡地到了目的地,黑衣人们轻巧的从船头跃下,疾步如飞,步伐轻盈一路向上,终于到达阳城旧址的顶端。

平时冷清无人的正殿,此时却燃起浸染着人鱼膏脂的巨烛,将满堂都照得亮如白昼。

人群黑压压地到来,按身份、资力和江湖地位或站或坐,竟是丝毫不乱。一眼望去,数千人宛如一块黑色长幕,静静地等待着主角们的到来。

万众仰望的正殿中央,三把高座仍如先前:一者金灿流光,华贵中又似睥睨天下的绝世之锐;二者描红绣锦,红麝暖玉,说不尽人间富贵旖旎;第三却是平凡白石所造,只是在座位上刻有道道繁密难解的咒文,浮动着玄金两道光气。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深不见底的地下,突然传来肃穆而悠远的钟磬声,在整个阳城废墟的地下回响。

一声…两声…那钟声回荡在整个废宫之中,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

仿佛被这庄严肃穆所摄,所有人惊愕不能自语,只是静静地谛听着。

殿前的大鼓也随之响起,那般暴风骤雨的节奏,却遮不住不紧不慢的磬声。

二十四声已毕,正殿的半空之中,突然出现三道光形,明灿夺目,外部隐约透出奇异篆字,围绕最中央的人形,却是很难窥见其中真颜。

只听一道清朗嗓音,悠然自信却又霸气天成,笑声不大,却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清晰无比,“今日乃我天门盛事,凡我门徒,皆该见证此礼。”

只听赞礼的十名黑衣老妇齐声喊道:“跪!”

顿时,隶属天门麾下的所有人,都毫不迟疑地跪倒在地,虔诚地念起咒语,喃喃之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为这仪式增添了浓重的神秘气氛。

千万人的跪拜,宛如一阵狂飙袭过,就连原本并不愿屈膝的来客,也不禁躬身一礼。

在这宽阔宏大的正殿里,所有人都拜服匍匐。就在此时,三道超凡脱俗的身影,从空中缓缓降下,顿时华光大作。威仪之下,竟无人敢抬头直视,只是以眼角余光偷望。

 

第二百五十八章天下在握智珠定

一人锦服烟翠,黛华无双,鲛膏巨烛的幽光照在少女的面上,冷玉肌肤宛如凝晶剔透,一双水眸静然,顾盼之间却有着摄人心魂的魅惑,如此矛盾的气质,却和谐地共存于一人身上。

另一人却是一身雪衣,腰间束以苍蓝天蚕冰绦,浓若点漆的双眸,此时却似万里冰封,连那一抹灼热也消失不见。他轻摇折扇,雪色纸扇上绘就的冷雨芍药图,在烛光下光影斑驳,连同那一抹孤寂冷漠的身影,冷冷地刺痛了人眼。

而最中央那人——那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白衣广袖翩然,银莹羽氅随风飞扬,上古圣贤般的深衣古裳,幽蓝珠冠束发之下,仍有发丝不羁而出,随风肆意飞扬。

他面上好似蒙了一道幻具:珠光流幻,蜃华迷醉,真实面貌却仍是讳莫如深,只有唇角下颌的一抹雪色,才显出他的肌肤,竟似玉瓷般绝美。

他就这么站着,从容得好似在竹林七贤的石桌前随兴奏琴,在飞雪连天的塞上闲吟——这样一个高洁隐逸的神仙人物,怎会是手握天下权柄的天门之主?

然而,当他唇角含笑,双眸扫过众人之时,所有人却感觉到心中咯噔一沉,连忙俯下身,再也不敢偷眼去看。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流光晶莹的璀璨,浓黑而深不见底,那般野心勃勃的光芒,却让所有人都瑟缩着,感觉自己好似被一眼刺穿,永不超生。

他只是一瞥之下,原本寂静的现场,此时却好似被定住,只是眼睁睁地看他一人施为。

而无翳公子只是微笑着,看向其余两人——下一刻,青鸾侧过身去,却是对着他屈膝下拜。

她的手中,奉上一枚妖娆妩媚的梅血石玺,口中诵道:“谨奉为君,永不反叛,违者如同此石。”

随着这一句,她手中石玺化为簌簌粉末,既代表她从此效忠不二,也象征着天枢宗这一支权力归于本门。

随之而来的,是满殿寂静。

静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苏幕——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也会就此屈膝称臣吗?

苏幕一身白衣,就这么冷冷地站着,好似寒夜原野上,那受伤离群的孤狼。

那些揣测、嘲讽、恶毒的目光,他浑不在意,一双眼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那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人,就在身畔不远处,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却又遥远得好似在天涯海角——只要屈膝一跪便是君臣鸿沟永难近!

他的眼,对上她的,电光火石的一瞥。

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一生不悔。

仿佛过了千万年,又好似只是一瞬,他突然轻声一笑,在这寂静万分的正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声笑,含着太多的怒痛悲泣、太多的执念与不甘,到最后只化为云淡风轻的一笑。

自嘲而已。

苏幕一撩袍服下摆,众目睽睽之下,终究单膝落地。

在这一刻,全场数千人,只剩下一人昂然伫立,在夜风脉脉的吹拂中,将自己的身影永远刻在了天门的历史上。

而随着这最后一跪,他们三人身后的宝座,也开始发生异变。

那金灿流光和红麝暖玉的两把宝座,光芒变得沉静内敛,开始缓缓落下。只有那白石平座,那一道道繁密难解的咒文越发玄金熠熠,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在万众翘首之下,发出隆隆的巨响,向高处飞升而去。

中央那把宝座,终于凌驾于其他两把之上,矗立于正殿高空中,而它的下方也出现了九级玉阶。

无翳公子飞身而起,只是轻巧一跃,便坐在白石宝座之上,于至高处俯视众生。

钟磬声又响,悠远而神秘,众人再次跪倒尘埃,向那至高宝座上的人深深地顶礼膜拜,就连新近归顺的两位宗主也不例外。

“众人起身。”

淡淡一句,却显出霸气威凛,宝座上的那人,是此刻最强烈的发光体。

这一刻,天门的人心,乃是前所未有的团结统一。

众人恭顺地起身,另外两人也不发一言地走上了自己原先的座位。

宽阔的正殿中,刚从狂热震撼中醒来的人们,只听至高处,笑声清朗,宛如珠玉落下九重。

“自今日起,我天门重新统一,再无各支各宗分裂之事。”

淡然一句,却如惊雷破晓,让众人都有耳目一新之感。

轻笑声可亲可敬,却又有凛然之威,话锋一转,开始向观礼之人致谢,“各位来宾如此关爱,我天门不胜感激,共襄此间盛事后,我也将奉上一份薄礼,请各位笑纳。”这一句虽然说得谦逊,前来恭贺的散修们却微微动容,都窃声议论起来:无翳公子的为人虽然高傲乖戾,喜怒无常,待人接物却绝不小气。他能送得出手的谢礼,肯定价值不菲。

只听中央宝座上那人一声轻咳,顿时全场便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那道清朗嗓音宛如千年冰玉,又似天音妙语,一字一句宛如珠玑直入心田。

“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今日,我天门三宗合流,重新成为一家人,这是天意命定,也是我等多年的努力所在。”

这一句让所有天门徒众都双眼发热,欢呼雀跃之下,声浪直跃而上,连坍塌了一角的正殿屋顶都为之嗡嗡作响,碎小的石屑簌簌落下,让人不禁捏一把冷汗,就怕它受不住气浪冲击,真的塌了下来。

只见无翳公子轻轻一挥手,便有玄金两色光芒,呈盘旋双鱼状飞上苍穹,光芒过处,那碎塌的殿堂屋顶,竟缓缓地恢复原样,平整如新。

这一手虽是小道,却宛如仙人之法,神乎其神,天衣无缝,顿时现场掌声雷动,原先怀疑这位新任门主的人,也不禁稍稍改了看法。

“我天门,秉持天地玄理而生,认为道法自然,唯心而已。数百年来,虽然偶有败类,但总算也无愧于天地众生,无愧于本心道源。”

无翳公子娓娓而谈,说起天门的历史,却好似与每一个人在亲切交谈。

“只可惜造化弄人,又有虚伪正道作祟,才有两百年前三宗分裂之惨事。今日,我们欢聚一堂,化干戈为玉帛,正是弥补了历代祖先的遗憾。”

第二百五十九章不胜人间一场醉

宝座之上的无翳公子,话语不多,却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句句声声都煽动着众人的心绪,欢呼声顿时可以震撼天地。

“我天门重立,今时今日,我有些话要跟诸位说清楚。”

人群静了下来,不知道这位新任门主刚完成礼仪,登上宝座,却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