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偎在长乐怀里,大大的眼里满是惊奇,“娘亲,你这里住着个小妹妹了吗?”

长乐好笑,揉揉他的头发,“澈儿怎么知道是个小妹妹?”

澈儿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刚刚触到,却又快速的缩回来,“那澈儿想要个妹妹,娘亲可以生个妹妹吗?”

“那娘亲可作不了主。”

“那谁可以作主,爹吗?”澈儿眨眨眼睛,“爹最疼娘亲了,娘亲告诉爹要生个妹妹,爹一定就放一个妹妹进娘亲的肚里了!娘亲,你去跟爹说好不好?”

“澈儿!”长乐搂过他,擦着他脸上刚刚跳出来的汗,“不可以这样哦,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送娘娘的礼物。万一这是个小弟弟,听到澈儿的话,该多伤心啊!”

澈儿皱着脸,半天,歪着头把手放在长乐肚上,“小白不伤心哦,哥哥喜欢你。”

然后,附在长乐耳边小声的说,“娘亲,要是个弟弟,那我们以后,再要一个妹妹好不好?”

长乐亲亲他的脸蛋,“澈儿为什么想要一个妹妹?”

澈儿努力的踮起脚,搂住她的脖,亲了亲她的脸颊,“澈儿像要个像娘亲一样的妹妹。”

心里一暖,长乐拥紧了澈儿。

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揪揪他粉扑扑的脸蛋,“澈儿,娘亲很高兴。我最爱的,是我们家小澈儿!”

澈儿眯了眼睛,心满意足的嚷道:“我早就知道的!”

娘亲当然最爱他了,他从来都知道。

×××

这一次,不是父母之命,所以,就算错了,也不后悔。

这一次,不是皇旨亲自赐婚,所以,少了那些尊贵礼仪,却多了几分温暖平和。

眼前的世界,一片红色,长乐静静的坐着,等待着夜罹的到来,也等待着幸福的到来。

小融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

走出临时布置的闺房,走过长长的庭院,也走过,那些在记忆里,慢慢苍白的过去。

正厅里,夜罹表面上,看似云淡风清,可是,却掩不住衣襟下,汗湿的双手。

他曾经经历无数,皇宫,屡见不鲜的杀人不见血。

长大后,封地为王,又要面对多少棘手的事情。

他累,他心烦,却从来不曾紧张,可是今日,他紧张得几乎都不会走路。

公主夜兰雪看着人群,俊美无双的哥,闲闲的问了一句:“七哥,你说这一次,是不是云若最终的归宿?”

夜玄澈轻笑,姿态优雅的换了个坐姿,“这一次,如果再错了,就让我娶吧!”

夜兰雪斜睨了他一眼,“哥就是死了,也会从地底下,爬上来找你拼命。”

夜玄澈抚着头,眼也不眨一下,“我求之不得。”

厅里的喧哗声,在长乐进来之后,突然停住,一袭火红的嫁衣,衬着她柔美身姿,在走动时,倾泻满地流光。

夜玄澈眯了眯眼,忽地弯起嘴角,小云儿的笑容,太过灿烂,接近她的人,先被这明亮的笑容所吸引,却几乎有些忽视了,她绝美的容颜。

夜罹抑制不住心的急切,几乎就在长乐跨进来的同时,就走向了她,要把她抓在手里,才能感觉到,这真真切切的幸福。

而长乐,微怔之后,却也忍不住抿嘴轻笑。

那个男人,据说从来都冷若冰霜的男人,居然汗湿了手心。

街道旁,围得水泄不通,来观这场与众不同的礼仪。

没有唢呐喜乐,只有战鼓声声,没有丰盛的嫁妆,却跟了一支军队,行走无声,却精光内敛,神采飞扬,没有绵延数里的仪仗,却有红衣的新郎,守着轿侧,还不停的凝望,即使,尊贵如皇,也脱了朝服,收去了高贵,只留浅浅笑容,温暖平和。

下轿的时候,盖头拂了一下眼睛,长乐踉跄了一下,一直注意着她的夜罹,飞快的揽住了她,直到她直起身来,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才会觉得,这二十多年来修习的武艺,不是白费。

一拜天地,夜罹两只手都放在她腰上,几乎要替她的脚,承担大部身体的重量。

长乐隐在头巾下的脸,一阵阵的发红,都能听到夜玄澈偷笑的声音了,她只是怀孕,不是残废好不好?

二拜高堂,两人着空位拜了下去,夫妻交拜,他却很快的扶住了她微往下的腰身,再然后,他的手,握得她紧紧的,再没有离开过。

长乐坐在喜床上,很快的,夜罹走了进来。

长乐有些怔然,按道理讲,他不是应该要在外面折腾很久才能进新房么?

而且,她偷偷抬眼往后瞅了瞅,闹洞房的人呢,哪里去了?

对于她的动作,夜罹当然看得很清楚。

但是他没打算说,他是怎么样用二十卫拦住了那群人,更何况,还有几位将军在,没有那么多不识相的人。

他怎么舍得,她戴着那么重的装饰,一个人坐在床上等她。

从来,只有他等她。

他怕,她等得太久,会心慌。

轻轻揭开头巾,看着长乐含羞浅笑,脸颊上淡淡粉红,烛光,越发映得眉眼温柔如画。

夜罹伸出双手,轻轻的搂住了她,让她喷出的呼吸暖暖的指在颈侧。

他低下头来,嗅着她发间淡雅清香,闭了眼睛。

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必做,即使就是这样的拥抱,也足以抚慰他半生孤寂,直至终老。

良久之后,夜罹放开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脸,目光柔和。

长乐觉得脸上阵阵热气,快要烧起来,微侧了脸,不敢看他。

手指微微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火热的呼吸喷在脸侧。

长乐慌忙双手撑住他的脸,“等一等!”

夜罹不由顿住,额际上,沁出一层细汗。

长乐局促的看他一眼,半晌才轻声道,“我现在,不行…”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办法,承担太过激烈的男女情事,更何况,夜罹初尝云雨,又武功高强,就更加容易失控。

静了片刻,夜罹在她耳边道:“好!”

然后,紧拥着她,侧身躺下。

其实,只要是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甘之如饴。

长乐脸颊微红,有些抱歉,又有些无可奈何,为了转移这窘迫的心态,她转过头来,轻声问道:“罹,有人会来听墙角吗?”

夜罹也侧过头去,四目相对,他愉悦的弯了嘴角,轻声一笑,“不会。”

就算是有,也会被人揪出去,丢到大街上了。

夜罹拥紧了她,感到无尽的满足,“乐儿,等孩生下,我们就回封地。”

之后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秀女大选结束,皇上封了两妃,其余女,皆或赐婚或遣返,出了宫门。

夜罹告诉长乐,安宁馨已经离开京城,言下之意,是有生之年,两人都不会再见面。

长乐曾经很好奇的问他,安宁馨与他的关系,是不是幼时有什么暧昧,要不然,人家怎么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某人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终于告诉她,“嗯,她弄坏了我的东西,欠债的人,当然应该心心念念的记着。”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夜罹极其疑惑的望着她,于是,长乐叹了口气,偎进了他怀里,很明显,他小时候,是没有什么浪漫细胞可言的!

×××

时光飞逝,转眼一年过去了!

在这一年,夜罹长出生,皇上大喜,赐名夜云峥,封为世。

长乐接到那圣旨时,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峥儿这名字,叫起来不太顺口,于是,拍拍澈儿的头,“以后就叫弟弟小白!”

刚出成的时候,小小的,就像一个热呼呼,白嫩嫩的小包,本来想叫小包,好像有点太儿戏了,叫小白正好,越想,越觉得可爱!

想来夜罹,也是不会反对,反正,他也没有权力反对。

但是,她却不知,背地里,炎雷在夜罹面前哭诉,“呜!咱们堂堂世被叫做小白,以后长大,还不叫人取笑?夜小白?夜小白!那还能听吗?”说完,越加想哭了。

不禁义愤填膺地道:“王爷,你要替小世作主啊!”

夜罹眉眼弯弯,“既是堂堂世,就该自已作主。他若能干,就自已去找他娘亲抗议。”

炎雷收了眼泪,张大眼睛,“可是小世,现在才不满月呢!”

夜罹淡淡一笑,“所以说了,还不满月的小孩,叫小白有什么不好?”

于是,世界又回归一片宁静。

这一日,亲王世夜云峥满月之喜,王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夜罹难得的穿了身暗红金纹的长衫,坐在床头安静的看长乐给小白换衣服。

小家伙睡得正熟,感觉有人在骚扰他睡觉,小嘴一扁一扁的,却还没有睁开眼睛。

口水都睡出来了,澈儿拿了毛巾,笨手笨脚的给小白擦着,轻声问道:“娘亲,弟弟怎么睡得像个小懒猪啊?”

闻言,长乐笑得越发灿烂,点头道:“嗯,那澈儿以后,要教弟弟勤快点才行。”

澈儿张着双大眼睛期待的问:“娘亲,弟弟晚上跟澈儿睡好不好?”

弟弟的小手,好软好滑,嫩嫩的真好玩。

夜罹看了长乐一眼,又低下头,去看小白。

小白生来体弱,夜里,也很难睡得安稳,半夜里一哭,就把一众侍女,闹得鸡飞狗跳,哭得那叫个撕心裂肺,好几次,小脸涨得通红,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半天都没声音。

直把刑云都吓得手脚发冷,直接施展轻功,将小白抱到了长乐面前,声音都在发抖,“小世哭得没有声音了。”

或许,真的是母连心,长乐抱在怀里哄几下,小家伙就一抽一抽的眯着眼,昏昏欲睡。

气得夜罹直想拎着他衣领丢出去,不知事的小孩,有几个像他家这个难养?

睡,一定要他娘亲抱着,才肯睡,稍微离了手,就扁扁嘴,开始酝酿着哭意,等了片刻,要是发现,娘亲还没回来,立马就是一通惊天动地的大哭。

哭声之响亮惨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吃,奶娘什么的,根本就不要想。

含着尝一口就放开了,小嘴一扁就开始哭,也没有眼泪,眼睛闭得紧紧的,像看都不想看一眼,居然还挑食!

有一次,夜罹心疼长乐,看她睡了,就不许抱小世过来,结果,小家伙硬是饿了一夜,哭得嗓都哑了,也不肯吃。

所以,这小家伙出生三十天,有二十八天,都是跟着长乐睡的。

两手两脚张成个大字形,睡的时候,都不安份的很,不停的拱来拱去。

怕挤着孩,长乐硬把他从床上赶了下来。

夜罹站在书房里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转起几片树,那感觉,悲凉得很。

这小家伙,恐怕就是生来折磨他爹的!

长乐怀着他的时候,一路凶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也就罢了。

至少,还可以拥着妻,睡个好觉。

可是,为什么他一出生,就连这个拥抱的权利,也失去了?

夜罹暗暗咬牙,夜云峥你厉害,你就不要长大。

此时,听得澈儿此话,私心里是盼望,长乐赶快答应,小白那么小,又不懂得认人的,哭着哭着,也该习惯了!

偏生长乐心疼孩,一听到孩哭,就舍不得了。

按照夜罹的想法,儿就不该惯着的!

长乐抱起小白来,看着澈儿道:“好啊,等你哪天睡觉的时候,不要娘亲讲故事了,娘亲就让弟弟跟你睡。”

澈儿鼓着腮帮,想了一会儿,扯扯她衣襟,提议道:“娘亲,弟弟跟澈儿睡,娘亲就可以给我们俩一起讲故事了啊!”

“是你自已想听吧,弟弟哪里听得懂。”长乐斜眼看他。

“弟弟也想听娘亲讲故事的,对不对啊,弟弟!”又趁机捏捏弟弟的手。

可惜两弟兄,还没有培养出默契来,小白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嘴就开始扁。

长乐连忙站起来摇了两下,轻哄道:“小白别哭啊,今天可是要出去见人的,堂堂小世第一次亮相就是哭样,一定很丢脸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摇得太舒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反正,小家伙鼻皱了皱,就又歪了头睡去。

长乐舒了口气,对着夜罹道,“走吧,也该出去了!”

夜罹伸手过来要抱孩,长乐摇摇头,低下头去看小白,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道:“可别又把他惹哭了,这么大的脾气,可不知道像谁。”

澈儿在旁边懂事的点头,“对,弟弟真不乖,整天要娘亲抱!”

夜罹便牵了澈儿的手,陪着长乐出门去,还没走到前厅,便听到人声鼎沸,长乐开始觉得头发疼,叹口气,“这样的场面,真不想面对。”

夜罹放开了澈儿的手,低声道:“没关系,等你和小白,都再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封地去,那里清静。”

长乐笑着点头,“嗯!”

小白看来很快就是个有钱人了!

长乐看着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家伙,有些好笑,不说皇帝太后赏赐的那一大堆,就单看几位皇送来的礼,就不得了了。

还别说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送来的贺礼。

反正,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就坐在夜罹旁边负责,傻笑就对了。

估计天底下,也就夜云峥的弥月之礼,办得如此别致,父亲沉默不语,母亲也是笑而不答,而他,也是什么都不懂只管睡觉。

一家三口几位主角都不说话,辛苦的,自然就是旁边点头哈腰,收礼收得快要断掉,还要强颜欢笑的炎雷了!

这时,被夜罹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半掀起眼帘,似醒非醒的样。

眼睛一睁一闭的眨了几下,扁着小嘴,呜咽了几声。

澈儿嘟了嘟,转过头,来看了看,又转过头去,赶紧说道:“娘亲,弟弟又要准备哭了,你快抱抱他。”

夜罹小心翼翼的将小白放入长乐怀里,小白扭着小身,在娘亲的怀里,蹭了几下,偏了头,又闭上了眼睛。

夜罹站了起来,走到长乐身边,看着她,低声道:“长乐,其实,有件事,早该告诉你的,三哥在那场大火,失去了大半的记忆,记忆停留在七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