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心花怒放,叫过沈氏,握了她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是我老婆子的福气了。”

沈氏受宠若惊,“能做娘的儿媳妇,是我的福气才对。”

白老太太把沈氏好一通夸,又命人把她的曾孙子、曾孙女唤了来。

陈氏的儿子宝哥儿五岁,程氏的女儿珠姐儿两岁多的样子,不要人抱,迈着小短腿自己走路,口中不停“啊啊”的叫着,稚拙可爱。

这两个孩子一进来,沈氏和白玉莹哄着他俩玩耍,厅里热闹多了,也温馨多了。方才的那点儿不愉快,一丝影子也不见了。

白大太太和陈氏、程氏婆媳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看不出来,二房这个庶出的小丫头很机灵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得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

老太太何许人也,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竟也被个小丫头哄住了。

第15章 惹事

稍晚白氏父子四人先后回家,白玉茗等又拜见了大伯父及三位兄长。大伯父白晨光和白熹一样是俊美斯文的中年人,身量略高,眼睛有些近视,看人时总有几分茫然。

白玉树、白玉林、白玉森兄弟三人齐刷刷的站成一排,身高相仿,容貌相似,不过老大非常严肃持重,老二面带微笑,老三眉眼灵动,一看就是个淘气的,估计和白玉格不相上下。

这三兄弟长得很像,白玉茗暗中把他们叫做一木、二木和三木。白玉格低声笑,“和我一样。我也是这么叫他们的。不过若是当面叫人,只有三木可以,一木二木要叫哥哥。”

“晓得。”白玉茗明白了。

老三白玉森是能开玩笑的,另外两位不能。

当晚白家准备了洗尘宴,白家唯一的姑奶奶白微就嫁在隔着两条街的靳家,也带了儿子靳天冬、女儿靳竹苓过来团聚。

白微三十多岁的年纪,肤白貌美,没有什么长辈架子,不光见了白玉莹、白玉格姐弟俩喜笑颜开,对白玉茗这个庶出的侄女也不差,给的见面礼是湘妃竹杆善琏湖笔。她和二房的这几个侄子侄女多年不见,一见了面难免话多,笑咪咪的道:“小五小七还有小玉儿,你们在姑母面前不用拘束,什么话都能说。咱们白家的人都是好性子,随和,特别好说话。”

白微为了证明白家人性子随和,特意举了个例子:白老太爷和老太太共育有二子一女,原本白老太爷取‘晨光熹微’之意,为大儿子取名晨光,为二儿子取名熹微。后来又添了个小闺女,白老太爷便把原属于二儿子的名字拆开,熹字给了二儿子,微字给了小女儿。

白晨光视力不好,听力还行,闻言也笑,“我还记得那时候二弟才上学,跟爹爹抱怨他的名字笔划太多了,不好写。恰逢小妹出生,爹爹便安慰二弟,把他名字里取一个字给妹妹,这样妹妹也有名字了,他也省事了,二弟高兴得不得了呢。”

众人忍俊不禁。

“这不叫随和,叫随便吧。”白玉茗也乐得不行,和白玉格咬耳朵。

他俩本是说悄悄话的,但众人笑声大,白玉茗声音也就没压得太低。但正好她说话那会儿笑声忽然小了,她小声嘀咕的这句话白家一木二木三木和白玉莹等小辈都听到了,又想笑,又不好大声笑出来,竭力隐忍,差点儿忍出内伤。

靳天冬是名十六岁的斯文少年,这时不禁壮着胆子多看了白玉茗几眼。

初见面他便觉得这位小表妹生的很美,却不知她如此活泼灵动,惹人喜爱。

靳竹苓比白玉茗小一岁,是个常爱板着脸的小姑娘。这时候一言不发向白玉茗伸出了手,弄得白玉茗莫名其妙。

“小表妹,你要什么?”白玉茗笑咪咪的问道。

靳天冬忙替妹妹解释,“苓儿并不是要什么,是想替你诊脉。七表妹你不知道,苓儿自幼跟着家父学医,其实家父是哄她玩,但她以为自己医术很好,若在亲戚朋友家遇到她喜欢的人,也不管人家身体是何等的康健,定要替人家诊诊脉的。苓儿这是小孩子胡闹,七表妹莫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白玉茗乐了。

她慷慨大方的把手臂伸到靳竹苓面前,“有劳小表妹。”

她的手腕纤细白皙,说不出的美感,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苓儿又来了。不管人家有病没病,非要替人家看看不可。”靳竹苓这个举动,白大太太、白微这时也看到了,都觉得好笑。

“真要谢谢小表妹关心了。我这两天觉得不大舒服,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小表妹替我瞧瞧,我是求之不得。小表妹家学渊源,医术定是好的。”白玉茗一脸诚恳。

白微不禁笑了。

白大太太含笑多打量了白玉茗几眼。

靳竹苓年纪小,并非正经大夫,况且白玉茗又没生病,所以靳竹苓这举动若放到有心人面前,是会引起误解的。偏偏白玉茗不光不误解,还一幅很感谢靳竹苓的样子,一幅很看重靳竹苓医术的样子,真真讨人喜欢。

明明是哄孩子玩,弄得跟真的一样。

“苓儿给小七诊脉呢。”沈氏也是个有眼色的,知道白老太太宠爱小女儿,连带的也喜欢外孙子外孙女,忙笑着告诉白老太太,“小七是有些不大舒服,这才到家,我也没顾上请人给她瞧瞧。苓儿这孩子都不用三催四请,便关心起她表姐了,年纪虽小,小大人一样呢。也不知道小妹是如何教孩子的,把苓儿教得这么好。”

白老太太果然被奉承得很高兴,“苓儿打小就懂事。快让苓儿给看看,小七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白老太太这么一发话,大家伙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白玉茗这边了。

“小表妹,表姐身子如何?”白玉茗谦虚的问。

她知道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所以也没想到靳竹苓可能会说出什么来,心里其实是当成哄孩子玩的。谁知靳竹苓郑重其事的诊了半天,望、闻、问、切,最后认真的告诉她,“七表姐,你吃得多,积食了。”

白玉茗:…

她装傻女阿弃的时候确实是从早到晚不停的吃,只要有人拿吃食过来她就开开心心的吃,可就这积食了?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家,吃得多,积食了…多难为情…

白玉茗闷闷看着靳竹苓,幽怨的道:“小表妹,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呀。”

众人都笑倒了。

有了这几通笑,接下来的洗尘宴很融洽,尽兴而归。

白晨光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回房后带着几分酒意和白大太太商量,“我一直想要个闺女,要不咱们把小七过继到膝下,如何?小七聪明机灵,多讨人喜欢。”

白大太太直摇头。

这哪行?小七快十五了,眼看着就要说婆家了。真过继了她,便要操心替她相看人家、准备嫁妆,白白赔出一大笔钱,敢是闲疯了了?但这些话白大太太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不好说出来,便委婉的劝道:“我也很喜欢小七。可你想想,二弟有小七这么个讨人喜欢的闺女,他自己一定疼爱得很,也舍不得过继给咱们啊。咱们做大哥大嫂的,不能让弟弟忍痛割爱。”

白晨光醉容可掬,“太太说的是。二弟一定舍不得小七。”

白大太太见他没有坚持过继的事,暗暗松了口气。

她才不想从二房过继个闺女呢,她有三个儿子,有孙子孙女,真待见女孩儿的话多疼孙女不就行了?二房的庶女,还是舞姬所出,她可不稀罕要。

沈氏这次回京是为她的姨母平阳侯夫人拜寿来的,当然也是为了商议白玉莹和贾冲的婚事。沈氏本就钟爱白玉莹,眼下又是议婚的时节,自然重视白玉莹的衣着打扮,次日便带了白玉莹到珠翠阁去看首饰。

白玉莹劝她带白玉茗一起,“七妹不小了,娘也该带她出来到老亲旧戚中露个面儿。若七妹穿戴得不好,丢的是白家的脸。”

沈氏微笑,“你个傻孩子,倒是很知道友爱妹妹。不过,你太不了解小七了。她已经央求了我,换了男装和你弟弟一起出去玩了。这会儿不知在哪里吃吃喝喝呢。”

“这两个淘气包。”白玉莹无奈。

虽然白玉茗没有跟着出去,但白玉莹还是替她也挑了几样时新的首饰,又替她挑了娇嫩的杨妃色、浅绿色云锦,打算替她制新衣裳。沈氏瞧着白玉莹兴兴头头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愁。她这个最小的女儿心太善了些,这个样子嫁到平阳侯府,妯娌们个个是人精,白玉莹如何应付得了?

“也不知小七和弟弟去哪儿了。”白玉莹却在担心两个淘气惯了的弟弟妹妹,“京城不比光州,就怕他俩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事来。”

“不会有事。”沈氏笑道:“玉儿不比小时候,越大越懂事了。小七胆子不大,更不敢惹事。”

白玉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小七胆子不大?她那是在您面前装老实好不好。

“快快快,五步桥大酒楼有热闹!”母女二人正要出门上车,忽听得周围一片暄闹声,人群蜂涌着向一个大酒楼去了。

白玉莹左眼直跳,一阵心慌,忙命人过去查问是怎么回事。过了没多久,侍女匆匆回报,“听说这酒楼中几家豪门子弟联合起来在欺负两个外地少年,那两个外地少年厉害得很,不管文比武比都没输…”

白玉莹脑子嗡的一声,紧紧拉住沈氏的手,“娘,一定是弟弟和小七!”

沈氏心里也慌,但到底比白玉莹镇定多了,沉声吩咐,“莹儿,戴上帷帽,咱们过去看看。”白玉莹身子发抖,忙由侍女服侍着戴了帷帽,随沈氏一起去了酒楼。

酒楼大堂中挤了许多看热闹的士绅百姓,居中一张长桌,十数名锦衣华服的青年、少年或坐或站,气势凌人,对面却只有孤零零的两名单薄少年。

“真是弟弟和小七。”白玉莹低呼。

一名绿衣少年拍桌子叫道:“白家哥儿俩,你家大伯是朝中的洗马官,对吧?你大伯这洗马官从五品,官儿不小呢,每天要一匹一匹的洗马,没累着吧?”

那十数名纨绔子弟哄堂大笑,“洗马,洗马,也不知一天要洗几匹马,哈哈哈。”

以两人对十几人,白玉格和白玉茗也没啥害怕的样子。

白玉格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道:“洗马么,勤快的时候多洗,懒惰的时候少洗,并无定数。”

白玉茗目光纯净,盯着那率先出头的绿衣少年,“令尊是朝中大员,任职兵部侍郎,对么?兵部侍郎,雅称少司马。”

“你还算知趣儿。”那绿衣少年以为白玉茗是恭维他呢,满脸得意之色。

白玉茗小脸一板,声音格外清脆悦耳,“你知道么?我大伯父不光洗朝廷的马,遇到什么少司马小司马幼司马绿司马,也要一匹一匹,洗得干净净!”

“你,你…”那绿衣少年窘得一张脸通红紫涨,茄子一样。

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那笑声如海浪般往上冲,几乎没把酒楼的楼顶给揿翻。

第16章 冰山

“洗马,洗司马!”几个孩子牵着大人的手又是跳,又是笑。

“死马怎么洗呀?”最小的孩子才五六岁,把司马听成了死马,奶声奶气的问道。

周围的人笑得更欢实。

“洗少司马喽。”一个壮汉大概是和兵部侍郎有仇,放声大吼。

看热闹的大人也成孩子了,又是跺脚,又是笑闹,“洗少司马喽,洗少司喽。”那个“喽”字,有意发成了“娄”的字。

兵部右侍郎姓娄,是个靠裙带关系上去的贪官,风评极差。有了这么个嘲笑他的机会,闲人们岂肯放过?尽情发泄起对娄侍郎的怨气。

“这两个少年外地的?有胆色啊。不光有胆色,还聪明机灵,口齿伶俐,别人笑话他们的大伯洗马,他们便顺手洗起少司马了。”“对,又胆大又机灵,好样的!”人们纷纷夸赞这两名外地少年。

洗马是司经局的洗马官,掌管经史子集四库图书的刊缉贮藏(大体上相当于现在的国家图书馆馆长),属清贵之职。这些个豪门子弟偏偏故意曲解,说白晨光是洗马的,白玉茗反口相讥,索性连少司马之类也一匹一匹洗了,这个反击可以说是相当漂亮,也相当有力。

“两个外地来的野小子,少在这儿胡说八道!”那绿衣娄姓少年名叫娄佳,一脚踩在长桌上,抽出靴桶中藏着的一把短剑。

他气极怒极,脸上青筋都跳起来了。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看大爷们怎么教训你俩。”其余的豪门子弟也骂骂咧咧的,撸袖子,摩拳擦掌,故作声势。

“想打架么?就你们这拨酒囊饭袋,我一个能打十个!”白玉茗叫道。

“弟弟你歇着。我一个人能对付他们所有人。”白玉格这做弟弟的充起哥哥,居然也很像那么回事。

“十几个打两个,不要脸!”“欺负外地孩子,不要脸!”“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不要脸,不要脸!”闲人们看不过眼儿了,纷纷发出嘘声。

娄佳一声怒吼,“谁要打这两个外地来的乡巴佬了?小爷我是要教导他们,让他们明白道理!”

“明白什么道理呀。”白玉茗细声细气,不慌不忙,秀眉微扬,轻蔑中带着挑衅。

娄佳被她气的头昏脑胀,面红耳赤的叫道:“小爷是要教导你,少司马是官职,不论匹…”

他这话一出口可不得了,闲人们又一次笑疯了,顿足大笑,“少司马不论匹,少司马不论匹!”

白玉茗也笑得花枝乱颤,“少司马不论匹,那论啥呀?”

娄佳忍无可忍,“气死小爷我了!”拨出短剑,咬牙向白玉茗冲去,迎头便刺。白玉茗作出惊慌失措的可怜相,“我的亲娘呀,可吓死我了,就算少司马不论匹好了,你别动刀动枪呀。”她在这儿耍着嘴皮子,白玉格务实,拎起一个板凳抡过去,正中娄佳手腕,娄佳痛的闷叫一声,短剑落地。

白玉茗眼疾手快矮身滑过去捡起短剑,手起剑落,干脆利落的从板倒凳上卸下两条板凳腿儿,一手将一条板凳腿儿扔给白玉格,一手将短剑扔向娄佳,叫道:“要动手么?好,我兄弟二人就以这两条板凳腿儿,会会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子弟!”

白玉格和白玉茗从小淘气到大的,很知道怎么配合她,拿着板凳腿儿摆出一个漂亮的防御姿势,连连冷笑,“我兄弟二人若也动刀动剑,是欺负你们这些只会吃喝玩乐没一点儿正经本事的窝囊废了。来吧,小爷手中这个板凳腿儿,自会教尔等做人。”

娄佳气得哇哇乱叫,“既要动手,便用刀剑,板凳腿儿算什么武器!”

白玉茗忽闪着大眼睛,诚恳的告诉他,“我这是为你着想,免得令尊白发人送黑发人。”

娄佳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白玉茗这话是什么意思,手啰嗦,嘴啰嗦,胳膊也啰嗦,指着白玉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娄佳这边气昏了头,白玉茗和白玉格丝毫不肯让步,眼看着两边就要打起来了。

“不能让弟弟和小七打架。”白玉莹着急了。

“不能让玉儿和人动手。”沈氏也沉不住气了。

沈氏正要命人前去阻止,却有一名青年到了她身边,低低叫了声“表姑母”。沈氏见这人正是她的表侄贾冲,也就是平阳侯府那个正和白玉莹议亲事的年轻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冲儿,你怎会在这里?”

白玉莹脸上一阵潮红,悄悄后退两步,躲到沈氏身后。

贾冲深深一揖,“表姑母,这事说来话长。娄佳和玉格表弟的冲突正因小侄而起,小侄自会妥善处理,表姑母勿忧。”见那边已是剑拔弩张,不敢耽搁,“表姑母,小侄改日再向您请安。”连连赔罪,脚步匆匆的走了。

沈氏略一寻思,已知道是怎么回事,“莹儿,这娄家和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胡氏是表亲。”

白玉莹低声道:“女儿知道。”

沈氏的姨母平阳侯夫人是继室,世子贾弘乃原配夫人所出,三公子贾弼是平阳侯夫人亲生,另有二公子贾弗和四公子贾强两个庶出的儿子。世子贾弘幼时,太夫人尚在,贾弘由太夫人教养,隔辈人亲,做祖母的大都溺爱孙子,贾弘被太夫人娇惯长大,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平庸无能。贾弼从小被平阳侯带到宣府,军营中长大,骁勇善战,三十岁时即被拜为镇北将军。贾弘常恐他的世子之位被贾弼这个能干的异母弟弟给抢了去,事事针对平阳侯夫人、贾弼母子。

贾冲是贾弼心爱的儿子,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世子贾弘和世子夫人胡氏曾为贾冲做媒,让贾冲娶娄侍郎家的大小姐为妻。平阳侯夫人自然不肯,委婉推辞,但胡氏早已在娄家夸下海口,因为这件事,平阳侯府和娄家一度交恶。

沈氏方才生气着急,没想到这一层,贾冲出现过后,她却是全明白了:这必是娄家有意挑衅,白玉茗和白玉格不甘受辱,才奋起反击的。今天的事,并非这姐弟俩任性胡闹,蓄意生事。

沈氏原本在心中责怪白玉茗,决意回家之后要重重责罚。这时候想清楚了,方才的念头自然也就打消了。

“娘,您快看!”白玉莹惊呼。

沈氏一惊,“怎么了?”随着白玉莹的目光看过去,吓得脸上没了血色。

那帮豪门子弟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位腰佩长剑的青袍中年人。这中年人相貌并不如何出众,衣服也穿得普普通通,但他只是手按长剑随意站在那里,渊亭岳峙,气度雍容,十足绝世高手的气势。

“咱们公平对决,双方各出一人,一剑决胜负!”娄佳双手叉腰,狂妄得简直不可一世,“我方出战的,便是这位剑术大师苏鹤青!”

这回没人骂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不是欺负人么?用苏鹤青这样的高手来对付两个孩子!”白玉莹叫道。

苏鹤青太有名了,有名到连白玉莹这样的闺中少女都知道他。他在深山之中追随名师学习剑术,二十五岁下山,到今天整整十五年了,从南打到北,从东打到西,足迹踏遍大江南北,从无败绩。

让苏鹤青对阵白玉茗、白玉格,还说是公平对决,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脸。

这举动虽然不要脸,但已经没几个人敢出声讥刺、反对了。

围观的人面带惧色,在无声后退。

苏鹤青拨剑是真要杀人的,人人惜命,没人敢在苏鹤青面前要求公平。

苏鹤青一个人,比这十几个所谓的豪门子弟加起来更可怕。

白玉莹挣脱沈氏,不顾一切冲过去,“成名剑术大师对付两个孩子,这公平么?”

娄佳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公平的?这两个乡下小土包子若是谈笑之间,也能叫能绝世高手过来助阵,那也算是他们的本事,我无话可说。”冲白玉茗、白玉格叫道:“你俩叫人啊,尽管叫人啊。”

“呸,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到哪儿找绝世高手过来助阵。你当绝世高手是大白菜啊,遍地都是?”白玉茗嗤之以鼻。

“你们叫不来绝世高手,是你们没本事,可怪不得我。”娄佳得意之极。

苏鹤青缓缓的道:“自己没本事,又请不来高手,便谨慎小心些,莫要任侠使气,随意出头。”

他拨出了宝剑。

那真是一柄罕见的利器,闪着蓝幽幽的光芒,如秋水,如寒霜。

白玉格咬牙,“我来对付他!”

白玉茗不由分说把他拉回去,“爹爹就你一个儿子,你给我老实呆着。这个不死不活的苏剑人交给我了,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她从娄佳手中夺过短剑,在板凳腿儿上顺手一划,之后两手用力,把板凳腿儿劈成两半,一手一只,意气风气的叫道:“姓苏的,我便以这两个板凳腿儿,来会会你的秋水剑!”

饶是苏鹤青涵养好,这时也是怒火中烧。

他成名之后,还没有遇到过这般看不起他的人呢。

一个小孩儿,拿了两条板凳腿儿,要对敌他的秋水剑!

“不行!”白玉格和贾冲一左一右抢上。

“七表妹回去,这里交给我。”贾冲吩咐。

白玉茗百忙之中转头笑,“嘻嘻,你是五姐夫吧?你能打得过这个苏剑人么?你也没把握对不对,那还是我来吧,反正三个人全都打不过他,那就挑最弱的上,就算打不赢,也羞燥羞燥他的面皮。”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高高的二楼,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爷站在光影之后,看不到他的面目,却能看到他在摇头,“怪不得装傻女装得那么像,敢情她就是个傻的。”

这位公子爷感慨过后,挥了挥手。

一个灰色的人影自他身后跳下。

苏鹤青看到这个人出现,竟然惊得连退数步。

“我代白家出战。”灰衣人稳稳的道。

这个人的出现,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你是谁?”娄佳叫道。

“他是我请来的高手,名叫任衣灰!”白玉茗何等机灵,不等灰衣人说话,便朗声作答。

娄佳到底还是笨,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任衣灰倒过来念不就是灰衣人么?所以这个乡下土包子根本不认得这个自天而降的帮手?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啊…

娄佳还在为这个问题惮精竭智思虑再三的时候,灰衣人和苏鹤青已经分了胜负。

苏鹤青单膝跪地,双手、胸前点点鲜血,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