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舒服

“事情是这样的。”贾冲见众人皆是疑惑,忙含笑解释道:“苏鹤青既是成名剑客,又是两桩暗杀案件的嫌疑人,金吾卫正在抓捕他。无奈这个人行踪不定,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今天出人意料的能在五步桥酒楼抓到他,这是四表弟、七表妹的功劳了。”

“玉儿和小七做什么了?”白大太太很是好奇。

她是真的不理解,金吾卫抓人,能和白玉格、白玉茗这两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关系。

沈氏爱护白玉格,忙替他说话,“两个孩子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他俩在酒楼用饭,京城几个纨绔子弟欺他俩是外地口音,肆意欺凌,咱们家的孩子天生傲骨,自是不甘受辱,因此发生了口角。对方不知死活,请来苏鹤青助阵,这下子可就自投罗网了。这也是托祖宗庇佑,咱们家这两个孩子有福气。”

这话白老太太爱听,满意的点头,“对,祖宗庇佑,咱们白家的孩子有福气。”拉过白玉格的手摸娑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白大太太心里咯登一下,忙问道:“弟妹,那几个纨绔子弟是什么人?这京城里贵人多,若是招惹了那些嚣张跋扈的王孙公子,不是玩的。”

白晨光任司经局洗马,从五品官员,白大太太知道这个官儿在京城不算什么,深恐白玉茗、白玉格这姐弟俩少不更事,替白家惹下大麻烦。

白大太太的担忧,贾冲自然明白,忙陪笑道:“大伯母请放心。因着苏鹤青一事,那几个纨绔都快吓晕了,再三央求小侄,让小侄替他们守口如瓶呢。这些人是不敢生事的。”

“如此。”白大太太似信非似,含笑道。

白玉茗支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会有什么样的奖励,未免有些失望。

淘气淘出来的功劳也该有奖励才对嘛。

青竹地盘花门帘轻轻被掀起来,白大太太的侍女书香快步进来,曲膝行礼,“大太太,大爷回来了,还有几位宫里的小内侍一起的。大爷说,烦大太太打点赏封。”

白老太太和白大太太同时一惊,“宫里的小内侍一起的么?”白老太太心里着急,嗔道:“大郎他就是个书呆子,出门常常连个钱袋也不带着。老大媳妇你快瞧瞧去,到底是什么事。”白大太太忙答应了,“是,母亲。”向平阳侯夫人告罪,“对不住,失陪失陪。”

平阳侯夫人笑道:“老姐姐,我猜令郎一定是得了陛下的御赐之物了。”白老太太又惊又喜,“真的么?承你吉言。不瞒你说,自打亡夫去后,我家多年没有这份殊荣了。”

白老太爷医术好,他活着的时候白家也是常常能得着皇家赏赐的。老太爷去世后,白晨光和白熹初入仕途,官位不高,这样的荣耀就和白家没相干了。

不多时,白大爷和白大太太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进来,见礼寒暄,落了座,白大爷一脸迷惘的道:“今日到内庭面圣,陛下赐了四匹宝马良驹,让我每天洗洗…”

“噗…”白玉茗、白玉格笑的不行了。

白玉莹、贾冲也乐,但在长辈面前不敢失态,竭力忍耐,也是辛苦之极。

白老太太和白大太太这个纳闷,“陛下有赏赐,那是天大的喜事。可陛下赐了四匹马,让你每天清洗,这…这有什么深奥的含义么?”

沈氏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恐白老太太知道了责怪她没把白玉茗教好,以至于白玉茗在外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忙笑道:“既然圣意如此,大哥以后每天洗洗马,也就是了。”

“对,我只管洗就是了。陛下旨意如此,做臣子的只要照做便是。”白大爷赞成。

白大太太遇事就爱多思多想,心思不定,“洗马,亦作先马,本为太子的侍从官,出行时为前导,故名。现职责虽是掌管图书典籍,官名还是秦汉之时传下来的。陛下命大爷洗马,是不是…”是不是和这官名有关?

“大伯父,我知道了!”白玉茗笑嘻嘻的道。

“你这孩子知道什么了?”白大爷没女儿,喜欢白玉茗这机灵活泼的侄女,微笑问道。

白玉茗两眼亮晶晶的,“大伯父,您觐见陛下的时候,雍王府的世子是不是也在?”

白大爷惊讶点头,“对,他在。可茗儿你怎地知道?”

白玉茗见果然猜中了,得意的咧咧小嘴,接着问道:“大伯父,陛下接见您的时候,一定是龙颜大悦,开怀大笑,对不对?”

白大爷是个老实人,“咦”了一声道:“茗儿你怎地又知道了?陛下确实笑过数回。”

白玉茗想到一件事,“陛下不只赏赐大伯父,也赏赐那个雍王世子了,对不对?他的赏赐一定要多得多!”

白大爷笑,“世子爷是陛下的亲孙子,他在陛下那里有赏赐,大概是常事吧。单论今日之事,世子爷确实受赏颇多,陛下赐了他数匹极品美玉雕成的骏马,有红玉,有墨玉,件件是珍品。”

白玉茗瞪大双眼。

气死人了!这个冰山世子故伎重施,又借着她来发财了!明明好事是她做的,好话是她说的,这个坏蛋献宝似的献到陛下面前,赏赐全是他得了!

“他得到的玉马值钱,还是大伯父得到的真马值钱?”白玉茗气鼓鼓的追问。

白大爷正色道:“茗儿,御赐之物,岂能以值钱或是不值钱来区分?”

“是,侄女口误了,口误。”白玉茗何等机灵,连忙改口,“大伯父,其实侄女是在关心国计民生啊,想知道是美玉精雕而成的马儿更有价值,还是真的宝马良驹更有价值。”

白大爷神色缓和了,温声道:“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自然是真马更有价值。”

“这样我心里就舒服了。”白玉茗小声嘀咕。

“哎,莫跟大伯拗着。”白玉格踱步过来,小声提醒。

白玉茗以袖掩口,声音低低的,“那个冰山世子爷拿咱俩的话取悦陛下,他得的赏赐若是比大伯多,你说有没有天理。”

她话中的不服气白玉格自是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她也不喜欢那俊美却可恶的世子爷,心中一阵舒坦,低笑道:“方才咱们还在为挨不挨打犯愁呢,眼下不但不用犯愁,还有功劳,赚了。”

白玉茗喜笑颜开,“可不是么?不用挨打就很好了!”

她这么一笑,恰似一朵白色山茶花迎着醉人的春风徐徐绽放,晶莹剔透,清丽难言。

还是小女孩儿的年纪,可她天生丽质,已有了慑人心魄的娇美。

平阳侯夫人把白家的孙子孙女夸了又夸,又亲自给白大太太等人送了请贴,邀请到了那一天同到平阳侯府松散半日。平阳侯府来往的全是公侯府邸、高门大户,请贴自是难得的,白老太太、白大太太满心欢喜。

平阳侯夫人和贾冲祖孙二人告辞之后,白玉茗把平阳侯夫人给的见面礼交给了沈氏。沈氏打开精美的檀木盒子,见盒子里静静躺着支水头极好的透雕水芙蓉羊脂玉发簪,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这发簪雕工之精、意境之美暂且不说,单说这极品的羊脂美玉已是难得之至了。这样的发簪,不是白玉茗这样的身份配戴的。

“小孩子戴这个,太奢侈了。”沈氏眉头微皱。

白玉茗忙道:“对,我那么淘气,好东西给我也是糟蹋了。”大概是对这玉簪的珍贵之处不了解,竟是丝毫也没有留恋舍不得的样子。

沈氏知道白玉茗没见识,不识货,微微笑了笑,道:“我暂且替你收着吧。等你长大,便好戴了。”

白玉茗把这一看就值不少钱的发簪交了上去,心中一松,和白玉格一起溜出去看当今皇帝赐给白大爷的宝马。

总共四匹,全是少见的良驹,其中两匹是高头大马,两匹是未成年的小马驹。小马驹一黑一白,黑的毛色如墨,白的胜如白雪,两匹小马驹都漂亮神气极了。

白玉茗瞧瞧小黑马,瞧瞧小白马,越瞧越爱。

白大爷正拿着刷子替马儿洗澡,白玉茗、白玉格围着他转来转去,“大伯父,这小马驹可真稀罕人啊。”

白大爷从没给马洗过澡,拿着个刷子刷得很不纯熟,却极为认真,见侄子侄女对小马驹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温和的笑了笑,“玉儿,茗儿,你俩喜欢啊?一人挑一匹便是。”

“真的么?这不大好吧?”白玉茗口中客气着,胳膊已经搂上小白马的脖子了。

“大伯父最疼我们了。不过大伯父,御赐之物,给我们不合适吧?”白玉格笑着道谢。

白大爷乐呵呵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缝,“陛下金口玉言,让大伯把这两匹小马驹赐给家中的小辈。玉儿你想想,你三个哥哥都是大人了,骑小马驹算是怎么回事?当然是给你俩了。你俩是咱家最小的两个孩子,又酷爱骑射。”

“太好了!”白玉茗、白玉格齐声欢呼。

白玉茗率先挑了小白马,白玉格以男子汉自居,当然不会和她争。两人搂着小马驹的脖子亲热了好一会儿,骑上马,出门兜风去了。

“玉儿,茗儿,慢着点儿啊。”白大爷提着个马刷子在身后不放心的交待。

“知道,知道。”两人口中答应着,一夹马肚子,闪电般没了踪影。

第20章 胡话

“这两个淘气孩子。”白大爷揉揉眼睛,不敢相信似的,“骑这么快做甚?摔着了还得了?”

正好白玉森从书院放学回家,也来看御赐的宝马,白大爷忙吩咐他,“你四弟、七妹骑小马驹出门了。两个孩子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快跟出去看看。”白玉森笑着答应了,拉过家里一匹灰马骑了,出门找人。

“敢问可曾见过两个骑小马驹的半大孩子?”他自幼在这里长大,领居街坊自然是熟的,逢人便问。

“是令弟令妹么?骑术真好,风驰电掣般过去,这会儿该到浣花桥了吧?”一位邻居自北来,笑着告诉他。

白玉森连连道谢,策马去向浣花桥。

浣花桥两墩三孔,长数十丈,宽三丈,是一座漂亮而坚固的石拱桥。白玉茗争强好胜,抢先冲上石桥,“咱俩比赛,谁先到桥头算谁赢。”白玉格随后上桥,“谁输谁替大伯洗马。”白玉茗快活嘻笑,“好呀,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很快到桥中央,也就是桥最高的地方。

桥畔垂柳下停着辆豪华精致的楠木肩舆,上面的座位宽而威严,尤如宫中的宝座一般。肩舆上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斜倚椅背,面目俊美,肤色苍白,狭长双眸中映出来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邪气。

他手中轻抚一只猫,那猫似是有些怕他,想躲他,但又不敢不让他摸,甚至不敢轻轻叫唤几声,十分可怜。

“这就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他慢条斯理拢着猫的头颈,眼睛微咪。

肩舆旁垂手侍立数名内侍,另有两名头戴赤金发冠的青年人,虽都是男子打扮,但其中一人杏眼桃腮,原来是位俏丽佳人。另一人垂头丧气的,是在酒楼遇挫的兵部侍郎之子娄佳。

娄佳显然很忌惮这肩舆上的少年,不敢怠慢,赶忙回话,“回殿下,正是这两个人。”

那俏丽佳人是娄佳的妹妹,名娄俊俏,相貌生的甚美,说起话来更是娇滴滴的,“殿下,家父是娄妃娘娘的兄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两个乡野村夫肆意侮辱家父,也就是看不起您了。似这般不长眼的蠢货,是应该给些教训的,您说对不对?”

那肩舆上的少年名赵成,太子赵禛之子,太子侧妃娄氏所出。娄俊俏这番挑拨之语真没白说,话音才落,赵成一拍座椅,冷喝道:“冲上去!”

抬肩舆的四名健仆应声疾奔。

一名白胖内侍快跑着追上来,满脸不安,“公子…殿下,您下月就要册封灵武郡王了,这时候还是不要生事为好…”

赵成哪里理会他?厉声吩咐健仆,“再快些!”健仆听命,飞也似的向桥上冲。

白玉茗冲在前头,见迎面忽来了乘速度奇快的肩舆,“咦”了一声,也不惊慌害怕,拨马向左。那肩舆却是故意要撞她的,也跟着向左,肩舆上的少年更是邪邪一笑,将一只猫抛将过来,白玉茗闪头躲过,勒住马缰绳。

忽拉拉数名内侍跑过来,排成一排,肩舆上的阴邪少年将猫收回身畔,斜睇白玉茗,触目生寒。

白玉茗安抚的拍拍小马驹,“雪儿乖,不怕。”小马驹被她指引着原地踏步,马蹄声清脆且有韵律。

白玉茗边安抚小马驹,边好奇打量赵成,清脆的道:“你故意堵我的吧?说吧,文打还是武打?”

白玉格也到了,冷冷扬眉,“划下道来吧,小爷奉陪。”

他看到娄佳,就知道这拨人是找麻烦来的,废话不多说,直接挑战。

“放肆!看到灵武郡王殿下,还不下马跪拜?!”娄佳自后跳出来。

娄俊俏目光自白玉茗的面容掠过,眼中闪过惊艳又嫉羡的神色。她一向自负皮肤雪白细腻,世间少有,可眼前的少女是怎样的一种白啊,如高山飞瀑溅出来的水花般晶莹剔透,白得耀花人眼…她本是要折辱白玉茗、白玉格为娄家出气的,这时却生出恶念,简直想毁了眼前这娇花软玉般的少女。

“殿下,她这是鄙视您,鄙视娄妃娘娘,鄙视东宫!”娄俊俏激动的叫道。

赵成眼神越发阴冷,“狭路相逢竟敢不下马行礼,这真是目中没有东宫,没有本王了。”

“目无王法!你们还想活么?”赵成的人气势如虹,齐声喝斥。

白玉茗和白玉格依旧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娄俊俏心中一阵狂喜。太好了!这个丫头越狂妄越好,越狂妄下场越惨!

“姓白的,你竟敢藐视皇家威仪,藐视国法!”娄俊俏激动得脸上一阵潮红,指着白玉茗,高声叫道。

白玉茗嗤之以鼻,“你是娄家的姑娘吧?你们娄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懂事,娄佳在五步桥出了丑还嫌不过瘾,你又跳出来了。姓娄的,你别指着我跳脚,先把国法和皇家威仪学会了再开口说话!”

娄俊俏脸红一阵白一阵,向赵成哭诉道:“殿下为我做主啊。”

赵成眼神似河水般幽幽泛着绿光,挥挥臂膀,内侍们将白玉茗和白玉格围在中央。

桥上的行人早已四处逃散,远远的冲着这边张头探脑。

“拿下!”赵成咬牙。

内侍们向白玉茗、白玉格逼近。

娄俊俏握紧了拳头,无比兴奋。

这个丫头竟敢美过她、白过她,去死吧!

白玉茗做出害怕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缩缩脖子,“诸位内侍官,你们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了就行了,可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小马驹啊。”

“人可以伤,也可以死,小马驹不能有事。”白玉格也是一模一样的口吻,一模一样的神情。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舍不得小马驹呢。”赵成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娄俊俏眼见得白玉茗就要倒霉了,心中大石落地,媚眼如丝,掩口娇笑,“这人还真是乡野村姑,不惜命,倒可惜马。糊涂透顶啊,难道马比人更重要么?”

“马当然比人更重要啊。”白玉茗自然而然的接话,“须知这小马驹乃是御赐的,伤了它就是伤了陛下的好意,所以小马驹必须好好的!至于我和我弟弟嘛,人微言轻,无论怎样都行。”

“贱命一条,便请来取。”白玉格诚恳极了,谦卑极了。

内侍们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御赐的,他俩这小马驹是御赐的!”

娄佳、娄俊俏目瞪口呆。

眼看着就要把这两个乡下土包子轻轻松松的给收拾了,偏偏这时候跑出来御赐的小马驹…

赵成蓦然举起手中的猫,嘴边泛起冷酷淡漠的笑意,咔嚓一声,将猫的左腿折断,猫发出一声惨不忍闻的呼叫,在赵成手中拼命挣。赵成牢牢握着猫不放,道:“本王的猫被你伤了,这是皇贵妃所赐,本王要你赔!”

白玉茗一声嘻笑,“你这猫明明是被小马驹踩伤的,为啥你信口雌黄,说是我弄伤的?哎,陛下所赐的小马驹将皇贵妃所刚的猫弄伤了,遗撼啊遗撼,可惜啊可惜。”

摇头晃脑,好像真是很惋惜的样子。

白玉格和她配合得最好,朗声道:“明明是小马驹踩的,我亲眼所见。”

赵成用手折断的猫腿,他俩一唱一合,偏说是小马驹踩断的。

赵成当众胡说,他俩既不生气也不着急,胡话说得比赵成还顺溜。

赵成本就脸色苍白,这时动了气,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娄俊俏气得七窍生烟,“拿下,将这两人速速拿下!”

白玉茗摊开两手,那无可奈何的小模样又可爱又俏皮,“拿呀拿呀,快来拿呀,拿我的时候千万别惹怒小马驹,这小马驹我第一天骑,可不知它脾气好还是不好!”

“若是小马驹不受在下控制,冲诸位直冲过去,那可不是在下的本意,只是马惊了而已。若不幸踩死哪位,固然是小马驹不对,但御赐之马,还请诸位担待一二。”白玉格一脸沉痛。

赵成的人这个晕。

人要是真被踩死了,还担待什么啊?怎么担待?

白玉茗和白玉格笑吟吟骑在马背上,赵成的人意意思思,啰啰嗦嗦,既不敢向前进,又不敢向后退。

不敢向前进,是怕伤了御赐的小马驹;不敢向后退,却是惧怕赵成。

赵成性子阴沉,内侍没有不害怕他的。

“拿下!出了事本王担着!”赵成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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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已经没人敢走了,河中还有舟船来往。

一艘画舫自东而西,经过浣花桥。船头的人进舱内禀报了什么,不多时船舱中施施然走出位白衣公子,向上方看了看,浅浅一笑,“闲来无事,看看热闹也好。” 小声吩咐了几句,侍从应声而去。须臾,有侍者自船中拿过一架白色软梯抛到栏杆上,软梯上有挂勾,勾紧了栏杆,那白衣公子伸开双壁,踩着软梯上了桥。

“仙人啊。”远处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呼。

白玉茗顺着惊呼声看过去,只见一名白衣胜雪貌如谪仙的男子大袖飘飘,自水面而来,那份举世无双的风姿,称他一声仙人还真不为过。

这位冰山世子爷功夫很好啊,本事很大啊。

白玉茗眼睛瞪得溜圆,明眸之中满是羡慕和向往。

赵戈觉察到两道明亮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矜持一笑。

小丫头,今天本世子露了一手,可让你这傻孩子大开眼界了吧?你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惊世骇俗的功夫,没见过这样的翩翩佳公子吧?

他本来走得挺稳,这一得意,脚下不知怎地一滑,身子一斜,就要往下坠!

“小心啊。”白玉茗惊呼,下意识的冲他伸出手。

她离他很远,根本不可能够得着,但她这一伸手,却让他心中没来由的一暖。

这个小丫头也不算太没良心嘛。

他暗中运气,重心下沉,两脚攀紧软梯,静默片刻,一跃上桥。

“大哥。”赵成见赵戈上来,吃了一惊。

“世子爷。”娄佳、娄俊俏忙跪下行礼。

白玉茗和白玉格也要下来,却被赵戈制止了,“坐着吧,不用下来。本世子并不是给你姐弟俩面子,而是因为这两匹陛下所赐的小马驹。”

“恭敬不如从命了啊。”白玉茗乐开了花。

“多谢世子爷。”白玉格淡淡的。

赵成见了赵戈本应下座行礼,但他之前在白家姐弟二人面前摆足了架子,一则觉得下不来台,二则见赵戈优待白家姐弟,心生不满,三则自恃是太子之子,比赵戈这个雍王之子身份高贵,便懒懒的道:“大哥请恕罪,小弟坐了半天,腿麻了,这会儿竟是下不来。”

“无妨,你坐着。”赵戈非常宽厚,非常好说话。

莫染尘也随后上桥,笑道:“我家世子爷向来宽待弟弟们,凡事好说。稍后张大学士便到,他胸怀宽广,大概也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张大学士要来?”娄佳、娄俊俏面无人色。

他们的姑母娄氏是太子侧妃,太子妃是大学士府张家的姑娘。张大学士是太子妃的兄长,也是龙图阁大学士,为人方正,铁面无私,若让张大学士知道了他们今天做的事,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娄氏得宠,也有赵成这个得太子欢心的儿子,但太子最看重的毕竟还是太子妃,最尊重的姻亲毕竟还是大学士府。张大学士若是在太子面前说句话,不光娄家,连赵成都要倒霉。

“些须小事,大哥又何必特意知会张大学士?” 赵成语气生硬。

赵戈的画舫已靠了岸,四名侍者抬着一舒适阔大的带背座椅过来,赵戈施施然坐下,“我和张大学士相约浣花桥赏景而已,阿成你想多了。”

赵成苍白的脸色转为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