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架,也不吵架。”白玉茗答应得痛快极了,“祖母放心,只要别人不招惹我俩,我俩是从不主动出手的,可斯文了。”

“这样才好。”白老太太满意了。

靳天冬、靳竹苓兄妹见白玉茗轻轻松松的就把白老太太给糊弄住了,都觉好笑。

白玉茗接着往下数,“第二,祖母待我太慈爱啦,大伯大伯母还有太太也对我宽容,再这么下去真会把我惯坏了呢,还是回光州让我爹爹好生管管…”

“噗…”白玉茗这话惹的众人都笑,白老太太尤其笑得开怀,眼睛咪成了一条线。

白大太太和沈氏也来了。

众人行礼寒暄,白老太太乐呵呵的让白玉茗接着往下说,白玉茗嘻嘻一笑,掰出第三个指头,“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六表哥是要到光州娶亲的呀,到时候我要拦门儿,六表哥不给个大红包,休想进知州府的大门。祖母,大伯母,太太,姑母,为了这个大红包,我也非回光州不可…”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莹儿的婚事这是定下来了?”白大太太笑问。

“我正要跟娘和大嫂、小妹说这事呢,姨母方才差人来说,媒人已经请好了庆国公和庆国公夫人。姨母让请示下母亲大人,看白家哪天方便,媒人好上门提亲。”沈氏谦逊的道。

虽说态度谦逊,但沈氏眼中的喜悦和得意却是太明显了。也难怪,前四个女儿嫁的不如意,夫家全是白熹当县令或通判时的同僚,家境最多和白家不相上下,有些还不如白家家底厚实。现在白玉莹要嫁进去的是平阳侯府,偌大的府邸,丰厚的家产,白玉莹以后就是侯府少奶奶了,沈氏想想便觉面上有光。

平阳侯府富贵,贾冲又是青年才俊,白老太太等人对这桩婚事也是极满意的,听说庆国公做了媒人,更是喜上加喜,“老国公德高望重,且和国公夫人恩爱夫妻多年,儿孙满堂,能请到这样的媒人可真好。”白老太太凡事有儿媳妇 、孙媳妇伺候,早就不爱操心了,吩咐沈氏看看黄历,挑个好日子,沈氏自是满口答应。

白大太太有顾虑,“男家请了庆国公做媒人,咱们女家可请谁好呢?媒人的身份地位可不能差得太远,要不咱们莹儿还没过门儿,先就被人家看不起。”

白大爷任洗马之职,白熹任知州,兄弟二人都是五品官,要在有交情的人当中找个能和庆国公夫妇身份地位相当的出来当媒人,很不容易。

白玉茗一直支着耳朵听长辈们说话呢,这时忙抱着白老太太的胳膊摇晃撒娇,“祖母,五姐姐没面子就是咱们白家没面子,就是您老人家没面子,那可不成呀。”

白老太太多年来看沈氏不顺眼,本来按她的性子是一有机会就要为难为难沈氏的,被白玉茗这么一哄,不等沈氏开口央求,便很大方的承许道:“我回娘家,央我大哥出个面。我大哥若想躲懒,那便让他请位和他品级相当的大员,我孙女的媒人得是大学士,不能比贾家的国公爷低了。”

沈氏大喜,“多谢娘!娘,咱家也只有您有本事请到大学士当媒人了,若换做媳妇,万万没有这个体面。”

白老太太自得的一笑。

白老太太是李家幼女,从小不只父母娇宠,就连哥哥也疼爱她,一直照顾她。白老太太回了趟娘家,李大学士对这个幼妹果真宠爱之极,亲自出面请了太子妃的娘家哥哥张大学士为媒人。

白大太太和沈氏佩服不已。

能请到太子妃的娘家哥哥做媒人,白家这回真是不输给平阳侯府了。

挑了个黄道吉日,庆国公夫妇上门提亲,两家换了庚贴。请高人合婚之后,很快下了小定。

贾冲和白玉莹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白大爷这个老实人没想到侄女的婚事能请到张大学士这样的贵人做媒人,受宠若惊,再三道谢。张大学士微笑,“贵府的五姑娘我虽未见过,但七姑娘冰雪聪明,她的姐姐一定也聪慧过人。为这样的淑女做媒,荣幸之至。”

白大爷一向喜欢白玉茗这机灵可爱的侄女,却没想到张大学士对她的评价这么高,乐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白家上上下下都为这桩婚事高兴,平阳侯府却因此又起了风波。贾弘被夺了世子封号之后,因赵戈传的话里有三年之内立奇功、头功方可恢复封号的话,平阳侯是曾经打算送贾弘从军的。贾弘既怕吃苦又怕死,痛哭流涕,死活不肯,平阳侯无奈,只好四处打点,让贾弘进宫当了侍卫。贾弘没资历,当侍卫自然是要从最低级的小兵开始,不过当侍卫也是有机会立功的,平阳侯还是希望能把侯府传给他。

贾弘养尊处优数十年,突然封号没了,又成了个地位极低的小兵,这日子不是一般的难过。他不反思自己,只抱怨平阳侯不替他奔走,已憋了一肚子的气在心里。贾冲这一定婚,庆国公、张大学士做媒人,可把贾弘给气坏了,到平阳侯面前哭诉,“准儿是咱贾家的长子长孙,他的亲事也没请庆国公、张大学士做媒人啊。冲儿是六弟,怎么就能比他大哥还强了?不分长幼啊。”

平阳侯道:“准儿成亲,咱们侯府请的媒人是周都督,和庆国公一样是德高望重之人。至于张大学士,这和咱们贾家没相干,是女家请的媒人。”

贾弘不信,“白家两兄弟不过是五品小官,哪里能请得动张大学士?爹,您别太偏心了。”

平阳侯本就是个暴脾气,被贾弘这么一怀疑,气得取了马鞭子要抽他。贾弘越发觉得平阳侯偏心,边哭边绕着柱子逃,“我娘死得早,爹又不疼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话如果是个没成年的孩子说出来当然是很可怜的,但贾弘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听起来非但不可怜,反倒可笑、可恼。

平阳侯还能说是不疼爱他么?每每他犯了错,以至于他这一房的人犯了错,平阳侯都是放纵宽容的。

“贾弘你个没出息的混蛋!”平阳侯喘粗气。

贾弘越想越痛,坐在地上哭诉,“您还能昧着良心说您不偏心么?我的世子封号没有了,我的妻子、女儿被关到了善园,也不知织几年的布才能放出来。我这一房人惨成啥样了?爹,您是不是打算把我打压得没了人样,好捧三弟做世子?”

平阳侯府这个爵位世袭罔替,贾弘世子之位保不住,那就要另立他人了。贾弗是老二,但他是庶出,没有资格,能名正言顺成为平阳侯府的世子的人老三贾弼,侯夫人的亲生儿子。

“为父何曾有这个意思?”平阳侯大吼。

“有没有这个意思您自己清楚。”贾弘惨到这个地步,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和平阳侯叫板,“就算您没有这个意思,难道夫人不想扶她的亲生儿子上位?”

平阳侯瞪了贾弘半晌,扔下马鞭,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贾弘顾不得身上脸上的疼痛,偷偷跟着出门,见平阳侯去了侯夫人的正房,脸上露出狡诈又得意的笑容。

那个占了他母亲位置的女人,那个生了贾弼把他比得一无是处的女人,要倒霉了啊。

平阳侯满脸怒气的找到侯夫人,将下人全部撵出去,房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好把弘儿拉下来,扶你的儿子上去?”平阳侯质问。

平阳侯夫人心中哇凉,“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个爵位很了不起,为了你这个爵位,我会费尽心机,我会不择手段?”

“难道不是么?”平阳侯也是急了,口不择言。

平阳侯夫人竭力按捺,还是忍不住冷笑出声,“你以为我愿意嫁过来给你做继室,给你儿子做后娘?”

“难道你还不愿意嫁给我了?”平阳侯又惊又怒,脸上又下不来。

平阳侯夫人脸色发白,“贾胜,当年如果不是老侯爷救过我父亲一命,如果不是我家欠了老侯爷的人情,咱们结不了这门亲!”

平阳侯站不稳,茫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是功勋人家的子弟,自少年起便有不少人上门说亲,便是他丧妻之后,为他做媒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毕竟嫁给他就意味着能成为超品侯夫人,又有哪家的姑娘不愿意呢?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夫人嫁给他不是自愿的,而是在还老侯爷的人情。

平阳侯夫人面色疲惫,“当年我父任押粮官,胡人欲截粮草,双方激战,我父不敌,频临绝境。幸得老侯爷带兵杀到,我父方得生还。我父对老侯爷感激涕零,回京之后在家中设宴招待,当时我家尚未出嫁的女儿只有我一个,父亲命我和我的哥哥们一起出来敬酒,没想到老侯爷便中意我做儿媳妇了。”

“我母亲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说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做人后娘,后娘岂是好当的?可我父性命是老侯爷救的,一心报恩,怎忍拒绝。我,我那时本来和远房表哥议着婚事,就快要定下来了…”

眼前浮现出一名清雅少年的俊面,平阳侯夫人泪落如雨。

曾经以为要和那人白头到老的,但一场战争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她另嫁,他别娶,这辈子再也没有见过面。

如果当年如愿以偿嫁给了他,从小的夫妻,他不会动不动便怀疑她,以为她对他的宝贝儿子心存歹意…也不会在头发花白的时候跑过来质问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她是这样的人么?

“我是来报恩的。所以,每次贾弘犯了错,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平阳侯夫人伤心过后,声音平静,好像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可是每一回你都包庇纵容贾弘,以至于贾弘那一房人犯了错你都格外宽容。我一片真心为了贾家,可你每次都怀疑我,我一内宅妇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只有悉心教导我自己的儿孙。你放出眼光来看看,我教养的儿子、孙子,是不是比你纵容出来的儿孙要强多了?”

平阳侯夫人讽刺的看着平阳侯,平阳侯老脸通红,“那个,什么,我忽然有点事,先走了,走了。”语无伦次,不知所云,逃也似的出了门。

贾弘在外等着看热闹,等着看侯夫人倒霉,谁知最后竟是平阳侯一脸狼狈的出来了,贾弘大为失望。

他都这样了,就算不是被侯夫人害的,也是受了侯夫人的牵连,难道他的父亲都不为他做主么?太薄情了。

他之所以被夺去世子封号,究根结底还是因为侯夫人,还是因为三房。如果胡氏给贾冲做媒,侯夫人答应了,三少夫人答应了,那胡氏就不会生气,不会迁怒白家的七姑娘,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为什么老侯爷看不到这一点,不敢揭开侯夫人的真面目?

贾弘在心中抱怨着平阳侯,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地位,扯着平阳侯的衣袖央求,“爹,我是原配嫡子,我得做世子。”

平阳侯心烦意乱甩开他,“滚!陛下金口玉言,为父有什么法子。你想重新做回世子,便从军立功去。”

“爹,您上折子为我求求情,陛下念您是功臣,会开恩的。”贾弘还不死心。

平阳侯心中一动,是啊,上个折子求求情试试,万一陛下开恩答应了呢?

“为父再想想,你莫着急。”平阳侯脸色好多了。

贾弘见事情总算有了转机,欣喜若狂,“爹 ,儿子生母早亡,全靠您老人家了。”

平阳侯烦恼的挥挥手。

平阳侯叫来幕僚,叫幕僚替他起草折子,为贾弘求情。幕僚大惊,但见平阳侯脸色不好,也没敢劝,满口答应下来,私下里告诉了三爷贾弼。

贾弼唬了一跳,“真要求情也等到反王案真相大白了之后,到时候再求情,最多是没用,不至于牵连贾家。现在案情未明,父亲急不可待的上书,未免冒失。”

幕僚叹息,“谁说不是呢。”

贾弼思之再三,去劝平阳侯,“您再等等。案子破了之后,您怎样都行。父亲,现在有关之人全在避嫌,就连太子都不便为娄侍郎说话,娄侍郎现在还在家里闭门思过。”

平阳侯皱眉,“可你大哥等不得,不恢复他的封号,他着急呀。”

贾弼沉默片刻,冷淡的、慢吞吞的道:“父亲,他今年不是四岁多,而是四十多了。四十多岁的人,应该知道克制、忍耐为何物了。”

平阳侯哑口无言。

幕僚遵命起草了折子,平阳侯却迟迟没在折子上盖上他的印章,更没有呈交上去。

贾弘等得不耐烦了,去催问,被平阳侯骂了个狗血淋头。

宫里受气,家里受气,从世子到小兵,贾弘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每天借酒浇愁。平阳侯骂他,他便借酒发疯,“亲娘去的早,亲爹不疼我,看着我从世子沦为小兵也不管,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一幅他最痛苦他最悲惨的模样。

平阳侯实在不忍心见贾弘这样,明知不对,还是背着贾弼悄悄上了折子,为贾弘求情。

现今年号为隆治,当今皇帝按惯例称为隆治帝。年近六十的隆治帝年事已高,依旧勤政,这天他看完一份奏折,眉毛拧起来了,“把赵戈给朕宣进来!”

内侍官不敢怠慢,忙传旨去了。

宫道上,赵戈信步向前,姿态优雅,也不觉得他走得如何,但内侍官要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

“世子爷您做什么了?陛下看完折子,神色便不大好了呢。”内侍官姓金名福,人也确实长得有几分福相,跟着赵戈一路小跑,说话都喘气了。

赵戈面凝寒霜,并不答话。

“您可千万不要惹陛下生气啊。”金福话多唠叨。

赵戈已上了台阶,飘然进殿。

有数名宫人在他前面进的殿,手里都抬着箱子,看封条便知是地方上的贡品。

赵戈进殿之时,两列各色奇珍异宝摆在隆治帝面前,隆治帝略看了一眼,便命令收入内库。

赵戈对这些珍宝原本并不在意,但在那或是金碧辉煌或是火红耀眼的珍宝中有一抹洁白,他不由自主的便看了过去。

那是一座玉山,由白玉雕成,玲珑可爱。

赵戈幽深目光中多了丝兴味。

小白山啊。

第36章 婚事

“啪”的一声, 一份奏折扔到赵戈面前。

这声巨响让殿外垂手侍立的内侍同时心中一颤。

陛下对世子爷发脾气了?世子爷要受罚了?会不会进去的时候如玉人一般,出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多了伤口啊?

人人心中均有这样的疑问。

但没过多久,赵戈便施施然从殿中出来了, 不只脸上没伤, 手中还多了只镂空雕刻山水人物图的象牙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宝贝。

单这象牙盒子也是件珍宝了, 象牙本身便难得, 雕工又如此生动完美。

世子爷没受罚, 还得着赏赐了。

他自己亲自拿着这赏赐, 很宝贝的样子, 也不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稀世奇珍。

他嘴角噙着笑,看来对这赏赐一定非常满意,非常喜欢。

内侍倒还罢了,宫女们都羡慕起世子爷手中的那漂亮的象牙盒,羡慕这盒子能被世子爷拿在手中,能被世子爷如此钟爱。

如果能被谪仙般的世子爷抱一抱,被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摸一摸,那将是何等销魂的享受?宫女悄悄想着心事, 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绯红, 娇躯温软。

赵戈对内侍、宫女等, 视而不见。

捧着这盒子一直回到雍王府, 回到他居住的心远堂,打开盒子看看小白山,越看越美。

“檀郎所言甚合朕意, 朕将小白山赏你!”耳边仿佛重又响起隆治帝愉快的声音。

赵戈唇角笑意愈浓。

小白山,陛下把小白山赏给他了…

赵戈命人把府中最好的绣娘叫了来,“看到这小白山了么?照着这个样子绣,本世子的家居之服、日常之服上都要这个小白山。”

绣娘唯唯诺诺,“是,世子爷。”细细看了小白山,摹了图,小心翼翼的带着图离去。

赵戈实在喜欢陛下的这份赏赐,晚上都恨不得抱着小白山睡觉。

但是玉做的小山抱在怀里凉凉的、硬硬的,当然是不舒服的。唉,如果是软玉就好了,如果是温香就好了…

这晚赵戈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时而出现一位玉山似的美人,时而出现一位眼睛又大又圆、活泼可爱的妙龄少女,这少女有时爱他,有时无视他,有时笑话他,可爱的时候极可爱,可恨的时候极可恨。不过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梦中他还见到了他的皇帝祖父,皇帝祖父口一张一合,在慈爱的跟他说着些什么,可祖父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他当然听不到。他着急,他很想知道祖父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就这样急醒了。

更深露重,披衣下床,至窗前抬头仰望天空。

“檀郎,你的婚事便是朕也做不了主,英宗皇帝时已是命中注定了。”祖父的声音,叹息的声音。

赵戈眸光暗沉沉的,如漆如墨,比夜色更浓。

默立良久,他扬声叫人。

四名身穿玄衣玄甲的卫士应召而至,单膝下跪,“世子爷有何吩咐?”

赵戈面容冷静,“你四人立即北上,打听清楚玉翎公主的喜好,尤其是她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样的人令她深恶痛绝。”

“是,世子爷。”甲士得令,利落敏捷的起身,不过片刻之间,已消失在庭院深处。

翌日,大朝会上翰林院学士万思和提出现今功臣之后多有懈怠,不熟悉军事,不上阵杀敌,有些人甚至连纸上谈兵的本事都没有,因为他甚至不读书。国家养此等人有何用?为长远之计,万学士建议公侯伯世子应六岁便到国子监学习,由饱名之士担任老师,将其培养成为于国于民有用之人。至于已经成年的公侯伯世子,有实职之人自应尽职尽责,无实职之人则需由翰林院、兵部每年联合考试,通不过考试者,便是年过半百也需到国子监重新入学。是为铁规,任何人不得求情。

别人还则罢了,平阳侯先就五脸通红。

万学士这分明是在说他啊。

万学士的提议,文官多是赞成的,“臣附议。国家应该酬谢功臣,但功臣之后也该争气,不拘文才武功,至少有一样本事,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

勋贵那边就不满意了,认为他们这些功勋之家是先祖追随高祖皇帝打天下,屡立奇功,方得的这个丹书铁券、世袭罔替的爵位。凭什么还硬要他们的世子读书习武呢?多享受享受难道不应该么?

隆治帝威严的清了清嗓子。

文官和勋贵都很有眼色的闭了嘴。

像这种文官和勋贵强烈争执的事件是很耗时间和费力的,通常一天两天的辩不出结果,隆治帝下旨明日再议。

早朝散后隆治帝招平阳侯至东暖阁,平阳侯长跪不起,惶恐请罪,隆治帝命内侍扶起他,“贾卿一片爱子之心,甚是感人。不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贾卿明白否?”

“臣明白了。臣今后一定管教好犬子。”平阳侯毕恭毕敬。

自金殿出来,平阳侯没什么精神。

一位年老宫女在藤下浇花,殷勤递给平阳侯一碗水,平阳侯正口渴,便接过来道谢喝了。水很甘甜,年老宫女微笑道:“侯爷可知陛下为何之前对贾弘非常宽容?这个原因说起来和昭成皇后有关。陛下以为侯爷和原配夫人之间感情甚深,和陛下对昭成皇后的痴情相似。故此,才会对贾世子格外开恩。若有一天陛下知道侯爷和原配夫人感情平平,侯爷对原配夫人的饮食习惯、生活起居完全不操心,也完全不关心,不知陛下会作何想?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平阳侯府另眼相看么?”

平阳侯惊出了一身冷汗。

昭成皇后,就是太子和雍王的母亲,赵戈的祖母。她是隆治帝的原配王妃,也是唯一的皇后。昭成皇后人到中年之时不幸因病弃世,隆治帝嫔妃虽多,一直不肯册立继后,可见对昭成皇后是什么样的感情。

平阳侯呆了一会儿,才想到应该向她女子道谢,谁知这年老宫女也是禀性古怪,提醒过他,便低头浇花了,再也不看他一眼。

平阳侯匆忙出宫,惊出了一身冷汗。

接着再议这件事的时候,平阳侯就公然站在万学士这边了,令得一众文官惊讶不已。

贾弘再怎么借酒浇愁,再怎么装可怜也没用了,平阳侯已经上过一次折子,不可能有第二次。

平阳侯骂了贾弘,“陛下有恩旨,你只要立了奇功、头功,世子之位也不是不能还给你。这已是天大的恩典。立奇功、头功怎么了,有那么难么?你过世的祖父,你老子我,你三弟,我们哪一个不曾亲自上阵,血染征袍,哪一个不曾立下赫赫占功。你若真是贾家的好男儿,便奋起直追,不要丢了你老子我的颜面!”

贾弘见平阳侯不再偏向他,伤心得要死。

平阳侯不再管贾弘了。

贾弘的凄凉,他的长子贾准一一看在眼里,心情很苦闷。曾经贾弘是世子,胡氏是世子夫人,平阳侯府将来铁定是他们这一房的,可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胡氏、贾嫆、贾妍被关到善园织布,不知织多少年才能被放出来 。贾弘没了世子之位,落魄成了酒鬼,这一切太让人伤心了。

“都是因为白家那位七姑娘,咱们才落到这一步的。”贾准和他的表妹娄俊俏同病相怜,互诉衷肠。

娄侍郎直到现在还在家中闭门思过,太子府不肯伸出援手,娄家想再起来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了。娄佳更惨,还在坐牢。娄俊俏总结了一下,认为这些灾祸全是白玉茗带过来的。

“大表哥,不能只让白玉茗坑咱们,咱们得报复她。”娄俊俏牙咬得咯嘣响。

“阿嫆、阿妍正要想要报复她,才落得那个下场的。”贾准提起他那两个妹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他可不想像贾嫆、贾妍似的被关到善园织布,那会要他的命的。

“阿嫆、阿妍笨就笨在亲自出面了。”娄俊俏给贾准仔细分析,“如果咱们借刀杀人呢?根本不露面,白玉茗都不知道谁要害她。”

“如何借刀杀人?”贾准听到不用亲自出面,胆子大了些。

娄俊俏附耳和他讲了好一会儿的话。

贾准连连点头,“表妹好计策!”

娄俊俏抿抿嘴,笑得很是得意。

娄侧妃的儿子赵成被皇帝禁了足,出不了太子府的大门,找不了白玉茗的麻烦。可太子府还有二殿下赵威呢,赵威是徐侧妃所出,能干是能干极了,却极是贪恋美色。白玉茗年纪小,身量尚未长成,但一眼看上去便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绝色赵威见了,怎敢放过?白玉茗要么等着入太子府,要么就等着得罪赵威那个性情暴戾的皇孙吧。

“白玉茗,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定要一样一样报复回来。”娄俊俏磨着牙,恨到了极点。

白玉茗即将随沈氏一起返回光州,这几天一边忙着收拾行李,一边忙着购买京城特产玩器,好带回光州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