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摆好两个架子,上铺宣纸,恭请谭姑娘、白姑娘题字。

众千金不由自主都围过来看。

谭菁胸有成竹,略一思忖,便开始下笔,白玉茗提笔沉思,好像还没想到要写什么。

不知哪位自以为高贵的千金小姐掩口笑,“会写几笔字,便以为自己了不起么?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也敢往咱们这贵女圈子乱闯,硬充凤凰…”

白玉莹、贾媗、贾娢血往上涌,脸色血红。

白玉茗嘴角牵一牵,悬腕凝神,洋洋洒洒写道:“楚人不识凤,重价求山鸡。”

只这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便令方才那笑话白玉茗的女子脸色大变,羞愧欲死。

她呆立片刻,实在忍受不了,掩面疾奔,向亭外去了。

她的姐妹忙提起裙子去追她。

李雰等人有些痴呆。

楚人不识凤,重价求山鸡?这明明是青莲居士的诗句,可这会儿看起来怎么像是骂人的呢?

众人议论纷纷。

白玉茗充耳不闻,一口气将《赠从弟冽》这首诗写完,白玉莹和贾媗在旁为她叫好,“笔法秀逸,墨彩艳发,好字好字!”

贾娢机灵,注意着谭菁那边的动静,小声告诉白玉茗,“她写完字,在右角画了一朵小小的莲花。”

白玉茗心中一动,“我也画一个。”在右下角勾了几笔,一朵芍药花跃然纸上。

白玉茗和谭菁的字写好,李雰等人先评了一番,“当然白七姑娘这字也是极好的,飘逸娟秀,不过还是谭姑娘更好,娴雅婉丽,如仙娥弄影。”

白玉茗笑了。

就知道嘛,如果让这些人评判,赢的一定是谭菁,输的一定是白玉茗,太不公平啦。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事先请了公正的评判官。”白玉茗得意的道。

“我七妹最有先进之明了。”白玉莹笑道。

白玉茗愈加得意,“拿过去给评判官看,看看他们是如何评定的。”

李雯命人小心的卷了画轴拿到见翠阁,李雰等人都道:“这必定是谭姑娘赢了,谭翰林可是书法大家,且是武清郡王的书法老师。”

武清郡王赵戎就在见翠阁上坐着呢,他若评高下,肯定是评他老师的女儿赢了,不可能向着没有一点交情的白玉茗。

谭菁虽不说话,神色却更傲慢了,显然是心中有数,志在必得。

她相信她的书法比白玉茗更好,也相信以武清郡王对她父亲谭翰林的尊敬、器重,一定会优待她,不会让她输了这书法比试。

她的自信并非毫无根据,两人的书法之作拿到见翠阁之后,武清郡王看到一张右下角有小小莲花,便知这是谭翰林之女的大作,认真品鉴过后,认定谭菁为佳。

荣昌王赵戬有些犹豫,但赵戎已经选了,他不好和赵戎作对,只好违心的也选了谭菁。

信义王赵威是太子的长子,对太子妃所出的赵戎向来不服气,就算是为了和赵戎对着干他也会选择另一人的,更何况那人是他一心想要讨好的白玉茗,那更是不用犹豫,认为两位都好,但白玉茗更要胜出一筹。

赵戎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脸色在阳光映照下几乎透明,“五弟,你的意思呢?”

五位评判官,如果只有赵威一人反对他,赵戫也是赞成的,那便可以定下来是谭菁赢了。

阿直年龄小,没有评判资格,踮起脚尖跟赵戫说悄悄话,“五哥,选小白,选小白。”

赵戫有些犹豫。

依他的心意,自然是要选择白玉茗,可赵威、赵戎一向不和,他若于此时选择白玉茗,好像要支持赵威一样,这可不成。赵威、赵戎兄弟之间的争夺,桂王府为什么要掺和?

赵戫心思转了转,已想到对策,笑容温文,言辞委婉,“两位比试的姑娘当中,谭姑娘小弟虽不认识,却知道她是谭翰林的掌上明珠。谭翰林小弟是极佩服的,另一位白姑娘的父亲光州知州,小弟从未打过交道。这样的两位姑娘,评判之时若得知她们的身份,或许会有失公允。不如这两幅字匿名让小弟来评一评,如何?”

赵戫这么说,无非是表明他只是依据书法高低来评,和谭菁、白玉茗的身份无关,也是不想参与到赵威和赵戎的明争暗斗当中。

赵威、赵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心中都不大满意,但说不出反对的话,微笑道:“匿名评判,甚好甚好。”

两幅字被拿到赵戫面前,却不说明作者的身份,上面也没有署名,赵戫欣赏良久,“两幅都好,让我不知该选哪个了。”阿直着急,在旁伸过脑袋看,也没看清楚哪张是小白的,赵戫却熟知谭翰林书法的风格,一眼看出来右下角画着莲花的那幅和谭翰林风格相近,而另外一张则笔意飞扬,刚柔并济,姿态横生,看到这幅字,便想到那位美丽可爱的白七姑娘。

“两位姑娘的书法都令人赞佩,这幅如行云流水般,更加流畅。”赵戫为难半天,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赵威忙过来看了,哈哈大笑,“五弟,你和二哥的眼光一样啊。”

赵戫知道自己没选错,心中一喜,但听赵威这么说,却心中一惊,忙谦虚的道:“小弟和二哥、三哥、四哥眼光都是一样的,两幅都是佳作。”

五位评判官,已有四位有了结论,两位评谭菁赢,两位评白玉茗赢,不分胜负。

见翠阁这边的动静也是有人传达的,这消息很快便传到李雰等人耳中。

“居然有两位殿下选了她。”李雰听到信义王、玉泉王选了白玉茗,很是气闷。

谭菁没想到武清王已经选了她,居然还有另外两位郡王和武清王唱反调,一张本就瘦长的脸拉得更长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众人齐声问道。

白玉茗心情奇佳,笑靥如花,“五位评判官呢,不会出现胜负不分的情况。现在是二对二,那是世子爷还没评,他一下场,便分出胜负了。”

李雰没好气的道:“你当世子爷是什么人?世子爷高冷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这些京城土生土长的名门千金连见他一面都难,他有空来评你的大作?”

“对啊,你当自己是谁啊?”众女七嘴八舌。

“世子爷若是有空评你的大作,你明日便可以名扬京城,成为京城仕女中的风云人物了。”齐嫣然对白玉茗一点恶意也没有,但见她这么无知,忍不住想提醒提醒她。

白玉茗神情洒脱,“我不在乎什么名扬京城,只看今日的输赢结果便可以了。”叫过白家的侍女,“去催一下世子爷,说就差他了,请他快些把评判结果公布出来。除了书法,我们还要比其他的呢,莫耽误功夫。”

众女齐晕。

她她她,她这是对世子爷说话的语气么?她她她,她知道世子爷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却也冷得让人不敢接近么?用这种语气跟世子爷说话,是疯了还是傻了?

众女全用看智障傻瓜的眼神看着白玉茗。

白玉莹小声责备,“七妹,虽然你在帮世子爷破案,可毕竟身份悬殊,你不能这样跟他说话吧?”

白玉茗呵呵笑,“五姐姐放心吧,他用得着我的地方还多着呢,些须小事,绝对不会和我计较。”

“万一他计较了呢?”白玉莹不安。

“他若是计较了,那我就…”白玉茗漆黑如黑的眼珠转过来转过去,“那我就…”

怎么收拾他呢,还真得好好想想。

第48章 理亏

见翠阁上, 李家大公子李霄陪五位皇孙坐着,见眼下是二对二的局面,只剩下世子爷还没说话, 心中暗暗叫苦。

这情形, 摆明了是太子府的赵威和赵戎兄弟二人对上了。唉,李家可不想参与到太子府的争斗当中啊。

“大哥, 您还没说话呢。”赵威笑道。

“大哥偶有闲兴来散散心罢了, 怎能拿闺阁女子的游戏之作来污了大哥的法眼。”赵戎微笑。

赵戬心直口快的笑道:“若让大哥评, 那铁定是白家姑娘赢了。白姑娘帮着大哥破案, 出力不少, 大哥定会给白姑娘面子。”

“白姑娘帮大哥破案么?”赵戎略有些惊奇。

这一点他真的是不知道。

“大哥会不会徇私啊?”赵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赵戈方才一直在欣赏亭畔的白芍药,这时施施然走过来,“白姑娘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用不着徇私,她也是第一。”

赵戬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这口吻这语气,对白姑娘也太有信心了吧?

阿直喜得悄悄拉赵戫的衣裳,“五哥, 这可真好, 大哥也会判小白赢的!”

赵戫微笑, 沉静双眸中却隐隐有担忧之色。

赵戈对白玉茗不一样, 他觉察到了,并为此不安。

阿直欣喜,赵戫担忧, 赵威和赵戬惊讶,唯独赵戎脸上一阵潮红涌过,又激动又兴奋。

赵戈对他们这些堂弟们都一向冷冰冰的,没听说他对谁青眼有加,现在却对这位白姑娘如此赞许,是不是意味着白姑娘在他心中有份量?很好,赵戈若另有所爱,那应该不愿娶玉翎公主了…赵戎幼年时和玉翎公主也一起上过学,他已记不清玉翎公主长什么样子了,但这不妨碍他想娶玉翎公主为妻。玉翎公主是图罗王最宠爱的女儿,娶了她,等于西北边境无忧,况且有含真公主、丽阳公主的例子在前,大周臣民有不少人相信娶了图罗公主的才是未来的真命天子,若成功和玉翎公主联姻,赵戎这位太子嫡子,铁定能登上皇帝宝座。

和赵戈另有所爱、不愿迎娶玉翎公主这种大事相比较,眼下谭翰林的女儿能不能赢了这书法比赛,已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戎含笑命人把两幅书法作品呈给赵戈看,“大哥,这幅…”

赵戬张开胳膊把两幅字护住了,咧嘴笑道:“大哥如果知道哪幅是白姑娘写的,一定会那幅最高明,对谭姑娘未免不公平。大哥稍等,我把上面的落款盖住,让大哥分不清楚哪幅是白姑娘写的。”

“三哥,这上面没有落款。”赵戫柔声提醒。

赵威瞪眼睛,“老三,你不是才品评过这两幅字么?竟然不知道这上面没落款?”

赵戬有些尴尬,“那个,那个,小弟忘性大,才看过便忘了…”

赵威也不想让赵戬太难堪,哼了一声,没有再责备他。

赵戬殷勤的指着两幅字,“大哥,这字上没落款,你不知道哪幅是白姑娘的,结果一定是公平的。大哥,请品评。”

“大哥,这幅是小白的…”阿直想挤过去提醒。

赵戬大手一拨,把阿直给拨开了,“小孩子莫要瞎捣乱。”

“谁瞎捣乱了?”阿直不服气的嚷嚷。

赵戫忙将阿直拉过来,温声责备,“阿直,不许对三哥无礼。”

赵戈丝毫不理会这些人,目光落在那飞扬洒脱的字迹上,“楚人不识凤,重价求山鸡…”他凛如寒霜的眸光渐渐温柔了,眼前仿佛出现一张巧笑嫣然的可爱脸庞,慧黠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再看到右下角那朵小小的芍药花,他愈是心中雪亮。

这一定是小白山的手笔了。

随意瞅了眼另一幅字,字形雅致,技巧是足够了,却-无-神-韵,不能感动他。那幅字右下角画着朵莲花,应是自命清高之人。对了,谭翰林喜莲,听说他有一枚闲章,上面没有字,只有一朵莲花。

“这幅为佳,我喜欢。”赵戈亲手将白玉茗的字卷起来,“这幅字我收藏了。”

李霄及赵戎等人惊讶不已。

世子爷不光评定了优劣,还将优胜者的字卷起来了,要据为己有?

“大哥,真有这么好?”赵戬不敢相信。

赵戈不答 ,将字交给侍从,“装裱好之后,挂在我的书房。”

众人服了。

这还有更隆重的赞美么?评判官把字卷走,装裱好了挂在自己书房,这是要天天看、天天欣赏了。这字写得得有多好,多令他中意,他才会这么做啊。

李霄暗自抹了一把汗。

武清王判谭翰林之女赢,世子爷却更喜欢白姑娘的,这…武清王殿下会不会…

“如此,以三对二,是白姑娘赢了。”武清王赵戎没有丝毫芥蒂的样子,身体虽弱,笑容却温暖,“李大公子,烦请你派人去宣布,经众评判公议,优胜者为白姑娘。”

李霄忙应道:“是,武清王殿下。”很为几位皇孙不曾失了和气而窃喜,笑容满面的派人去了天水一色宣布消息。

“什么?不可能!”李雰等人听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白玉茗赢了,纷纷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是白姑娘赢?谭姑娘的父亲谭翰林是书法名家,谭姑娘自幼家学渊源,一笔写得无人不赞,怎么可能输给白姑娘。”“对啊,不可能谭姑娘输,谭翰林还是武清王殿下的书法老师呢!会不会是搞错了啊,两幅字没落款,是不是弄混了?”“对,一定是弄混了。”

众女都不相信,命侍女再去传话,说明下角有莲花的才是谭菁写的。侍女恭敬的道:“没弄错。众位殿下评为优胜的,是右下角有朵芍药花的那幅字,白姑娘亲笔所书。”

“我不信!你拿过来让大家仔细看看!”一直黑着脸沉默不语的谭菁突然爆发,尖声叫道。

“是啊,你拿过来让大家仔细看看。”李雯也不知是安慰谭菁,还是心中也有疑惑,附合道。

侍女为难,“这个,恐怕姑娘们是看不着了。白姑娘的字已经被世子爷收起来了,世子爷要收藏。”

众女一齐石化。

世子爷要收藏白玉茗的字,她的字有那么好???

白玉茗喜上眉梢,眉眼弯弯。

他把她的字收藏起来了呢,不用想法子收拾他了…

众女愤愤不平,但事已至此,她们再气愤也是无用。

谭菁脸色由黑变青,由青变紫,终是忍耐不住,拂袖而去。

她一向自命为才女,自命为闺秀中书法第一人,今天栽了这个跟头,羞愤欲狂,再也待不下去了。

李雯亲自去追,也没把谭菁追回来。

接下来应该比画画了。原定要和白家姐妹比画画的是丹青大师陈秦之女陈呦呦,但经过方才的书法比赛,陈呦呦心存顾忌,不愿出面,委婉的对李雯说了之后,李雯也知道陈呦呦和李家交情不深,把陈呦呦拉到这场比赛当中不妥,遂客气的道了谢,决定亲自出面。

李雯是李家长房长女,书法造诣不凡,自问不会输给白玉茗。退一步说,就算她输了,丢的也是李家的颜面,与他人无干。

经过方才谭菁的失利,李雯是不愿意再把其余的亲戚家的姑娘给卷进来了。

李雯的画中规中矩,画的是花开富贵,图中的牡丹风流潇洒,玉笑珠香;白玉茗的画就比较奇特了,画的是一只小白鸟飞腾半空,向着座冰山鸣叫示威。还别说,画的虽然奇特,但挺形象的,那幅画一眼看上去便生机勃勃。

这两幅画一出来,众位佳丽纷纷夸奖李雯,对白玉茗连面上的客气话也吝啬得不肯说了。白玉茗半分不下气,笑嘻嘻的道:“送去给评判官品评吧,你们说了不算呀。”众女涵养好的倒还算了,涵养差的被她气得鼻子险些冒烟儿。

这两幅画送到见翠阁,赵戈一眼瞧见那幅小白鸟挑战冰山图便乐了,纤长手指卷了画轴,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幅画好,本世子收藏了。”

赵戎等人作声不得。

大哥,那幅画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好么?你这就收藏了,让我们怎么评?

李霄知道花开富贵图是他妹妹李雯画的,便替他妹妹谦虚了几句,大意无非是他妹妹才学浅薄,不能和白姑娘相提并论等语,说白了就是客气话。在他而言只是谦虚,谁知赵戎、赵戫等人正郁闷呢,闻言顺水推舟,“哪里哪里,令妹自然是慧质兰心之淑女,才艺自然是不差的。不过,既然李大公子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评白姑娘为优。”

李霄:…

他这是例行客气,几位殿下还当真了啊。

李霄憋着口闷气,命人到水天一色传了话。众女知道白玉茗又赢一局,叽叽喳喳,纷纷表示不服。李雰便要跟白玉茗比琴,白玉茗琴艺也还得去,但不像书画那般出色,比较普通,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少年之人,不甘示弱,扬眉道:“比就比!”

白玉莹和贾媗、贾娢才开始是捏着一把汗的,这时却看清形势了,敢情对面见翠亭上有人偏向白玉茗。

她们虽只是十几岁的姑娘家,但没人幼稚天真到真相信这样的比赛纯是比作品,或者绝对公平公正。评判的结果固然和水平有关,但也关乎人情。

白玉莹忙道:“不忙着比。既还要请几位殿下做评判,不妨请示一下,具体怎么个比法。”命侍女到对面请示,稍后侍女回来,曲膝行礼道:“李大公子请示了几位殿下,殿下说李姑娘在水天一色,白姑娘到水榭,两位姑娘先后抚琴,几位殿下事先却不知道哪位先哪位后,只评琴艺,无关本人。”

“就在这里好了,为什么白姑娘要到水榭?”李雰不解。

侍女脸红了红,含混的道:“殿下说,抚琴与心情有关。李姑娘这是在自己家,心情一定是好的,白姑娘是客,恐一时不自在了,琴也抚不好。”

“敢情这是怕咱们委屈了白姑娘,令得白姑娘不能安心抚琴啊。”众女没一个不生气的。

白玉茗很高兴,“我就喜欢一个人抚琴。诸位,再会了啊。”随侍女往水榭去了。

白玉莹想陪着她一起去,却被侍女拦下了,“五姑娘,七姑娘喜欢一个人。”

李雰纤手轻扬,抚起了她的七弦琴。

琴声清越,传入水榭,水榭中居中放着一张灵机式唐代古琴,琴前端坐一名俊美男子,一位十四岁的少女托腮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原来你还会抚琴呀。”她明眸中满是崇拜和喜悦。

“本世子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他也不知是受他父王的影响,还是和白玉茗相处得久了,近墨者黑,也是一有机会便吹起牛皮。

“这么厉害呀。”白玉茗喜孜孜的看着他,“你越厉害,我就越喜欢你呀。哎,你知不知道我方在想什么?五姐姐方才说,担心你和我计较,我便想,万一你真的和我计较,我就生气了,那我便要…”眼珠灵活的转动,笑得狡黠,不知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便怎样?”他心里如有羽毛拨动,庠庠的,蠢蠢欲动。

“我便要咬你…”她鼓着脸颊,带着丝任性,两腮粉红,明眸如星。

他哪里还忍得住,俯身吻住她水润双唇,舌头自唇齿间挺进去,吸吮、纠缠、掠夺,“小白山,你咬我呀,咬呀。”她果然听了他的话奋力咬他,两人用舌尖交战,呼吸渐渐灼热,心智渐渐痴迷。

李雰约是心中有气,琴声由清越转为愤激,伴随着这样的琴声,他和她的亲吻也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深沉,恍惚之间,浑不知身在何处。琴声渐高,如一条长绳抛入云霄,蓦然之间琴弦断了,声音乍停,两人同时呆住。

她眸中是害羞的星光,一缩头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跑到墙角偷笑。

他咬牙。

是谁让那奏乐者停下来的?是谁?

“殿下,该白姑娘抚琴了。”外面是侍从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拨了下琴弦,示意知道了,侍从俯身退开。

“小白山,我要替你抚琴了,有没有奖励?”他耍赖的问道。

“有呀,我陪着你,就坐在你身边。”她溜到他身边坐下,两眼亮晶晶的瞧着他。

他眸光幽深,将脸颊凑过去,她不好意思的笑,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亲。

“敷衍应付。”他嫌弃的道。

虽说着嫌弃的话,他眼角眉梢都是笑,白皙纤长的手指拂过琴弦,飘逸潇洒的乐曲如流水般倾泄,悠然自得之意,溢于琴音之中。

他抚的是渔樵问答,琴音如水,任沧海桑田悠悠,渔樵相遇两相问,渔之乐,其乐何如。山水乐趣多,花开叶落,不知世界,不记春秋,笑弄烟霞,俯仰又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