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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晴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方蹙起眉头附耳担忧的与君璃说道:“小姐,大爷他不会…真休了您罢?”

君璃却是一脸的淡定,“他要是真能休了我才好呢,怕就怕长辈们没一个会同意。”想也知道宁平侯与容太夫人不会同意渣男休妻,不为别的,只为今日才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一日,容湛便闹着要休妻,而以他素日的名声,旁人十有八九会认为错在于他,他的名声已经够烂了,再烂下去就真是过街老鼠了,以后便是小门小户,只怕也不会再将女儿嫁给他;且成亲第一日便休妻,为的还是两个通房丫头,宁平侯府丢得起丢不起这个脸且先不说,最重要的是,宁平侯是觉得自家日子太好过,想被人参一本“宠妾灭妻”了是不是?

君璃说完,便命地上跪了一地的丫头们:“都起来罢。我现在要去给太夫人、侯爷和夫人敬茶,你们谁来给我带路?”

跪在最前面,也就是之前苦劝容湛起床的那两个丫头闻言,虽满心不情愿带这个路,怕半路上再一个不慎惹恼了君璃步上了滴翠和凝碧的后尘,但她们是容湛屋里的二等丫鬟,除了几个通房就她们最大,今日又的确该她们的班,她们若不带路,回头大奶奶若想发落她们了,这便是现成的把柄,只得起身赔笑道:“回大奶奶,就让奴婢二人给大奶奶带路罢?”

至于容湛方才离开之前说的要休了君璃的话,她们直接没有放在心上,不为别的,只为婚前容湛也曾这样大闹过好几次,说宁死也不肯娶君璃,可到头来还是娶了,显然娶不娶妻,休不休妻,根本就不是他说了能算的;况大奶奶就算再不好了,也是夫人的外甥女儿,这门亲事更是夫人一力促成的,大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冲着夫人,这妻也是定然休不成了,所以她们还是趁早讨好大奶奶是正经。爱夹答列

君璃点点头,“嗯。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二人忙赔笑道:“回大奶奶,奴婢是秀巧,她是香巧,奴婢二人都是爷院里的二等丫鬟。”

君璃再点点头:“嗯。晴雪,赏!”

晴雪忙屈膝应了,很快取了十来个荷包回来,将其中两个最精巧的给了秀巧和香巧,又将余下的荷包分给了其余众丫头,人人都有份儿,并没有一个人被落下。

众人忙谢了赏,谢赏的同时,都悄悄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暗想这打赏都够自己好几个月的月钱了,这新奶奶可真是大方,不过新奶奶有那么多嫁妆,也的确有这个本钱大方,一时间对君璃除了敬畏,众人又更多了几分巴结奉承的心,想着只要奉承好了新奶奶,以后还能没有好日子过?

于是等到君璃被簇拥着出门,众人口称:“恭送大奶奶!”时,语气便不自觉比先前恭敬了不知多少倍。

被秀巧和香巧簇拥着走出正房的门口,君璃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正房五间,东西各有三间厢房并耳房,当中是一个呈花瓣形的大花园,里面种了好些花木,因如今还未入春,都光秃秃的,也瞧不出是些什么品种,不过其上都缠了好些红绸,与廊下的大红灯笼相映成辉,为整个院子平添了几分喜气。

秀巧是个乖觉的,见君璃一边走一边拿眼往四下里扫,忙在后面赔笑小声说道:“回奶奶,我们这个院子唤作迎晖院,一共有三进,还带东西跨院,爷与***新房便设在第二进,第一进和第三进还空着,只等奶奶明儿得闲了再布置。”

“那东西跨院呢?也都空着吗?”君璃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心里同时想着,这么宽的屋子,看来只要她愿意,以后连与渣男打照面都可以省了。

秀巧见问,犹豫了一下,才迟疑道:“东西跨院已有人住着了,住的是爷…是几位姑娘…”原本是等着新奶奶进门后要抬姨娘的,只不过这话秀巧这会儿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几位?”君璃一挑眉头,“这个‘几’,到底是多少?”尼玛,她还以为除了那两个被她卖掉的,渣男便再没有过了明路的通房了呢,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婚前最多也就俩通房的吗?怎么渣男竟有这么多通房?丫怎么也没有X尽人亡?!

秀巧吃不准君璃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想法,但主子问话她又不能不答,只得战战兢兢回道:“回奶奶,原本是七个的,不过现下只剩下五个了…”

‘只’剩下五个?君璃一阵无语,这还是过了明路的,谁知道没有过明路的,譬如那回容太夫人生辰时被她在假山后面撞上的那位狐狸眼美女之类偷偷摸摸的又还有多少?就更不必说那货还是八大胡同的常客了,丫丫个呸的,老天怎么就没有让丫真的X尽人亡呢,真是不开眼啊!

秀巧见君璃不说话,只当她是气得狠了,忙小心翼翼劝道:“那五位姑娘并不若才去了的滴翠和凝碧得宠,素来也很老实,奶奶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她们也必不敢要奶奶强的…”

君璃暗想道,她又不打算跟渣男你侬我侬,才不会去管丫的通房们老实不老实呢,丫们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就算斗得你死我活又与她何干?不过秀巧这般识时务的态度她还是喜欢的,因点头赞道:“你一心向着我,是个好的,我必不会亏待你!”

秀巧闻言,不由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奶奶言重了,为奶奶分忧原便是奴婢的本分。”

君璃没有再多说,被簇拥着走出了迎晖院,一路往容太夫人的居所走去。

宁平侯府是坐北朝南长条形的建筑群,大致可以分为四部分,从外至内依次是外院,外书房,内宅和后花园,内宅又分为三大部分,中间是大房,也就是宁平侯夫妇及其子女的居所并容太夫人的居所,左边是二房,右边是大房,因主子不算太多,宅子又大,是以住得很是宽松。

秀巧方才得了君璃的肯定,这会儿自是越发的卖力,好叫君璃越发的信任她,于是一路走,便一路向君璃指点着经过见过的都是些什么地方,住是又是哪些人,“…大房自侯爷与夫人以下,有二位爷一位小姐,大爷与奶奶您住了迎晖院,三爷与三奶奶住了明霞院,二奶奶上个月二十日刚生下了我们大房的第一位小主子,虽是位小姐,却极得侯爷与夫人疼爱;小姐便是二小姐了,住了正院后面的栖鸾院。二房自二老爷与二夫人以下,有三位爷一位小姐,其中二爷与五爷都是二夫人所生,二爷与二奶奶膝下已有两位小少爷,六爷与大小姐则是柯姨娘所生;三房的四爷和七爷则是三夫人所生,四爷已定了嘉兴伯府的六小姐,只待未来的四奶奶及笄后,便要迎进门了。”

君璃默默的听着,暗想这宁平侯府的人丁倒是挺兴旺的,小的这一辈里光男丁都有七个,不多不少恰好凑成了七个葫芦娃,——好吧,这个笑话有点儿冷;倒是女孩儿挺少,只有两个,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不用担心受小姑子的气?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子真刁钻起来,一个就够难缠了,况她正牌的小姑子跟君琳君璇那才是真正的表姊妹们,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给那对姐妹出气,便变着法子的磨缠她?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着一直没出声,看在秀巧眼里,不由有些惴惴的,暗自后悔不来,叫你多嘴,大奶奶可是夫人的外甥女儿,难道侯府这边是什么情况,有些什么人,大奶奶过门之前还会不知道的?自己急于讨好大奶奶,竟连这也忘记了,指不定大奶奶心里这会儿正怎生嫌弃自己多嘴多舌,说了半天都是说的废话呢!

念头闪过,君璃已回过了神来,听她说得详细,因点头赞许道:“你既这般熟悉府中的情况,以后便专司服侍我出门之事罢,见我有不明白的地方,你记得多提点着我。”

说得秀巧一颗心霎时从谷底飞上了云端,满脸惊喜的忙不迭应道:“多谢大奶奶抬举,奴婢以后一定好生服侍大奶奶。”

大户人家的惯例自来便是主母带过来的陪嫁丫头便是贴身服侍的得脸大丫鬟了,一般不是给男主人做通房,便是嫁给有头有脸的管事,以后做管事妈妈。秀巧在容湛面前虽还算得用,却至今未被容湛收用,自然也就不可能挣下通房的名分,连日来本就满心的忐忑,想着等新奶奶进门后,只怕爷面前更没自己什么事了,将来可要怎么办?难道真等到了年纪,被放出去配个小子,将来生的儿女也跟着做小子丫头不成?

等见识过君璃的凶悍后,就更不敢再肖想做容湛的通房了,开玩笑,嫁个小子总还在府里,吃穿还是不用愁的,出去也不担心受人欺侮,可若是被大奶奶一怒之下卖掉了,谁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于是已在心里无奈的认了自己这辈子十有八九只能嫁个小厮的命。

却没想到,大奶奶竟愿意抬举自己,让自己当如此体面的差使,以后待大奶奶当了家,自己岂不是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嫁个得用的管事,当管事妈妈了?——从最低等的小子的媳妇到得用管事的媳妇,这其间的差距有多大便是傻子也明白,也就难怪秀巧会高兴成那样了。

旁边香巧见秀巧入了君璃的眼,眼见就要有好前程了,不由也动了心,忙也学着秀巧的样,抢着给君璃介绍起宁平侯府其他情况来:“回大奶奶,太夫人住的院子名唤照妆堂,我们现在正是在去往照妆堂的路上,本来依照惯例,大爷和大奶奶该在府里的正厅敬茶的,但因太夫人过完年后便病了,至今还卧床不起,所以只能将敬茶的地点改在照妆堂了。”

“太夫人病了?”君璃闻言,忙问道:“不知道太夫人得的是什么病?严重吗?太医又怎么说?”她记得上次见容太夫人的时候,瞧着她还挺硬朗的,怎么如今就卧床不起了?话说既然都卧床不起了,料想病得应该不轻吧,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若是容太夫人一不小心去西天见了如来,渣男做为孙子要守孝至少一年,那她岂不是一年内都不必想要怎么才能与渣男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了?

不过为了不跟渣男共处一室便咒无辜的老人家,这样的事也未免太那个了些,算了,还是她自己想办法让渣男妥协罢。

香巧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据太医说来,太夫人她老人家其实根本没病,可太夫人非要说自己腹中有条虫子,一刻不停在啃噬着她老人家的五脏六腑,为此是吃不下也睡不着,不过几日光景,便起不来床了。”

“虫子?”君璃愕然,容太夫人的病竟是因一条虫子而生的?

说到这事儿,秀巧也来了八卦的兴趣,忙也压低了声音道:“是啊,原是初七日府里请客吃年酒时,一个丫头奉了杯茶与太夫人,太夫人先也没注意,等到茶都吃下肚子后,方想起方才水面上竟浮着一条虫子。太夫人当即便恶心坏了,命人拿了醋来催吐,不想吐了半日,也没见将那条虫子吐出来,当夜便睡不着了,觉得肚子疼得慌,又催吐了好几次,还是不见那虫子被吐出来,可肚子依然疼得慌,这样来回的折腾,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何况太夫人她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

也就是说,容太夫人其实根本没病,她之所以卧床不起,根本就是犯了癔症,自己在折腾自己?

君璃觉得自己真相了,不过她既不打算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也没有时间说出来,只因照妆堂到了。

照妆堂与迎晖院的格局差不多,也是五间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带东西两节小跨院,唯一不同的是前后还带三间抱厦,进来两侧皆是抄手游廊,廊下挂着不少鸟雀,院子的地面乃是青砖铺就,左右两侧各有一颗大树,枝繁叶茂,院子里的花木也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正房台阶上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院内人不少,却是安静异常,一瞧得君璃一行进来,便有一个十八九岁,着浅红色绫袄,藕色裙子,戴赤金双股金钗,长得柳眉杏眼的丫头笑着迎了上来,屈膝给君璃行礼道:“见过大奶奶。奴婢是太夫人跟前儿的如柳,太夫人与侯爷并各位主子正等着大奶奶呢,大奶奶请随奴婢来!”

只看如柳的妆扮,君璃便知其一定是容太夫人跟前儿得用的大丫鬟,因冲一旁随她一道来的锁儿使了个眼色,锁儿便忙上前,将一个精巧的荷包塞到了如柳手里,笑道:“这是我们奶奶请姐姐买花儿戴的。”

如柳倒也不扭捏,收下荷包大大方方的与君璃道了谢,便引着君璃往屋里走去。

方走到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容湛带着哭腔的声音,“…这样的妒忌加毒妇,孙儿是万万没法子跟她过下去了,还求老祖宗疼孙儿一疼,准许孙儿休了她,也省得日后咱们宁平侯府被整个京城笑话儿娶进了一头河东狮!”

随即是一个颇威严的男声:“胡说八道什么呢,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还不给我滚起来,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你才是丢尽整个宁平侯府的脸了!

君璃闻言,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哼,蠢货,你以为就凭你哭诉几声,便真的可以休了我了?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容太夫人和宁平侯会被容湛哭上几声便真答应休了她,撇开一应厉害关系不谈,只冲方才如柳待她的态度,她便知道她这个容大***位子稳当得很。话说,她心里其实还真挺希望渣男能说动容太夫人和宁平侯的,反正君珏已经被过继出去,不再是君伯恭的儿子了,若渣男真能休了她,他们姐弟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多好过呢,只可惜不是她看扁渣男,而是他真的没有那个本事!

君璃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如柳自然也能听到,忙冲里面喊了一声:”大奶奶来了!“然后挑起了帘子。

屋里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大奶奶来了,怎么还不快请进来?“不是别个,正是大杨氏的声音。

如柳闻言,忙对君璃说了一句:”大奶奶请。“然后引着君璃绕过当中摆的一扇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屏风,进了照妆堂的正厅。

就见这是间一明两暗的厅堂,面积颇大,一进去迎面便是一扇五色纱糊成的大窗,窗下摆了张雕花黑漆罗汉床,铺着猩红五彩连波水纹百蝶洋毯,中间摆着紫檀嵌螺钿的炕桌,桌上摆着官窑的青花茗碗茶具、八宝攒心食盒,并一支大龙胆瓶,里头插了两三支浅粉莲花,两边各有锦褥对设,下头则是一溜两排八张玫瑰椅,同样铺着猩红的椅搭。

当中的罗汉床上一头坐着容太夫人,一头坐着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着玄色金线滚边锦袍的中年男子,想来应当就是宁平侯了。

君璃先飞快看了容太夫人一眼,见其果然如方才在路上时秀巧香巧说的那样,瘦了一大圈儿,没什么精神,以致身上簇新的暗红销金绣福禄寿喜纹的衣裳就像是借别人的来穿似的,便知容太夫人定然被那条莫须有的虫子折磨得不轻,不由暗想,容太夫人也不想想,她便是真吃了条虫子进肚里,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那虫子也一定早被消化掉排除体外了,又怎么可能还在她肚子里?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就听一个声音叫道:”你个毒妇来得正好,当着祖母、父亲和母亲,并一众长辈的面儿,我今日一定要休了你,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君璃正眼都懒得看容湛一眼,径自便行至容太夫人和宁平侯面前,一脸肃色的跪下说道:”回太夫人、侯爷,媳妇方才卖了媳妇院里的两个丫头,皆因二人不敬媳妇这个主母,为免旁人知道后说咱们侯府宠妾灭妻,坏了大爷和整个侯府的名声,媳妇不得不下此狠手,不想却惹得大爷大怒,斥责媳妇善妒,心肠歹毒,还请太夫人和侯爷为媳妇做主!“

话音刚落,容湛已叫道:”祖母,父亲,如今你们可是亲耳听见这个毒妇承认说她卖了我院子两个丫头的,这下你们总该相信不是孙儿空穴来风,总该答应让孙儿休妻了罢?“

君璃闻言,不由暗暗摇头,怜悯的看了容湛一眼,难道她亲口承认她卖了他两个丫头,太夫人和宁平侯便会同意他休妻了吗?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承认不承认上吗?再说这事儿那么多人都瞧见了的,她又有什么好否认的?真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拿他当宅斗的对手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啊!

第九十七回 敬茶

更新时间:2013-9-28 8:23:22 本章字数:7693

君璃怜悯的看了容湛一眼,暗想这货若真能拉下脸来,将他昨晚上并未与她圆房,且还被她踹了某关键部门,又被她戳伤了手用他的血充作元帕上的初红之事当众说出来,指不定容太夫人与宁平侯还有那么几分同意他休妻的可能,如今就抓着区区一件她卖了他两个通房的小事不依不饶,吵着闹着要休了她,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那两个通房再得他的宠爱,再是长辈给的,说破了大天去,也只是两个奴才罢了,她身为主母,别说只是卖了她们,就算是当场打杀了她们,也不过就是会落下一个“刻薄歹毒”的名声而已,有哪家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便在新婚第一日休了新媳妇的,觉得自家日子太好过,想沦为满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顺带再被人参一本“宠妾灭妻”了是不是?

果 容湛话音刚落,上面宁平侯已经厉声喝道:“不过两个丫头罢了,卖了也就卖了,什么大不了之事,媳妇身为迎晖院的主母,难道连两个丫头都卖不得了,也值当你在这儿当着你祖母和我并一众长辈的面儿大吵大闹的,成什么体统?你祖母本就身体未愈,今儿还是想着你这个长孙终于娶亲了,也算是了了她老人家一桩心事,心里高兴,这才强撑着起来,想受你和你媳妇一杯茶的,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与你媳妇上前给祖母敬茶呢,真是过去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话虽如此,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痛快,这新媳妇的气性也未免太大了罢,这才新婚第一日便卖了丈夫的两个屋里人,闹得一家子上下都不得安生,假以时日,等她站稳了脚跟,岂非更过分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了?

虽说君璃看着渣男被骂得狗血喷头很爽很痛快,不过公爹他老人家骂人的方式,呃,实在让她有些不敢苟同,什么叫‘过去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公爹这不是连他自己也一块儿骂进去了?

君璃忙低下头,强自咽下已到嘴边的笑意,方抬起头来,向容太夫人和宁平侯道:“媳妇多谢侯爷明鉴,但今日之事媳妇自己也并非全无过错,虽说媳妇觉得夫君已成了家,之后便该立业,不该像过去那般浑浑噩噩的度日,该立起来为父母分忧,为妻儿表率了,但也不能一上来便是如此激烈的手段,该好生劝着夫君,循循善诱的让夫君慢慢儿改变的。爱夹答列”

“所以媳妇决定再与夫君补上两个新人,也算是借此向夫君赔礼道歉,只是媳妇初来乍到,又只带了三个丫头过来,手上并无多余的人,说不得只得求姨母,哦,现在该称母亲了,说不得只能求母亲再赏两个人与媳妇,横竖夫君屋里的七个通房,媳妇听说就有六个是母亲赏的,想来定是母亲会调教人,调教得身边的人个个儿都是好的,所以才这般得夫君的意,还请母亲疼媳妇一疼,也赏媳妇两个,也好叫媳妇与夫君早日和好如初,再不惹太夫人和侯爷、母亲并一众长辈们生气担心!”

方才宁平侯说话时眼里那抹不悦虽一闪而过,却依然被君璃看见了,知道宁平侯虽骂了容湛,心里却不是对她没有意见的,毕竟这是个男权社会,以夫为天,她的行为宁平侯作为公公看不顺眼,作为男人就看不顺眼,所以才有了方才这篇话,一来是向宁平侯及众人表示,她并非善妒之人,不然也不会才新婚第一日,便亲自为容湛求大杨氏赏人了,之所以卖了那两个通房,实在是她们咎由自取;

二来嘛,则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大杨氏上眼药,你不是自来标榜最疼容湛这个继子的吗,哦,就是这么疼的,正妻还没过门呢,屋里就有七个通房了,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怎么不往自己亲生的儿子屋里放这么多人呢?果然天下后妈一般黑啊,——也算是先小小的报一下大杨氏给君伯恭帮凶,逼得她不得不嫁给渣男的仇。

显然君璃这番话收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先是宁平侯神色瞬间缓和了许多,暗想这个儿媳虽气性大了些,却也不是那等不识大体之人,指不定长子有了她这个妻子,以后就真将素日的恶习都改了呢?

再是宁二夫人宁三夫人等人都意味深长的交换起眼色来,她们早说她们这位大嫂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贤良淑德了,只可惜婆婆和大伯都被她迷惑了,听不得她们说她半句不是,如今这新进门的大奶奶总算为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偏这新大奶奶还是她娘家妹子的继女,她一力主张迎进门的,这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大快人心哪!

大杨氏坐在罗汉床左下首第一张玫瑰椅上,容二夫人容三夫人则坐在她对面,宁平侯和容二夫人容三夫人神色间的变化,自然被她尽收眼底,不由当即攥紧了拳头。

这个小贱人,才过门第一日呢,便迫不及待的兴风作浪起来,先是卖了滴翠凝碧两个她留着日后有大用途的丫头,害得她的一应后招直接还未使出来便已先作废,这会子又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儿,给她上起眼药来,真当她是死人不成?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而是一脸慈爱的道:“这几年间之所以赏了好几个人与湛儿,乃是想着他其时还未娶亲,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你进门了,迎晖院总算有了主母,湛儿身边也总算有了知冷知热的人,我还赏人与你们做什么?我好容易才盼到湛儿娶亲,还等着早日抱上大胖孙子呢,这样会白让你们之间生隙的事,我是断断不会做的,不但不会再赏人与你们,亦连你们院子现有那几个,也等着你过阵子打发出去呢,到时候等将人打发出去了,再来回我一声便是。1”

又笑向上面容太夫人和宁平侯道:“妾身这些年来一直战战兢兢的,惟恐旁人说妾身对待湛儿有失公允,毕竟世人皆知后母难做,如今瞧得湛儿娶了亲,妾身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等到明儿湛儿媳妇为他生下孩儿,再慢慢接掌了家务,妾身便可以似母亲这般,享几日儿孙的福,只管高乐了,等到明儿去到地下后,也有脸去见姐姐了!”

大杨氏今儿个穿了一身浅紫而略微偏红的挑花褙子,挽了牡丹团髻,正中一支金灿灿的衔滴珠九尾大凤钗,说话之际,引得坠在额前的宝珠一直微微晃动,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首饰。她与杨氏是姐妹,自然与杨氏生得有几分神似,都是那种看起来很柔弱纤细的人,说话时脸上又一直带着笑,语音柔和,让人听在耳里十分的舒服,更兼说的话实在动听,以致容太夫人与宁平侯闻言后,当下脸上都带出了笑。

自君璃进来后便一直未开过口的容太夫人因先虚弱一笑,有些气力不济的道:“这么些年来你待湛儿的好,咱们大家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只可惜湛儿自己不争气,好在如今他总算娶了媳妇了,媳妇又是你娘家外甥女,想来多少有几分肖似你的地方,以后湛儿有了她,应当也能懂事几分了!”

宁平侯也道:“你的好母亲与我都是瞧在眼里的,至于旁人,你理他们说什么呢,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君璃见状,不由暗自佩服起大杨氏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来,简直比杨氏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段数,也就难怪在出了上次君琳在宁平侯府后花园里落水之事后,大杨氏依然是她风风光光的侯夫人,瞧着容太夫人和宁平侯的样子,竟是半点不曾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了。

她决定今日暂时不与大杨氏一别苗头了,这个对手明显不简单,口才更是好得几乎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她才不做!

容太夫人还在夸着大杨氏:“也亏得是你,若换了旁人,瞧得湛儿这般不争气,三番五次的惹祸生事,只怕早对他心灰意冷,再不管他的事了,更别说劳神费力的为他娶媳妇了…”

一旁被宁平侯喝骂了一顿后,便被众人有意无意无视了这么久的容湛终于再忍不住,怒气冲冲打断了容太夫人的话:“祖母,母亲自是一片好心,想为我娶一个知冷知热,如母亲自己那般贤良淑德的媳妇,可母亲分明被那个泼妇蒙蔽了呀,别说似母亲那般贤良淑德了,她连母亲的万中之一都及不上,这样不贤善妒,还心肠歹毒的女人,孙儿今日是一定要休了她的,还请祖母为孙儿做主,也请母亲原谅,儿子不是有心给您难堪的,您待儿子的好,儿子一直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肯伤您心的,实在是根本没法与这个女人过下去!”

大杨氏虽乐得见容湛与君璃水和不容,那样容湛便一直不可能有嫡子,于世子之位之争上,便又失去了一个有力的筹码,但因与君伯恭有言在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君璃过门第一日便被休弃,只得强忍下满心对君璃的厌恶,笑着好言劝容湛道:“你是之前没见过你媳妇,不了解她,所以才会觉得她不贤的,事实上她这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你与她相处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她的好了。至于今日之事,想来也定是那两个丫头仗着你素日好性儿,做得委实太过分了些,所以才惹恼了你媳妇以致被卖掉的,也算是情有可原。再者…”

说着掩嘴一笑,打趣道:“你媳妇那也是将你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小小的打翻了醋坛子的,那些个好得蜜里调油的小夫妻间谁不是这样?你该为此而高兴才是啊,怎么反倒生起气来?”

又说君璃:“你也是,有什么话与湛儿和和缓缓的说不行,难道他还能不允你?那两个丫头再不好,总跟了他一场,又岂能没有几分情谊?你却一上来便直接将人给卖了,也难怪湛儿心里一时接受不了。罢了,今儿个总是你们的好日子,我既是做母亲的,又是做姨母做婆婆的,今儿个就来与你们充当一个和事佬如何啊?”

大杨氏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君璃面前,先将她自地上拉起来,送至容湛面前,然后拉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佯怒说道:“好了,当着满屋子长辈的面儿,我就当你们握手言和了啊,以后再不能这般不懂事的惹得长辈们都为你们生气伤心了…”

话没说完,容湛本能的便想拉回自己的手,嘴上犹愤愤道:“这样善妒歹毒的女人,谁要跟她握手言和,我今儿说什么也要休了她!”

君璃原也想抽回自己手的,暗想被两个她都厌恶的人碰了手,回去后不洗个百儿八十遍的,如何能消除掉她的恶心?

奈何还没来得及,上面宁平侯已暴吼道:“你个兔崽子还没完了是不是,老子实话告诉你,别说你媳妇只是卖了你两个通房,就算把你院子里所有人都卖了,她依然是宁平侯府明媒正娶的大奶奶,我可不像你母亲那般好性儿,有那个耐心轻言细语的劝你,你若再废话,老子即刻打断你的腿!”

说得容湛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但片刻过后,又梗着脖子道:“父亲便是真打断了我的腿,我也依然坚持要休妻…”

“你这孩子,没见你父亲已经气成这样了,你不说认错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火上浇油,果真又惹得你父亲打你的板子,疼的还不是你自己,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一语未了,大杨氏已忙嗔道,“你祖母和父亲等你们敬茶已经等了一早上了,这会儿都还空着肚子呢,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母亲,就与你媳妇赶紧敬了茶,再好生回你们院里去,小两口儿家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明儿自然也就好了,你再不依不饶的,也不怕寒了你媳妇的心,事后自己回想起来也后悔?”

说完不待容湛有所反应,已一叠声的命丫头端茶拿蒲团去,待茶端来蒲团也取来后,又亲自端了一盅茶递给容湛,小声催道:“还不快去?”

容湛也不知是真被宁平侯吓住了,还是真怕伤了大杨氏的心,亦或是终于明白自己只凭君璃卖了他两个通房便想休了她已是不可能的事,而要让他说出君璃昨晚上没有与他圆房还打了他之事,当着满屋子人的面,他又委实丢不起那个脸,只得不情不愿的接过了茶盅,然后跪到了蒲团上,瓮声瓮气先向容太夫人道:“请祖母喝茶!”

君璃是从头至尾都知道容湛不可能休了她的,闹了这么一场,想着容湛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再进她的屋子,她也算是变相达到了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的目的,见他跪下给容太夫人敬茶了,自己便也自丫鬟手中接过茶盅,跪到了容湛旁边的蒲团上,将茶举过头顶,对着容太夫人道:“请祖母喝茶!”

容太夫人强撑病体等了这么一早上,早累得不行了,方才对着大杨氏时还能勉强赞君璃一句‘想来多少有几分肖似你的地方’,这会子直接对上君璃,可就没什么好脸子了,喘着气语气不善的说道:“虽说咱们这样人家轻易不会休妻,以免坏了两家的名声,可你这气性也未免太大了些,那些个丫头不过是猫狗一般的玩意儿罢了,也值当你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还累得一屋子的长辈反倒去等起你们两个小辈来,实在有些个不识大体。今儿个瞧在你们母亲的面儿,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是再有下一次,可就别怪我老婆子不讲情面了balabala…”

直训了君璃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方停下,这还是她自己训累了,不然指不定还要训到什么时候,才示意身旁的贴身妈妈收了君璃奉上的鞋袜,赏了君璃一套红宝石的头面,赏了容湛一个红包,命他们去给宁平侯和大杨氏敬茶。

容太夫人说了这么多,君璃却当听耳旁风似的,脸上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就好像容太夫人不是在训她,而是在夸她一般,看得厅内众人不约而同的暗想,这个新媳妇倒挺沉得住气的,容二夫人容三夫人更是禁不住幸灾乐祸,新媳妇一瞧便不是省油的灯,又与她们那位大嫂貌似不对盘,以后她们可有好戏瞧了!

宁平侯的见面礼是一张薄薄的封红,君璃奉上的同样是鞋袜,嘴上虽道着谢:“儿媳谢侯爷赏!”心里却在想着,看样子宁平侯给她的应当是一张银票,只不知面额是多少?好歹宁平侯也是堂堂侯爷,出手应当不会太小气罢,不然她岂非是跪得太亏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还叫侯爷呢?”

抬头一看,却是身穿宝蓝凤尾杜鹃折枝刺绣上襦,下穿霜色五彩花卉刺绣马面裙,头戴大凤钗和金铰链坠蝴蝶抹额的容二夫人一脸笑嘻嘻的在说话。

君璃忙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低着头小声改了口:“儿媳谢父亲赏!”至于“爹爹”神马的,她还是别恶心自己了,省得一叫宁平侯便想起君老头儿。

大杨氏的见面礼则是一对翡翠手镯,君璃同样谢了赏,便由大杨氏领着去给容二老爷夫妇敬茶:“这是你二叔父,这是你二婶婶。”

二老爷的见面礼同样是一张封红,二夫人的则是一套赤金满池娇的分心,还拉了君璃的手,亲热的说道:“我自来最喜欢女儿的,偏膝下只得你大妹妹一个,明儿你得了闲,可要多去我屋里走动走动,也好让我沾沾你们年轻人的鲜活气。”

君璃笑着满口应“是”,“以后一定多去叨扰二婶婶,就怕二婶婶到时候嫌我呱噪。”心知二夫人之所以待自己亲热,乃是为了与大杨氏别苗头,她可没兴趣做她们妯娌之间的磨心。

三老爷与宁平侯并二老爷果然是兄弟,给君璃的也是一张封红,三夫人则给的一支赤金镶祖母绿、红宝石、猫眼石衔莲子米大小珍珠的凤钗。

三夫人一身翠纹织锦羽缎袍子配暗红万字如意纹曳地裙,一笑便露出嘴角的两个梨涡,单论长相,比大杨氏还要强上几分,待君璃同样很亲热:“二嫂膝下好歹还有你大妹妹,我这个同样喜欢女儿的膝下却连半个女儿都没有,以后你可不能只去你二婶婶那里,得了空也得多去我那里走动走动才是。”

君璃自是没口子的应了,当然,同样也没真将三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只要她们不犯到她头上,她才懒得去管她们与大杨氏之间的破事儿。

见过长辈们后,便轮到平辈们了,因容湛是平辈中最长的那一个,君璃这回倒是不用再给人行礼了,只管坐着受礼,再将见面礼一一送上,顺带收回一大堆的回礼即可。

两位小姐容浅莲和容浅菡君璃都是早就见过的,受了二人的礼,起身回了半礼,每人赠了一个荷包后,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容湛的一众弟弟,尤其是大杨氏的亲生儿子容潜身上。

容潜二十来岁的样子,单论长相,比容湛稍有不及,但论起气质来,他便足以甩容湛好几条街还有余了。穿一件金丝织锦长袍,乌黑茂密的头发用发带束着,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双与容湛一模一样的狭长桃花眼,但容湛眼里时时闪着的都是猥琐光芒,容潜眼里却是一派正气,谦逊的给君璃行过礼,为容三奶奶告过罪,说明现下她正坐月子,不方便出来给君璃见礼,并送上他们夫妇准备的见面礼——一对婴儿拳头大小,用白色贝壳做花瓣,做成含苞欲放玉兰状,边上再缀了用淡红色珊瑚和紫色珍珠串成珠串的鬓花后,便目不斜视的退回了原地。

看得君璃禁不住暗自感叹,明明就是一个爹生的,怎么两兄弟之间却差那么多?不过想起二人虽是一个爹生的,却不是一个妈生的,便瞬间默了,话说,大杨氏能哄得容湛至今都以为她是真心待他,一口一个“母亲”的叫得比亲妈还亲热,这也是人家的本事,不过那货难道从不用脑子的,为什么就不想想,怎么他与弟弟之间就差那么多呢,明明是一个爹生的一个妈教的,又是在同样的坏境下生活,怎么差别就会那么大呢?

除了容潜以外,容湛的一众弟弟便只有容二爷是已娶了亲还生了两个儿子的,容二爷容瀚也是帅哥一枚,与一身白蝶戏花大红洋缎小袄配月白妆缎百褶裙,戴赤金嵌玛瑙步摇的容二奶奶柯氏站在一起,端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十分之赏心悦目。夫妻二人送君璃的是一对八宝玉凤蝴蝶簪。

除了给二奶奶三奶奶各回了一个荷包,其余男丁君璃一律送的是一块上好的徽州砚并一套狼毫,二***两个儿子是一套文房四宝,三***女儿则是一块金锁。

因之前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等认完了亲,已将近午时了,君璃也已有些头昏脑涨,暗想这宁平侯光上下主子都十好几口,可真是有够复杂的,累了这一上午,等回去吃过饭后,她可得好生睡个午觉。

她年纪轻轻的都觉得累了,更何况容太夫人上了年纪,又是久病未愈的人?早累得不行了,好容易见君璃将所有人都认完,当即便命人扶了她回内室歇息,又道等会儿吃饭不必等她了。

大杨氏与二夫人三夫人忙起身跟进了内室去服侍容太夫人,约莫半个时辰后,妯娌三人方鱼贯着从里面走出来,大杨氏便吩咐妈妈们在偏厅里摆宴席。

男人们则由宁平侯打头,去了旁边的小花厅,在那里吃饭。

等宴席摆上来后,因君璃是新媳妇,便很自觉的站到了大杨氏身后要给大杨氏布菜,不想才刚站定,二夫人已笑道:“大奶奶既是大嫂的外甥女,如今又是儿媳妇了,想来大嫂不会不怜惜大奶奶,定要大奶奶立那些劳什子的规矩罢?”

三夫人与她一唱一和:“瞧二嫂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大嫂是出了名的贤良人,又怎么可能做出磨搓新媳妇的事来,是罢大嫂?”

大杨氏闻言,对二人恨得牙痒痒,笑道:“如今大奶奶才刚过门,自然不用立那些规矩。”言下之意,等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打发君璃去了旁边的次席:“去与你二弟妹和两位妹妹一块儿坐了罢,彼此也好趁此机会熟悉熟悉。”

君璃并不怕大杨氏以后让她立规矩,她有的是法子应付此事,方才之所以主动站到大杨氏身上,也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因此并不理会大杨氏妯娌三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屈膝应了一声“是”,便去了旁边的次席。

第九十八回 疑惑

更新时间:2013-9-29 10:09:04 本章字数:6663

一时宴席散了,妈妈们沏了茶来,君璃忙起身接过,依次奉与大杨氏妯娌三人吃了,见时辰已经不早,便状似无意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待哈欠打出后,又意识到不该如此一般,忙抬手掩住了,眼神有些惊慌的看了大杨氏一眼。爱夹答列

见此状,大杨氏还未发话,二夫人已笑道:“瞧我们,竟忘记昨儿个大奶奶累了一日,夜间也未曾好生歇息,早起更是赶着过来敬茶,只怕这会子早支撑不住了,大嫂,依我说,我们不如就此散了,也好让大奶奶回去歇息歇息?”

三夫人忙也笑道:“的确是我们疏忽了,说句不甚尊重的,好歹咱们也都是过来人,竟连这一茬儿也未想到。大嫂,就依二嫂说的,我们不如就此散了罢?明儿大奶奶还要回门呢,且让她回去歇息歇息,也省得明儿回去后没精神,亲家老爷和亲家夫人瞧了心疼。”

大杨氏被二人的一唱一和说得皮笑肉不笑的,睨了君璃一眼,才笑道:“倒不想大奶奶竟如此得二位弟妹的眼,这才半日功夫相处下来,便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倒衬得我这个正经婆婆多有不及矣。既是如此,便散了罢,待明儿大奶奶回门回来后,大家再亲香也不迟。”言下之意,她才是君璃的正经婆婆呢,她都还没有发话,有二夫人三夫人什么事儿?

君璃将三人的话听在耳里,面上只做一副娇羞状,心里却在暗想,这容家的三位夫人,就没哪个是省油的灯,连说个话都要拐几道弯,自己方才的小聪明只可一,绝不可再,否则不慎被卷入她们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里,以后可就别想再有清净日子过了。

待君璃被锁儿秀巧几个簇拥着回至迎晖院时,已是未时二刻,被君璃留下来看家的晴雪与坠儿早急得不行了,一听得院里有人叫:“大奶奶回来了!”便忙忙接出了屋里。

二人先急急打量了君璃一番,见她与离开时并无二致,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屈膝见过礼,簇拥着君璃进了屋子后,晴雪忙沏了一杯茶递给君璃,待她吃了几口后,方问道:“小姐…大奶奶,您还好罢?”实际是想问容太夫人与宁平侯等长辈有没有为难她。

君璃如何不明白晴雪的意思,笑着反问道:“你瞧我的样子,像是不好的吗?”说着摆手令秀巧香巧等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晴雪坠儿与锁儿三人服侍,方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折腾了一上午,真是累死人了…”

话没说完,晴雪已嗔道:“大喜的日子,小姐偏不知道忌讳,只知道抱怨奴婢哆嗦,您当奴婢愿意啰嗦不成?还不是您老是说错话儿。”

见晴雪又要开始唠叨了,君璃忙比个暂停的手势:“打住打住,我知道了,至多以后再不说便是。”看向锁儿,“把我才收到的那些见面礼都拿出来,让我瞧瞧今儿个那几跪到底值得值不得。”

锁儿闻言,抿嘴一笑,道:“据我看来,小姐今儿那几跪还是挺值的。”说着将为君璃收着的那些见面礼都拿了出来。

君璃也不去看大杨氏等人给的那些首饰,那些东西价值几何几乎都是一目了然的,而是径自打开了宁平侯给的那个封红,见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因点头道:“一跪值一千两,还算值得。”随即又打开二老爷和三老爷给的封红,见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笑了起来,“难道二老爷与三老爷事先竟通过口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