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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君璃一时间倒找不到话来反驳他了,当着满院丫头婆子的面,又不好对他恶言相向,说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想着只要她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等再过上几日,他的耐心用完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来烦她了。爱睍莼璩

容湛日日围着君璃打转之举除了让君璃烦不胜烦以外,大杨氏那边也是满心的烦躁,本想着容湛向来没有耐性,应该坚持不了几日,且君璃原便不待见他,如今见他日日在自己面前打转,应该也不会有好脸色给他,如此两边作用之下,就算君璃再漂亮,容湛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次数一多,势必也不会再继续对着她献殷勤。

却没想到,容湛的耐心这次竟破天荒的好,君璃也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虽仍对容湛冷冷淡淡的,却也没有再对他恶言相向,长此以往,二人岂非就要真个好起来了?毕竟容湛品德与名声虽不好,长相却是凭谁见了也不能说不好的,慕少艾历来是年轻人的天性,男子如此,女子亦是一样,她就不信小贱人能例外的!

为此,大杨氏急得几乎连觉都睡不着,若不是平妈妈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她且再等等,说:“便是他两个真好起来了,小贱人也不见得就能即刻有孕;便是小贱人即刻有了身孕,离生产可还有整个十个月呢,这其间谁能保证就一点变故也不出的?夫人稍安勿躁,且再等一阵子,若到时候情况仍是如此,再出手也不迟!”

好说歹说劝得大杨氏暂时打消了出手的念头,只暗中让人紧盯着容湛与君璃,打算待二人一旦真个好起来,便即刻出手。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日上午君璃去给大杨氏请过安回来后,晴雪因见容湛难得没有围着君璃打转,忙趁此机会,悄声回君璃道:“李掌柜那边午饭前让人捎信儿来说,已寻到大爷的奶娘廖妈妈,并将人安置在四条胡同了,问小姐什么时候出去见人?”

君璃闻言,精神瞬间一震,忙道:“李掌柜是怎么找到的廖妈妈?确定没有找错人吗?”

晴雪道:“李掌柜怎么找到的人我不知道,不过李掌柜办事向来沉稳,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绝不轻易下定论的,想来不会找错人才是。”

君璃想了想,道:“人既已找到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两日便出去见人,不过,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是。”她过门毕竟还不到一个月,若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便出去,只怕会惹来旁人说嘴,且大杨氏那里,也未必会同意,如今大杨氏正恨她入骨呢,好容易找到一个光明正大可以为难她的理由,又岂有放弃的?

可一时间她要上哪里去找到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呢?君璃不由皱起了眉头,暗自腹诽古代就是这点最讨厌,连个自由出门的权利都没有。

正发愁之际,冷不防就听晴雪道:“大爷前阵子不是说要请小姐去万鸿阁赏梨花儿吗,小姐不如借这个机会去见那廖妈妈?到时候有大爷在,还能辨别一下真伪呢,若是小姐实在担心李掌柜找错人的话,岂非一举两得?”

晴雪的话,让君璃霎时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容湛是宁平侯府的大爷,自己是他的妻子,——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做丈夫的要带做妻子的出府去游玩一趟神马的,又有谁能说半个不字儿的?

一抬头,就见晴雪嘴角噙着笑,正拿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她,君璃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是忽然间发现你家小姐我貌比天仙,所以被迷住了不成?”

“是啊,我家小姐的确貌比天仙,”晴雪笑得越发的促狭,“不然又如何能迷得某些人神魂颠倒,成日里什么事儿也不做,尽围着我家小姐打转呢?”

“呸,小蹄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打趣起我来!”说得君璃忍不住啐了她一口,随即才正色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可一个字也不许说,省得旁人听见了,说我轻狂,尤其不能传到渣…大爷耳朵里,不然他还以为我已快被他打动了,越发上赶着献殷勤,到时候才真是要烦死人了!”

晴雪见君璃一脸的严肃,不敢再开玩笑,忙屈膝应了:“小姐放心,奴婢理会得了,以后不会再犯了。”只是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又说道:“这些日子奴婢瞧着大爷似是真个洗心革面了,对小姐也是真个上心了,小姐何必非人拒大爷于千里之外呢,何不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小姐还这么年轻,总不能真就这样过一辈子罢?”

一席话,说得君璃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晴雪到底还是太年轻,经过见过的人太少了一点,容湛不过才对着自己献了十数日的殷勤,便让她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再的在自己面前说他的好话,一再的撺掇自己试着给他一个机会,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不但晴雪,锁儿坠儿亦是一般反应,还说什么:“瞧大爷的面相,也不是那等刁滑刻薄,心术不正之人,之前不过是年少无知,一时糊涂罢了,如今既已改过自新了,小姐何妨给大爷一个机会?”

听得君璃暗自撇嘴,果然长得好的人做什么都要占便宜一些吗,就因为渣男长得好看,几个丫头便这么轻易反了水,还说他是什么‘年少无知’,容湛明明比她们三个都大得好伐?真是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也不想想,她又没做什么让容湛感动的事,反而一进门便大大扫了他的面子,还让他受了皮肉之苦,他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喜欢上了她,说什么以后都要与她好好过日子?就算如他所说,他是不想让大杨氏失望,可他的态度也不至于忽然就转化得这般彻底,让她如何敢相信他?!

不过这话君璃这会子也懒得跟晴雪说,反正她根本不打算理会渣男,只要时间一长,晴雪自然能明了她的态度了,因只是道:“我并不打算让大爷现如今便见到廖妈妈,他既然当初能将自小奶大自己的奶娘打发出去,可见心里是极不待见廖妈妈的,廖妈妈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相信,咱们这会子让二人见面,岂不是要打草惊蛇了?”

君璃的打算,是先见过廖妈妈,问问廖妈妈都知道些什么,最好是能自她之口知道容湛生母秦氏当日都有些什么嫁妆后,再顺着这条线,去查查如今秦氏的嫁妆还剩下些什么,那些不在了的,又上哪里去了,等有了确凿的证据后,再寻一个合适的契机,当众将大杨氏的真面目给揭露出来,到时候容湛一定恨大杨氏至死,那她便可以坐在一旁,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看狗咬狗的好戏了。

晴雪听罢君璃的话,忙道:“是不能让大爷这会子便见廖妈妈,不然传到夫人耳朵里,咱们便只能前功尽弃了,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到。可如果不让大爷带小姐出去,小姐又该找什么借口去与夫人说要出门,夫人才会同意呢?”

君璃皱眉思忖了片刻,才道:“要不捎信回去,让珏弟来接我,到时候夫人自然也就没话说了…”话才一出口,却连自己都觉得这条路行不通,毕竟君珏如今从礼法上来说,已不是她的亲弟弟了,她就算要回娘家,也该君琪或是君珮来接才是,让君珏来接,算怎么一回事,岂非是在授人以现场的把柄?再者,不年不节的她回娘家去做什么?到时候回去后,她又该找什么借口出去?这不是明摆着让君老头儿怀疑她呢?

“那怎么办?”晴雪也紧锁起了眉头,“廖妈妈还等着呢,她又不是咱们的人,李掌柜能留她多久?小姐必须尽快想法子出去才是…”

“怎么奶奶想出去吗?想出去哪里,我陪奶奶一块儿可好?”话没话完,冷不防就听得一个熟悉的男声自门外传来,随即便见一身湖蓝色长袍的容湛满面是笑的走了进来,说道:“敢是奶奶改变主意,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去万鸿阁赏花儿了?那敢情好,我这便让人备车去,正好今儿个天气好,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出游。”

君璃虽恼容湛不经同意便进来了,但一时间的确找不到出去的借口,索性顺水推舟道:“既是如此,就给大爷添麻烦了!”

连日来因君璃对自己大献殷勤之举连一丝回应也无,容湛已有些泄气了,暗想这个女人不会真是铁石心肠罢,不然换了旁的任何一个女人,在他如此密集的攻势之下,多少也该有所动摇了才是啊,看来这条路八成是行不通了…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换个法子了,不想君璃竟破天荒回应了他,答应与他一块儿出去赏花,不由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奶奶愿意去,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我这便安排车马去,奶奶且稍稍收拾一番,待会儿我再回来接奶奶。”说完便急急要出去。

见容湛对自己的事如此伤心,君璃难得对他生出了一丝微末的好感来,因叫住他道:“大爷待会儿不必回来接我了,我带着丫鬟们自去二门那里便是,倒是母亲那里,只怕大爷得先去回一声才是,毕竟母亲还没解了大爷的禁足令。”

容湛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道:“母亲自来最是宽厚慈和的,虽说至今还未解了我的禁足令,却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如今我可是与奶奶一块儿出去,母亲自然不会有二话,我待会儿使个人去回母亲一声便是了。”心下不无得意,看来泼妇已经渐渐被自己打动了,方才不就是在关心自己?

却不知道君璃不过只是白说一句罢了,事实上,她才懒得管他去不去回大杨氏呢,反正时候大杨氏真追究起来,也不关她的事,毕竟她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而是容湛带她出去的,就算有错,也是容湛的错。

待容湛离去后,君璃便在晴雪的服侍下,换了一身浅杏色缠枝花的襦裙,然后叫来锁儿和坠儿,命二人留下看家后,便带着晴雪并向妈妈李妈妈,一道去了二门外。

就见容湛早已侯在那里了,旁边还有一辆黑漆平头的马车并四个婆子,一见君璃主仆几个过来,便笑着对君璃伸出了手:“我来扶奶奶上车。”

君璃实在不想让容湛扶她上车,碍于旁边还有四个宁平侯府的婆子,不好当着她们的面儿给容湛没脸,只得强忍不虞,将手放到了容湛手里。

容湛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殷勤的将君璃扶上马车后,还不肯松开她的手,还是君璃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句:“不知大爷是骑马还是坐车?”他方松开她的手,自己也上了车,笑道:“如今才开春呢,天气还有些凉,我自然还是坐车,省得不慎染了风寒,再过了病气给奶奶。”心里还在回味,想不到泼妇人那么泼辣,手倒是挺软的。

君璃想着马上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只得强忍下一脚将他踢下马车的冲动,待晴雪也上了车后,才勉强笑道:“还是大爷考虑得周到。对了,我已带了晴雪并向妈妈李妈妈了,要不,就不要带跟车的婆子了?省得旁人瞧见咱们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咱们是出去干架,而非出去游玩呢!”她实在不想让宁平侯府的婆子跟着一块儿去她的陪嫁宅子,省得到时候不慎被谁瞧见了廖妈妈,横生枝节。

容湛先是想也不想便答应君璃道:“奶奶说什么,便是什么…”话没说完,却猛地想到,不让侯府的婆子跟着一块儿去,只带她的陪嫁去,万一待会儿在路上她又想对他施暴了,他岂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因忙强笑着改口,“如今正是赏花时节,万鸿阁里人山人海的,若不带她们去,万一与旁人起了什么冲突或是遇上了什么事,咱们又该上哪里现找人手去?还是将她们带去的好。”

君璃约莫猜得到容湛何以会先答应后又改口,心下暗自好笑,只得道:“我知道大爷在担心什么,罢了,既然大爷不放心,我便让向妈妈与李妈妈也不去可好,出去游玩本就该轻车简从才好,带这么多人去,算怎么一回事呢?”

容湛想了想,若君璃不带向妈妈与李妈妈去,到时候万一真动起手来,他就不信他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她们主仆两个弱女子,况他还带了徽烟一块儿去,到时候二对二,吃亏的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主仆,这才点头道:“奶奶说的有理,既是如此,跟车的婆子们就不必跟着了罢。”说完撩起车帘向外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那四个跟车的婆子便行了个礼,径自去了。

这里容湛方命车夫出发,至于徽烟,则跟车夫一块儿,坐在了车辕上,而门上的人见容湛是与大奶奶一块儿出来的,果然没有拦他们,很爽快便放了他们出去。

等马车驶出宁平侯府后,君璃方与容湛道:“大爷,我忽然又不想去万鸿阁赏花儿了,倒是想去我的陪嫁宅子里瞧瞧,前儿那边的人带信进来,说是有要事请示于我,大爷能不能将我先送去那里,等晚些时候您得了闲,再过来接我一块儿回去?”

容湛没想到君璃根本不想去赏花儿,之所以同意跟他出来,乃是另有其事,怔了一下,才笑道:“说起来我还没去过***陪嫁宅子呢,奶奶既去那里有事,不如我也与奶奶一块儿去,整好可以四处瞧瞧,只不知奶奶可否愿意带我去?”顿了顿,又道,“奶奶也知道母亲前儿才禁了我的足,今儿我之所以能出来,还是托***福,若是让母亲知道我与奶奶一块儿出来又是玩自己的,岂非越发要生我的气?还请奶奶也为我考虑一下。”

说得君璃一时间倒找不到话来不让他去了,毕竟自己此举,委实有过河拆桥之嫌,只得道:“既是如此,大爷就与我一块儿去罢,只是回头回府后,若旁人问起今儿我们去了哪里,还请大爷代为遮掩一下,说咱们去了哪里都可以,就是别说去了我的陪嫁宅子,省得旁人说嘴。还有车夫和大爷的小子那里,也请大爷让他们不要说出去。”等去了那里之后,大不了让人绊住他便是,反正宅子那么大,只要安排得宜,他应该是遇不上廖妈妈的。

于是又命车夫驾着马车往四条胡同驶去。

一时到得四条胡同,那里的大管事闻讯忙接了出来,待行过礼吃过茶后,君璃便命大管事:“大爷来之前便说要好好儿逛逛这宅子,劳烦郭伯安排两个人带大爷四处逛逛去,记得寸步不离的服侍着大爷,省得大爷走迷了路,或是要什么东西时不趁手。”

大管事郭伯是李掌柜一手带出来的,又岂会是那等愚钝之人,自然听明白了君璃的言外之意,因忙道:“大小姐小姐,老奴一定会安排两个妥当之人,好生服侍大姑爷的。”

说完果真唤来两个伶俐的小子,如此这般吩咐了二人一通,二人便恭恭敬敬的奉着容湛主仆出去了。

君璃不由松了一口气,暗想幸好渣男还算配合,没有坚持要留下,方问郭伯道:“廖妈妈人呢,安置在哪里?注意吩咐方才那两个小子,别让大爷听到了一丝半点风声去。”

郭伯是知道一些君璃如何会忽然嫁给宁平侯府的内情的,只当她让人寻廖妈妈之举是想与大杨氏大擂台,虽纳罕于君璃既带了大姑爷来,可见二人的感情并不似大家以为的那么糟糕,那为什么不能让大姑爷见一见自己昔日的奶娘,甚至连一丝风声都不能让他听到?

但郭伯既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是以听了君璃的话,什么都没问便一口应了,使人传话下去后,方亲自带了君璃去后面一个僻静的院子见廖妈妈。

廖妈妈五十来岁,一张瘦脸蜡黄蜡黄的,眼睛红红的,身上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浑身上下通不见一件首饰,可见日子过得不怎么宽裕,但她的衣裳饶是打了好几个补丁,依然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一看便知受过良好的教养,果然不愧是在侯府做过奶娘的。

让君璃一见之下,便没来由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这便是我们大小姐,现如今宁平侯府的大奶奶了,要见妈妈的人便是我们大小姐。”一进门,郭伯便向廖妈妈介绍君璃的身份,待介绍完后,便冲君璃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余下廖妈妈仔细打量了一番君璃,见她穿着浅杏色缠枝花的襦裙,头戴赤金珍珠的凤钗并赤金嵌青金石丁香花的鬓花,十分的美貌富贵,且一脸的和善,便知道她的确是宁平侯府的大奶奶无疑了,因“噗通”一声跪下,给君璃磕起头来,哽声说道:“若是夫人泉下有知,见得大爷为她老人家娶了这么一位美丽和善的儿媳妇,还不定会怎生高兴呢,便是老奴,将来去到地下之后,也有脸去见夫人了!”

第一百一三回 婆婆的嫁妆

更新时间:2013-10-22 11:03:15 本章字数:6554

廖妈妈乃是容湛生母秦夫人打小儿服侍的陪嫁丫鬟,深受秦夫人器重,不然当年也不会让她做了自己儿子的奶娘。爱睍莼璩

只可惜秦夫人红颜薄命,竟于生下儿子半年后便亡故了,自那时起,廖妈妈便开始日夜为小主子容湛以后的日子焦心起来,惟恐新夫人进门后会对容湛不好,又担心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到时候亦连宁平侯也将不再看重容湛这个嫡长子,容湛极有可能长不大,或是侥幸长大了,却保不住爵位。

没想到新夫人大杨氏进门后,倒是极为贤良淑德,待容湛也是嘘寒问暖,一时间倒让廖妈妈有些羞愧于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饶是如此,廖妈妈依然没有全然放松警惕,毕竟人心难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此过了几年,容湛渐渐长大,开始启蒙念书了,之后又被宁平侯送到了家学去。就是在那里,容湛开始慢慢学坏了的,只不过一开始廖妈妈并不知道,她虽是容湛的奶娘,总领着容湛屋里的事,能当容湛大半的家,毕竟只是一介妇人,不方便去外面,也管不到跟容湛的小子们头上去,等到她终于发现时,容湛已是顽劣不堪,让家学里的夫子们都失望了。

廖妈妈其时还没往这是大杨氏在使坏上去想,宁平侯府的情况她在当年秦氏管家时就是知道的,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偏又生性奢侈,下人奇多,如此一来,自然就有很多人没有差事,成日里都闲着,这闲人一多了,坏人自然也就多了,还只当容湛是被那些个闲人给引坏了,便暗中留了心,设法让那些引容湛学坏的人再到不了他的面前。

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容湛竟比之前更坏了,以致家学里的夫子实在看不下去,一状告到了宁平侯面前,宁平侯将容湛打了一顿,还是大杨氏及时赶到求情,方没有将他打坏。

之后这样的情形,便隔三差五上演,直至容湛更大一些,开始在外面眠花宿柳,吃喝嫖赌样样来之后,宁平侯终于对容湛彻底失望了;而廖妈妈也终于意识到,大杨氏这是打着慈母的名号,在行将容湛养坏养废之事,不由将大杨氏恨了个咬牙切齿,只可惜已然迟了,容湛早在大杨氏日日的嘘寒问暖,和大杨氏一次次在宁平侯的板子下救下他的举动里,拿大杨氏当他的亲生母亲看待,听不得旁人说大杨氏半句不是了。

在此期间,廖妈妈又无意发现了一件事,容湛除了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和来自长辈们的赏赐以外,身上竟然时常都有不下百两的银子,这么多银子,他一个还没成亲立业,又还没接手秦夫人嫁妆的半大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廖妈妈经过多方查探,总算发现了容湛身上银子的来源,竟是通过变卖典当当年秦夫人留给他的一些金银器皿并其他一些大件东西得来的。廖妈妈气急之下,用当年秦夫人留给她的库房钥匙,打开了保存秦夫人嫁妆的库房,就见好些贵重的摆设并东西早已不知去向,这些摆设并东西,少说也价值上万两,容湛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花掉这么多银子?可见其中必定有鬼!

廖妈妈于是问容湛,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需要这么多银子,可别被人骗了,亦或是那些东西,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典当出去的呢?廖妈妈这话是有缘由的,当年秦夫人留下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给了她,一把则给了宁平侯,待大杨氏进门后,宁平侯便把他那把钥匙给了大杨氏,廖妈妈这话的意思,很显然是在暗指大杨氏偷偷典当了秦夫人的东西,却记在了容湛头上。

这让一贯视大杨氏为亲生母亲的容湛如何受得了,当即便对着廖妈妈大发雷霆,之后更是说自己忍廖妈妈很久了,一怒之下,将廖妈妈给撵出了宁平侯府去,半点也不曾顾念廖妈妈奶了他一场,这么多年照顾他更是无微不至的情谊。

廖妈妈被撵出宁平侯府后,虽伤心于容湛的绝情,更多却是担心他被大杨氏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偏秦夫人的弟弟依然外放在外做官,一直没有回京,廖妈妈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只得又找机会见了容湛几次,苦口婆心的劝他千万要防着大杨氏,只可惜容湛依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更糟糕的是,廖妈妈的丈夫和儿子竟忽然出了意外,相继去世了,廖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产业,也被人谋夺了去,廖妈妈自己之后在到处去找活儿做以谋生的过程中,亦是处处碰壁,被逼得几乎走投无路,她方知道,这是大杨氏在警告她,在威胁她以后都不得再去找容湛。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廖妈妈一个无依无靠,朝不保夕的半老妇人,除了屈服,又能怎么样呢?自此再不敢去找容湛。

可心里却是恨毒了大杨氏,全凭着一口要等到舅老爷回京,求舅老爷做主的气硬撑着,靠给人浆洗衣裳和做针线来卖,勉强活到了今日,却没想到没等到秦舅老爷,倒是先等来了君璃,这也是君璃方才见廖妈妈时,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眼睛红红的的原因,长期从事针线活计的人,又有几个的眼睛会是好的?

以上情况,一半是君璃方才在过来的路上,郭伯择要与她说的,另一半则是廖妈妈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告诉于她的。

——因当日君璃事先授意过李掌柜,待找到廖妈妈后,大可不必隐瞒是谁在找她,并且一定要告诉她,君璃和大杨氏之前是什么关系,相信以廖妈妈混迹于大宅门多年的经验,必定能看出君璃此举是想与大杨氏打擂台,对她完全没有恶意。

是以廖妈妈才会一见君璃便满心的欢喜,并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毒妇,烂透了心肝儿的贱人,必是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谋夺夫人留下的嫁妆,谋夺本该属于大爷的世子之位,可恨我竟然没有看出来,竟然被她蒙蔽了那么多年,先头几年还以为她对湛哥儿是真好,等到我终于发现她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时,却已经迟了,不但害了湛哥儿,还害得我当家的和儿子都白丢了性命!”

说着,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我真是恨不能吃贱人的肉,喝贱人的血…这些年,若不是拼着这一口气,想着一定要活着见到贱人遭报应,我早撑不下去了…幸好老天开眼,让湛哥儿娶了大奶奶,不但夫人于九泉之下能够瞑目,我那苦命的当家的和儿子的冤屈,也有望沉冤得雪了,真是老天开眼,老奴先在这里给大奶奶磕头了…”一面说,一面捣蒜般给君璃磕起头来。

君璃没想到大杨氏狠毒至厮,为了不让廖妈妈在容湛面前下她的话,竟直接要了廖妈妈丈夫和儿子的性命,还逼得廖妈妈几乎就要活不下去,实在是太歹毒了;还有容湛,果然不亏她之前骂他的那个词“蠢货”,竟连谁对他真好谁对他假好也分辨不出来,真正的好坏不分是非不明,廖妈妈前辈子也不知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一个奶儿子,被害得家破人亡!

君璃不由越发同情起廖妈妈来,忙命晴雪:“快来与我一起,将廖妈妈扶起来。”

晴雪忙应了一声“是”,主仆两个便上前合力搀扶起廖妈妈来。

唬得廖妈妈忙忙就要后退,“怎么能让大奶奶扶老婆子我呢,我自己起来便是了…”

话没说完,已被君璃打断:“妈妈是大爷的奶娘,算是大爷半个长辈,自然也是我半个长辈,叫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妈妈跪我,却坦然受之呢,那我成什么人了?”实则是她实在受不了让廖妈妈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跪她,与渣男并无半点干系。

待将廖妈妈扶回方才的椅子上复又坐下之后,君璃方问廖妈妈道:“不知妈妈如今住在哪里,以何为生?我才听这里的大管事说,妈妈如今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我的意思,妈妈已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若不是大爷当初糊涂,妈妈如今也是该享清福的人了,又何至于至今还要为生计而奔波?所以想请妈妈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就住在这里了,一来以免将来我开始行动后,不慎为妈妈带来麻烦,二来也是为大爷多少补偿妈妈一些的意思,再者,待事情真相大白,大爷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必定是要再接妈妈回去的,到时候岂非更便宜?”

廖妈妈并不敢全然相信君璃的话,她这几日已自君璃陪嫁宅子里一些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当初君璃原是不想嫁给容湛的,毕竟以容湛那样的名声,的确没有哪个好点的女人愿意嫁给他,他这么多年都未能娶上妻房便是最好的明证,君璃既然是被逼嫁给他的,自然不会全心全意为他打算,谁知道她查当年秦夫人嫁妆之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她同时也约莫知道了君璃与君伯恭杨氏并大杨氏之间的一些矛盾,知道君璃与大杨氏虽名为姨甥,实则水火不容,君璃应当不会骗她;且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大奶奶虽一开始并不情愿嫁给大爷,但终究已经嫁了,且也已圆了房了,焉知她不会真的为大爷考虑?毕竟只有大爷好了,她才会好。

况她眼下除了相信君璃,配合君璃,又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让大杨氏原形毕露,一报杀父杀子之仇吗?她已是快知天命的人了,这几年的苦难日子,又早彻底拖垮了她的身体,若是错过了眼下这个机会,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下一次机会?她实在等不起了!

所以自是君璃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大奶奶一心为老婆子打算,老婆子若再要推辞,岂非太过不识好歹?老婆子但凭大奶奶吩咐。”

君璃见廖妈妈不扭捏,爽爽快快便答应了留下,心下满意,因笑道:“吩咐什么的,岂非太过生分了?妈妈只管放心住下便是,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说与郭管事,不必客气。”

与廖妈妈又客气了几句之后,方切入了正题:“大爷是个凡事不管的,我又新进门不到一个月,妈妈可知道当年婆婆的嫁妆具体都有些什么东西?可有没有清单之类的?”

于让大杨氏原形毕露,让容湛以后都不再受其蒙蔽一事上,廖妈妈只有比君璃更着急的,见君璃开门见山,她便也拐弯抹角,直接便说道:“自然是有清单的,舅老爷手上有一份儿,侯爷手上有一份儿,当年夫人自知不治之时,又特意先命我誊了一份儿去,这些年我一直贴身带在身上,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见到舅老爷时,能请舅老爷为湛哥儿和我做主,倒是没想到舅老爷没等到,先等来了大奶奶,总算不枉老奴过了这几年非人的日子。”

廖妈妈说着,又要掉泪,还是想着眼下正事要紧,这才强忍住了,然后背转过身,自贴身的小衣里,小心翼翼取出了几张发黄的纸来,双手递与君璃:“大奶奶,这些便是当年夫人的嫁妆清单了,请大奶奶过目。”

君璃见那几张纸全都泛着黄色,边角早已磨损得破败不堪,有几处甚至磨损得有些看不清其上写的什么的,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也一看便知要将其保存到如今,是多么的不容易!

接下来再翻看这几张来之不易的单子时,君璃的动作便不自觉的小心了许多,生怕一个不小心磨损了一点,就太对不起廖妈妈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了。

秦夫人的嫁妆虽不若君璃自己的那么丰厚,却也足以让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眼红不已了,君璃粗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价值七八万两,也就难怪大杨氏会煞费苦心的养废容湛了,原来是打的借容湛之手,慢慢将秦夫人的嫁妆都据为己有的主意,要知道七八万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只怕如今的宁平侯府便是倾全府之力,也不见得就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不过话说大杨氏既然一开始便存了谋夺秦夫人嫁妆的心思,怎么不索性直接将容湛给弄死了呢,反正当初她刚过门时,容湛还不到两岁,本来这个时代小孩子夭折的比例就很大,只要做得隐秘些周详些,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很大才对,以大杨氏的精明,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上呢?

君璃想着,不知不觉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廖妈妈闻言,当即冷笑起来,道:“夫人可只有大爷一个亲生儿子,若是大爷不幸夭折了,舅老爷可是有权讨回夫人全部嫁妆的,若不是因为如此,大奶奶当大爷还能留得性命至今?”

原来出嫁女去世了,又没有留下子女的,娘家是有权讨回全部嫁妆的?君璃只觉脑中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抓住,只得暂且将其放下,继续与廖妈妈说起话儿来:“原来是这样。可就算咱们手上有夫人的嫁妆清单,也没法让那大杨氏原形毕露啊,毕竟夫人留下的那些东西都是封在库房里的,大杨氏虽有钥匙,可大爷也有,且大爷当夫人留下的东西早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都当了些什么,大杨氏要将一切都推到大爷头上,想来便是连他自己都无从辩起的,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杨氏昧了夫人的东西,咱们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成啊…”

话没说完,廖妈妈已道:“大奶奶放心,这点我早已虑着了。不瞒大奶奶,这些年我虽不敢再明着去找湛哥儿,实则私下里却是关注着他的,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发现了贱人到底是怎么做手脚的。大爷身边的小子松烟和项烟,都是贱人的人,素日里最得大爷器重,当夫人的东西也多是遣他二人去的,都是当在鼓楼街上一家名唤‘恒舒典’的当铺,所以只要咱们能设法从恒舒典里拿到二人这些年当的东西的清单,再找机会将他两个扣下,仔细拷问一番,自然就能知道哪些东西是大爷让当的,哪些东西是贱人让当的了。”

顿了一顿,眼里闪过一抹伤感,道:“只是…就算咱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大爷只怕也不见得会相信咱们,他一心拿贱人当亲生母亲看待,如何听得进去咱们说贱人的不是?指不定还会认为咱们是在污蔑贱人,离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呢!倒不如制造个机会,让大爷自个儿发现松烟项烟对他不忠,背着他当夫人的东西,待大爷对二人起了疑后,咱们再出手,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君璃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廖妈妈还是挺了解渣男的,若是渣男是经他们之口知道大杨氏对他心怀不轨的,他不但不会相信,还会认为他们是在离间他和大杨氏母子之间的感情,说不得只能制造机会让他自己去发现了,到时候待他已经起了疑,他们再将从松烟项烟那里拷问得来的证据往他面前一摆,不愁他不自此恨死大杨氏,与大杨氏斗个你死我活!

君璃于是对廖妈妈道:“妈妈只管放心在这里住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罢,待我先设法将大爷这些年典当的东西的清单弄到手后,再找机会扣下并拷问那松烟项烟不迟。”

廖妈妈出出主意还成,要她真去具体操作,她也委实没那个能力,因想也不想便应了君璃的话:“既是如此,就有劳大奶奶了,老奴在这里先给大奶奶磕头了!”说着又要起身给君璃行礼。

君璃忙命晴雪拉住,又交代了廖妈妈几句住下后需要什么,就只管跟郭伯说之类的话后,方与晴雪一道去了前面。

彼时容湛还在逛园子没有回来,君璃趁此机会,问郭伯道:“咱们自己人里,可有谁与鼓楼街一间名唤‘恒舒典’里的人当铺有交情的?”虽说她答应廖妈妈时倒是答应得挺痛快,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道,无缘无故的要去弄人家店铺的部分交易清单并非易事,毕竟这已算得上是商业机密了,且典当东西原不是什么光彩事,那些主顾们只怕没有谁想让人知道自己当东西的,十有八九会叮嘱当铺为其保守秘密,如此一来,她想要弄到清单,就更不容易了,说不得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手下这群能干的掌柜并管事们身上了。

君璃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郭伯的,不想还真叫她好巧不巧问对了人。

郭伯捋须笑道:“大小姐何以无缘无故问起这家当铺来?不怕告诉大小姐,咱们自己人里还真有人与那间当铺的人有交情的,不是别个,正是小老儿。小老儿的女儿给了那间当铺二掌柜的儿子,我那亲家在恒舒典做了几十年,虽只是二掌柜,倒也很有几分体面,只不知大小姐想知道些什么?”

君璃不由笑了起来:“这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便把自己想弄一张这些年宁平侯府当在恒舒典的东西的清单及其用处大略说了一遍,“宁平侯府虽没落了,到底还是京城的老牌勋贵人家,想来恒舒典应当有一张完整的清单才是,说不得只能麻烦郭伯了。”

郭伯爽快道:“大小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为大小姐分忧,是小老儿的福分。大小姐只管放心,小老儿一定尽快将事情与大小姐办好。”

君璃点点头,正待再说,就见容湛被徽烟并郭伯使去服侍他的两个小子簇拥着进来了,只得暂且打住话头,起身问容湛道:“大爷可是逛完了?”

第一百一四回 套话

更新时间:2013-10-23 8:33:55 本章字数:6709

“…大爷可是逛完了?”君璃一见容湛进来,便忙打住了话头,起身问道,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愿意给容湛几分面子的。爱睍莼璩

容湛一脸的意兴阑珊,“嗯,的确已经逛完了,***正事可已办完了,若是办完了,咱们就走罢,趁这会子时辰还早,还可以去街上四处逛逛,与奶奶挑几样可心的首饰什么的,也免得我挑来送给***,奶奶都不喜欢。”

话说君璃的陪嫁宅子虽好,但园子里的景色的确很一般,容湛看惯了宁平侯府的园子,君璃这个小园子如何能入得他的眼?

君璃今日出来该办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见容湛不耐烦了,便点头道:“已经办完了,咱们这便走罢。”

一时马车驶出四条胡同,驶到了大街上,君璃想了想,忽然问容湛道:“不知道鼓楼街在哪里?我听说那里挺热闹的,不如咱们逛逛那里去?”

容湛见君璃今日一直对自己都是和颜悦色的,如今更是主动对自己提起要求来,不由越发的受宠若惊,深深觉得今日这一趟没有白出来,因忙道:“鼓楼街的确挺热闹,商铺林立,京城第一银楼多宝阁也在那条街上,到时候整好与奶奶挑几样可心的时新首饰。”

君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催容湛:“既是如此,就请大爷让车夫快一点罢。”

容湛闻言,忙撩起车帘依言吩咐了车夫一通,方折回来,凑到君璃面前赔笑道:“说话间就该吃午饭了,要不,咱们挑好首饰后,索性就近找个酒楼,在外面吃午饭?”

君璃仍是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罢。”

车夫被容湛催促过后,速度加快了不少,不多一会儿,便抵达了鼓楼街。

鼓楼街果然热闹,街道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商铺,往来的人更是不少,一点也不逊于现代一些大城市的商业街,依照君璃的本意,是想下车一间一间悉数逛一遍的,便是不买什么,看看也好啊,话说来了这里后,她还从来没有逛过街呢!

可容湛却让车夫直接将马车驶进了多宝阁的后院,随即熟门熟路的领着君璃上了二楼,一边上楼,一边与君璃解释:“这是多宝阁专门设来接待达官贵人内眷的地方,负责接待的,也都是懂行的妇人。”

果然二人刚上了楼,便见一个三十来岁,高挑身材,容长脸儿,着紫红色素面褙子,头插银海棠花梳子的妇人接了出来,笑容满脸的屈膝与二人见礼,又热情的与容湛打招呼:“容大爷今儿个打算挑些什么首饰?敢是挑给这位小姐的?这位小姐可真是好样貌儿,更难得是这通身的气派,比容大爷之前带到咱们这里来过的小姐们可都强多了…”

显然容湛是这里的常客,与妇人极熟的,奈何正是因为极熟,说起话来无所禁忌,所以才不知不觉漏了容湛的底。

直听得容湛是尴尬不已,忙拿眼去看君璃,就见君璃唇边正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容湛竟没来由的有几分心虚起来,因忙喝斥那妇人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爷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岂是那些个庸脂俗粉能相提并论的?”

那妇人没想到容湛今日带的竟是容大奶奶,脸上攸地一变,忙屈膝向君璃赔不是道:“都怪小妇人口无遮拦,冒撞了大奶奶,还求大奶奶恕罪。”暗想怪道她觉得今日容大爷带来的这位气度不凡,不像容大爷素日带来的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们,敢情竟是容大奶奶,也就难怪容大爷会一脸的尴尬了。

君璃才懒得管容湛那些个破事儿,淡声向妇人道:“起来罢,不知者不罪,你如今既已认得我了,下次多注意一些也就罢了。”

那妇人闻言,不由一脸的喜幸,忙起身殷勤道:“不知道大奶奶今儿个想挑些什么样的首饰?整好我们这里才新来了一批点翠的首饰,不如小妇人取了来,大奶奶瞧瞧看喜不喜欢?”

话音刚落,容湛已道:“既然到了新首饰,还废什么话呢,就该直接取了来给奶奶看,难道还非要等着我吩咐你不成?”

“是,容大爷,小妇人这便去。”那妇人猜到容湛八成是为了讨好君璃才这么说的,自己今日这笔生意,看来十有八九已是成了,想着容湛自来大方,连价都懒得还的,今日这笔生意,自己又能落下不少好处了,心下喜之不迭,因忙答应一声,转身自去了。

这里容湛方讪讪的向君璃道:“那些都是以前做过的糊涂事儿了,奶奶放心,我既与奶奶说了自此会改过自新,便一定会做到,还请奶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至少在泼妇喜欢上他之前,他会尽可能洁身自好的,以免前功尽弃。

君璃仍是一脸淡淡的,道:“大爷既说都是以前做的事了,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管渣男去死哦!

正说着,那妇人手脚极快,已捧着一大堆流光溢彩的首饰回来了,满脸堆笑的殷勤与二人道:“这便是那批新到的首饰了,还请爷和奶奶过目。”

容湛先伸手拿起一支赤金点翠的蝴蝶双喜簪子送到君璃面前,笑道:“这簪子倒还别致,奶奶瞧瞧可好喜欢?”

君璃见那簪头的蝴蝶足有巴掌大小,蝴蝶的翅膀都是用细如发丝的金丝编成,尤其是那触须,更是栩栩如生,实在是巧夺天工,便知这簪子必定价值不菲,因向那妇人道:“这簪子倒是新巧,不像是京城这边的手艺。”

那妇人闻言,忙笑道:“到底大奶奶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京城的手艺。这原是江南那边的手艺,今年那边不大喜欢做累丝攒珠了,而是喜欢做拉丝嵌珠点翠的,瞧着虽大,实则很轻巧,不比其他簪子累赘,扯得头皮疼,所以在江南很是受欢迎,我们这一批是从江南过来的第一批,大奶奶戴了,管保是整个京城的独一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