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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六回 困兽之斗

章节名:第一百八六回 困兽之斗

城外,容氏一族家庙里。

大杨氏一身麻布僧衣,双颊深陷,老态毕露,不过才短短两个多月,已苍老干瘦得让所有认识她的人不敢相认,只有一双眼睛亮得不正常,像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明知自己已快燃尽,却不甘心就此了却,仍强撑着在爆出最后几抹火星。

她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周百木家的儿媳许氏,声音里的怨毒让许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贱人竟然有孕了,我真是后悔,当年没有一帖药下去,让容湛那个贱种兔崽子断子绝孙,再无让女人有孕的能力,就跟他那个黑心烂肺的老子一样,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许氏不敢啧声,可又不敢不说话,只得小声道:“也是夫人当初太仁慈了…”

“仁慈?”大杨氏阴测测一笑,“我到今时今日方知道,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当初真该一帖药下去,永绝后患的,不,我就该直接要了那个贱种的命,也就不会酿成今日大祸了!不过现下也不算晚,只要那个贱人腹中的孩子生不下来,那个贱种也死于非命,我的潜儿便成了容俊轩唯一的儿子,到时候何愁我们母子没有翻身之日!”

说着猛地拔高声音,厉声吩咐许氏道:“你回去告诉你婆婆,让她就这几日便寻机会,将那个贱人腹中的孩子给我除去,让她就用当年我除去卫氏那个贱人腹中孩子一样的法子,谅那个贱人和贱种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告诉你婆婆,此事务必要快,早些除去那个小贱种,才好早些专一的对付贱人和贱种,她也好早些做回以前那个风风光光的管事妈妈,不然,我做主子的都得不了好了,她一个做奴才的,就别更想有好日子过!”

许氏听大杨氏短短几句话,便曝出了两桩经年秘辛之事,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连是怎样离开她所居小院的都不知道,还是被阳光一晒,觉得身体渐渐回暖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走到了杂草丛生的花园里,才敢相信自己已离开了夫人那间满是浓浓药味,偏又将门窗捂得紧紧的,以致让人几乎就要喘不过气的房间。

许氏如蒙大赦,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家庙,然后抄小路下了山,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回了自家位于宁平侯府后街那一片专供家生子们居住的房舍。

周百木家的早已等在家里了,一瞧得儿媳回来,忙关了门窗,急声问道:“怎么样,可见着夫人了?送去的东西夫人可都还合用?夫人又有没有什么吩咐?”

为掩人耳目,许氏去家庙往返都是徒步,而且还得尽量抄僻静的小路走,无形中又增添了不少路程,这会子她喉咙都干得快要冒烟儿了,却不敢有二话,忙压低了声音一一回答婆婆的问题:“见着夫人了;送去的东西都是二小姐亲自准备的,夫人又怎会不合用;夫人的确有吩咐,只是…”

“只是什么?你且先说出来,看咱们到底能不能做到,若是能也就罢了,若是不能,说不得只能明明白白的回了夫人,让夫人再想其他法子了。”见儿媳面露犹豫惊恐之色,周百木家的想也知道大杨氏吩咐自家的不会是好事,可她有什么办法,她一家子都是大杨氏的陪房,便是想要弃暗投明转投他主,也得有人肯要她一家子才成,说不得只能跟着大杨氏一条路走到底了,哪怕是死,到底还能得一个忠仆的名声。

许氏又犹豫了一下,才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说,让娘您尽快除去大奶奶腹中的孩子,就用当年除去卫氏那个贱人腹中孩子一样的法子…娘,卫氏是谁啊?”

周百木家的闻言,一下子白了脸,半晌才声音发飘的道:“夫人真是这么说的?大奶奶那般精明强干,又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奶奶,又岂是当年小小一个卫氏所能相提并论的,万一弄得跟卫氏一样一尸两命,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夫人这也太…”

这话说得许氏越发害怕,也越发好奇了,忙又问道:“娘,卫氏到底是谁呀?您就告诉我罢,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连相公我都不告诉,不然我一知半解的,接下来办起差来也束手束脚的不是?您就告诉我罢。”

周百木家的本不想说的,架不住儿媳再三再四的追问,且心上压着秘密,时间一长,她也是不堪重负,到底松了口,低声说道:“卫氏是当年侯爷的一个通房,生得很是貌美,极得侯爷宠爱,不过才收房三月,便有了身孕。那时候夫人才因劳累过度掉了一个孩子,太医说,夫人以后怕是再不能有孕了,卫氏偏在这个当口有了身孕,夫人岂能容她?于是命平妈妈领着我和你陈家婶婶,去花园里收集了一些淡竹叶的根来,加在了卫氏吃的参汤里…然后卫氏便流了好多血,偏生那日太夫人领着府里一众主子们去大相国寺上香去了,府里没个当家做主的人,卫氏又还未抬姨娘,不过一个通房丫头而已,自然没资格专为她请大夫去,等到晚间夫人回来时,卫氏已流尽了血,回天无术了…夫人大怒,将服侍卫氏的人都活活杖毙了,又将身边最美貌的丫头给了侯爷,侯爷才不至于伤心太过,自此便越发的感爱夫人。”

周百木家的说得轻描淡写,就跟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般平常,可许氏却听得汗湿了衣襟,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过只是加了一些淡竹叶的根罢了,怎么可能就…”

“淡竹叶的根是很稀松平常,任谁也不觉得这东西能害人,”周百木家的声音明显绷紧了,“当年我与你陈家婶婶也不知道,后还是见卫氏一尸两命,吓得不得了,偷偷找大夫问过了,方知道那里面含了一味碎骨子,是专使女人滑胎的,只是这事儿就连很多大夫都未必知道罢了,所以当初卫氏之死,府里就算有人怀疑与夫人有关,但因拿不出真凭实据,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氏额上已有汗流下,喃喃道:“也就是说,夫人与侯爷其实并没有大家都公认的那般恩爱,不然夫人也不至于恨得竟敢给侯爷下药,让侯爷再生不出孩子了…唔…”

话没说完,已被周百木家的死死捂住了嘴,在她耳边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做下人的能说的?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一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你快说,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你若敢有半句假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快说!”

回答她的是许氏的“唔唔唔”声,周百木家的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捂着许氏的嘴,她便是想说也说不得,只得放开了自己的手,又低喝道:“快说!”

许氏急喘了几口气,才道:“我是听夫人亲口说的,这样隐秘的事,旁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便把大杨氏的原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小声问道:“娘,侯爷可是夫人的夫主,是夫人的天,夫人怎么就敢?”

周百木家的听得是大杨氏亲口告诉许氏的,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再瞒着儿媳了,道:“夫人自当初掉了那个孩子以后,好几年都不曾再有孕,好容易等到怀了二小姐,谁知道生下来又是个女儿,还因再次伤了身子,彻底不能再有孕了,其间侯爷又有两个通房有了身孕,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便偷偷给侯爷下了药,自那以后,侯爷的通房们便再无谁有过身孕了,不然侯爷又怎么可能至今只得两子一女?”

顿了顿,又道:“本来当初夫人也想如此对大爷的,后见大爷名声烂成那样,根本没有哪个好点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不必夫人动手,大爷便不可能有嫡子,而大爷的那些个通房侍妾又都是夫人给的,便没有多此一举,谁曾想,事情竟会发展成今日这般模样呢?”

许氏今日受到的冲击简直比她过去二十年受到的所有冲击都要多,听罢周百木家的的话后,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以致周百木家的一连叫了她几声,她才如梦初醒,忙道:“娘,您叫我?”

周百木家的不悦道:“你想什么呢,我都问你几遍了,也没个反应。”

许氏忙道:“娘问我什么?”

周百木家的道:“我问你怎么看此事,咱们到底该不该按夫人的吩咐来做?若是不按夫人的吩咐来做,就算夫人如今落魄了,可三爷和二小姐毕竟还在,一旦夫人有朝一日翻了身,以夫人的心性,是绝不可能饶了我们的;可若按照夫人的吩咐来做,万一被大奶奶识破了,咱们等不到夫人翻身,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连婆婆都没主意了,许氏还能有什么主意,好一会儿才嗫嚅道:“侯爷如今恨不能生吃了三爷,怕是说什么也不会再立三爷做世子的,三爷做不了世子,夫人又哪来的翻身之日?”

周百木家的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夫人不肯这样想啊,夫人总想着有朝一日弄死了大爷,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是三爷的了,毕竟侯爷只得大爷三爷两个儿子,三爷也并非就全无机会…可大爷若是那么好弄死,也不会至今还活得好好儿的,且还越活越好了!”

许氏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大奶奶放人出去时,咱们家就该一并出去的,如今也不至于生死得由主子说了算了。”

这话说中了周百木家的心声,只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得叹道:“且容我想想,明儿再说罢,万一明儿夫人就改变了主意呢?”

许氏可不敢这么想,只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得屈膝给周百木家的见了礼,欲退出去,方走至门口,却忽地灵光一闪,忙又折了回来,附耳小声与周百木家的道:“娘,我有个主意,横竖如今娘在二小姐屋里当差,要不,这事儿咱们借二小姐的手来办?反正素日里去家庙见夫人的又不是二小姐本人,一旦事成,只要咱们不说,夫人自然不会知道咱们是借的二小姐的手,而一旦事败,二小姐可是主子,侯爷自来最疼爱的人,难道大奶奶还敢将小姑子怎么样不成?”

“借二小姐的手?”周百木家的被说得眼前一亮,只到底还有几分犹豫,“这能行吗,万一二小姐不肯同意?”

许氏忙道:“二小姐如今怕是恨死了大奶奶,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况大奶奶院里如今是水都泼不进去,咱们就算有那个心,也得有那个能力和机会去下手啊,二小姐就不一样了,做小姑子的给嫂子送个补汤什么的,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儿不成?娘,您就算不为别人着想,也得为您的一双小孙子着想啊…”

周百木家的动摇得厉害,可一想到万一事败,总要有顶岗的人,到时候自家绝对首当其冲…好半晌,她才对许氏道:“你先出去,让我想想,让我好生想想…”

君璃自然不知道自己已被惦记上了,彼时她正满心郁卒的与容湛说话:“…那程三说什么也不肯招事情与我家老爷有关?”

容湛也是满脸的郁卒,无奈道:“我借去的那位胥吏可不是省油的灯,少说也有一万种法子折磨得他生不如死还让旁人瞧不出来,我瞧着他早被吓破了胆儿,所以他应当不是不肯招,而是他的确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大夫人也不可能将她有什么计划都对着一个下人和盘托出不是?”

君璃如何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不肯死心罢了,好容易找到了程三儿,以为可以凭着他这个关键的证人报仇雪恨,将君老头儿和杨氏姐妹绳之以法了,谁知道事到临头,又闹了这一出出来,真是气死她了!

因发狠道:“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的家人不是都在咱们手上吗,你威逼也好,利诱也好,一定要让他上了公堂后,当着顺天府尹的面儿,说事情是我家老爷和杨氏姐妹指使他做的,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给他们以任何生还的机会!”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处在可能会有的危险当中,她就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法睡。

容湛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虽说这样有做假证的嫌疑,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打算明儿一早便去见程账房,许给他五千银子的好处,让他跟程三儿说去,有了这五千两银子,程账房一家就算离开京城,去了外地,也不必为生计发愁,想来程三儿能省得其中的厉害关系。”

君璃点头,一脸的煞气:“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明儿一早便去,若是五千两银子不够,便再加,只要能让那几条毒蛇再无活命的机会,花再多银子我都给!”

容湛见她动了怒,忙道:“你别生气,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即可,你只管安心养你的胎,务必要保持心情平和,不然将来生下一个坏脾气的孩子来,还不是你这个做娘的受罪?才吃了饭,不若我们去院子里走走,顺道消食兼放松心情?”他早问过太医各类注意事项了,其中就有一项是务必不能惹孕妇生气,务必要让孕妇时时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不然孩子在腹中也会感知到,所以他才会有此一说。

连容湛都知道要胎教了,君璃又岂会不知道,忙平复了一下心情,道:“那便去院子里逛逛罢。”

次日一早,容湛便带着银票出了门,余下君璃在家里百无聊赖,又挂心着容湛那边不知道进展得怎么样了,不由有些烦躁,晴雪见了,乃劝她:“奶奶要不去花园里逛逛,如今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正适合逛园子。”

君璃想着与其在屋里度秒如年,倒不如去园子里消磨下时间,便点头应了:“好罢,就去园子里逛逛。”

晴雪应了,吩咐人带了鹅羽褥子,还准备了一壶清茶并几样小点,正要与锁儿几个簇拥着君璃出门,不想就有小丫鬟进来回道:“奶奶,二小姐来了!”

“你说谁来了?”君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当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还是小丫鬟又重复了一遍,她方反应过来容浅菡是真的来了,虽不知道容浅菡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容浅菡次来必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毕竟来者是客,君璃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只得命那小丫鬟:“请二小姐进来罢。”

第一百八七回 将计就计

章节名:第一百八七回 将计就计

容浅菡一身月白色镶菊花扣对襟褙子,湖色挑线裙子,乌油油的头发挽做堕马髻,戴了蝴蝶双飞展翅步摇,因身量见长,眉眼也长开了,行动间颇有些弱柳扶风之姿,一进来便笑容满面的给君璃见礼:“见过大嫂。好些时日没见大嫂了,大嫂一向身上好?因我前些身子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与大嫂及大嫂腹中的小侄子,所以一直未来探望大嫂,还望大嫂见谅。”

一副与君璃从不曾有过龃龉的亲热样儿,瞧在不知情人的眼里,还只当姑嫂二人自来有多么要好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君璃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但当着满屋子的下人,她也不能直接冷脸以对容浅菡,便只是淡笑道:“二妹妹客气了,你养好身体要紧,横竖咱们一个府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时候见面不是一样?”

又请容浅菡坐,命一旁侍立的菊香上茶上果品点心来。

容浅菡忙笑道:“咱们又不是外人,嫂嫂何必这般客气?对了,这几日小侄儿可还闹嫂嫂闹得慌?我瞧嫂嫂都瘦了一圈儿,必定是吃得不好,整好儿方才厨房送了一道玉珍八宝乌鸡汤来,我尝着还对味,便让人另做了一盅给嫂嫂送来,嫂嫂要不趁热吃一点?”说完自身侧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银制珐琅盅打开,霎时鸡汤的清香味儿便弥满了整件屋子,让人垂涎欲滴。

君璃怎么敢喝容浅菡送来的汤,不但容浅菡送来的汤她不敢喝,事实上,整个宁平侯府上下包括太夫人屋里送来的汤她都是不敢轻易喝的,所以闻得容浅菡的话,她仍是淡笑:“多谢二妹妹的好意了,只我才吃了饭不久,这会子还不饿,不如让丫鬟将汤收起来,等我饿了时再吃不迟。”

晴雪知机,忙上前就要接过容浅菡手中的汤盅。

容浅菡却不给晴雪,只是看向君璃继续笑道:“可这汤凉了就不好吃了,嫂嫂莫不是担心我在里面加了有对嫂子身体不利的东西?嫂嫂若是不放心,不若让人取两个碗来,当着嫂子的面儿,我先吃上一碗,这样嫂子总可以放心了罢?”她说话时语气虽然仍很柔和,脸上也还带着笑,但眼里却分明已有焦躁和不耐之色闪过。

这样一来,君璃就更不敢喝她的汤了,似笑非笑道:“二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自家骨肉至亲,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二妹妹在汤里加了什么?只我这会子实在吃不下,二妹妹若实在担心我下去后不会喝你送来的汤,不若就一直待在这里,等到我饿了,亲眼瞧见我吃下去为止?整好我这些日子闷在屋里,也实在闷得慌了,二妹妹若是不嫌弃,就陪我打发打发时间?”

对容浅菡来说,拉下脸面来仇人面前赔笑示弱已经是奇耻大辱,几乎不能忍受的事了,若不是为了她们的所谓“大计”,她才不肯这样作践自己,满以为她只要把来意一说,君璃立刻便会受宠若惊的喝下她送来的汤,谁知道君璃却百般推诿,还拿话来激她留下来,她才不要留在仇人的屋子里,白白让仇人那无耻的嘴脸恶心到自己,贱人今日不喝就算了,她再从厨房那边着手便是,贱人在明她在暗,就不信打不掉贱人腹中的小贱种!

当下计议已定,容浅菡因起身道:“嫂嫂这会子既然不饿,那妹妹也就不勉强嫂子了,等嫂嫂什么时候饿了再喝汤也是一样,只妹妹还得去给祖母请安,怕是不能留下来陪嫂嫂打发时间了,还望嫂嫂见谅,妹妹便先告辞了。”

容浅菡说完,便又屈膝给君璃行了个礼,被她的丫鬟拥着走了出去。

余下君璃确定她走远后,第一句话便是吩咐人去将廖妈妈请来,让廖妈妈看那汤里可有加什么东西。

谁知道廖妈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虽经过见过的事多,到底不是大夫,君璃无奈,只得吩咐锁儿:“悄悄把这盅汤送出去,找几个可靠些的大夫瞧瞧,汤里可有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君璃觉得容浅菡应该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但她今日实在来得突然,最重要的是,前几日大杨氏的心腹陪房,如今在容浅菡屋里当差的周百木家的的儿媳妇曾出城去过一趟,目的地正是宁平侯府的家庙,还在里面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离开,君璃可不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没有联系,只是巧合,所以她就算是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不为过。

锁儿知道兹事体大,也顾不得骂容浅菡了,答应了一声,便提着那汤盅急匆匆的去了。

余下晴雪因啐道:“二小姐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竟巴巴儿给奶奶送起汤来,就跟素日里与奶奶有多要好似的,谁知道那汤里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坠儿道:“这还用说,自然安的是坏心,小小年纪便这般歹毒,果然不愧为大夫人的女儿!”

两人说着,见君璃面色有些不好看,只当她气得狠了,到底没有再说下去,园子自然也是不必再逛了。

锁儿的手脚倒也快,不过只一个多时辰便自外面回来了,一回来便铁青着脸恨声道:“奶奶果然没料错,那汤里果然被加了不干净的东西!”

君璃闻言,只觉满心的不可思议,道:“加了什么?是红花还是麝香之类的?”

“都不是。”锁儿却摇了摇头,“奶奶一定想不到,别说奶奶想不到,便是寻常年轻一些的大夫都未必知道那东西,那东西名唤‘碎骨子’,提取自淡竹叶的根,很容易得来,但却很少人知道。大夫说这东西对寻常人无害,只对孕妇有害,有孕之人只要吃下很小的剂量,便能致使滑胎,若是吃的剂量大一些,还有可能致使崩漏,造成一尸两命的惨剧。”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说到‘崩漏’时,锁儿不觉红了脸。

晴雪与坠儿闻得她的话,也是红了脸,不过却是气的,“二小姐也忒歹毒了,竟想害奶奶一尸两命,奶奶一定不能放过她,一定要让她受到应得的惩罚才是。”

连回来后大多时候都只埋头做事,并不爱多说话的廖妈妈也忍不住道:“连这样刁钻的害人法子都能知道,二小姐与她那个娘一样,是真的已坏到了骨子里!”

君璃却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容浅菡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真当这世上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且不说她的人前儿个才偷偷去见了大杨氏,她今日便来这么一出,再傻的人都能想到此事与她们母女脱不了干系,只凭她们与她和容湛的旧日恩怨,她也绝不可能喝她送来的汤好伐?居然还真敢在里面放不干净的东西,实在是傻得可笑又可爱呢!

不可思议之余,更多的却是愤怒,她固然不会喝容浅菡送来的汤,可容浅菡想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却是事实,不是她没有喝汤,没有被她所害便可以忽略不计的,她今日若是这般轻易便放过了她,她也就不配为人母亲了!

君璃想了想,心下有了主意,因将廖妈妈晴雪几个都叫至跟前儿,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几人应了后,便按她的吩咐各自忙活去了。

午时,用过午饭后,太夫人正打算歇个午觉,就见一个丫头满脸泪痕,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哭喊道:“太夫人,您快去瞧瞧我们奶奶罢,她肚子疼得厉害,还流了好多血,连廖妈妈都说不好了…求您老人家快去瞧瞧罢…”

太夫人先还没反应过来来者是谁,等听完她的话后,才想起其好似是君璃的陪嫁丫鬟,叫什么‘锁儿’的,唬了一大跳,忙道:“怎么会忽然肚子就疼得厉害?可有请太医去?你们大爷呢,你们大爷这会子在哪里?”

锁儿哭道:“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大爷这几日外面有事,都是早出晚归,这会子并不在家,不过也已打发人去找了…我们奶奶是吃了二小姐送去的一盅汤才会肚子疼的,奴婢来时,已流了好多血,求太夫人快去瞧瞧罢,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太夫人听得君璃之所以会肚子疼,乃是吃了容浅菡送去的汤,立刻沉下脸来,因吩咐一旁服侍的如燕:“你去请二小姐,让她立刻去一趟迎晖院,连她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也一并带去,她若是不肯去,绑也给我绑去。”

待如燕领命去后,又吩咐祝妈妈:“你去大厨房里,问问今儿个大奶奶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大奶奶的小厨房又要了哪些东西,厨房里的人都吩咐不许回去,吃剩下的也都放着不许散了,都给我原封不动的放着,待太医到了再说。”

待祝妈妈也领命去后,太夫人才扶了丫鬟的手,随着锁儿,颤巍巍去了迎晖院。

就见君璃正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床上的褥子早被血渗透了,屋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人闻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廖妈妈则守在一旁,不时拿帕子给她擦擦额间的汗,或是轻声安慰她几句。

君璃一见太夫人,便哀哀的哭道:“祖母,我肚子好疼,我的孩子会不会保不住了…我好怕啊,我的孩子会不会保不住了,呜呜呜…”

太夫人忙上前坐在她的床头,握了她的手软声安慰道:“好孩子,你别怕,你是个有福的,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没说完,君璃却哭得更厉害了:“怎么会没事,我流了那么多血,而且我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往下坠,显然是我的孩子保不住了,呜呜呜…祖母,二妹妹的心怎么就能那么狠,那也是她的亲侄子啊,就算我素日里得罪了她,孩子却是无辜的啊,她怎么就能那么心狠…”

太夫人年轻时也是滑过胎的人,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女人至少有半数以上都滑过胎,又怎会不明白君璃此时的感受,心疼着急之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了,只得喝命跟来的人:“去瞧瞧二小姐怎么还没来,让她即刻给我滚过来!”

彼时容浅菡正脸色惨白的强撑着应付如燕:“我身子也不舒服,就不过去瞧大嫂了,省得过了病气给她,劳烦如燕姐姐在祖母和大嫂跟前儿替我告个罪,就说等我身子好些了,再给祖母和大嫂请安去…”

她是巴不得打掉君璃腹中的孩子,可真当听见君璃肚子疼见了红,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了时,她依然吓得够呛,原本以为自己会有的喜悦与痛快竟半点也没有,更多的反倒是害怕与惊恐,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若君璃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送汤去给君璃喝的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容浅菡害怕,周百木家的比她更害怕,她是想借容浅菡的手来完成大杨氏的命令,可没想到容浅菡竟会蠢到这个地步,竟真大大咧咧带着汤去了迎晖院,见君璃不肯喝她的汤时,还傻乎乎将汤留下了,这不是白白将证据留下吗?本来她听到这里,已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还抱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君璃是决不肯喝容浅菡送去的汤的,谁曾想,君璃竟真喝了,二小姐毕竟是主子,保命是断断没有问题的,可她一介下人,一旦事情闹开,能不能保住性命就是未知了,早知道她今日就不该告假,该时时守在二小姐身边的!

因忙赔笑着附和容浅菡的话:“是啊如燕姑娘,我们二小姐身子的确还没复原,万一过了病气给大奶奶和大奶奶腹中的小少爷,可就不好了,且等我们小姐身体痊愈了,再去给太夫人和大奶奶请安也是一样。”

如燕脸上的淡笑不变,说出的话却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横竖如今大奶奶腹中的孩子保得住保不住都是未知了,又哪里还怕二小姐过病气?二小姐还是不要再为难奴婢了,快些随奴婢去罢,奴婢临来前,太夫人可是吩咐了奴婢‘若二小姐不肯去,绑也要绑去’的,若是二小姐再不走,可就别怪奴婢无礼了。”

容浅菡又急又怕,只得将气都撒到了如燕身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仗着素日祖母抬举你,就敢威胁起我来?真以为如今祖母待我不若以前疼爱,你就可以作践我了?我告诉你,我便是再落魄,那也是主子,你一个奴才秧子,休想踩到我头上去!”

如燕道:“奴婢怎么敢冒犯二小姐,奴婢只是按太夫人的吩咐办事罢了,二小姐若是真不肯去,奴婢说不得只能冒犯了。”说完朝外一拍手掌。

便见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窝蜂涌了进来,有两个不由分说便上前制住了容浅菡,另几个则虎视眈眈的看着周百木家的和容浅菡屋里的丫鬟们,只待如燕一声令下,便上前拿人。

如燕又说道:“二小姐若是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尽管闹下去便是,横竖二小姐总得再过几年才说亲,到时候指不定大家都已忘了此事也未可知?”

对于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来说,能不能嫁到一个好人家都是至关重要的事,容浅菡也不例外,是以闻得如燕的话,她立刻不敢再闹了,只得领着周百木家的和几个丫鬟,被如燕一行簇拥着,满心忐忑的去了迎晖院。

就见大夫已经来了,正隔着帘子在给君璃把脉,把过脉后,摇着头满脸可惜的道:“奶奶腹中的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说来淡竹叶的根里有致孕妇滑胎的碎骨子一事寻常人的确不知道,可府上这样的人家,照理主子们身边都有几个经过见过的老妈妈服侍才是,怎么竟会那般糊涂,连汤里不慎被加了这东西都不知道?”

容浅菡进来时,正好听见这番话,当即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儿不曾摔倒在地,还是周百木家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方稳住了身形,握着周百木家的的手却攥得死紧,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孩子保不住了,她要怎么办?

周百木家的跟她一样,一路上都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万一君璃腹中的孩子会没事儿呢?这会子听得大夫无情的话,又听得大夫一语便点出了致使君璃滑胎的原因,也是心中一空,知道自己一家此番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了。

大夫摇头叹道:“如今这般情形,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罢了,我且去开个方子来先给奶奶吃着试试,究竟能不能保住,我也说不准,还望老夫人到时候不要太过难过才是,毕竟奶奶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太夫人忙叫人领着大夫去外间开方子,待大夫离开后,方冷下脸来,看向容浅菡道:“你大嫂说是吃了你送来的汤后才会肚子疼的,你有什么话说?”

容浅菡被问得心头一跳,虽早已是六神无主,却也本能的知道,这样的事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因忙做出一副吃惊兼委屈的样子,叫道:“祖母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大嫂是吃了我送来的汤才会肚子疼的吗?可当时大嫂明明没有喝啊,祖母就算如今不待见我了,也不能什么罪名都往孙我头上安罢?”

太夫人还未及开口,帘子里面的君璃已哭道:“二妹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栽赃陷害你吗,我腹中怀的可是我的亲骨肉,我和你大哥哥的第一个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我怎么可能连他的生死安危都不顾,就为了栽赃陷害你?原是我想着二妹妹也是一片好意,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且二妹妹就算以前与我有一些小矛盾,到底也是我腹中孩子的亲姑姑,怎么也不可能害他才是,谁曾想二妹妹的心竟这般很…都是我的错,若我不是太过轻信人,又怎么可能害了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错啊…”说到后面,已是哭得不能自已。

侍立在帘外的廖妈妈也是满脸的泪,看向容浅菡道:“那可是二小姐的亲侄子,二小姐怎么就能下得去这样的毒手?都是老奴的错,若老奴不是想着汤是二小姐送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事先细细查看一番,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老奴对不起大爷和奶奶,对不起夫人的在天之灵啊。”

廖妈妈许是因太过自责,竟抬手自己扇起自己的耳光来,“啪啪啪啪”的声音,听得屋里众人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片刻之后,君璃忽然失控般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祖母,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还来不及来这世上看一样…求您老人家一定要还孙媳一个公道,要还您的小曾孙一个公道啊…”

悲怆哀婉至极的声音,听得容浅菡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里不自觉也带上了哭腔,语无伦次道:“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君璃仍在大哭着:“我可怜的孩儿,你千不该万不该托生到娘肚子里来,你哪里知道这世上便是血缘亲情很多时候也是靠不住的…在背后捅你刀子的,往往都是你最亲的人…你可得把那害你的人都看清楚记牢了,晚上记得找她去,万万不能轻易放过了她…”

容浅菡毕竟才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听得君璃后面这几句话,简直快要崩溃了,想也不想便哭着赶着周百木家的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告诉我那个什么碎骨子别说寻常人了,连太医都不见得知道,还说当年我娘便是用这样的法子打掉那个什么卫氏,和爹爹另几个通房腹中贱种的,不也至今没人发现?不然我怎么敢将那东西下到大嫂的汤里去…我才活了多大,哪里就能知道这样的东西了,都怪你,都是你害我的…”

话没说完,冷不防门口却传来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你说什么,当年卫氏腹中的孩子,竟是杨氏那个贱人给打掉的?”

很快就要将坏人一网打尽了哈,O(∩_∩)O~

第一百八八回 侯爷的愤怒

章节名:第一百八八回 侯爷的愤怒

众人忙都循声望去,就见宁平侯正满脸暴怒的站在门外,眼里的戾色让人不寒而栗,显然方才的话不是别个,正是他说的。

瞧得宁平侯忽然出现,旁人也就罢了,容浅菡眼里却是飞快闪过一抹欣喜,近乎喜极而泣道:“爹爹,您总算救女儿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女儿可就要被人冤屈死了呀!”

只是话才一出口,她便猛地想到自己方才于惊恐至极之下,说了什么话,欣喜随即变做了惊慌和害怕,忙又急声说道:“爹爹,方才的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娘从没做过那样的事,今日之事也不是女儿所为,女儿真是被冤枉的,求爹爹明察,求爹爹明察…”

话没说完,已被宁平侯打断,至少对容浅菡来说,前所未有的声冷如冰,冻得她浑身都要僵住了,“我原想着你虽是杨氏所生,到底与她不一样,所以至今心里仍最疼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爹,您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啊,我真个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是冤枉的啊…”容浅菡痛哭流涕,不由自主跪到了地上,想去抱宁平侯的腿。

宁平侯却再不看她一眼,而是看向方才随着容浅菡一道跪下了的周百木家的,冷声说道:“你是那个贱人的陪房,想来那个贱人这些年做过些什么勾当你最清楚了,你若是都从实招来,本侯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具全尸,也可以从轻发落你的家人,如若不然,本侯便将你一家老小都挑断了手筋脚筋,扔到乱葬岗子去被野狗生吞活剥,让你一家老小都死无全尸!”

周百木家的虽早已做好了自己连同家人在劫难逃的心理准备,依然被宁平侯的狠话吓得浑身发抖,心里则已将容浅菡骂了个半死,夫人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愚蠢的女儿来?蠢也就罢了,偏还不自知,还只当自己有多聪明,大大咧咧送上门不说,等事发后不但不能设法脱身,被人轻轻一吓,竟又嚷出夫人以前做过的阴私事来,她是嫌夫人和她并她们这些跟夫人的人都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一边暗骂着容浅菡,周百木家的一边已在心里做了选择,因颤声道:“奴婢都从实招来,还求侯爷饶过奴婢一家老小,给他们一条生路。”事实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气得容浅菡当即忍不住侧身给了她一个耳光,尖声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背主的叛徒,我娘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抬举得你比寻常人家的奶奶太太还要体面几分,连你一家老小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周百木家的捂着脸,不敢直视容浅菡,但话却说得颇不客气:“奴婢是背叛了夫人,可二小姐您难道就没有拖夫人的后腿,方才若不是您口不择言,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下这个地步?若是夫人此番因此而不得善了,奴婢充其量只负三分的责任,您却少说也得负七分责任!”

“你,你还敢嘴硬…”容浅菡气得已快说不出话来,不过宁平侯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喝得她不敢则声后:“你的账我待会儿再跟你算,现下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就别怪我让人拿针来缝你的嘴了!”

才看向周百木家的,冷冷道:“本侯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部给我吐个干干净净,反正那个贱人不止你一个陪房,本侯自会一一审到,若你说的与他们说的对不上,本侯随时可以收回方才的话!”

周百木家的闻言,不敢再多说,尽量言简意赅的说起大杨氏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夫人是如何对待大爷的,侯爷早已知道,奴婢便不多嘴了…奴婢知道的,也就只当年卫姑娘和其他几个姑娘滑胎的事都系夫人所为,并侯爷早不能…早不能生儿育女之事了…”

“你的意思,本侯这些年之所以再无儿女出生,也是那个贱人所为?”宁平侯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让周百木家的抖得越发厉害了,“当年夫人好、好容易才怀上了二小姐,谁、谁知道生下来却是女、女儿,偏大夫又说,夫人自、自此再不能生育了,夫人便对我们几个心腹陪房说、说决不能让侯爷再有旁的儿女,以免威胁到三爷和二小姐的地位,最好的法子便是一了百了,从、从根子上绝了这种可能…噗…”

‘能’字的尾音还未落下,已被踹了个窝心脚,吐出一大口鲜血后,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贱人竟敢如此对我!我这便杀了她,这便将她碎尸万段去,谁也不要拦我,我今日定要杀了她!”宁平侯咬牙切齿的说完,大步流星便往外走去,原以为大杨氏只是在问棋一事上欺骗蒙蔽了他,谁知道她还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不但连他已有的子嗣,连他可能有的子嗣都不放过,根本就是将他于鼓掌之间足足玩弄了二十年,他若再放过她,他就不是男人,也不必再活在这个人世上了!

却只走出了两步,已被容湛挡去了去路,冷声说道:“父亲只管放心,绝对不会有人拦着你去杀大夫人,但在那之前,还请父亲先给我媳妇儿及她腹中的孩子一个交代,不然我便只能以长兄的身份发落您的爱女了,还望您事后不要怪我发落您爱女发落得太狠,说我不念兄妹之情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