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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她和容潜之所以会来为大杨氏求情,与其说是为了大杨氏,倒不如说是为了他们自己,若真任由大杨氏被休弃,那他们兄妹两个便是弃妇之子了,别说原有的嫡出身份,连庶出都再及不上,容潜也还罢了,毕竟是男子,也已娶了亲,将来若能高中,还是有光明前程可言的;容浅菡就不一样了,别说成亲,她连亲都还没定,顶着弃妇之女的名头,嫡不嫡庶不庶的,有哪个好点的人家会愿意娶她,那她一辈子岂非都毁了?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兄妹二人才会一个冒着被宁平侯越发厌弃,一个冒着违抗宁平侯不得随意进出红枫院命令的风险,赶着过来求宁平侯不要休了大杨氏,取而代之的是让她立时暴毙的,到了这个地步,兄妹二人都觉得不是他们心狠,而是大杨氏活着真不如死了,为此二人甚至恨上了君璃,前几日若非她多事,假惺惺的说什么为了他们兄妹和侯爷的脸面名声计,好歹再留大杨氏十天半个月,他们就怎么会陷入今日的困境?

却没想到宁平侯狠起来也是真狠,竟连让他们改姓杨这样的狠话都说了出来,他们如何还敢再说?这改姓了杨,成了不被父族承认的孩子,他们别说毁不毁前程和后半辈子的话了,事实上,他们根本再没前途和后半辈子可言,相较之下,只是母亲被休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了容潜与容浅菡的阻挠,宁平侯剩余一半的休书也很快写好了,立刻盖上印章,叫了自己的长随进来,冷声吩咐:“你立刻拿了这封休书出去告诉二门厅那些衙役,如今杨氏已不是我宁平侯府的人了,自然也再待不得我宁平侯府的家庙,你告诉他们,你已领命立刻去赶杨氏出去,他们若想拿人,就同你一块儿去,否则若是杨氏畏罪潜逃了,与宁平侯府一概无关,让他们离开时给我放尊重些,再敢高声喧哗,狗仗人势,就别怪本侯不客气了!”

那长随忙双手接过休书,领命而去,不多一会儿使人进来禀道:“那些差役已随孙管事往城外去了,态度比先前好了不少,孙管事请众位主子安心。”

众人闻言,方松了一口气,太夫人更是浑身一软,控制不住的要往地上栽去,唬得众人忙上前扶住,又是拍胸顺气又是掐人中还有叫着要请太医的,好歹让太夫人缓了过来,因有气无力的向众人挥手道:“我乏了,想歇一会儿,你们都散了罢,只留下湛儿媳妇服侍即可,整好我有一句话想问她。”

“是,那母亲(祖母)您好生歇息。”众人不放心还待留下,见太夫人一脸的坚持,只得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

待众人都退下后,太夫人又摆手令祝妈妈与如燕也退下了,才看向君璃,淡声问道:“今日之事,你筹谋已久了罢?”

君璃一脸的平静,点头道:“不瞒祖母,从端午夜事发起,孙媳便一直在等着今日了,所幸没有让我等太久便等到…”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她脸上已挨了一掌,半边脸当即火辣辣的疼,嘴里也尝到了甜腥味儿,她忙护住肚子,待稳住身形后,才挺直了脊背。

出手之手不必说正是太夫人,太夫人出手之重,与她那一脸的疲态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乎不曾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所以那日你才会破天荒的为杨氏求情,好说歹说定要再留她十天半月,其实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罢?你不但要让杨氏再无翻身之日,连她生的儿女你也不肯放过,定也要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才好,为此你甚至不惜赔上宁平侯府的脸面名声,还有下面一众弟弟妹妹的终生,我竟没看出来,你的心竟会这么狠这么大!”

顿了顿,冷笑一声:“瞧我说的什么话,你的心若是不狠不大,又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定也要置其于死地方罢休?相交之下,我宁平侯府那点子脸面名声又算得了什么,连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都可以不眨眼睛的取了去的,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我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君璃的脊背挺得越发的直,直视着太夫人的眼睛继续平静的道:“祖母有祖母所看重所要保护的,我也有我所看重我所要保护的,若祖母因此欲要怪罪于我,我领罪便是,绝无二话。”

难道就要让容湛和她,还有君珏任人宰割不成?这个世上,她真正看重的,也就只他们两人,不,如今还该加上她腹中的孩子,她一共看重的就他们三人,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最近的人被人算计被人宰割,一次次的处在危险当中,说不准哪日便没了性命,她却什么都不做不成?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只会以德报怨!

太夫人又问道:“这么说来,前次问棋之死峰回路转,也是你的手笔?前日你也没有真的吃下菡丫头送去的汤,你只是在将计就计了?”

君璃坦然道:“有仇不报从来就不是我的行事作风,至于二小姐谋害我腹中孩子之事,祖母您也是做母亲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为母则刚’吗,她既敢算计我的孩子,就要时刻做好被我报复回去的准备!”

太夫人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可那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两边弟弟妹妹们的亲娘,他们都与你或是湛儿流着一样的血,你就算再恨他们,有的是一万种法子私下里与他们算账,为何你定要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说你刻薄寡恩,心狠手辣吗!”

君璃淡淡道:“若我怕这些,也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做这些事了,想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祖母早该了解我从来不是一个在乎虚名的人了,我只在乎我在乎也在乎我的,那些胆敢算计我和我在乎的人之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不管他来头有多大,我都会有仇报仇,以牙还牙!”

君璃说完,不待太夫人再说,已屈膝行了个礼,顾自退了出去,余下太夫人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半晌方颓然的瘫在了大迎枕上,以前她觉得自家能有个这样雷厉风行的主母是好事,现如今却再不敢这样认为了,过刚易折,宁平侯府若交到这样一个主母手上,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儿子那个小坏蛋,坐着学步车撞开我书房的门,对着我的键盘一通乱搞,然后,之前码好的全掉了,只好又来,所以更新迟了,请大家见谅,O(∩_∩)O~

第一百九一回 大杨氏之死

章节名:第一百九一回 大杨氏之死

大杨氏许是早料到会有今日了,毕竟自那日许氏来过以后,府里便再无任何动静传入她耳中,而家庙这边这两日却莫名多了好些眼生的婆子,对此住持的解释是庙里好些厢房都年久失修,府里趁着这阵子还未到年下,还抽得出人手来,特意抽了十来个粗使婆子过来帮着洒扫翻盖。

主持的话大杨氏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她本能的觉得这些婆子是为了看守她而来,直觉府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所以当宁平侯的长随拿着休书,领着衙役来家庙拿她时,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而是一脸平静的与衙役头领道:“还请官爷稍等片刻,容我与家里的管事先说几句话,随后便随官爷一道去见府尹大人。”

大杨氏虽在家庙待了几个月,早憔悴苍老得不复先前光彩照人的贵妇人形象,但她毕竟底子还在,又因长期养尊处优,自有一股上位者才特有的气度与雍容,倒弄得那衙役头领不敢轻易造次,粗声应了一句:“那你快点,我最多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大杨氏与宁平侯的长随。

“侯爷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大杨氏这才看向那长随,淡声道:“或是有什么东西,譬如休书之类,要带给我的?”

那长随没想到大杨氏竟直接猜中了他的来意,吃了一惊,随即便道:“侯爷的确让奴才带了休书来给夫人,所以这将是奴才最后一次唤夫人‘夫人’。您还剩下半柱香的时间收拾您的体己东西,至于您的嫁妆,侯爷说了,看在早年的情分上,会悉数分给三爷和二小姐,也定会给二小姐寻一门虽不一定大富大贵,但绝对是最适合二小姐的亲事,请您尽管放心。”

大杨氏听得自己在心里做的最坏的打算果然应验了,在心里自嘲看来夫妻二十几年,自己对宁平侯还是很了解的同时,嘴上已冷嗤一声,道:“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侯爷了?也罢,走到这一步,说什么都是枉然了,你且稍等片刻,容我进去换件衣裳,再出来接侯爷的休书,当年嫁给侯爷时我是凤冠霞帔,如今也不能太寒酸了,总得有始有终才好。”

想让她辛苦到头二十年,最后却连宁平侯夫人这个虚弦都保不住,死后没有香火供奉,甚至还要连累自己的儿女,白白便宜贱人贱种,简直就是做梦!

大杨氏说完,便径自进了内室,还当着那长随的面儿,“砰”的一声关上了内室的门,后者虽是奉的宁平侯之命而来,且大杨氏如今已算不得他的主子了,但他终究只是一介奴才,而大杨氏就算被休了,也还是三爷和二小姐的生母,摆脸色与他瞧又如何,他还不是只能白瞧着。

便只能老老实实的侯在外间,想着好歹也就这最后半柱香的时间了,等里面的人换过衣裳出来,他将休书交与她后,自己的差使便算了了,也可以回去向侯爷复命了。

谁知道这一等,便直等了半个时辰不止,外面的衙役头领都催过几次后,那长随才意识到了不对,又蓦地想到先前自己曾听见过“哐当”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心下猛地一“咯噔”,也顾不得旁的了,忙大力踢开了内室的门。就见大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以三尺白绫,将自己悬到了屋梁上,地上还有一张圆凳歪倒着,显然方才那一声“哐当”,便是圆凳倒地发出的。

大杨氏身上则穿着全套一品侯夫人的诰命行头,头和四肢无力的耷拉着,一动也不动,十有八九已是不成了!

那长随唬得魂飞魄散,这才明白过来大杨氏方才说要换一身衣裳才接宁平侯的休书是假,拖延时间好让自己了结性命才是真,为的便是保全自己宁平侯夫人的名头,也保全府里三爷和二小姐嫡出的身份,不由又是惊恐又是后悔,当即扯着嗓子便朝外叫道:“来人哪,快来人哪”

叫得衙役头领领着几个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及至看到屋里的情形时,也是唬了一大跳,不过到底还没忘记自己一行的职责所在,忙喝住那长随,令其就近去找了几个婆子来,先将大杨氏解了下来检查检查,看到底还有没有救,大杨氏毕竟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礼服,他们不敢亲自动手,怕落下一个“以下犯上,藐视朝廷”的罪名。

检查的结果不言而喻,大杨氏是再救不回来了,几名衙役也是办差办老的人了,并非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先例,当即以“人犯既已畏罪自杀,便不必再过堂”为由结了案,然后离开宁平侯府的家庙,快马加鞭回了顺天府去向府尹复命。

余下那长随与几名这两日才奉了君璃之命来监视着大杨氏,以防她再出什么幺蛾子的婆子都傻了眼,不知道接下来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照理宁平侯已写了休书与大杨氏,那大杨氏便再算不得宁平侯府的人,她的死活便再不与宁平侯府有半文钱关系,他们只消将她的尸体连同休书一道送回杨家去便是;可大杨氏身上又穿着朝廷一品诰命夫人的礼服,且她毕竟还没亲手接过,甚至还没看过一眼侯爷写的休书,他们又不敢真以对待弃妇的态度对待她;再者,人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也死无对证,万一他们将尸体送到杨家,却反被杨家讹上了,说人不是自杀,而是被杀的该怎么办?这可真是要命啊!

长随与几个婆子商量来商量去,都商量不出个妥善的法子来,最后只能决定让长随即刻快马回府去报信,几个婆子则留下守着大杨氏的尸体,等府里主子们的命令。

彼时宁平侯正大发雷霆,地点却是容浅菡现如今居住的红枫院。

容浅菡自照妆堂回到红枫院后,想起再过不了一会儿,自己的娘便再不是宁平侯夫人,而只能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下堂妇,自己也将随着母亲的被休,从侯府尊贵的嫡长女沦落到连身为庶女的容浅莲都不如的地步,是越想便越生气,越想便越伤心,越想便越绝望,想着与其自己将来要靠着看容湛和君璃的脸色过活,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反正再活着也是白白受苦与受辱。

有了这样的念头,容浅菡便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命君璃派来服侍她的“懂规矩”的丫头婆子们都出去。

这些丫头婆子虽是奉命来监视容浅菡的,到底也不敢违抗容浅菡的命令,便依言退了出去。

然后容浅菡便在与大杨氏将自己悬到房梁上差不多的时间,也将自己悬到了房梁上去,母女两个唯一不同的是,大杨氏是一心求死,容浅菡却不是真的想死,于是等到颈间传来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之时,求生的欲望终于还是让她忍不住,尽全力制造出了一些声响,将候在外面的丫头婆子们引了进来。

丫头婆子们瞧得她寻了短见,都唬得不轻,忙分作两拨,一拨上前救人,一拨则飞奔去各处报信。

只是太夫人在君璃走后,明令自己要安静一会儿,谁来也不许打扰,便是祝妈妈也不敢去惊动,而容湛君璃与大杨氏一系早已是不死不休,自然也不会去管这些闲事,丫头婆子无奈,只得去报了容潜与顾氏,又奉容潜之命,去禀告了宁平侯,这也是宁平侯此时会出现在红枫院的原因。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就由得小姐一个人待在屋里?既然你们连服侍小姐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侯府也没必要再养着你们,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拖出去,先打四十大板,然后卖到苦寒之地去!”宁平侯本就正因大杨氏之事一肚子的火,谁知道容浅菡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让他是怒上加怒,可见容浅菡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是默默流泪的样子又委实可怜,那气也不好对着她发,便只能对着下人们发了。

闻得宁平侯的话,地上跪着的丫头婆子们忙都磕头告饶起来,只是很快便被人捂着嘴拖了出去,屋里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宁平侯方看向容浅菡,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你这又是闹什么,还是谁又惹了你不成?就算有人惹了你,你只回你祖母去,让你祖母为你做主便是,这般寻死觅活的,成何体统,传了出去,你的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容浅菡闻言,总算哀哀开了口:“横竖女儿马上就要沦为弃妇之女了,到时候连大姐姐尚且不如,还要名声做什么?她们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这样死了,岂非一了百了,以后爹爹也不必再为我生气为难,我也不必再活着受苦受辱,横竖我娘十有八九也是活不成了,到时候黄泉路上,我们娘儿俩还可以互相有个照应…”说着,悲从中来,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宁平侯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声音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这是以死在威胁我,让我不要休杨氏那个贱人了?你既这般舍不得那个贱人,也罢,我留得住人留不住心,这便让人给你收拾东西,即刻便送你去杨家,想来杨家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便要命人与容浅菡收拾东西备马车去。

听在因不方便进妹妹卧室,而只能侯在外间的容潜耳里,不由大急,也顾不得旁的了,抬脚便欲进去为妹妹求情,他之所以让人请父亲来,可不是为了让妹妹再惹父亲生气,而是为了让父亲瞧得妹妹这副可怜样儿,即便不能改了休掉他们母亲的主意,好歹也要对妹妹多几分怜惜的,谁曾想妹妹竟这般糊涂,三言两语便惹得父亲越发的生气,真是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容潜方走了两步,就见先前奉宁平侯之命去家庙给大杨氏送休书的那个长随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顾不得与他行礼,便冲着内室结结巴巴的哭喊道:“侯爷,不好了,夫人她…杨氏她…她在家庙,她、她、她悬梁自尽了…”

话音未落,宁平侯已一阵风般自内室冲了出来,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问长随道:“贱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是在你领着衙役们去之前,还是之后?”

长随不敢隐瞒,忙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哭道:“奴才想着,就算杨氏她不再是奴才的主子了,到底还是三爷与二小姐的生母,奴才如何敢违抗她的命令?便给了她一盏茶的时间,谁曾想,谁曾想…”

‘谁曾想’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已被宁平侯踹了个窝心脚,疼得他本能的捂住了胸口,但见宁平侯满脸的狰狞,忙又将手放下了,哭道:“都怪奴才办事不力,还求侯爷责罚…再就是尸体还停在那里,还请侯爷示下,奴才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宁平侯胸膛剧烈起伏着,不但额头,连脖子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杨氏那个贱人,竟敢跟他来这一手,连死都不忘脏他家的地儿,连死都不忘拿捏他,实在是可恶!

她若是以为自己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礼服就死就能保住宁平侯夫人的名号,就能保住自己一双儿女嫡出的身份,那她就真是打错了主意,哪怕拼着被杨家人讹诈恶心,被全京城人唾骂,他也一定不能让她如愿,反正宁平侯府的名声过去一年以来,已毁得差不多了,多这一条不多,少这一条不少!

当下计议已定,宁平侯因冷声吩咐长随:“你立刻滚回家庙去,让人把贱人身上一品诰命夫人的礼服给我剥下来,然后将她的尸体连同休书,一块儿送到杨家去,再告诉杨家人,他们若是想上门闹事,本侯随时恭候!”

长随闻言,虽觉得宁平侯此举多少有些无情,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杨氏死都死了,侯爷就算给她保留几个死后的脸面又何妨,况二人还有一对儿女呢,不过这话就是再借长随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还自身难保呢,因只是恭声应道:“是,侯爷,奴才这便去。”说完磕了个头,爬起来便往外走去。

“等一等!”却才只走出了两步,已被容潜唤住,然后“噗通”一声冲宁平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才哽咽道:“爹爹,娘她就算有千错万错,到底死者为大,一日夫妻百日恩,求爹爹看在二十年夫妻情分的份儿上,就给她保留几分最后的体面,容她在家庙停灵发丧罢?若是回了杨家,谁知道会被糟蹋上什么样?儿子知道儿子之前犯下滔天大错,已没有在父亲面前说话的资格,可娘到底生养儿子一场,儿子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娘死无葬身之地,也实在愧为人子,求爹爹大发慈悲,若是爹爹心中有怒,只管冲着儿子发便是,便是即刻要了儿子的命,儿子也绝无半句怨言!”

容潜说话时,里间的容浅菡也已挣扎着下床跑了出来,待容潜话一说完,便也哭着附和道:“求爹爹大发慈悲,给娘保留几分最后的体面,就让娘在家庙停灵发丧罢?女儿给您磕头了,求您大发慈悲…”说着,拼命给宁平侯磕起头来。

只可惜兄妹二人不开口给大杨氏求情还好,一开口,便让宁平侯再次想到了被戴绿帽子被蒙蔽玩弄的耻辱,想到了当娘的不好,连女儿也一并教坏了,好的不学尽跟着学了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想到了自己那些曾经存在过或是即将存在却全被大杨氏扼杀了的子嗣…他阴沉脸,断然道:“若不是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以为你们两个还能好好待在侯府,当你们尊贵的三爷二小姐?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若真这么舍不得你们那个娘,就立刻收拾了东西,与她一块儿回杨家去,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我就当从没有过你们两个儿女!否则,就给我闭嘴,我以后再不想听到类似的话!”

宁平侯说完,便拂袖而去了,他的长随自然也跟着他一块儿离开了,余下容潜与容浅菡兄妹两个眼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父亲依然那般绝情,不由都恨上了宁平侯,更恨上了害他们母子兄妹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的容湛与君璃,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他们会为母亲报仇,会让容湛与君璃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再说那几个衙役快马加鞭赶回了顺天府去,因他们先去宁平侯府,又往返了宁平侯府的家庙一趟,已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当他们回到府衙时,君伯恭与杨氏已被带到,顺天府尹已升了堂,在过堂问话了。

昨晚上儿子闹了一夜,弄得他感冒了我也感冒了,四肢都无力,本来打算今天爆发,直接把君老头儿和杨氏下场也写到了,写不到了哈,只有等明天了,请大家见谅,么么O(∩_∩)O~

第一百九二回 审案

章节名:第一百九二回 审案

这将近一年来,君伯恭的日子很不好过。

对外因以前的死对头成了上峰,对他百般排挤打压,以致他在礼部现如今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堂堂左侍郎很多时候说话还不如几个郎中或是员外郎好使,连在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本营都是这样,在其他领域就更不必说了;

对内则因妻妾争宠,闹得家里很不安生,偏儿子们又还未长成,还不到能为他分忧的时候,出嫁了的两个女儿君璃与君琳又都恨他入骨,不但没有与他添半分助力,反而可着劲儿的拖他的后腿…可以说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弄得他成日都阴沉着脸,很是不痛快,一天里也就在暖香屋里见到心爱的小儿子时,心情能好上那么一点点了。

这日早朝过后,君伯恭先去礼部衙门转了一圈儿,见人人看起来都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样子,就自己无事可做,当然,他身为礼部仅次于一部之长尚书大人的侍郎大人,本来也不必事事躬亲,但他就是本能的讨厌那种被排斥的感觉,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打道回府了,在路上还不屑的想着姓严的也就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招数了,且再容他得意一阵,等他找到路子离开礼部,去了别的地方后,再慢慢的与姓严的算总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姓严的真当他能一直得意下去?

君伯恭回到君府后,便径自去了暖香的院子,前阵子因着君琳小产之事,杨氏又与他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在他忍无可忍对她动了手之后,胆大包天的还了手,弄得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此事,他之前说是说随时都可以休了杨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一点都不顾及杨氏生的那几个儿女,尤其是在原配生的一双儿女都视他若仇人之后,暖香生的小儿子他再宠爱,终究也只是一个庶子而已。

所以君伯恭并未对杨氏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他只是自那以后,便大多歇在了暖香或是其他几个妾室屋里,再不然就歇在了外院,再不曾踏进过杨氏的房门半步。

杨氏也不在乎,君琳自上次小产以后,身子一直都没养好,偏寇太太已与她撕破了脸,不待她养好身子便叫她过去立规矩,还扬言若是她不去,随便将“七出”里哪一条捡出来,都足够休君琳好几回了。

对寇家这门亲事,杨氏是早不想维持下去了,但她要的可不是君璃被休,而是和离,不但要带走君琳的全部嫁妆,寇家还得赔上一笔银子方肯罢休,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忙着与寇太太争吵交涉,早顾不得去管君伯恭晚上来不来她屋里,又歇在哪个通房妾室屋里了,她已对这个男人不抱任何希望,只要能保住自己正室夫人的名头,保住自己儿女们嫡出的身份,君伯恭便是即刻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为之掉哪怕一滴眼泪!

暖香瞧得君伯恭大白日的便进内院,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屈膝见礼,柔声问道:“老爷今儿个怎么早回来了?”一边服侍着君伯恭换家常衣裳,一边吩咐丫头去瞧一早吩咐下去炖着的珍珠白羽鸡汤可已得了,若是得了,即刻端来让老爷趁热吃一碗。

君伯恭受用着暖香的服侍,心里好受了几分,正要问小儿子今日怎么样了,就听得丫鬟在外面道:“回老爷,吴管家有急事求见。”

“什么事这般着急,偏巧老爷我一回来便遇上,我今儿个若不回来,他就不处理这事儿了?让他自己处理去。”君伯恭满心的不悦,“这吴孝全的差事是越发当得好了!”

“是,老爷。”丫鬟听得出君伯恭正不高兴,忙小心翼翼的应声而去,不想片刻之后又折了回来,急声道:“老爷,吴管家说是真有急事求见。外面来了好多差役,说是今儿个一早有十二户人家联名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老爷与夫人并宁平侯府的姨夫人买通凶手于端午之夜纵火行凶,造成五人死亡,十数人受伤,如今便是那些死伤者的家属联合起来去顺天府递了状子,还说有证人程三儿,正是当晚行凶之人…吴管家说那些差役凶得很,立等着老爷和夫人去顺天府,还说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硬闯内院了,还求老爷尽快想对策。”

君伯恭当即呆住了,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好半晌方在暖香一声声“老爷,您没事儿罢?”的焦急呼唤中,回过神来,当即气得一脚踹翻了就近的圆凳,咬牙切齿道:“我早知道杨氏姐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没想到竟会蠢到这个地步,不管成没成事,当日都该将那程三儿了结了,永绝后患才是,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说着,想起端午节前杨氏自宁平侯府回来那副十拿九稳的样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把这般重要的事交由大杨氏去办,大杨氏看着聪明,其实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空架子而已,不然怎么会在侯府经营了二十年,竟然斗不过他那个才嫁去侯府不到一年的孽女,一步步的被她逼到了今日的绝境?

与太夫人一样,君伯恭几乎也是立刻便想到了今日之事绝对与君璃脱不了干系,那些死伤者之所以会伤亡,必定是没有足够的人手保护他们,显然并不是什么富贵显赫人家,且事后他也曾使人侧面打听过,知道死伤的都是些无权无势的平民。事发当夜混乱成那样,人人都慌得不得了,谁能顾得上去想这其实是人祸而非天灾?不然也不会一直到距离事发已经五个多月的今日才会去顺天府递状子了,且程三儿自事发以后,便离开了京城,再不知去向,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他,怎么找到他,怎么说服他当证人反过来指证大杨氏和他们夫妇的?

若说这背后没有人在操控着,真是打死他也不信,倒是没看出那个孽女竟这般沉得住气,这般心计深沉,硬是不动声色的忍了五个多月,一直忍到今日才发难,还不是她自己出面,也不必担心背上“不孝”的名声。

不过他若这般轻易便如了她的愿,那他也就白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了,横竖程三儿是宁平侯府的人,与他素未谋面,他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此事,再不济了,将事情都推到杨氏姐妹身上,断尾求生,要保全自己还是不难的。至于那个孽女,竟敢这般算计他,等此番之事了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君伯恭心里有了主意,忙叫暖香取了自己才换下的官服又服侍自己穿好,才径自去了外院。

余下暖香看着他的背影,虽早已约莫猜到君璃前段时间让自己打探府中的异样不会是无的放矢,依然被方才之事唬得不轻,一颗心砰砰直跳,想着若是君伯恭此番出了什么事,自己母子势必免不了被牵连,还是得早做打算,好歹为儿子留一条后路才好。

不提暖香的这点小心思,且说君伯恭被吴管家等人簇拥着去到外院,果见已有十来个衙役侯在那里,领头的那个正坐在右下首第一张太师椅上吃茶,一双三角眼对着屋里的摆设转个不停,透着艳羡而贪婪的光芒。

瞧得君伯恭进来,还穿着从二品大员的官服,那领头的衙役也不敢托大,忙站了起来,抱拳道:“想必小人一行的来意君大人已经听说了,还请君大人请了尊夫人一道,这便随小人一行走一趟顺天府衙罢!”

若是平日,君伯恭根本不会与这样的小人物说一句话,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少不得只能纡尊降贵了,因点头笑道:“本官已听家下管家大略说过了,只本官不明白的是,本官不论是与那些苦主的家属,还有那证人叫什么程三儿的,都无冤无仇,更是素未谋面,怎么他们竟会忽然状告起本官来,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领头的衙役闻言,皮笑肉不笑道:“审案是我们大人的事,小人等身份低微,见识浅薄,也就只能做做跑腿儿之类的粗活的。君大人若是无事,还请即刻请了尊夫人出来,与小人一行走一趟罢,我们大人还等着呢!”

顺天府尹只是三品,论起品级来,比君伯恭尚要矮半级,但顺天府管着整个京城的政务与治安,有着跟御史台、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府等衙门几乎相等的权限,还具有承接全国各地诉状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小刑部,一般能做顺天府尹,都是后台够硬本身能力也够强,将来铁定前途无量的。

所以君伯恭虽满心恼怒领头衙役对自己的轻慢,到底不好直接发作,便只是道:“拙荆一介女流,且好歹也是朝廷御封的四品恭人,怕是不好抛头露面,只本官与你走一趟即可。”真让杨氏去了顺天府的大堂,传了出去,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不想那领头衙役却一脸的不容商量:“君大人,您别嫌小人说话难听,别说尊夫人只是四品恭人,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如今不过只是让她过堂循例问一下话罢了,什么大不了之事?尊夫人的姐姐,宁平侯夫人那还是一品诰命呢,我们大人不也一样使了人即刻去拿人?”连“请”字都懒得说了,直接说“拿”。

气得君伯恭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恨恨说了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得对吴管家使了个眼色,令其即刻请杨氏去。

幸好杨氏彼时还没去寇府,整好在家,闻得吴管家说明来意,虽唬得四肢发软,如坠冰窟,却也几乎是立时便生出了与君伯恭一样的想法,到时候实在不行了,便把一切都推到大杨氏身上去,反正程三儿是宁平侯府的人,与她与君府什么相干?浑然忘记了当初大杨氏之所以答应君伯恭的条件,有大半原因都是为了她这个妹妹。

不得不说,君伯恭与杨氏不愧为是夫妻,在趋吉避凶,自私凉薄一点上,二人还真是绝配,果然应了那句俗话“破锅配破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君伯恭与杨氏到得顺天府衙大堂时,大杨氏还没到,据说是因大杨氏如今住在宁平侯府位于城外的家庙,自然要多等一些时间方能将人带到。

因君伯恭穿着官府,且他是两榜进士出身,本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顺天府尹便让人抬了太师椅来给他们夫妇坐下后,才一拍惊堂木,问起底下跪着的程三儿来:“程三儿,你说端午夜你纵火杀人乃是有人指使,那如今指使你的人何在?若那指使你之人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程三儿见问,忙抬起头来,大声应道:“回大人,小人能认出来。”

说着一指君伯恭和杨氏,“就是在座的君大人与其夫人,并小人的旧主家宁平侯夫人指使的小人。那是今年四月的事,当时小人一家才被从府中全家放了出去,生计颇有些艰难,心里难免有些怨恨做主将我们一家赶出去的大奶奶,恰在这时,夫人的陪房悄悄儿找到了我爹,问我爹想不想报仇,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赏,管保小人一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爹是个胆儿小的,心里虽怨恨大奶奶,却也不敢做那不法之事,便一口回绝了夫人的陪房。小人却想着,既能报仇,又能保一家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样双赢的事傻子才不做呢,于是背着我爹和家人,悄悄儿找到了夫人的陪房,说小人愿意为夫人办事。”

“夫人便与小人说,大奶奶的嫁妆有多丰厚是小人知道的,如今惦记大奶奶嫁妆的人里就有大奶奶娘家的父母,只大奶奶因着一些旧事,早已与娘家父母形同水火,别说主动将嫁妆奉上了,连君大人君夫人提出要借银都不肯,弄得君大人错失了升官的大好机会,为此心里很是怨恨大奶奶,索性决定趁着大奶奶如今还没有子嗣,结果了大奶奶,到时候大奶奶的嫁妆自然也就只能悉数退回娘家了。夫人又说,大奶奶的同胞弟弟虽已过继出去,再算不得君大人的儿子,但其名下也有不逊于大奶奶嫁妆的丰厚财产,若是能将君少爷一并除去,不但他们能再得一大注横财,还能为姨夫人,也就是君夫人出去心腹大患。”

“于是命小人趁端午夜放烟花逛庙会人多口杂之际,人为的制造混乱,再趁混乱悄悄推大奶奶和君少爷一把,令他们被急着逃命的人们踩踏而死,到时候便既可以除去心腹大患,又得到大奶奶和君少爷姐弟两人的大笔财产,三人平分了,端的是人不知神不觉,凭谁也找不出半点破绽来。事实上,大奶奶与君少爷也的确至今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当是天灾而非人祸,还是小人事后得知死伤了那么多人,尤其死的全是妇孺小儿,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可又没那个胆子来衙门自首,便只能悄悄儿去那些死者的坟前祭拜,想着多少尽一点自己的心,谁知道又整好被他们的家属发现了,逼问之下,小人实在却不过招了,那家的家属这才联合起了其他死伤者的家属,请人写了状子,递到了大人面前。”

程三儿说到这里,大哭起来:“小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奢求能得到大人的宽宥,只盼大人能赐小人速死之余,千万不要放过了幕后主使,为枉死的那些民众伸冤报仇,还求大人明鉴…”说完重重磕下了头去。

顺天府尹听完程三儿的话,因看向君伯恭与杨氏,沉声问道:“不知道君大人与夫人对程三儿的供词有何话说?又认是不认程三儿的指控?”

君伯恭气得几欲吐血,他是与大杨氏有过口头协议,要君璃死,以便名正言顺讨回君璃的嫁妆据为己有,可他事先却不知道大杨氏到底会怎么做,也绝不相信大杨氏会愚蠢到跟一个下人将自己的计划乃至心里怎么想的都和盘托出,甚至连他与杨氏都一道拉下水,大杨氏就算再蠢,也绝不会蠢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大杨氏从来都不蠢?

所以这程三儿绝对是被那个孽女给收买了,才会反咬起大杨氏和他们来,还嗦嗦说了这么一大通,那个孽女分明是借这程三儿的口,把她一直想说却不好说出口的话,趁机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让他就算有法子解了今日之围,一个算计儿女私产,为此甚至不惜要了儿女性命的“不慈”名声却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实在是可恶!

偏他还不能中途出言打断程三儿的话,以免有做贼心虚之嫌,且也太自降身份,说不得只能忍着听程三儿说完了,才看向上面顺天府尹淡笑道:“魏大人也是办案办老的人了,难道就凭这个忘恩背主的奴才几句片面之语,便信了他的话,真认为事情是本官夫妇与宁平侯夫人指使的他?本官虽不若魏大人出生刑名之家,却也知道与人定罪需要人证物证,还请魏大人千万三思才好!”

又看向程三儿,沉下脸来,冷声道:“程三儿是吗,你最好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的你污蔑本官?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要罪加一等的?在今日之前,本官别说不认识你,甚至连世上有一个你存在都不知道,又何谈指使你制造混乱,趁机杀人?你最好想清楚了污蔑本官的后果是不是区区一个你所能承受得起的,再来决定什么是你能说,什么又是不能说的!”

程三儿闻言,当即大声喊起冤来:“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正如君大人所说,污蔑朝廷命官是要罪加一等的,便是再借小人一百二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这么做啊。况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实实在在真发生过,小人又怎么会平白污蔑君大人与君夫人,小人与君大人君夫人无冤无仇的,小人何至于这样?实在是小人受不了每天都做噩梦,一闭上眼便看见那些枉死的人的鬼魂在小人面前晃来晃去,折磨得小人生不如死…还求大人一定要重惩小人,更要重惩那指使小人的人,小人不想死后下地狱,被放到油锅里间煎,呜呜呜…”

程三儿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死者家属们都纷纷哭了起来,道:“凶手都已招了,还求青天大老爷千万要为我等做主,万万不能轻饶了那幕后主使…为我等冤死的家人伸冤报仇…不然我等便是告上金銮殿,也一定要为枉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顺天府尹办案多年的人了,此案的个中机锋至此虽不能明白十分,七八分却是有底的,不由暗自犯起难来,就此给君伯恭夫妇并宁平侯夫人定罪罢,到底稍嫌证据不足,且三人都非寻常百姓,也不可能像寻常百姓那般任他搓圆捏扁;可若不给三人定罪罢,此案又有这么多苦主,且显然有人在背后支持着他们,若自己不给君伯恭等三人定罪,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真会去金銮殿告御状亦未可知,到时候惊动了皇上,他的乌纱帽谁知道还保得住保不住?

左右为难之际,顺天府尹忽地想到了另一个被告宁平侯夫人还未到,因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宁平侯夫人怎么还未到?”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他打发去拿大杨氏的领头衙役疾步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后道:“回大人,宁平侯夫人已于宁平侯府的家庙畏罪自尽了!”

“哦,竟有此事?”顺天府尹不由满脸的惊讶,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可以有个相对两全的解决法子了。

底下君伯恭与杨氏闻言,也是双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大姨姐(姐姐)死了,死无对证,他们大可将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保自己全身而退了…

第一百九三回 墙倒众人推

章节名:第一百九三回 墙倒众人推

君璃一听说大杨氏在家庙里畏罪自杀了便知道要糟糕,本来她的设想是让君伯恭与杨氏姐妹在公堂之上与程三儿对质,到时候本就各有打算,相互利用的三人自然会狗咬狗,咬到最后,便是三人谁也别想跑得了。可如今大杨氏却死了,死无对证,君伯恭与杨氏完全可以来个死不认账,将所有事都推到大杨氏身上去,他们自然也就可以脱身了。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说即便程三儿咬死了指使他的人正是君伯恭与杨氏姐妹,君伯恭与杨氏依然不承认事情是他们做的,顺天府尹又不好对君伯恭和杨氏用刑,毕竟二人终究不是寻常百姓,于是场面便僵持住了,僵持住的结果是,顺天府尹决定择日再审,程三儿则被收押进了顺天府尹的大牢,等事情真相大白后再行处决。

君璃得知了这个结果后,顾不得“死者为大”,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大杨氏的十八代祖宗十几遍,才咬牙切齿与一旁的容湛道:“幸好咱们事先做好了两手准备,如今就盼着严大人那边能不让咱们失望了。还有程三儿那里,你即刻让他父亲传话去牢里,务必要咬死了事情就是君老头儿与杨氏姐妹指使他做的,否则,我真的很想杀人!”

就算不能让君老头儿与杨氏偿命了,她也要让君老头儿丢官,身败名裂,以后再在京城呆不下去!

容湛见她气得两颊通红,忙倒了一杯茶给她,好声好气的劝道:“奶奶别生气,现下凡事再要紧也要紧不过咱们的孩子。外面的事奶奶就别操心了,只交给我去做便是,就算最终不能让你家老爷受到重罚,至少他的名声也会毁个干干净净,他是一心想往上爬的,名声就顶顶重要,坏了名声,也就等于彻底断了他以后的晋升之路,对他来讲,这惩罚已经足够大了,奶奶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更何况严大人那边会有什么动作咱们还不知道呢,何不先瞧瞧再说?”

说着见君璃先前被太夫人打了巴掌的那半边脸仍肿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瞪向她,低声呵斥道:“你是没有男人的女人吗,不知道男人就是用来依靠用来替你背黑锅的?凭祖母说什么,有什么怀疑,你只推到我头上便是,我本就皮糙肉厚,又是打小儿挨打惯了的,便是被祖母打上几下也不碍事…也不知道明儿起来后,你脸上能不能消肿?祖母也真是,便是不顾忌你,也该顾忌你腹中的孩子才是,竟能下这样的狠手!”

君璃被说得有些心虚,讪讪道:“人家不是一时间没想到那上面去吗?况你做了祖母的孙儿都二十几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祖母还能不知道不成,你若真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过去也就不会白吃那么多亏,好几次都差点儿活不下去了…”

话没说完,已被容湛没好气打断:“你还说!我知道我没你聪明,也不比你沉得住气,幸好祖母只打了你一巴掌,若是再多打你几巴掌,将你或是你腹中的孩子打出个什么好歹来,你叫我怎么办?你当男人只有晚间在床上有用?”

“噗”君璃本来心情还有几分烦躁的,听得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容湛瞪她,忙又忍住了,道:“我知道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便都推到你头上,说我出嫁从夫,都是按你的吩咐办事,凡事都听你的,总成了罢?”

容湛却仍没好气:“你别敷衍我,我岂会不知你素来不是贤良淑德的主儿,真贤良淑德,当初也就不会将我打得那么惨了。”当然后一句话没忘记压低声音。

君璃就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只这次的笑便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连带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不少,索性靠到容湛肩上,拉了他的手,软声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都推到你头上,绝不再自己犯险,可好?”

容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搂住了君璃已稍稍变得有些浑圆的腰。

夫妻两个沉默了片刻,君璃忽然道:“我瞧先前祖母的神色,对我很是失望的样子,以后怕是再不会像先前那般喜欢我,凡事替我出头撑腰了,十有八九还会彻底收回管家大权,以后再不让我管家了。”不可否认,这一系列的事,若不是因她已管了一段时间的家,在侯府已累积了一定的威信,还真不能进展得那般顺利。

在太夫人心里,最重要的终究还是宁平侯府的体面与名声,虽然那体面与名声早已是岌岌可危,就跟皇帝那根本不存在的新衣一样,但太夫人依然将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实在是有够自欺欺人。

容湛道:“不管就不管罢,反正也是吃力不讨好,咱们又不缺银子,下人们便是只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也断不敢怠慢了咱们去。你只安心养胎,等来年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也考中武举了,我便即刻谋一个外放,咱们一家三口过自己的小日子去,既遂了这府里大半人的心,也遂了咱们自己的心。”

“嗯。”君璃点点头,说实话她也有些厌倦现在的生活了,明明说起来宁平侯府就是她的家,宁平侯府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可在这里,她却几乎从没感受到过来自亲人的关心与维护,而只有鄙薄、挑衅与算计,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有哪里值得她劳心劳心来维护的?太夫人不让她管家了倒是正好,她乐得凡事不管,只受用自己的!

所幸严大人那边还真没让君璃与容湛失望,次日便发动几个言官,以“为父不慈,为财谋害儿女性命”、“为官不仁,草菅百姓性命”、“内帷不休,私德有亏”、“意图买官,目无纲纪”…等一系列罪名上了奏折弹劾君伯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