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少年,少年柔和的目光让她一阵脸红。

忽地,她看到少年身后的货物上伸出了一个脑袋,那个扁扁的、扇形的脑袋,正吐着可怕的芯子。心跳一滞,是眼镜蛇!她惊讶的表情引起了少年的注意,少年想往后看,安雅当即压低声音喊道:"别动!千万,别动!"

安雅也变得紧张,可是如果那少年一动,很有可能被眼镜蛇攻击。她想到了什么,再次伸向自己的腰包,她记得,里面有一个小梳妆镜。

图坦卡蒙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疑惑着,渐渐地,他从地上的影子里看到了什么,他明白了,手缓缓伸向佩剑。

就在这时,安雅掏出了化妆镜,伸到阳光之下,立刻,一束强烈的光刺向眼镜蛇的眼睛,眼镜蛇受刺激地缩了缩身体,电光石火间,图坦卡蒙一个漂亮的转身,短剑横着扫向了眼镜蛇,眼镜蛇被斩成两截,飞出了窗外。

"呼…呼…"紧张,很紧张,安雅抚着胸口,全身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坐在了地上。图坦卡蒙也收回剑平复自己的心情,要知道,被眼镜蛇咬一口,他可就会彻底没命,刚才可真是生死线。

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地撞到了一起,然后,他们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一场战斗胜利后庆祝的喜悦。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坐在了一起,阳光下,是他们灿烂的笑脸。

"你叫什么?"这还是安雅来到古埃及以来第一个主动搭理的人。

图坦卡蒙随手理了一下自己的短发,柔顺的黑发在阳光下滑出一道流光:"卡…阿卡,或者就叫我卡也可以,那你呢?"图坦卡蒙好奇地看着安雅那满头的红发,有一种想触摸的冲动。

"安雅。"安雅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一时,图坦卡蒙没有回应,安雅的手顿在了半空,有点尴尬。

"这算什么?"图坦卡蒙指着安雅对自己伸出的手,安雅脸红了红:"我忘记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国家,这是我们那里见面的一种礼仪。"

"是吗?"图坦卡蒙见安雅要缩回手,几乎想也没想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我该怎么做?"

安雅看着那握着自己手的手,笑了:"你已经做了,就是这样。"安雅开心地用力上下晃了晃,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

可是,当安雅想抽回手的时候,对方却并没放开,安雅红着脸提醒图坦卡蒙:"那个…可以放开了。"

"哦。"图坦卡蒙慌忙放开安雅的手,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想放开她的想法,想永远都这么握着。

"那个…谢谢你。"

"不客气。"

"这里怎么会有眼镜蛇?"安雅奇怪地问,图坦卡蒙看了看船舱:"应该是捕蛇人,他们将蛇放在蛇篓里,可能因为刚才的打斗,把蛇篓弄翻了。"

"原来如此。"想起刚才的打斗,安雅就变得激动,她跳了起来,兴奋地说着,"阿卡你刚才简直太帅了!一下子就把他们解决了,还有那条这么大的眼镜蛇!"

安雅手舞足蹈,就像一只获得自由的欢快的小鹿。图坦卡蒙仰着脸看着安雅,她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安雅再次坐回地上,她现在因为彻底摆脱了危险而激动着,又因为图坦卡蒙就在身边,让她有了一种安全感。

图坦卡蒙被安雅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心里也被快乐填满,很充实,不知不

觉他也笑了,这个女孩与他遇到的那些都不同。可是…她为什么不愿呆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不要荣华富贵?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从王宫里逃跑的红发女孩?"图坦卡蒙顺手摸上了那头红发,红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晒久了,带着一丝温暖。

安雅瑟缩了一下身体,可是,她觉得身边的这个阿卡是可以信赖的,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因为我害怕…"

"害怕…"图坦卡蒙的手放在了可爱的红发上,迷恋得无法离开。

"嗯,我忽然来到这里,举目无亲,身边又都是陌生人,我很害怕。他们还要抓我,将我送给那个什么法老王…对了,现在的法老王叫什么?"

图坦卡蒙愣了愣,安雅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很显然她不是埃及人,就跟自己的母亲一样。他看着安雅好奇的迫切的眼神,缓缓说道:"图坦卡蒙。"

"图坦卡蒙!"安雅立时惊呼起来,"天哪!居然是他,那个只有十九岁就…"安雅立时收住了口,好险,她差点就说出了历史。

"十九岁怎么了?"安雅的话倒是引起了图坦卡蒙的注意,他才刚过十八岁,面前这个女孩可爱又神秘,尤其是她身上的那些东西,都很神奇。

安雅赶紧捂住嘴摇摇头:"没什么?传说他很英俊。"

"嗯,听说他是全埃及姑娘倾心的对象,即使如此,你还不是跑了?"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安雅摆弄着自己的腰包,她开始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喜欢?"图坦卡蒙疑惑着,"他不是喜欢你吗?"

"哪有?"安雅鼓起了脸,"他只是觉得我的头发是红色的,很新奇。"

"是啊,真特别。"图坦卡蒙又忍不住去摸安雅的头,"真的,很特别,安雅莫不是真的是神的女儿?"

"才不是呢,这是染的,一年后就会褪色了。"

"染的?图坦卡蒙似乎又听到了一个新鲜词语,不禁有点激动,"安雅,你真特别,你的头发,你那双奇怪的鞋子,还有那腰包里许多神奇的东西,你到底是谁?你从哪儿来?"

图坦卡蒙一连串的问题让安雅下子愣住无法反应。忽地,船体晃了一下,安雅身边的货物往安雅倒来,图坦卡蒙眼明手快地将安雅拉入怀中,护住了她的全身。

"砰"的一声,货物掉落在安雅原来坐的地方,安雅回过了神,惊骇地看着那个货物,心跳开始加速,那心跳因为呆在图坦卡蒙的怀里,而变得更加不规则。

"看来我们要换个地方谈谈。"图坦卡蒙唇角的微笑让安雅看愣了神,有那么一刻,她仿佛透过那晦涩的皮肤看到了一张异常英俊帅气的脸。

图坦卡蒙扶起了安雅。

"嘶!"安雅抽了口气,脚心传来的揪心的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图坦卡蒙看了看那双已经有点浮肿的脚,心里划过一丝痛。

忽然,他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安雅,这个举动让安雅惊讶,还来不及脸红,对方就将她抱放在了一旁的货物上,扶她坐好:"来,把鞋穿上。"温柔的语气让安雅心动。

安雅摇摇头:"脚肿了,穿不上了。"

图坦卡蒙想了想,他撕下了自己的衣摆,轻轻地将安雅受伤的脚掌包裹住,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柔,如此小心。然后他脱下了自己的皮鞋,给安雅穿上,将她抱了下来:"能走了吗?"

"嗯,谢谢,可是你…"安雅看着因此而光脚的图坦卡蒙,图坦卡蒙笑着摸了摸安雅的头,就像摸小狗小猫一样的动作,这个动作让安雅觉得很熟悉:"我没事,我们很少穿鞋。那你…现在是回家吗?"图坦卡蒙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有点涩,只要安雅一点头,他就算抢也要把她抢回自己的身边。

安雅点头了,图坦卡蒙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却听见安雅说:"我要回王宫。"

图坦卡蒙很惊讶,这份惊讶里更多的是惊喜:"你说什么?回王宫?可是,可是你不是才逃出来吗?"

"那是因为害怕,我不想做法老王的玩物。"

"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安雅反问,图坦卡蒙顿了顿,避开安雅的视线:"我觉得他不会…"至少一开始不会,现在更不会,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安雅撇撇嘴:"王都是这样的,他们太霸道,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属于他们。"

"难道不是吗?"图坦卡蒙陷入了疑惑,他是埃及的法老王,上埃及和下埃及的统治者,他拥有着无上的权力,更拥有着埃及所有的财富,难道埃及的女人就不属于他?

莫说安雅不是埃及人,只要她站在埃及的土地上就是属于他:图坦卡蒙!

安雅自然并不知道身边的人就是昨晚强吻他的那个冷酷少年,她白了图坦卡蒙一眼:"当然不是,你们盲目崇拜自己的法老王,把他们尊奉为神。可我来自于一个平等的有着无神论的国家,在那里,只要我们不愿意,没人可以强迫我们。"

"平等!"图坦卡蒙如同听到什么危险的词语一般惊呼起来,两千年来,埃及发生不少奴隶解放战争,在埃及,平等是不存在的,绝对不能让奴隶们获得自由,他们是埃及的仆人,是神的仆人!

"是啊,羡慕吧?虽然在埃及,女人们获得尊重,可以经商,甚至是参政,但我也不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他是法老王,我也不要。"安雅兀自开心地说着,"我本来跑出来只是想避开法老王,然后再偷偷进去找到回家的路。"

"王宫有你回家的路?"图坦卡蒙越发疑惑,底比斯王宫难道存在着一条他都不知道的密道?

"嗯,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安雅此刻变得有些得意,她甩着两条腿,就像一个孩子,"简单地说就是王宫里存在着一条神秘的通道,不过在我出来后,关闭了,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可是,没想到会被人绑架到船上,对了,阿卡,这条船开往哪里?"

"下埃及,会经过下埃及所有的村庄,到达努比亚。"

"真的"安雅似乎有了什么想法,"那我下一个渡口下船就行了是吗?"

图坦卡蒙想了想,点点头,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腰间的短剑:"可是你一个人安全吗?"图坦卡蒙盯着安雅的脸,他不知道安雅会有何打算,可是,他现在有任务在身,根本无法顾及安雅,最好是她自愿留在他的身边。

安雅刚想说"自己可以",结果,她的肚子就立刻出卖了她,"咕噜噜,咕噜噜…"安雅的脸立刻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图坦卡蒙:"阿卡,你有吃的吗?"

图坦卡蒙笑了,他在想,如果安雅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还会那么轻松地跟自己说话吗?不会吧,一定又是昨晚那种战战兢兢的表情。

商船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坐在甲板上,那样风餐露宿地度过漫长的航行。也有简易的船舱供有钱人休息,图坦卡蒙就有一间。当然,船上的食物并不充足,到达阿斯旺补给点最起码也要几天后了。

连绵的尼罗河将沿河的千百个村庄串联在一起,如同美丽的珍珠项链。她养育了上埃及和下埃及所有的人民,用她的乳汁哺育着两岸的良田谷物。

"真美…"安雅站在木船的栏杆边,痴迷地看着尼罗河两岸绿色的良田,一望无际的绿色和碧蓝的天空连接在了一起。

"因为她是我们的母亲。"图坦卡蒙感叹着,这美丽的国家决不能落入那个人的手中,不由得,图坦卡蒙拧紧了眉。

图坦卡蒙凝重的神情让安雅觉得不舒服,面前这个少年似乎有着满腹的心事:"阿卡,你怎么了?"

图坦卡蒙摇摇头:"没什么。"他黑色的短发在风中轻轻飘扬。

安雅拿着麦饼,犹豫着,阿卡说得对,她一个人根本不行,这不是跟着旅游团来埃及观光旅游,如果没有阿卡,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更不用说现在站在船上吃着麦饼。

她咬了咬下唇,鼓了鼓勇气:"阿卡,你去哪儿?"

"努比亚。"

"嗯…然后呢?"回埃及,一定要回埃及!安雅心里祈祷着。

图坦卡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跳变得不规则,他看着安雅,柔声道:"回底比斯。"

"真的!"安雅激动地握住了图坦卡蒙的手,"太好了,能不能带上我?能不能?方不方便?可不可以?"

图坦卡蒙被安雅兴奋的笑容迷住了,只可惜现在她的头发藏在了头巾下,不然一定更加美丽。图坦卡蒙痴痴地点了点头,立刻,安雅就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身体跳着,蹦着,喊着:"太好了!太好了!"

图坦卡蒙的心跳立时漏了两拍,自己原来可以让安雅这么开心。

安雅放开图坦卡蒙,发现图坦卡蒙有点失神,她伸出手在图坦卡蒙面前摆了摆,图坦卡蒙回过了神。

"说好了,你得带着我,我跟定你了!"安雅信誓旦旦地说。

图坦卡蒙听罢有点后悔了,都怪自己过于沉迷,他这次去努比亚是有任务的,带着安雅太危险。他不想安雅受到任何伤害,若不是怕安雅不高兴,他肯定会杀了那两个奴隶贩子!

不过…图坦卡蒙在安雅看不到的角度冷笑了一下,回去再杀也来得及,只要别被安雅看见就可以。

"阿卡,你看哪儿?莫非是反悔了?"安雅见阿卡撇过脸,还以为他后悔了。

图坦卡蒙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没有,只是我去努比亚有任务,带着你危险。这样,到了努比亚你乖乖住在旅店里,任务结束我就来接你。"

"哦…难道是间谍任务?"安雅兴奋起来,现在她有了阿卡在身边,什么都不怕了。

"间谍?那又是什么?"

"呃…"安雅一时无语,原来这个年代还没有间谍这个词。

图坦卡蒙见安雅脸想说说不出的神情觉得很有趣,他发现安雅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他看见了安雅的腰包,立时想起了那些神奇的玩意,便问安雅:"你那包里究竟是什么?怎么这么神奇?"

"这个?"安雅提起了小挎包,见图坦卡蒙点点头,沾沾自喜起来,"这些都是我那个世界的,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但是可以唬人,晚上给你看好吗?"

"好。"图坦卡蒙的笑容被阳光打上了一层金光,让安雅不禁炫目,这个少年其实是好看的,安雅这么想着。

当夜晚渐渐到来的时候,尼罗河也变得安静,一道星光划过天空,让图坦卡蒙拧紧了眉,索黛来了,她的到来虽然带来了肥沃和富裕,但也带来了洪水,那颗既是繁荣又是灾难的星辰预示着尼罗河洪水的来临。

收回停落在茫茫夜空的目光,图坦卡蒙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安雅,露出了微笑,他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躺了下来,这个女孩在给他献完宝后,就睡着了。想想她的确累了,从昨晚折腾到现在,她那纤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将安雅搂入怀中,掀开了那遮挡住红发的头巾,红色的头发上,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油的味道,忍不住地,图坦卡蒙低头吻了吻,暗想:如果她明日醒来看见是睡在我的怀里,她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图坦卡蒙忽地很期待看见安雅的反应,是惊慌,还是害怕?当然,他希望是笑容,是安雅那纯净得如同底比斯莲的笑容。

第二天。

阳光从窗口洒入这简陋的客舱,洒在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的身上,给他们共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安雅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昨晚睡得很安心,很温暖,她的唇角带着舒服的微笑,还在身边人的胸口蹭了蹭,满足地发出一声感叹:"嗯。"

可是,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赫然圆睁,她看到了什么?竟然是自己把阿卡当大抱熊给抱了,还在他的胸前乱蹭!

心跳开始加速,偷偷地瞄向上面,阿卡的眼睛闭合着,长长的深棕色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流光。

安雅放心地嘘了口气,宛如是自己占了阿卡的便宜一般心虚地放开阿卡的身体,她吐了吐舌头,坐了起来,望着那洒落在地面上的阳光开始发呆,伟大的阿蒙神(太阳神)啊,如果您能听见我安雅的祈祷,请指引我回家的方向…

图坦卡蒙静静地"睡"着,他微微睁开双眼,深深地凝视着那个阳光下的少女,她的侧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他知道自己是那么深深地喜欢她,如同是神灵的指引,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充满了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的渴望。这种喜欢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他,已经被爱神控制,无法自拔…

伟大的阿蒙神啊,请您满足我图坦卡蒙的愿望,让这个可爱的少女,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去。

他们,他,和她,在心的深处,共同吟唱起那首古老的阿蒙神的颂歌:

向您致敬,日日美丽的拉,您每天清晨升起,赫普里因劳作而疲乏!您把阳光普照在人们脸上,却无人曾经注意它。

纯金也难抵您的光辉。所有的眼睛因您而能视物,当伟大的您降落之时,它们就一无所成。您每天清晨精神饱满地早早升起,您的光芒启开清醒的眼睛。当您落于西山之时,他们便静寂地安睡,向您致敬,白天的太阳,您是万物的创造者,您是生命的源泉!

图坦卡蒙:感谢您,伟大的阿蒙神,让我可以每日醒来看见这么美丽可爱的姑娘…

安雅:感谢您,伟大的阿蒙神,让我看清了方向,不再迷茫…

第6章努比亚王国

克玛港口。

一对小夫妻携手而下。

士兵拦住了他们,做了简单的盘查,将他们放了过去。

"好险。"安雅摸着头上的假发,她没想到阿卡居然还戴着假发。

图坦卡蒙笑了笑,摸了摸安雅的头,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安雅发了会儿愣,心里想起了苏伯洋,不免心酸,她好想回家。

"怎么了?"图坦卡蒙见安雅不开心,心里也有点难受。

安雅垂下脸,淡淡地说了一声:"我想回家。"便沉默地独自前行。

"我想回家"这四个字凝聚了安雅这数十天的恐慌和不安,她曾经有幸福的家庭,有疼爱她的兄长,还有一堆死党和那个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苏伯洋表哥。

可是现在,她变得一无所有,孤身一人。她害怕过,恐慌过,每夜每夜被噩梦纠缠,甚至不知道明天会在哪儿?

她在无助之下祈求神灵,她是无神论者,而现在,她明白了何为绝望,她祷告着好运的来临,祈祷着奇迹再次发生,每晚都希望第二天醒来是躺在自己的那张软软的、衣服乱丢的床上,然后听着老妈无休止的唠叨。

此时此刻,她感觉到能听见老妈唠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而现在,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安雅的鼻子开始发酸,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死党们,等你们再见到安雅的时候,或许是一具木乃伊。安雅自嘲地苦笑着,人影从她的身边晃过,宛若是幻影,她想,说不定博物馆展览的木乃伊里,就有她。

至少,她还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阿卡。

安雅终于从自怨自艾中振作起来,是的,她有阿卡。她停下脚步,发现不知不觉来到了集市,繁闹的集市里都是人头,喧嚣的声音,吵吵嚷嚷。

安雅心慌起来,她难道又迷路了?

"你总是在发呆。"熟悉的声音传来,安雅竟然流下了眼泪,她有阿卡,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再一个人,也不用愁下一刻会不会被拐卖或是饿死街头。

安雅毫无征兆的落泪倒是让图坦卡蒙措手不及,慌忙看了看左右,将安雅艰难地拉出人群,拉到一边:"你怎么又哭了?"

"唔…我以为你不见了…"安雅这下哭得更厉害了,她真的好怕会跟阿卡失散,当她最孤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阿卡出现了,这对对这个世界充满恐慌的孤零零的安雅来说,无疑是根救命稻草,她努力支撑下去的精神支柱。

叹口气,图坦卡蒙给安雅擦了擦眼泪,带出一声感叹:"真是小孩子。"

"谁是小孩子!"安雅不服气地反驳,"我只是害怕,我现在一个人了,很害怕,怕被拐卖,或是饿死…"

安雅的话让图坦卡蒙一阵揪心,忽地,他看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陶罐商人,他头顶着一个彩陶罐,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图坦卡蒙,然后把收拾好的货物甩到了一边的一头骆驼上。

骆驼扛着货物,商人拉着骆驼,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图坦卡蒙拉起了安雅的手:"放心吧,以后我会陪着你,不许再随便哭了。先去旅店安顿。"

"嗯!"安雅破涕为笑,她想尽快适应这三千年前的生活,然后找一份能自食其力的工作,这样也就不用再依赖阿卡。

似是不放心,图坦卡蒙边走边说:"过会儿我还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呆在旅店里不要乱跑。"

"嗯,知道。"

"你对这里不熟悉,若是再被人拐跑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被人救了。"

"那阿卡你呢?要去做什么?"

"这个…"

"算了,我不问了,我就呆在旅店里,哪儿也不去。"

虽然安雅这么说,可图坦卡蒙还是有点不放心。

安顿完毕后,图坦卡蒙就出了门。遮上头巾,混入努比亚的百姓之中。

路上,到处是和刚才那个商人拉的相像的骆驼。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珠串,戴在了右手上,看似不明显,但如果有心去留意,很容易在人群里找到他。

一头骆驼从远处慢悠悠地走来,它的身上驼着一些货物。

商人走在骆驼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图坦卡蒙随意地看着两边,商人走到他的身边,在骆驼庞大的身躯的遮掩下,将布包塞到了正看着波斯头巾的图坦卡蒙的手里。

"等等!"忽地,有人叫住了商人,图坦卡蒙立刻将布包塞入怀里,随手拿起了一边的纱巾问摊位的老板:"这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