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知道在陈昭心里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估计就是汉哀帝的宠臣董贤之流。

她并不是很在意。

难道告诉他自己是被帝王胁迫的?何必呢,误会就误会吧,陈昭有本事杀了她好了。

“我劝大人还是先别计较我的事,”赵长宁说,“方才逮到的那名刺客在什么地方?”

陈昭没有回答她的话。

长宁笑了:“陈大人,审案犯还是我的专长,这时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带我去吧。”

其实赵长宁一直在怀疑,刺客何必如此千辛万苦地潜入这样一处戒备森严的宅子杀她。想杀她什么时候不能杀,马路牙子上,大理寺里,还有跟筛子一样到处是漏洞的赵府。

她这样一个小官,触犯谁的利益了?非要杀了她不可?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陈昭没有坚持多久,赵长宁说得很对,审案犯人家是专长。他们刚才也审问过他为什么要刺杀赵长宁,谁派来的,但那人到现在还没吐一个字。

他带赵长宁到了后罩房,后罩房重兵把守,那人被缚了手臂,扔在一堆废弃的桌椅上,奄奄一息。

只有一把椅子,赵长宁先坐了下来,看到陈昭面容一僵,立刻笑道:“下官失职,陈大人想坐?”

“不必,你快审吧。”陈昭懒得计较,站在她旁边。

赵长宁不过是跟他客套,既然他说不用就算了。她叫人把那人提起来,只见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煞白,但是目光锐利,凶狠地盯着二人。

她见旁边有茶,倒了杯来喝,问陈昭:“你们动刑了?”

审讯怎么能不动刑,陈昭没回答。

赵长宁也不在意,继续说:“既然胆敢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行刺,想必是受尽折磨也不会招的。”她对犯人笑了笑,“别怕,我是读书人,不动刑。我只问你问题。”

陈昭并不觉得赵长宁能问出什么,酷刑拷打还不肯招,她有什么办法?

对方明显并不在意赵长宁说了什么,被人按着头,只是闭上了眼睛。

赵长宁见他不听,笑了说:“想必混进这里,你少不得要费功夫。其实想杀我大可不必,我家的书童下人都挺不聪明的,你就算在我饭菜里下毒药,他们也未必发现得了。说来是不是很奇怪,这里戒备森严,你冒死进来杀一个小官,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实,你想杀的根本不是我。”赵长宁突然道。

而那人霍地睁开了眼睛。

“你想杀的另有其人,只是此人有大批的亲兵守卫,吃食也绝不会假别人之手,你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赵长宁继续说,“到了这里,才能借着传菜有机会接近…但是没有料到我突然出现在这里,而那个人借口避开了。于是,你将我错认以为是孟之州了。”她倾身,声音柔和地问,“你想杀的是不是孟之州?”

那人却仍然冷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长宁却笑了说:“我方才说孟之州,你神情有异,这可做不得假。其实你何必倔强,天下的酷刑千千万,不知道你承受得住几种。我既然已经猜到了,你何不从实招来?”

那人瞳孔微微一缩,冷笑:“原来闻名京城的赵大人也不过如此,方才说了不动刑,现在却出尔反尔!”

赵长宁道:“这可是阁下误会了,我的确是不动刑的,只是让别人动而已…更何况,即便是我出尔反尔,阁下又能怎么样呢?”

陈昭在旁听着,却见赵长宁起身走了出来,陈昭跟着她出来。随后长宁转过身:“刑罚便如同药,要对症下药,对这样的人,陈大人不如让下人这般刑讯。”她轻轻说了个法子,“…如此一来,不怕他不认。”

陈昭听了后沉默,一言不发地又回去了。

长宁在外面坐了片刻,只听哀嚎声减弱,陈昭走出来了,到长宁面前顿了顿说:“…的确是来杀孟之州的。”

他又说:“想不到赵大人也是心性狠毒之人。”

显然,赵长宁此人不仅的确有才华,该狠心的时候他也狠心,这样的人物,究竟是怎么躺在君王身下的…看着赵长宁淡然的侧脸,陈昭无法想象,这样的肤色染上艳色是什么情景。

其实长宁并不是不擅用刑,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些罢了。

“既然问出实情,劳烦陈大人让此人画押,我有用处。”赵长宁并未接陈昭的话。

陈昭招手,叫了个戴着方巾的男子过来,低声嘱咐他去准备,等证词送到了长宁手上,他在背后淡淡说:“赵长宁,倘若你将这些心思用在陛下身上,我饶不得你…我饶不得你,想必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

赵长宁脚步微顿,什么都没说。

证词她很快就叫人送到了孟之州那里,没有亲自过去,而是先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长宁神清气爽地到了大理寺,只见她号房的隔扇大打开,孟大人正拿着证词,大马金刀地坐在她的椅子上,他的人将门口团团围住,场面震撼,非常有蓬荜生辉的感觉。

徐恭给她使眼神,一边走过来道:“孟大人等您许久了。”

“哦?大人有事?”长宁笑着问。

孟之州抬起头:“赵大人还算有几分本事。我今天,是来跟你说刘春霖的案子的。”

这就是赵长宁的目的,孟之州不愿意说,那现在有人要杀他!她倒是想看看孟之州还愿不愿意说!

赵长宁先没回他,而是对外面招手:“叫人开堂,”她才回头对孟之州说,“孟大人,咱们开堂审理如何?”

他这是借着杆子往上爬,真把他当犯人了!

孟之州身边有人不干,孟之州眼神示意不准妄动,答应了赵长宁:“…不许围观,速战速决。”

事实证明孟之州有些先见之明,听说赵大人要审理孟之州,大理寺众人都到审问堂来围观,可惜不准入内听,只能在外面张张耳朵,听个只言片语。好事者搬来了板凳,踩在上面往里面看。

大理寺右少卿庄肃过来了,眉头一皱:“怎么在门口堵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大家纷纷让上司,讨好道:“大人,赵大人竟然说服了孟之州受审。我们可是好奇得很!”孟之州杀刘春霖是桩奇案,早就在京城传遍了。

“那也不能堵,都给我滚回去!”庄大人一声呵斥,众人只能搬着小板凳离开。庄肃见人散去后,施施然地走入了审问堂内。

众人只能默默咽口血,大人,您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庄肃自然也是好奇,赵长宁是怎么劝动了孟之州受审的。

他进来后长宁便起身,把主审的位置让庄肃,庄肃笑呵呵的:“不必不必,我来旁听,孟大人不介意吧?”

实际上孟之州几乎没有看庄肃,他微微颔首,等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话,语气冰冷:“我杀他,他也该死!”

庄肃示意赵长宁一眼,赵长宁也知道他的意思,问道:“孟大人可愿意细说?”

孟之州摆手,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赵大人,你是个清官。”他看赵长宁的眼神一瞬间有些犀利,“你觉得一个清官能否做尽天底下的善事,也能做恶事?”

赵长宁片刻没有说话,庄肃笑了声:“这是自然的。”

孟之州就继续说:“刘春霖便是善事做尽,但做的恶事也不少!此人性喜童子,家中除了蓄养妻妾,竟还有八、九岁的娈童…”

庄肃神情还是自然,这种事在官绅中并不鲜见。

又听孟之州继续说:“…他买到府中的娈童,有次还搞出了两条人命。不过他虽行事不检点,弄得永平府乌烟瘴气,却也没犯到我,还不至于让我杀他…直到有天,他倒卖永平府的军力部署被我发现。”孟之州说到这里,眼神更是冰冷,“我截获了信件后,就带人冲进他的府中。你猜如何?他正在他姬妾的肚皮上颠鸾倒凤,我一刀就砍了他的头。”

跟小妾颠鸾倒凤被杀,这位监察御史也是死得特别。原孟之州是因这个才斩杀刘春霖的,长宁点头问:“那我还有个问题,孟大人为何不早说明白?倘若如大人所说,大人岂不是平白被冤枉了?”

孟之州摇头,他淡淡道:“开平卫出叛徒,此事我不想外传,会动摇军心。”

开平卫的位置的确很重要,孟之州自然有他的道理。

长宁沉默,然后问:“孟大人,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究竟是谁要杀你?”刘春霖不过是个小官,没有人会为他的死来杀个武功高强的边疆指挥使。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孟之州淡淡道,“否则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我这人脾气不好,一生树敌颇多,但想想恨到非要杀我的,似乎还是没有的。要说是挡了谁的路,我一向戍守边疆,朝廷什么大员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更是无稽之谈了。”

长宁目光微闪,陷入了思索。

他二人的审问如同打哑谜一般,庄肃没太懂,什么要杀孟之州?却又听赵长宁说:“下官有个疑问,刘春霖此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据大人描述,此人生性荒唐,却是个聪明人。若说图财,他能得到钱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为何非要犯下通敌叛国这等滔天大罪?”长宁说完之后,看到孟之州陷入了沉思,明显的脸色有些变了。

于是赵长宁又问:“大人可否告知,你是如何知道刘春霖通敌叛国的?”

再听她说这句话,孟之州似乎思索到了什么,眼神闪烁:“是我的一个下属…截获到了从刘家发出来的信件,但是此人这次没与我同行。”

“那我再问大人,刘春霖倘若当真通敌,怎么会从自己府上发信。要是被人截住,岂不是要立刻推到他头上?这位刘春霖既然能把知府拉下马,想必不会是个愚笨的人物吧。”

孟之州听完了赵长宁的话,这时候才真的无话可说,半晌道:“当时气愤至极,没来得及想这些。”

赵长宁见他不说话了,却也不催促,手指轻轻敲着惊堂木。

她觉得这件事,是从头到尾都有人在算计孟之州。他杀了刘春霖,败坏了名声,不得不回京城受审,又在京城遇刺。

一连串的计策,不就是为了除去他吗。

孟之州毕竟是武官,行军作战没人比得过他。但这些阴谋诡计的小伎俩,他却是防不胜防。

“大人自己思量,究竟是谁非要除去你不可,今日先审问到这里吧。大人累了,暂且休息吧。”赵长宁拍了惊堂木说,“退堂。”

孟之州抱拳道了一声“多谢”,随后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审问堂。

长宁同庄肃一起出来,跟他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迎面北风吹来,遍体生寒。二人走过大理寺遍植柳树的庭院,庄肃听了笑道:“我认识这小子数十年,倒不见几个能说服他的。小师弟,你前途无量啊!”

长宁笑了笑:“大人,这事可还麻烦着呢。我以前派人前往永平府查明真相了,但是有□□都不出我的推测。说真的,我倒是希望刘春霖是有过错的,否则孟之州这个人,我们大理寺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恐怕境地会非常尴尬。”

庄肃道:“孟之州毕竟有抗倭的军功在身,保家卫国这么多年,流血流汗的,我看功过相抵也不是难事。更何况那刘春霖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长宁也不说谁对谁错,只是叹道:“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呢。”

晚上归宿,长宁坐在烛台下写孟之州的案卷。

写到不通之处,她会停下来仔细思索。

毛笔蘸墨,又在砚台边压了压,继续往下写。她纤瘦的身体披着件外衣,喉头发痒,握拳在旁边咳了声。

陈蛮给她送汤药进来,黑漆方盘上放着玉盏一般的小碗,大概就是几口的量。

“大人,这药是郑太医派人送来的。”他低声说。

既是郑太医送来的,那便是朱明炽的意思。

他总是送些药给她喝,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长宁每次也不问,照旧喝下去。

反正朱明炽想杀她,肯定不用下毒这么曲折的法子。

长宁嗯了声端来喝了。药又苦,捡个梅子含在嘴里,酸甜之味才把苦味压下去。

“陈蛮,你先坐下。”长宁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

陈蛮不知道大人想说什么,只见大人放下了毛笔,整了整袖子,沉吟了一下告诉他:“我可能…知道了你的亲人是谁。”

陈蛮俊美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喊了声:“大人…”

长宁摆手让他先别说话,她也是静了一下,才能继续往下说:“你家不是普通人家,你的哥哥、母亲,一直在找你回去。如果你愿意回去的话,此生锦衣玉食无忧…”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蛮突然抓住了手。

“大人可是嫌弃我,所以要赶我走了?”他的手捏得有点紧,甚至是有点疼。

长宁苦笑,但看着陈蛮望着她执着的眼睛,她又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吗?”

陈蛮坚决地道:“我不想。”他继续说,“大人不要赶我走。”

这货怎么像个问题儿童,还说不听了。

“我当真没有想赶你走,不过是让你回去见见你的家人。如果你不想留下,也随时可以回来。”长宁温声道,“你一辈子做我的护卫,实在是埋没了你。”

陈蛮眼神微黯,抿了抿嘴唇,倔强地不说话了。

“好了,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自己想想吧。”长宁无奈说。

反正依陈昭的能力,恐怕很快就会知道陈蛮是他的亲弟弟,然后找上门来。她虽然挺不喜欢陈昭的,但事关陈蛮的前途,还是希望他认真考虑。

陈蛮嗯了声,收了方盘站起来走出去。

门口本来有两个丫头端着笸箩在做针线,做得不大认真,笑嘻嘻地咬耳朵。看到陈蛮出来就站了起来,脸色微红地喊他:“陈护卫,给大人送药来啊!”

他长得好看,丫头们便喜欢与他亲近。有的时候甚至会偷偷送他手帕之类的东西,陈蛮虽然不喜欢,倒也不会生气。

今天他却一言不发,径直往外走去。

方才说话的丫头自持有几分姿色,还几步追了上来,挡住了他的路。见陈蛮看着她,便咬咬唇说:“你这人怎的如此无礼…”

“滚开。”陈蛮冷漠地低喝,脾气前所未有的暴烈。

丫头不敢惹他,犹豫地让开了,陈蛮大步往外院走去。

第87章

派往永平府的探子很快就有了回信。

不出长宁所料,刘春霖在此之前, 甚至没和边境有过通信。对于永平府的城防部署, 他也从未关注过, 他关注得比较多的还是窑子和勾栏院。

而孟之州的旧部,也不知去向。赵长宁派人缉捕, 至于能不能抓到还是一说。

长宁把这些事告诉孟之州后, 他似乎出了会儿神,然后回答她:“那就这样吧。”

长宁听了, 将他面前的那张椅子拉开,在他面前坐下来:“孟大人, 恐怕不能简单地就这样。”

孟之州回头就是个冷笑:“不然呢?赵大人是要扣押我吗?”

此人倒真是倔强!长宁忍了忍,笑道:“孟大人挺有性格啊, 不过我这人也有个癖好, 别的我也管不着,但凡是我经手的事,那就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孟之州看了他一会儿,嘴角一扯:“赵大人,倘若是以前,我是最讨厌你这样性格的人。”

长宁倒是挺无所谓的:“现在不喜欢我的人也不少,大人随意就是了。”

她把孟之州留下,她下午还要进宫一趟, 朱明炽很关注此事的进展。

今日他倒是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在奉先殿会见高丽使臣。

陈昭正好从奉先殿中出来,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赵长宁。

赵大人穿了件青色官袍, 藏蓝嵌玉革带,面如清莲,高洁清冷,眉眼间却甚至有种徐缓的媚色。大概是自从看破了他和帝王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之后,陈昭看赵长宁的目光就大不一样了,再正派严谨的衣着,都能看出些许的媚意来。

赵长宁也看到了他,对他淡淡点头一笑,别过头不予理会。

谁知道落在陈昭眼里,赵长宁又是怎样要蛊惑君主,媚乱朝纲了。

这位赵大人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呢。待他执掌大权那日,恐怕要使天下苍生遭殃。

陈昭很注意他的举动,这妖物要是不守本分,他就一刀砍了他还朝廷一个干净!

高丽使臣还没出来,朱明炽就把她叫去里面等。

大概是无数次的经历让帝王警醒了,此人放在外面勾搭别人,放在里面会勾引自己,干脆隔了屏风,叫她在帷幕后等着。

朱明炽身边的太监都对赵长宁很好,奉茶也小心翼翼的,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赵长宁喝着蜜饯子加蜂蜜、梅粉泡的茶,隔着帷幕看里面。

朱明炽坐在龙椅上,高丽使臣站着恭敬地与朱明炽谈话。倒也不会有语言问题,高丽使者一口字腔正圆的京城口音汉语,说得可能比朱明炽这个长期呆在边疆,受当地口音影响的人还好。

实则高丽这个国家,也就是李氏朝鲜,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的文字,用的是汉字,一直到朝鲜世宗时期才出现训民正音。即便如此,上层贵族还是大力反对使用这种文字,认为其简陋易学,是底层人士才用的简化文字。上层社会仍然学习使用汉语,并以此为贵。

高丽是附属国,每年要给朝廷岁贡,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其实朱明炽早就不耐烦了,又说了几句,叫礼部尚书过来与高丽使者详谈,才见长宁。

长宁一进来,首先注意的是他的右手。

朱明炽用的左手握茶杯,他不是左撇子。

她下跪行礼,同朱明炽汇报了孟之州的案情。

朱明炽听了沉思片刻,告诉她:“孟之州要是真想立刻回开平卫,便让他回去吧。只是主审官员恐怕要被骂几年了。”

“微臣倒也知道,只是究竟是谁要杀孟大人,目的如何,恐怕值得商榷。孟大人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与朝堂中人交涉不深,谁会对他痛下杀手…微臣只是担心,此人另有所图。”长宁说到这里顿了顿。

她当然不想草草结案,事情还没弄清楚,背后也许还有更可怕的真相。

但朱明炽是极聪明的人,又有政治敏锐力,眼睛微眯:“你担心真的有人通敌叛国?”

长宁道:“这话微臣也不敢乱说。不过要是真的,那么嫁祸孟之州杀害刘春霖的人,就是真正通敌叛国的人,绝对无假。此人杀孟之州,不过是为敌方除去心腹大患。”

开平卫难守,孟之州镇守开平卫七八年,开平卫如铁桶一般没有漏洞。他带兵打倭寇,也犹如神兵,一个月连连报捷,将倭寇赶回琉球岛,竟然还差点把人家屠杀了干净。

这样的人物不是心腹大患,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次朱明炽听了想了更久,招刘胡进来说:“给朕传兵部尚书过来,傍晚朕在养心殿见他。”又说,“…如此一来,你恐怕是要再好好审问他的。此事不解决,恐怕有后患。”

说完之后,朱明炽对她招了招手:“坐到朕身边来。”

自他上次为她受了伤,长宁便不在这些事上抵抗他了。踏上台阶,坐在龙椅下方的一张太师椅上。

朱明炽本意是让她与自己同坐,于是道:“不知道坐哪儿?”

赵长宁跪下说:“擅坐龙椅是大逆不道之罪,请皇上饶恕微臣不遵圣意。”

朱明炽听了倒也不逼她,估计上次抱着她在龙椅上弄,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是太深刻。

“朕还没问过你,孟之州这案子怎么落到你手里的?”她坐下后,朱明炽问她。

孟之州这个案子,无论办得好不好,都是里外不是人。赵长宁但凡有些理智,就不会把这个烫手山芋接到自己手上。

赵长宁却也不说。跟朱明炽告状,说自己被大理寺卿针对?这不是她会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对不对的问题,她只是做不出来而已:“没什么,分到手上便做了。”

朱明炽就看了看她:“朕这里你可以随便说,无妨。”

赵长宁自然是不会说的,又问:“您的手臂好些了吗?”

她这么一问的时候,朱明炽的心突然被触动了。得到她是一回事,而得到她罕见的关怀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现在她的人已经是他的,没有人会从帝王的口中虎口夺食。但是她的心明显不是,那么他不急着如野兽一般的狰狞占有,他希望两个人是脉脉温情的。

朱明炽不甚在意:“小伤罢了,战场上打仗,刀砍到背上肩膀都裂开也不是没有,这还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