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然是想要留在秀阖宫的,继续伺候着小主的。”

桑莘仿若听见了笑话,但笑不语,粉嫩的唇轻抿,狐毛围脖裹在脖子一圈,显得人愈发的娇俏,她笑着道:“想留下来了?”

二人点头又磕了几个响头。

桑莘将原本挂在脸上的温婉笑意敛起,一双眉眼冷的像是冬月的雪,瘆人的很,粉嫩的唇轻启,吐出的话也淡薄的很:“我这里庙小,恐怕是留不住二位的。”

燕儿跟在桑莘身边十几年,因为从未见她如此过,不免也有些呆愣。

小楼子和兰云听见这话,吓得连连在地上又磕了好几个响头,嘴里求饶着:“小主,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还望小主能够网开一面......”

没了逗弄他们的心思,桑莘眉眼一横,软糯的嗓音不在,冷如冰的嗓音响起,道:“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背叛,既然你们先离开,先背叛我,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燕儿。”

燕儿回神:“奴婢在!”

桑莘手捻着茶杯,声音不怒自威:“让他们二人去浣衣局,届时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他们二人以下犯上!”

小楼子和兰云哭哭闹闹喊着知错,却被燕儿无情的赶出去。

宫门合上,殿内又恢复了安静,桑莘跌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上身趴在桌子上,一声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

桌子上不远处有今日林芸送来的糕点,桑莘蓦然想起了林芸,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她接完旨后,转身就看见她站在回廊处,一双眼似乎有些通红,而后见她望着她,林芸转身便走了。

是不想承认,林芸肯定是有些恼她的,但桑莘却无所谓,爱恼便恼吧,反正这后宫里,没有永远的友人,只有永远的敌人。

后宫早已将这件事传开,最先知晓的是瑜贵人,她当时伸手捻着花,闻言,只是淡淡的笑道:“我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有几年时间,还从未见过他主动封位份给别人。”

瑜贵妃面上倒是笑的一如既往的春风拂面,似乎一丁点儿都不在乎这件事。

见状,老嬷嬷笑着道:“还是瑜贵妃看得开些,哪里像宜恬宫里的那位丽嫔娘娘,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气的摔了好几件东西呢。”

瑜贵妃轻笑了声,淡声道:“她这人就是如此,毛毛躁躁的,见不得别人好,别理她便是了。”

嬷嬷点头说了句是,便退了下去,待嬷嬷走后,云蔷宫蓦然响起一声东西掉地上碎裂的声音,而瑜贵妃的脚下,有好几个花盆子的碎片。

桑莘用完晚膳后,门口来了一个小宫女,看见她福了福身,便急着道:“桑常在,燕儿姐姐快被打死了,你还是快些和奴婢一道来吧。”

桑莘闻言眉一蹙,目光微滞,刚刚燕儿说要去内务府拿点炭,她叫她天寒地冻的别出去。

可是如今怎么会和丽嫔扯上了关系。

未多想,桑莘立刻跑了出去,外头风大雪大,跌跌撞撞的终于跑到了内务府的屋里头,人都被丽嫔清了出去,留下了几个宫女,而燕儿正跪在地上,丽嫔正趾高气扬的看向了自己这边。

桑莘心中有气,走到了燕儿面前,将她挡在身后,自己福了福身,道:“臣妾见过丽嫔娘娘。”

丽嫔轻哼一声,扬着头道:“我瞧着你这宫女不识趣儿,便打了她几巴掌,桑常在不会介意吧。”

桑莘哪能不介意,自幼便与燕儿一道长大,虽是主仆,却也情同姐妹。

只是这后宫多纷争,就算再介意,再气,也不能因小失大,她倒是很想打回去,但是燕儿以后的日子,恐怕是更难了。

桑莘眼眶微红,垂着脑袋道:“不介意。”

丽嫔哼了声,走出了内务府,而桑莘则立刻转身,纤细的指尖温柔的抚摸着她红肿的脸,越看桑莘的眼越红,最后竟哭出了声,弱弱的说:“是我对不起你,燕儿......”

“小姐别说这话。”燕儿轻声道:“燕儿是与小姐一道长大的,其中的情分,你还不知道吗?”

地上凉,她将燕儿搀扶起来,之后抱着她便道:“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受这委屈了。”

她只是个小主丽嫔都看她不顺眼,如今她是个常在了她还是欺负到她的头上,那么只有位份与她平等,亦或许位份比她还要高些,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思及此,桑莘收起了那放入宫时不争不抢的心思,这短短的几日内,无权无势的她们都被欺负了两次,要再没人帮她们做主,日后的日子谁能想到多难过。

再说了,给了个常在,丽嫔肯定欺负的比她是小主的时候还要厉害。

既如此,那便要在这后宫找个靠山,不!要在这皇宫里找个靠山,能说一不二的。

桑莘眼睫轻颤,能说一不二的,也就只有一个皇上罢了。

思及此,桑莘咬了咬唇,道:“燕儿,我记得我进宫时爹爹给了我一副画,你帮我取了来。”

燕儿:“是有的,只是那副画是拖清玄道长所提笔画,贵重的很,你要拿出来送人吗?”

桑莘嗯了声,“对,送皇上。”

燕儿眼蓦然瞪大,旋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登时笑了下,终于小姐明白了在这后宫里,要么有名分,要么有宠爱。

燕儿欢喜了下,转身拿着画出来,主仆二人由刚刚过来禀告桑莘燕儿被打的那个小宫女带路,一路上越靠近邵阳宫就愈发觉得周围的积雪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丝毫未见落雪的迹象。

待来到了邵阳宫,桑莘站在门口,拖当差的公公进去捎话,说桑常在求见皇上,公公听见桑常在三字时。还偷偷的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叹道,真是美人如画。

未有耽搁,公公进去禀告后,原以为会等上一会子,甚至燕儿手里都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就等着等久了怕冻着桑莘,却未想到,公公进去半刻钟都没有,竟带着那日宣旨的太监总管一道前来。

苏盛弯腰,想到刚刚皇上听见桑小主求见时,那唇角处饶有兴趣的笑容,和唯有丝毫的犹豫便准她进来,他便就开心,看来皇上真的要在那方面开窍了。

苏盛未敢耽搁,立刻走了出来,见了桑莘便道:“桑常在,皇上宣您觐见!”. .. ,,

第6章

邵阳宫门口。

燕儿被留在了宫门口,没有准许不可入内,燕儿望着桑莘的纤细背影,宫墙上的灯笼映下,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桑莘抱着一卷画,由苏盛带路,一路沿着墙沿上的灯笼忽明忽暗的光往回廊处走,绕过许多弯曲的道路,又绕过了一座宫殿后,又往里走了一会子,这才走到了皇上此刻所在的殿内。

周围都是些花草,有一株宫槐,巍峨挺拔,象征着皇族的森严。

苏盛踩上台阶,轻轻的弯着腰开了殿门,转身对着桑莘恭恭敬敬的道:“桑小主,请跟老奴来。”

巍峨的红珠漆门被推开,入眼的是一道巨幅的屏风,上面描绘着炎朝的所有土地,放眼望去,边疆辽阔到一眼似乎都望不到尽头,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一件事。

曾早前还是闺中女儿时,曾扮成男装去楼里听了听说书的人讲故事,恰好那说书的刚好说到了当今圣上,那时,他刚登基,朝政不稳,恰逢边疆的蛮人来犯。

那时,朝堂上的人是知晓皇上这个皇位来的不正当,却也没个证据,心中多有些不服气,于是乎,便叫他出马去摆平蛮人这件事。

当时允亲王帮皇上把持朝政,皇上出发征战,蛮人之所以称为蛮人,是因为行为作态都极为的野蛮,常常把靠近边疆的百姓们弄的苦不堪言,而皇上这次亲征,则是给朝堂的人立一个威。

那时,小小年纪的桑莘并未知晓其中的危险,她只听见说书的人说,皇上不是简单的打退了蛮人,还将蛮人的那块肥沃的土地收入了炎朝的囊中。

桑莘收回思绪,杏眼望了眼屏风上,那似乎被人划了一笔的那块地的地方,就是蛮族的土地。

她敛了敛神,心中对皇上的敬畏之心更加,但桑莘很明白,她其实更害怕的是说书人口中的那句:“当今圣上虽为人果断,处事睿智,但因性子太过于冷清,生杀予夺,说一不二,让不少人看见他就胆战心惊。”

思及此,桑莘的杏眼微颤,将原本刚进殿时觉得好闻的龙涎香此刻都认为是一种慢性的毒,慢慢的沁入了她的五脏六腑,之后将她的命夺去。

正这么想着,人已经抱着一卷子画走进了殿内,刚好和坐在龙椅上,穿着黑色华服的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的眼眸太过于清冷阴鸷,薄唇抿成线,鼻骨挺拔,周身寒气逼人,直冲冲的往桑莘的面上和胸口涌去。

桑莘想到说书的人说的话,又看见眼前人的那双冷冽的眸子,小心脏一时缩的厉害,她胆小的不行,硬生生的被吓的打了一个嗝。

落针可闻的殿内,蓦然响起了一声细细弱弱的打嗝声。

好一会儿,桑莘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旋即立刻松了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抱着那副要送给皇上的画。

只是她的一双杏眼依旧不敢去看龙椅上的男人,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裙摆。

胆战心惊的,以至于都忘记了行礼,小脑袋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似乎要把她生吃了,思及此,喉咙又是一阵翻滚,她又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千万不能再打嗝了!

李听坐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那块玉扳指,指尖摩挲扳指的那一小会,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站在殿中,害怕的在发抖的小丫头片子,清冷的眸子里莫名的划过了一抹笑意。

竟好脾气的没去计较她未行礼这件事。

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殿内,白色的烟徐徐升起,又散开化为空气。

殿内点了蜡烛,通明透亮的,清晰的可见桑莘那被冻的通红的一张小脸。鼻尖是红的,眼眶周围是红的,连唇也是红红的,微不可闻的,李听还听见了她吸鼻子的小声音。

声音太细弱了,像是幼时,太傅家养的那条小奶猫,喵喵叫时,就是如此细细的声音。

“很冷吗?”李听的声音如腊月的天气,冻的人发抖,偏生他自己还未察觉,又道了句:“冷的话,便去你后边的炭炉那烤烤火。”

桑莘又被吓的一个激灵,旋即听话乖巧的抱着那副画往炭火盆旁走去,脚步在外面被冻的有些僵硬,走路时还踉跄了几下,她脸色微红,觉得今日可真是把这么多年来的脸都给丢尽了。

偏偏还是在皇上,她的夫君面前。

桑莘润了润嗓子,已经走到了炭火盆旁,暖烘烘的热气围绕在她的周围,桑莘这才看见自己怀里的这幅要送给皇上的画。

她刚要转身,却看见原本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此刻已经站起了身,正踱步往这里走来,桑莘咽了咽口水,粉嫩的唇轻启,刚想说话,却又对上了男人的眼眸,清冷孤傲,透着几分的漫不经心,让人看了明明没做亏心事却也还是觉得不敢直视他的那双锐利的眼睛。

小丫头又开始害怕了,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怀里还是依旧抱着一幅画,谨琮帝唇角微扬,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你怀里的是什么?”李听淡薄的嗓音响起,透着闲散和冷漠,问话间已然走到了桑莘的不远处,二人的距离不算近,却也不远。

桑莘知晓怀里的是画,却也还是垂眸看了眼看着它,垂眸的瞬间,脖颈随着像是白色的鹤折颈,脖颈处的围脖早已不见,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刚好刚不远处的男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烛火忽明忽暗倒映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光影若影若现。

还未等他移开视线,桑莘软绵绵的嗓音响起:“回皇上,是送给您的画。”

李听眉微抬,似乎对她就送他画这件事感到饶有兴趣,薄唇轻启道:“送给朕的?”

桑莘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头顶上,她没敢抬头,心中害怕又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总觉得这人是她的夫君,让她有些感觉到不现实。

她就这么垂着小脑袋,细臂伸出,将那副画颤抖着递给了不远处的男人。

李听看着有些距离的画,以及桑莘颤抖的手,他心中有种密密麻麻的酥软,开口说出的话,却不是如此,依旧是清冷无比,他道:“你害怕朕?”

害怕?

那是肯定害怕的,一想到刚刚视线对上时他的眼神,那一刻就吓得她不敢再看他,身子都抖了不知多少次,现在还距离还这么近,更是不用说了,怕的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慌张地很。

心中是这么诚实的想,说出的话却不是如此,桑莘吹着眼眸,嗓音软软的道:“不......不害怕的......”

“既不害怕,那不如将画册亲自递给朕。”男人带着戏谑的嗓音响起,她能听见他喉间里的零星笑意。

桑莘心中微动,咽咽口水,颤颤巍巍的将手递上前,将那副画递到了他的跟前,细如蚊蝇的嗓音响起,细细软软:“那......皇上......给......给你......”

一句话,硬生生的给她拆成了好几段,李听眉眼微动,笑意盎然。

不远处的苏盛弯着腰,眼却是一直偷偷的往殿中间瞥,面上一副严肃样,心中早已了开了花。

苏盛心中竟有些欣慰,只恨桑小主太过于胆小,以往皇上可是并未对任何的妃子如此,就算在前天,林小主来了这里皇上也未有赐坐,更是未有赐茶,林小主说完那件事,皇上便打发她出去,更是未多留她,面上自林小主进来和离开,也未有一丝笑意。

哪像现在?

那眉眼处的笑意更是让人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李听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幅画,似不经意,又似故意,总之感觉有些旖旎,他居然将指尖触到了她攥着画的指尖。

两指相触,桑莘的身子蓦然一缩,竟恍惚间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好像还未行礼,思及此,她一把将画册塞到了谨琮帝的怀里。

下一刻便跪在了地上,寂静的殿内顿时响起了桑莘的声音,“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音缭绕在殿内,回荡在谨琮帝的耳边,男人宽肩窄腰,背影高大,两首怀抱着桑莘刚刚塞进他怀里的画册,看着跪在他跟前的小女子,他整个人竟有些微愣,一时之间,难以摸出桑莘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敛了敛神,看着跪在地上冒冒失失的女子,眼眸里那微弱的笑意收起,李听淡声道:“为何又忽然行礼了?”

桑莘垂着小脑袋,喃喃:“就......刚刚进来时因为被皇上的......的......威严吓到,一时未行礼....如今才想起,还望皇上莫要怪罪臣妾......”

竟是如此,李听浅笑了声,见她跪在地上一小团,他无奈的开口道:“平身吧,朕没有怪罪你。”

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无奈和笑意,桑莘竟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像说书人说的那般阴鸷清冷。

“臣妾谢过皇上。”桑莘道,心中对他的那股子莫名的恐惧心理居然也消散了些,小脑袋的里想着什么便也说出来,径直道:“皇上打开看看这幅画吧,这是清玄道长的真迹...”

“清玄道长?”李听似有些讶异,将这幅画打开,里头的字和画,栩栩如生,清玄道长是广德庙里位高权重的道长,所写的字画,五年才出一幅,且只送给有缘人。

他当时刚登基,也曾去过广德庙,本想求得一幅画,却被清玄道长告知今年刚出的那幅画,已经赠给了一个有缘人。

未曾想,这个有缘人竟是桑莘。

他笑了声,桑莘目光微滞,一双杏眼微抬,粉唇轻抿,对他的笑意不解,却因为害怕,不敢问出声。

“朕五年前也曾偶然路过广德庙......”李听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短的告诉了桑莘,她听完,咬了咬唇道:“那......皇上的意思是,臣妾......”

“嗯?”李听勾唇,看着她垂着不敢直视他的小脑袋轻轻的问了句。

“皇上的意思是臣妾抢了......抢了您的画吗?”. .. ,,

第7章

见他清冷的眼眸里有着一股子坚定,桑莘呆了,脑海里都是自我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抢了他的画?

其实要真这么说起来,或许真的是抢了,毕竟这幅画,要是没有给桑莘,他或许还有机会能拿到手,但却因为她先他一步,清玄道长便赠与了她。

李听看着面前的小女子,见她一脸愧疚与紧张,他竟将身为九五至尊的宽容和大度放在了一旁,说出的话,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他顺着她的话,道:“或许是呢,原本清玄道长是要送给朕的,被你抢先了一步。”

这听上去怎么有点怪怪的,桑莘目光微滞,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辩驳,就算有,也不敢说出口,于是只能将秀气的眉蹙起,粉嫩的唇抿了抿,左右衡量了一番,轻声道:“那......臣妾给皇上赔个不是?”

谨琮帝闻言目光微滞,竟生生的愣了好一会,见她一脸的认真不是玩笑话,李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戏谑,唇角微扬,顺着她,逗她:“那你想怎么赔?”

怎么赔?

桑莘家中虽富可敌国,却也不能直戳了断的说:不如我给您点银子吧......

那,还能是什么?

跟前这男人有权有势,国库更是充盈的很,她区区一个常在能用什么赔?怎么赔?

脑海里思绪万千,桑莘一张小脸因为想不出个所以然以至于皱皱巴巴的拧成了一个小包子,谨琮帝视线放在她脸上扫了眼,唇角笑意更盛,不细看看不出,坏心眼儿的就是不先开口。

二人都未说话,李听干脆一边欣赏她送给自己的画一边等着她的回答。

殿内的烛火台上小小簇的烛火在摇曳多姿,炭火响起“噼里啪啦”声,烛火倒映下,两人的身影拉的好长,在末尾,影子交叠在一起,显得有些亲密无间。

桑莘呆呆的,细算了算,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好像赔了夫人又折兵?

清玄道长赠的字画她送给了皇上,如今,却被他三言两语的就定了她的罪?

按道理说,桑莘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无罪啊,可是见男人一脸的认真,她忽然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的赔不是,见皇上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桑莘抿了抿唇,正在这时,苏盛走上前,小声道:“皇上,御膳房的送了宵夜来,可要用点?”

李听有吃宵夜的习惯,平日里批阅奏折太晚,便吃些点心和药膳汤,现在来的正是时候,李听开口道:“送上来吧。”

桑莘见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福了福身刚准备告退,却听见了男人下一句话:“摆两副碗筷。”

“......”桑莘顺势福了福身将原本要告退的话在唇间转了个方向道:“臣妾谢过皇上。”

李听眉微抬,眼眸清冷的嗯了声,转身的瞬间唇角微扬。

邵阳宫是皇上居住的宫殿,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包括地龙也是,她平时在秀阖宫站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冷意,如今站在这里,竟觉得有些热的出汗。

桑莘翘挺的鼻尖溢出了细密的汗,原本在外头冻的发红的脸颊此刻依旧是红的,只是却是被热的。

她稍稍远离了炭火盆,背对着男人用手扇了扇风,却没点到殿内的烛火将她的影子倒映的完完全全,包括她用手擦汗的姿态都被影子细致的模仿了一遍。

桑莘未有所察觉,依旧如此,李听垂眸睨了一眼,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舔唇,淡薄的嗓音响起:“你很热?”

桑莘摇摇头又点点头,之后笔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她才垂着脑袋点点头:“热...热的。”

“热的话便把裘衣脱下。”李听说完转身便往走到了另一个门,苏盛弯着腰开门,里头是用膳的地方。

桑莘稍愣,心中虽有不愿,却也还是不敢忤逆皇上,纤细的指尖轻轻的解开了裘衣的系带,褪去了裘衣,里头穿着的是水蓝色的齐胸襦裙,长达至小巧的脚,她眼眸微垂,总感觉有些异样,苏盛喊道:“桑小主,随老奴进来。”

桑莘回神,踩着小碎步往里走,进了一道门,里头的桌子上已经布满了膳食,有许多精致的糕点,还有两碗汤。

李听坐在座位上,看向了桑莘,未曾想掩藏在裘衣底下的她身板子愈发的娇小,竟让人觉得不对她好些,像是会折了自己的福报。

“坐吧。”李听道,自己已然端起了汤喝了几口。

桑莘见状福了福身:“臣妾谢过皇上。”随后也坐在了他身旁,一靠近,他身上的寒气又往她身边逼近,吓得她又是一个哆嗦,又怕他发现异样,立刻端起碗也跟着喝了几口。

汤是滋补类的,红枣和参的香气很足,汤汁的浓郁味道流连在唇齿间,桑莘又喝了几口,余光看见了坐在身旁的男人,筷子一直往一道点心上夹去。

这道点心是艾叶糕,用艾叶制作成的,工序较为繁杂,但桑莘却眼前一亮,她自幼也爱吃,但一张嘴却极为的挑剔,总觉得旁人做的少了些味道,于是便自己动手制作,她不是自夸,味道是相当的不错。

思及此,她立刻夹了一块艾叶糕吃,味道和她的相比,的确是差了些什么。

桑莘杏眼微颤,嘴角上扬,蓦然转身看着李听,因为太高兴了,心里头居然有些不惧怕他,一口气便说完了一句话:“皇上,您不是让臣妾给您赔不是吗?”

李听眉抬了抬,他以为自己叫她用宵夜就是给她台阶下,让她莫要去纠结这件事了,未曾想她却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