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见母子平安时,他也不顾桑莘方才一直不肯给他进去的执拗,大步流星的朝着此刻已经累的毫无精神的桑莘走去。

桑莘当时看见他进来,也顾不得哭泣了,一边冲着他扁着嘴,一边吸着鼻子,似乎正准备和他诉苦,话还没说出来呢,就忽然听见桑莘又尖叫了一声。

产婆哎哟一声,立刻乐呵的道:“恭喜皇上皇后贺喜皇上皇后,还有一个孩子,麻烦皇上避让一下,我们再给皇后接生皇子!”

瑾琮帝当时也懵了,桑莘也懵了。

俩人忽然才想起,桑老爷子和桑老夫人那日进宫时看见桑莘的肚子时,似乎嘀咕了句:“俩个吧,肚子这么大,估计就是两个。”

当时瑾琮帝和桑莘也没太在意,对他们来说,男女都一样。

不,这仅仅是对桑莘来说。

瑾琮帝一直都希望是个女孩子。

或许是瑾琮帝的愿望让老天爷都不忍心拒绝了,接下来的那胎果然是个女儿。

龙凤胎在卞国可是个大喜事,特别还是皇后生了对龙凤胎,消失不一会儿就传出去了,桑夫人立刻抓了几只自己养的肥肥的老母鸡进宫,倒不是说皇宫没有,这本就是当娘的心疼女儿的心罢了。

别人怀一个都累的不行,更何况桑莘还是怀了俩个的。

不单单是桑夫人如此想,瑾琮帝亦是如此,当他知道了孩子是个男孩时,他便想着不要了,哪怕再想要一个女儿,想要一个小时候的桑莘,但是看见桑莘这么遭罪,早早就歇了这个念头。

谁知道,肚子里居然是两个。

瑾琮帝的心,顿时又是心疼桑莘,又是开心自己终于能拥有桑莘的小时候了。

龙凤胎损耗的精力不少,桑莘直到夜里才苏醒过来。

当时瑾琮帝正坐在床榻上,她身边两个孩子睡得香甜,她一睁眼,那男人就急得扑了上来,心疼的情绪快要溢出眼底,低声道:“还疼吗?”

桑莘近看才知道,男人的眼眶都红了,眼底也是一片红,似乎哭过。

许是瞧见了她的眼神,瑾琮帝偏头将方才来不及擦掉的眼泪抹掉了。

“哭什么呢。”桑莘柔声哄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有哭。”瑾琮帝刚否认,眼泪又掉了下来,他跪在地下,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嗓音带着微不可见的哭声,道:“你吓坏我了。”

生完女儿后就直接昏睡过去了,虽然知道她是累着了,没大碍,但还是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一难受就想哭。

一哭就更难受了。

“桑莘,你要知道,我好爱你。”瑾琮帝低声道,“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就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儿女双全,最好的莫过于如此了。

桑莘轻笑,道:“好,都听你的。”

-

龙凤胎宝宝大名瑾琮帝倒是早早的就起好了,男孩叫做李卿深,女孩的名字叫桑倾汀。

这都是瑾琮帝起的名字,其中的意思,桑莘看见名字的那一刻便知道了这男人的小心思。

只是,当看见孩子有一个还和她姓时,她眼眶都红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李听更爱桑莘的了。

再也没有。

这男人,已经把她看成是他的生命,是他的灵魂。

-

月子期间,瑾琮帝也没再处理政务,全是托允亲王处理,只是每日照常上早朝罢了。

下了早朝就逗得两个还没满月的宝宝笑声不断。

桑莘有时候会被吵醒,尽管男人每次都很小声,但是小皇子的笑声挺大的,每次桑莘都是被他吵醒的。

每次见她被吵醒。

瑾琮帝就悄悄的打了一下小皇子的小手手,他可能随了桑莘的小脾气,娇气的很,每次都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惹得自家的父皇又要给母后训斥几句方才停下哭声,窝在自家母后的怀里,嘴角都带着笑。

瑾琮帝在一旁眯着眼看着卿深。

有一种熟悉的酸在心口蔓延开来。

-

待宝宝半岁后。

她原以为,瑾琮帝喜欢女儿便喜欢,也只是说说罢了,出来了自然都是俩人都疼着爱着,但是直到亲眼看见,自家女儿吃的饱饱的,他担心她吃不饱,穿的很合适的时候,他担心她穿不暖,明明就伺候的极好,他担心别人伺候不好的时候。

桑莘都挺替儿子感到难受的,他每次哭一声就遭自家父皇的白眼,有时候还被她偷看了好几次瑾琮帝打了宝贝的小手板。

而女儿哭呢,瑾琮帝立刻哄的皇上的身份都不要了。

有时候,桑莘都要吃醋了。

他一边哄一边亲,又夸赞道:“果然是我李听的女儿,哭声都这么好听。”

桑莘看了眼正眼巴巴望着她的小皇子,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你父皇疯了。”

桑莘可怜自家的孩子,便伸出手抱了他,谁知道,瑾琮帝这人,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手还没完全抱着卿深呢,瑾琮帝咬牙切齿的嗓音便响起道:“你干嘛!”

桑莘怔忪。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的醋劲这么大,桑莘心疼卿深,便回了句嘴,道:“那你呢,你不是也抱着蜻蜓吗?”

倾汀,倾汀的,桑莘偶然一次来了玩心,便说,她的小名叫蜻蜓算了。

瑾琮帝倒是同意的,日日唤着小蜻蜓小蜻蜓。

瑾琮帝一时没想到桑莘会回嘴,低头看了眼眉眼间和桑莘像极了的小蜻蜓,道:“哪能一样吗?她是女儿啊。”

“那他还是儿子呢。”桑莘二话不说抱起了卿深。

瑾琮帝当时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到了夜里,待卿深和倾汀都睡了的时候,他抱着她,低声道:“我抱女儿,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什么吃啊。”桑莘嗓音咕哝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孩子的醋也吃。”

瑾琮帝当时咳了咳,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吻了吻她的耳尖,道:“那你今日怎么了?”

桑莘犹豫了下,后还是和他说了实话,“你不可以这么偏心,虽然你喜欢倾汀,但是卿深也需要父爱的呀,你这样,我怕他长大后会和你生疏。”

原来是担心这个。

瑾琮帝闷声笑了下,咬了咬她的耳尖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卿深,都是他和桑莘的孩子,只是比起卿深,他更喜欢眉眼和桑莘一样的倾汀罢了。

抱着她就像是回到了桑莘的小时候。

而卿深,眉眼和自己很像,少看两眼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倾汀就不是了,他得完全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

桑莘原本以为瑾琮帝听进去了,但是当看见明日还是抱着女儿不撒手的瑾琮帝,她便沉默了。

只是,桑莘也看见了,瑾琮帝也有对卿深温柔了许多。

以前不会亲,这会儿倒是抱着亲了好几口,一边亲,一边道:“卿深乖......”

-

许多年后,御花园里,卿深拿着风筝在前面迎风跑着,而倾汀,则抱着瑾琮帝的腿撒娇,道:“父皇,要抱抱嘛......”

“蜻蜓乖。”瑾琮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蹲下来道:“蜻蜓长大了,要多走路,以后才不会经常摔跤。”

“就一次嘛......”蜻蜓撅着嘴,扭着小身板撒娇道,“父皇......”

“好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瑾琮帝宠溺道,他是拒绝不了的,这小家伙和桑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心都软了一片了,还怎么拒绝,伸出手便抱着小蜻蜓往卿深那处走去。

不远处,桑莘将一切收进眼底,指尖轻轻的掩着唇,杏眼弯弯笑了出声,只是笑声刚停下的那一刻,她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抬眸看去,是男人刚毅的侧脸,模样经过岁月沉淀,愈发的俊朗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昵,她还是有些羞涩,轻声道:“干嘛呀!”

瑾琮帝闷声笑了下,抱着她往前走,眼底是只属于桑莘一人的温柔,嗓音投着满含爱意的缱绻,细声悠长道:“怕你摔跤。”

“哪里会摔跤啊,我都是个大人了。”桑莘红着脸,这男人占便宜就占便宜,还如此正经的说出这句话。

瑾琮帝低声笑了下,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嗓音温润道:“你还小,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个小孩子。”

所以我想,宠你一辈子。

生生世世,都宠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女儿奴,卿深挺可怜的嘤嘤嘤。

卿深:TvT

蜻蜓:抱抱哥哥。

最后桥段灵感来自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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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赵峥雪灵番外一

于国。

这里是四季都热的一个国家, 街上人来人往,但对比起卞国来,少了些风土人情的味道, 亦或许是他太过于思念卞国,思念卞国里的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

所以才会在卞国一年了, 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除了日日跟在三皇子的身边,赵峥哪儿也都没去,如今是他回来一个月了。

他想快点回去见雪灵, 她估计还误会着他, 希望李听能够帮他拖一下她, 让他有机会能够解释。

赵峥坐在屋顶上,夜色降临, 于国的天很热, 夜晚只能坐在屋顶上乘凉,他想要安分的休息一下, 但偏偏有人就是不给, 习武之人的耳朵是极灵敏的,他听见了有脚步声靠近他。

赵峥依旧坐在屋顶上没动,身边传来声音, 道:“我皇妹找你找不到,原来你在这里啊。”

来人是三皇子于庆。

赵峥站起身, 装模做样的作揖,道:“三皇子。”

“免礼吧。”于庆道:“我皇妹方才来我府上找你,哭得眼睛都肿了,你怎么回事啊?”

于书的确是来找过他, 是昨夜的事情,来找他, 说是要与他成亲,还要他做驸马。

赵峥自然是没有理会,转身便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于书竟大胆到,夜里去爬他的床,还好赵峥是个反应极快的,除了雪灵,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近他的身,他当时也怒了,开口训斥道:“你要脸吗?”

从他刚进卞国,于书就一直缠着他,赵峥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漠相对,但是奈何于书的耐力不小,没有因为赵峥一年如一日的冷眼而退缩,居然还一直坚持着,但是如今,冷不丁的被赵峥这么一吼,于书还是愣了。

回过神来,便是哭的不行,一边哭一边骂赵峥,道:“我都说了要嫁给你,你为何不同意我?”

赵峥披上外衫,将整个房间点燃,深呼吸了几口气,忍着不打女人的冲动,冷然道:“我说过了,我与你之间不可能。”

“那你起码给我个机会啊,你这样一直拒绝我,你就这么喜欢你的那个亡妻吗?”于书吼道。

刚接近于庆的时候,赵峥将雪灵的一缕青丝带在了身上,一不小心给于书和于庆看见了,于书和于庆当时问他,赵峥为了不让于庆起疑心,便道:“这是我还没过门的未婚妻的青丝,她死了,我与她感情甚好,舍不得。”

亡妻是假,但是思念和舍不得雪灵却是千真万确的。

他这一年来,日日夜夜梦里都是雪灵,想着快些回去见她,想着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有没有趁他不在,偷吃很多甜食,这一切思念都在燃烧着赵峥的脑海,他转身,眼神清冷的看着于书,终于将对她的厌恶一次性说了出口,“对!我就是很喜欢我的亡妻怎么了!难道我喜欢我的亡妻不可以吗?一定要在死后重新娶一个吗?我的心,向来是我作主,它只属于我的妻子,从生到死,从我的身到心,只属于我的妻子!”

赵峥的这句话给了于书很大的冲击,她当时哭着跑开了,赵峥倒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些人赶跑了,他现在满脑子全是雪灵,他太想她了,太想太想了,特别是不久前才见过,这种一见面没多久又要分开的思念是最难熬的。

赵峥希望,快点接到瑾琮帝叫他动手的信。

如今,于庆这么一问,赵峥便说了实话,于庆叹息一声,他是知道赵峥的,他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死掉了,上次在卞国他喝醉了强塞人给赵峥他酒醒了后就后悔了,总觉得,自己虽然让赵峥开了荤,但是赵峥这个这么深情的人不知道会自责到什么程度,但是也仅仅是这么想罢了,他也没主动将这些话说出来,如今,只问道:“你这么不喜欢我皇妹?”

赵峥嗯了声,道:“三皇子请谅解,我是真的不喜欢公主,而且我今生都不会再娶的,望三皇子谅解我。”

于庆这人,虽说脑海里想着是不能强人所难,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很想赵峥成为他的家人,于是便道:“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你也可以先做你的驸马,夫妻之实的往后再说也行。”

这次的聊天又不欢而散,赵峥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瑾琮帝来了信,还是加急的。

只是当看见信里面的内容,说是慈安寺的几万兵已经灭了,而雪灵却死了的时候,赵峥那瞬间的眼睛就蓦然红了,像是要溢出血般,那种感受,简直就是将他的心一块一块的挖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赵峥就这么坐在屋檐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的雪灵......

死了......

赵峥依旧记得那晚,他提着刀走进了于庆的寝宫时,他脑海里都是雪灵到死都没能听见他解释的画面,她恨他,她居然不听他的解释,她居然这么不信他。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于庆所赐。

不是他喝醉了酒,他也不可能要和那个舞姬演戏,他也不会让雪灵对他失望。

一切一切都是于庆。

赵峥伤心到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外头还有几十个侍卫巡夜,提刀将在睡梦中的于庆杀了,他依稀记得,于庆死之前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有那句夹杂着血,说出的话,“你......你为何?”

“为何?”赵峥的脸在夜色里显得有点狰狞,他将刀刺的更深,咬牙道:“因为你让我失去了我的生命。”

雪灵就是他的命。

她不在了,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于庆死了,赵峥转头便去了于书的房间内,当时于书正睡着觉,听见了动静,便睁开眼,哪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黑夜里有人提刀刺向了她,她来不得躲闪,血沿着寒刀的刀身蜿蜒溢出,她死之前,方才看清那人的脸。

“你为何......”

“因为你们两兄妹,让我厌恶!”赵峥将刀刺的更深,看着血溢出来,他咬牙道:“因为你妄图和雪灵相比,我要让你知道,她不是你可以妄图相比较的,没有人可以和她对比,她是唯一的。”

赵峥似乎疯了,被雪灵薨了的消息刺激的疯了。

他的确疯的不轻,这公主府和三皇子府里的一两百号人,全都被他血洗了。

而他,浑身是血的跨上了一匹马,连夜出了于国,一夜的快马加鞭,到了卞国的地界,城门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允亲王和桑允。

瑾琮帝多少知道赵峥的性子,这世间,唯有雪灵能让他温柔几分,如今雪灵去了,他怕是会血洗于国,能猜到他的行程,为了护他的周全,允亲王和桑允便奉旨在卞国的城门上等了好几日,这会儿终于等到人。

连夜开了城门让他进来,赵峥没有耽误,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吃了几口干粮,谁都没喝,立刻便换了一匹马,连夜赶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回卞国的路程,硬是被他不眠不休的缩减到了十日。

十日后,卞国的北山山脚下。

允亲王和桑允说了,雪灵就葬在了北山山脚下。

赵峥凭着以前和雪灵来过几次的记忆,找到了那处种满鲜花的地方,那里依旧很美,冬季也宛如春天,满山的鲜花,有雪落下,就这么掉在了梅花树上,和看着那块小墓碑哭红了眼的赵峥身上。

他就这么站在雪地里,周围的好景都黯然失色,他眼底的伤心异常明显。

他的面前,是一块墓地,高高的坟,前面有块石碑,墓碑上刻着几个字。

赵峥亡妻雪灵之墓。

那高高堆起的坟里头,躺着的是他心爱的那个女子。

天人永隔的疼蔓延在赵峥的身心,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太多,但是如今,这个坟墓就在他的眼前,白花花的雪已经覆盖在石碑上,坟头也被雪覆盖。

赵峥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墓碑,伸出手,将她的坟头雪拂去,手都被冻得通红了,他似毫无察觉般,依旧拂开雪,只是那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在这空荡荡的北山间响起,是他不受控制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更高,他嘶吼着,梅花被风吹的摇摆的更厉害。

似乎在和万物传达此刻嘶吼的男人心中的哀伤。

赵峥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他哭的哽咽,含糊不清的问道:“灵儿,冷不冷?”

“如今下了这么大的雪,冷不冷......”

“雪落得这么大,你那么怕冷,该怎么办......”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