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你还被蒙在鼓里!”善舞笑了一笑,神秘中带着嘲讽,“那我就告诉你吧!前朝大飏帝国三百年而亡,本朝所作《飏史》中载:大飏末朝妖人出世,年十六,美姿容,帝召之,不再朝。”

上官那颜瞠目结舌,前朝史书她不是没看过,“难道此少年便是塞北观音?”

善舞笑而不语。

上官那颜使劲摇头,“不可能!如今距大飏亡国已有八十载,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觉得他还很年轻?依旧风姿倾国?”善舞笑道:“所以连太史令都说此乃妖人!若不是妖人降世,大飏怎会这么快亡国。末帝昏庸,宠幸妖人,不理朝政。我大宸太祖才起兵救世,入主长安,所向披靡!”

上官那颜瘫坐在地上,脑子里连遭雷击,手心放在寒玉石床上,凉意一丝丝沁入骨髓,渐渐平复了心里的波涛,理了理思绪,对善舞道:“殿下,那颜幼读野史,听说本朝开国皇帝于后宫中藏禁脔,也曾数月不理朝。”

善舞却并不生气,嘿嘿一笑,“我高祖父本不好男色的,奈何妖人不死。”

“那颜还听说,本朝太宗、高宗皆有禁脔。”

善舞抬起上官那颜的下巴,嘻嘻笑道:“上官小姐啊,本宫以为你天真无邪,不谙世事,没想到却熟记了这么多不堪的野史!这要是让大司乐知道了……”

上官那颜扭过了头,眼里闪过一丝畏色,随即掩饰,故作不惊,避开她的话头,“难道前朝与本朝数位帝王的禁脔都是那塞北观音?”

“正是!”善舞也不避讳,似乎谈笑的不是自己祖先,“因那塞北观音,宫中私下起过多少争夺。那妖人年已近百,姿容却无丝毫减损,已逝的太皇太后曾命人烧死这妖孽,宫中人皆以为从此绝了这前朝祸害。”

“为何没死?”

“本宫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猜测,必是有人做了手脚,李代桃僵救了他一命。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以为这世间再无观音。”

“那最近这波涛又是为何而起?”

善舞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因为你啊,上官小姐!”

第26章 观音留语

“你弗一入宫,便闯了大司乐的暗狱,掀起风波。宫中稍有风吹草动,便有人闻风而动,更何况是一身离奇的大司乐呢!”善舞侃侃道。

上官那颜又如遭雷击,是她牵连了师父?她脸色灰白,想了想不禁道:“既然都过去了这么久,何必又非要再找出观音,置他于死地?”

“上官小姐怎又突然单纯起来?”善舞笑眼弯弯,不由打趣,“这么些人恨不能把宫廷翻个底朝天也要搜出他来,岂会只因他迷惑过数代皇帝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什么?”上官那颜试探问道,心中早已有了些猜测。

“因为他的血!”善舞盯着她。

果然如此!

“他的血到底有什么秘密?”

“据说,数百年前,皇宫内镇有一幅详尽的长安堪舆图,此图关系王朝兴衰,因而数百年前便被人用离奇之法隐去了图上笔墨,只有特定族人的血脉才可开启那幅画卷。”

“便是那塞北观音一族?”上官那颜眼皮跳动。

“没错!这才是人们寻找观音的真实目的!”

“那颜不懂了,既然关系王朝兴衰,太子与公主为何非要得到观音血,难道你们要那密卷昭然天下,让风云再起?”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善舞收了笑,“观音究竟在何处?”

“不知道!”

善舞抬起手,繁饰的袖口滑到手腕以下,一截匕首便在她手中露了出来,寒光可鉴的刀锋对准了上官那颜。善舞眸子里的阴冷笑容反射在匕首上,“那颜,你还不知道么?”

她一步步逼近,上官那颜瞧着她手中的匕首,只得步步后退。

“殿下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大司乐行事诡秘,本宫耳目再多,也总能被他糊弄了去。倒是你,那颜,你日日在他身边,怎会不知他的行径?”善舞一步跨到她面前,上官那颜被逼到角落里,再无退路。

寒意侵骨的刀锋对着她的脸,上官那颜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善舞笑嘻嘻地将匕首在她面前晃着,“上官小姐这般的花容月貌,要是破相了可就不好了。”

上官那颜索性将眼一闭,眼不见,心不惊,“殿下若敢胡来,我爹爹也好,大司乐也好,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讨回公道?上官小姐果真这么天真?”善舞笑得不可遏制,“后宫最得宠的南贵妃生的女儿,本宫都给弄没了,也没人说什么讨回公道,你区区宰相的女儿、乐师的徒弟,有何公道可言?”

上官那颜听得心里一惊,这个善舞果然不是善类,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眼睫一抖,还是睁开了眼,“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不知道塞北观音藏身之地!”

善舞低眸想了想,忽然又冷冷盯着她,“那颜你的血也可以吧?”

“什么?”她一惊。

“你继承了观音血是不是?”善舞眼眸冰冷,却跳跃着疯狂的火焰。

“你不是试过么?”上官那颜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拜师的那一夜,善舞将她打得吐血,血溅白绢,却并未出现任何异兆。

“兴许是上次试的白绢有问题。本宫只是找了传说中的秘方,命人重新作了一幅画卷,隐去笔墨后,再用你的血相试。我不信大司乐爱护你至斯,只是因为你有乐律天赋。那夜失败后,我想了很久,应该是白绢的问题。”

“你……究竟想怎样?”上官那颜额头冒出虚汗。

“还有个办法可以一试。”善舞手中的匕首缓缓下移,刀尖顺着上官那颜的衣襟滑到她心口,“据说观音血的传人都有一颗九窍玲珑心。”

上官那颜汗透衣背,匕首所指之处,似乎有无尽的寒意生出,她已隐隐感觉心口疼痛,“即便我有九窍玲珑心,我若死了,血便无用了。”

“这里寒气重,可以暂时封存你的尸体,若你真是观音血的继承者,我便即刻禀报父皇,让父皇取出秘卷。”善舞脸上跳动着兴奋的光芒,“那时,宝卷开启,帝都隐藏的另一个世界便可重见天日!本宫便可——”

她手里的匕首对着上官那颜心口刺下,细语:“得到天下!”

上官那颜猝然闭目,就要命绝此地了么,不禁流泪喊道:“师父——”

一阵怒风卷来,“砰”地掷飞了善舞,匕首也“铿”地飞刺入寒玉石床,入石三分!

上官那颜突然睁眼,见俞怀风一袭白袍灌满清风,当真就在眼前,不由惊喜交加,一步三跌,奔入他怀里,眼泪决堤,“师父师父!”

俞怀风将她抱入怀里,拍了拍她后背。

被摔到远处的善舞从地上爬起,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狠狠盯着搂抱着上官那颜的俞怀风,“好大的胆子,本宫你也敢打!”

俞怀风脸色极为阴沉,“我若来迟一步,你便要杀人不成?”

“本宫杀了她,你待怎样?”善舞仰头与他对视。

俞怀风素来淑清的眼此时突化为寒冰利刃,凝眸而立,他不再是风轻云淡的乐师,而是万不可侵犯的天神!善舞不禁心中一寒,再不敢多言。

甬道外走来一人,“善舞不得无礼!”正是寒筠。

善舞顿时撇嘴,痛哭失声,“父皇,有人欺负儿臣!”

“好了,别闹了,这里寒气侵人,快上去!”寒筠走过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父皇,俞怀风他打了儿臣!”善舞不依不饶,扯着寒筠胳膊。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拿着匕首对着上官小姐又是做什么?”寒筠脸色一沉,训道。

善舞一咬牙,顿足,“就算是儿臣错了,他一介卑贱乐师,便能打大宸公主了么?”

“啪”的一声,寒筠一掌扇到她脸上,斥道:“放肆!”

善舞几乎将牙咬碎,眼泪无声流淌到脸上,却是火辣辣地疼。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还是止不住泪流。

寒筠又心软下来,牵起她的手,却被善舞狠狠甩开。

“母妃死得早,善舞便无人疼无人爱!”她一面大哭,一面跑了出去。

寒筠重重叹气。

上官那颜在俞怀风怀里终于稳定了受惊的情绪,不由抚了抚被她眼泪弄湿的衣襟,“师父,你怎么来了?”

俞怀风看着她没有说话。他若当真来迟一步,一切又将怎样?从来无所畏惧的心,此时竟被什么提了起来,落不到实处。

“怀风,观音在哪里?”寒筠的问话,将俞怀风从一种近似恍惚的情绪中拉离。

上官那颜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廷里的事还是不知道为妙,便道:“师父,我先回去了。”

俞怀风一把拉住她,不解释,只回答寒筠:“陛下这边来。”

上官那颜便极不情愿地被师父拉着,又将去了解一件宫廷秘闻。

一处机关被扳动,密室中央的寒玉石床轰隆隆转开,露出地上一处开阔的洞穴。东宫卫士只寻到第一层密室,却未曾找到这第二层密室所在。

俞怀风带着惊讶之极的上官那颜一起率先进入这洞穴,寒筠随后。没多久,又一条甬道延伸在眼前,甬道尽头又是一方密室。

寒筠走在前方,眼神熠熠,几乎箭步如飞。他在密室门前忽然顿住,手抚洞门,心中起伏难定,“他、就在里面么?”

俞怀风点头。

上官那颜第一次见到寒筠举止如此不似一个帝王,不由纳罕。寒筠急切想见到塞北观音?莫非寒筠也……

上官那颜吃惊不小,重新审视面前的一国之君,妄图从他一举一动看出些端倪。然而,端倪还未瞧出,就发现俞怀风转头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心思有所察觉。上官那颜忙收起自己探寻正史野史之外秘闻的奇特趣味,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以示自己的清白。

俞怀风抬手一指石门旁的角落,淡淡吩咐:“去那里站着,不要走太远,有事叫我。”

上官那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步步挪到角落里,贴着墙站得直直的。

俞怀风看了看,似乎满意了,这才按下石门机关,与寒筠二人走了进去。许久,石门并未合上,贴着墙的上官那颜双眸忽然闪亮,便顺着背靠的墙壁一寸寸挪动,终于蹭到了门口。

她停了一会儿,聆听里面的动静,终于忍不住探出脑袋偷窥。

这一层密室不算大,长明灯只亮起了三盏,内里简陋,最突出的便是一张同样简陋的石床,然而,石床上没有人。寒筠呆立在床前,望着墙壁上蘸血写就的“一念空时万境空”的句子,险些站立不稳。

“阿音!你真不愿见我了?”他扶着石床缓缓跪下,语声悲戚,眸中带泪,“一念三千!此身诚然是一微尘,可不见了阿音,我连微尘都不是……十年心事十年灯,阿音,你又怎知我是如何过得这十年……”

一滴泪砸入尘埃中,寒筠跪在冰冷的地上,容颜哀戚。一别十年,他何曾忘怀!当年还是储君的他,于大明宫太液池畔初见倾城一笑,便沉沦了此生。

先帝驾崩,他君临天下,终于等来那池畔的容颜。多少个日夜的缱绻,他愿倾尽一生,看这一世的妖娆。

相伴总是短暂,天下不允如此迷乱宫廷的男子存在,皇祖母生生将二人分离,用所谓的九霄天火烧死他倾心一世的人。

妖娆尽,他也曾寻死觅活,终被皇祖母龙仗打醒:你是一国之君!

他是国君,于是他做着国君该做的一切,怀天下,宠后妃,独独不再提观音。

但倾他一世情的观音就在这皇宫里,十年,不见他!

蓦地,寒筠一口血喷出,溅上石床,赫然如一朵妖艳的祭花。

“陛下!”俞怀风随即上前,将他扶住,把住他脉门,为他度真气,“陛下看开些,相见与否有何重要。他留下此话,就是想陛下能够放下!”

寒筠衣襟血泪混杂,身体虚弱不堪,三十来岁的面容此时顿显老态,眼角细纹密密延开。龙体倾倒,他已陷入昏迷,却一手紧紧扣在俞怀风肩上,含混喊着“阿音”。

上官那颜在门后见到这一幕,早吓傻了,待俞怀风叫她,她才猛地醒过来,疾步冲了过去。见到寒筠身上一堆血迹,她惊得差点大叫,“圣上驾崩了!”

“闭嘴!”俞怀风甩了她一眼。

“师、师父……怎么办?我们犯了弑君死罪了!”

“没你什么事,顶多为师去陪葬!”俞怀风不想她再一惊一乍,打算用这一句稍作安抚。

谁知,上官那颜却扑通跪到脚边,一瞬间便泪如雨下,哽咽不已,“师……师父,要死……一起……死!”

见她要嚎啕大哭,俞怀风简直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她已扑过来抱着他的腰。俞怀风本扶着寒筠,此时被上官那颜一冲撞,顿时失衡,眼瞧着寒筠从他手里脱离,而他受惊吓的徒弟则扑到他身上,将他撞倒到石床上……

第27章 相依相偎

俞怀风身不由己倒向一边,上官那颜更是控制不住力道,扑向他身上后,随他一起歪向石床。由于担心她磕到,俞怀风在她腰上一拍,使她避开了冰冷的石头,然而却不偏不倚向他扑来。

上官那颜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自己朝师父身上压去,不由瞪大了眼睛,惊呼都咽进了肚子里。离俞怀风越来越近,她脑子里竟不由自主闪过种种令人脸红耳赤的画面。

情况甚是不妙!俞怀风瞬间抬手,想将她一掌打出去。可若贸然如此,不知是否会伤到她。正犹豫之间,上官那颜已重重砸到他身上,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上官那颜在最后的关头意识到了不妙!若是今日冒犯了师父,他会不会厌弃她,甚至杀了她?

她最后的目光落到俞怀风的薄唇上,心想坏了坏了,不由在心底呐喊:师父!我不是有意要亲你的!

当下便紧紧闭着嘴,抿着唇。一阵檀香将她萦绕,她趴到俞怀风身上,脑袋重重冲下,她极力偏过头,最后,终于还是没有避开……

她紧抿的唇擦着俞怀风唇线而过。俞怀风也不再顾她是否会磕着,抬袖将她一拂。上官那颜从他身上滚落,砸向石床,她一时惊惧,胡乱挣扎,扬手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轰的一声响,石床蓦地翻转,她只觉后背一空,人便往虚空中落去。

她惊呼一声,探手一把扯住了俞怀风腰带。变故陡生,俞怀风正要跃身而起带上官那颜离开,却觉腰上一紧,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他拉得下沉。

最后,师徒二人一起坠向了虚洞。

上官那颜惊得面容失色,手上发软,渐渐拉不住他。俞怀风一手拉向她手腕,将她扯到身边后,另一手托起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上官那颜这才稍稍安定,虽然有俞怀风陪着她坠落,她还是反抓着他的手不放。

二人衣袂在下坠过程中被掀得猎猎作响,上官那颜见俞怀风就在侧上方,看他衣袂如飞,她眼神突然就直了,再挪不开分毫。

下坠的过程不再可怕,甚至还有几分奇特的感受,撩得她心中一痒。

桃花纷飞的美梦很快破灭。即将到底,俞怀风将她往上一拉,与她稍稍调换了个位置,由他率先坠于地上,再拂去上官那颜身上的力道,稍作缓冲后落到他身边。

然而下一刻,气氛又凝固了。二人竟落到了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四面都是坚固的石墙,不见出路。上官那颜躺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檀香气,突然就不由自主回味了方才与他嘴唇相碰的一瞬,如蜻蜓点水,却在她心底拨响了一个柔软的音符。

她不知这是何种感觉,想要探寻,却又不敢。微光中,俞怀风见她脸颊红润,低眸不知在想什么,当下便觉应将她导入正途,遂语声一清:“那颜,静心凝虑,不得胡思乱想!”

上官那颜神情一震,遂赶紧收心,再不敢走神想入非非。莫非自己的想法被他得知了?她羞愧不迭,“是,师父!”

意识到躺在他身边不妥,上官那颜攀着石墙爬起,还未站稳,就觉脚下所立之地一斜,她身体晃动,不知要倒向哪里。俞怀风将她接住,二人再度倒在地上,此时却不再是平地。底端忽然开启了一方狭长的豁口,倾斜的角度将二人抛了出去。

上官那颜惊魂甫定,紧紧依在俞怀风身侧,只觉天旋地转,一阵翻滚,她抱着俞怀风从那逼仄之地沿着狭长的豁口滚到了一间开阔的密室。

外力难阻,俞怀风亦无法抑制,与上官那颜一起滚到了密室中央才停住,二人衣袂都卷到了一处。上官那颜头晕眼花,躺在他身下不知天地。

俞怀风一手撑在地上,才避免压到她。上官那颜被折腾得够呛,发髻凌乱,眼眸不展。俞怀风一手将她抱起,抬袖擦去她脸上的尘土,唤道:“那颜!”

她缓缓睁开眼眸,眼神许久才聚到一处,抬手抚额,蹙眉道:“师父,我好晕!”

俞怀风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歇息,他则打量这间构造奇特只亮起一盏长明灯的密室。

太液池下地道连绵,结构庞杂,若没有地图,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握。

他闭目凝神,思索这里可能的构造。

上官那颜头晕了一阵,渐渐恢复过来,只觉骨头要散架了,只能虚弱地扭过头,见俞怀风闭目不言,便有气无力道:“师父,你受伤了么?”

俞怀风睁开眼,“我没事,你怎样?”

“我也没事。”上官那颜虚弱不堪道。

俞怀风看她许久,叹道:“害你受累了。”

“是我连累了师父。”她轻声道,缓缓靠向他胸前,沉沉睡去。

俞怀风还想在室内四处走走,但见她依偎着他,便暂时放弃了寻找出口的打算。她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边,衬得室内宁静之极,这世界便似乎都远离了,外间的帝王与宫廷都那么遥远。

她如此安心地入睡,他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睡颜上。

皇宫之内有谁敢如此安心么?是她对他的信任,还是她心中城府不够?

这个少女自入仙韶院起,他便尝试看透她,然而,时而觉得她一派天真,时而觉得她暗藏城府。将她收至身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似乎有些看透。她自知在宫廷内不可无城府,但更多时候却掩不住自身流露出的纯真。

起初他只是旁观她的种种,看她如何应对宫廷人与事。以她十六岁的年纪,故作成熟中还是透着稚气,他便想教她更多。然而,时而他也会矛盾。到底该如何去教她?让她心无旁骛学音律,还是让她熟谙宫廷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