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喃嚅道:“快了,快了,你的生命将很快有另一个开始,在这里,你没有未来了!”

蓝翾还要再搭几句话,蓝翎蓦地站起来,指着外面叫道:“雨停了!”拉起蓝翾便跑,力道大得惊人,倒使平时能够轻易摆脱她的蓝翾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她下去。

百般惊险地下了假山,蓝翾才敢问:“翎儿你干吗?好像有鬼追你似的?”

蓝翎闷头疾走,说:“真的很像鬼不是吗?姐姐你平日连恐怖片也不看,怎么有胆子跟她聊那么多话?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像个巫婆,又像个……”

“好了,”蓝翾牵住她,“慢点走,青天白日,不会上演午夜凶铃。莫忘了,咱们的翎儿可是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的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呢。”

忽有一阵雨后冷风拂来,清彻入骨,蓝翎双臂拢肩,“好冷”。

蓝翾抱住她的肩膀:“好吧,我们快些回家洗澡换衣服,我可不想伺候生病的你,麻烦古怪又刁钻。”

蓝翎身子没能生病,却存了心病,自此再也不敢涉足寰亭,任蓝翾几次劝慰终告无效。而蓝翾倒不排斥再遇老妪大家一起探讨易经或扶乩术的可能,但很不给面子,别说在寰亭里,整个小区里也从未扫到半点与之相似的影子。如果不是有蓝翎对寰亭的退避三舍不时提醒,还真以为那个雨天只是自己一个荒异的梦魇。不过还是有事情值得欣慰,即蓝二小姐从此与恐怖片谢绝来往,家里堆在CD架上的那些个带有印着阴森影像封面的东东也被束之高阁,更杜绝了隔三岔五的数量递增,这使得蓝大小姐的荷包很是开心欣慰。

日月递嬗。夏天,在雨季和炎热中过去了。秋天也迅速留去了半数,小区花园里有栽植菊花,浅红嫩紫,娇黄软粉。蓝翾得暇之余更喜欢到寰亭小坐了,俯视下去,目之所及红叠翠积,这景致养眼养神。看看蓝翎那丫头,她错过了什么。突然想到明天是中秋佳节,如果趁此拉着翎丫头到此花月共赏,解了她的心结,应该不坏。

翌日,蓝翎起初倒不无所动,但临到晚上又临时起意,跟着姐姐给国外的父母打了问候电话,硬拖她吃月饼,看韩剧,唱卡拉OK,陪小妮子折腾到半夜,才双双累得睡去。

但是,不知入眠多久,蓝翾从熟睡中倏然醒了,没有任何神态迷濛的过渡,双眼睁开时便已是全然清醒,窗外月色如昼,隐约间秋虫鸣声盈耳。寰亭?似有魔音召唤,刹那间整个思维尽是那两个字的跳跃,没有任何犹豫,她悄然开门。

今夜的寰亭,沐在皎白月下,三分梦幻,三分迷离,匾额上的“寰”字,像是注了生命,舞跃闪烁不已。一时之间,蓝翾不知是自己梦到了寰亭,还是寰亭梦到了自己?安谧地坐在阴影里,与整座寰亭融为静态的一体,似乎有什么值得等待。

起风了,就像那场雨,没有任何先兆,骤然而起。原本皓如明镜的圆月,忽地云层来挡,光晕变得昏黄,万物褪成朦胧。蓝翾不得不起身,仰望那片遮月的云层,它现身得委实诡异,褚红如血,斑驳层次,尤如是浸血成赤的利刃密集成排,向月袭过。

下一瞬间,圆月终教血刃云层尽数包围了去,天地间登时阗黑如墨。即在那一刹那,蓝翾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听任一股强劲的气流惊涛般旋转而至,奔涌的像海,袭卷得像风。而其势虽骇,她却安然无损。不过几秒钟后,倏然而去,弥于无形,天地复明如初,仍然一片亮如白昼。好似方才躁动的一切,不过人的梦境而已。但蓝翾可以万分肯定,那不是梦,因为,就在黑暗过后,亭子里已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蝶双飞 第一卷 第三章

那人是仰卧在亭中央石桌上的,处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里,只见其形,难窥其容。

虽然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人不寻常的出现方式还是让蓝翾心头一惊,握紧双拳,蓄势待发,问:“是谁?”

来人未作应答。

蓝翾动了逃走的念头,君子且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她乃女子?才要拔腿远遁,忽一声细弱的“唔……”,像是呻吟,可是来人发出的?

“嗯……你们敢……”尽管声音混沌难辨,仍不难听出是个男人的嗓音,似乎是紧紧咬着牙关才强强发出的。

蓝翾虽一再迟疑,向来理智主宰一切的她,竟鬼使神差迈步凑了过去,就如鬼使神差夜半寰亭一游。甫到近前,一股令人悚栗的气味扑面而来,是……血?

来人在石桌上微微扭曲着肢体,察觉有人近身,惊问:“何……人……”

“你受伤了?”收到来人警惕未除的讯号,她止住脚步

来人急促的气息稍顿。

“需要帮忙么?”抓紧机会哟,本姑娘并非菩萨心肠。

“救……真……救……真……”

蓝翾探掌过去,触碰之处,五指粘湿,她伸手到月光下,满目腥红。天呐,血,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血耶!

“救……真……救……真……”

真?何方神圣?朋友?恋人?生死关头念念不忘,想必刻骨铭心。万家团圆的夜晚,流血呻吟的男人,念念不忘的恋人……一切会不会太戏剧化了点?不过眼下最紧要做的,好象是——救人。且不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单为了心安理得,见死不救也不可取,是不是?好,很善良。

只是,手机未带,原地不动是叫不来救护车的,最快捷的是到就近那家二十四时营业的便利店借用电话。她才要掉头,手腕冷不丁教人握住,是只滚烫却有力的手。“莫……走,救……”

可怜的孩子,自己是他的救命稻草呢。蓝翾俯身下去,等眼睛习惯了月光的阴影,来人粘横着几绺黝黑长发的苍白脸色渐入眼帘,长发?想不到还是个摩登男人。“我会救你,但是需要下去找电话才能拨120,放心哦,我心地还是不错的,不会弃你不顾。”

那人的手依然紧握不放。蓝翾心思未动,空闲的那只手已下意识为他抚开脸上错乱的发丝,倏然,他睁开微阖双目。

唔,一个伤者,怎么会有如此清如幽潭、亮若寒月的眼眸?“你需要我报警吗?或者叫你的家人过来?”

“胸口右襟……暗袋……药……”那人定定地望着她,唇皮翕动,“右襟……药……”

蓝翾蹙眉,不由自主动抬手探向他的胸口,衣服层层叠叠有些奇怪,好不容易在右胸口摸到一异物处,翻出一个小小软软的布袋状东东,举在指间,“这个吗?”点头。

看看依然被他箍住的手腕:“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他略有迟疑,松了掌握。

她打开布袋以抽绳系住的开口,清香陡然扑鼻。“这是……药?外敷还是内服?”

那人以手指示意自己的嘴,很是虚弱无力。奇怪了,握她时的气力可不小。

袋口倾在手心,滚出两粒玉白剔透的丸状物,中药?“没有水,你只能干着吞了。两料够么?”

点头。OK!药送至唇边,“张口呀。”

他显然在努力,但紧崩太久的牙关使之力不从心。

唉,谁教本姑娘善良呢。蓝翾将小小布袋放归原处,一手大力捏其下颌,勉勉令其唇齿启离一隙;另一手逐粒将药丸塞了进去。“是嚼是吞,悉听尊便。”

他用尽力气吞咽入腹。

“不管怎样,你身上的伤需要医院处理,也需要止血,我去打电话!”

手腕又硬生生让人圈住!?可恼!“喂,本姑娘既然说了不会弃你不顾,就不会言而失信,你这样教别人怎么救你?”

他灼灼盯视她,半晌后才道:“他们……应尚未……走远,你贸然……有危……险!”

MyGod!难道此人是正遭追杀的黑帮老大?或杀手?忐忑地:“有人追杀你?”

又是点头!

上帝,佛祖,请告诉弟子是先报警,还是先救人?“可是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有可能发炎感染,这附近有家小型医院,去止一下血也好。”本姑娘也好趁这段时间考虑报警与否。

“医院……为何地?”

唔?伤坏脑子了?“医院?医院是替人看病的地方,你失忆了?”说不定哦,如今“失忆”之风铺天盖地。而他能记得有人追杀,莫不是选择性失忆?

“是医馆么?”他问。

医馆?这样叫法比较帅吗?“那你要不要去医馆呢?”

总算有了一回摇头:“不要去……枝叶有埋伏……”

枝叶?怎么不是树干?奇怪的名字。“那怎么办?你这副模样会有危险。”也许会死。

“你为……何人?”他呼吸渐趋稳缓,声音也易辨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今天在此赏月、又撞见你的,是我,可真够……”倒霉的,“你确定你的伤口不处理不会有问题吗?”

“你是月神么?”

月神?是嫦娥吗?哇,本姑娘是生得五官端正,但不至于向嫦娥同志看齐吧?传说或是谣传中,那位可是天上地下第一美人呢。“我是一个赏月的凡人。”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你是谁?又是怎么到这里的?”是在那段黑暗降临时,避进亭子里的吗?

他闭紧了嘴巴。

切,小气,顺口问问而已。万一阁下你身份特殊,说破了尚需杀人灭口,可不敢劳您贵手。“喂,兄台,你的伤口怎么办?流了很多血。”

摇头,“无甚……要紧,有双丝甲……相护,不足为虑。”

那那些血是番茄酱吗?她要问,但未出口。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语,他道:“乃内伤……吐血,百草丸有……奇效,已止脾肺疼痛。”

是百草丸喔,还以为是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大力金刚散、百花玉露丸呢。只不过,这位同志说起来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此为何地……可仍属‘免多’辖内?”

想来是这家伙的古文造诣不错,身负重伤不便多话,出语只求言简意赅罢?蓝翾如是自行排解疑惑。‘免多’是个什么东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妨碍沟通,“莲苑小区,是属于东城区的。”

“莲苑……东城……区首何人?”

区首?区长?“区长姓李,好像是。”电视上有听过,不太肯定。对于一个不求“上进”的人来讲,政治人物太过遥远。

那人胸腔内长长松出口气,圈她手腕的力道明显宽了下来,蓝翾才要抽回,却不料他突然收力,猝不及防之下,她整个人扑了出去,压到了他胸上,至腰长发披泻如瀑,洒了他一头一脸。

这个混蛋,如此粗鲁对待“救命恩人”,中山狼再世吗?要不是考虑他有伤在身,过肩摔侍候之!双手抵住他起伏的胸膛,怒目道:“你干吗?”

垫背的也不好过,闷哼一声,俨然因为发力而受了痛:“你……要弃‘镇’而去吗?”

什么“真”什么“假”?“我只想活动活动我的手腕而已,它被你抓得都要失去知觉了!

他不知咕哝了什么,松了圈她腕的手,却依然把她固在胸前,盯她瞳眸问:“附近可有安稳的调息之所?”

咦,才注意到,气息略显平缓,吐字已趋清晰,音质也不再低浊,几分钟之前还一口奄奄欲息的腔调呢,是那两粒丸药的奇效?如此说来,今天晚上的惊异也太多一些了罢。揉着酸麻的素腕,试问道:“追杀你的可是你的仇家?不需要我报警么?”

“何为报警?”

现在是鸡同鸭讲吗?“以你的目前的状况,报警才能保护你不受伤害,才能免你继续遭人追杀。”

“报官么?”他摇头,“在没有弄清此地官衙……是否有‘枝叶’的……党羽前,不宜打草惊蛇。”话说得长了,仍是力不从心。

党羽?开枝散叶?等等,官衙?她听觉错乱了,是不是?

“姑娘家在附近罢?带……我去你家暂避即可。”

我家?这人倒不客气,可是,凭什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如果与追杀你的人串通一气,你岂不危险?”害怕,害怕,害怕吧,自动放弃吧,烫手山芋!

他摇头。天,先前是一再点头,之后又是一气摇头,这厮脑袋还真是有趣!

“你若有意加害,不必等到今时。何况,你是月神遣来的仙子,是来助‘真’的。”

是喔,阁下是要把本姑娘给气得成仙了!“您的月神我是不敢高攀,可是贸贸然领回一个陌生男子也绝非本姑娘的作风。要不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遭人追杀?有无作奸犯科?回答这些问题的前提是,你能保证我知道那些,不会妨碍到你或你身后的组织什么的,杀人灭口的游戏玩不到我头上才行。否则,你可以闭口不谈,我也不愿多惹麻烦。”

“……伤极痛,到你家再谈不好么?”

哇,苦肉计?有没有搞错,陌生人!可是……仔细瞧下去,他脸畔额头是有汗珠滚淌,面色也白得瘆人,教一个刚刚脱离生死边缘的人讲一大堆话,是有违人文关怀精神。

“这小区治安虽然不错,但是如果你的仇家寻来了,你一定要最快离开我家,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敢承担,不要连累无辜人群。若是警察找来的话,你一要跟人解释清楚我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甚至是受了你的半胁迫才施以援手的,听到了?”天可怜见,她到底是中了什么蛊?会答应领他回家?

那人只管盯着她快速跃动的小嘴不语。

“喂,记住了?喂!”蓝翾不客气地硬推一记。他一痛,随即点头。

如果有街头访问找到蓝翎,问:在你十八年的生命中,最大的惊喜是什么?那她将会非常肯定及确定地告诉你:公元二OO五年九月十九日早七点十分起床后,在自家客厅沙发上发现了一位赤着上身、闭目养神的超级无敌大帅哥!

丝毫不输姐姐傲人青丝的长发,未加束缚地归拢脑后,且保养极好,恰似一匹上好黑缎,想来手感必定绝佳。额头圆润饱满,眉毛修长入鬓,睫毛黑而密翘,鼻尖傲拔骄挺,薄唇抿出优美的弧度,虽然色泽泛白上有裂皮,却丝亳无损帅哥风范。五官整体观之俊美如雕,且贵气十足;未着片缕的上身略显单薄,但匀称精建,毫无弱态。

更让她忍了几忍才忍住放声尖叫的是他的皮肤,脸部、颈部、上身,浑然一色,皎皎如玉。这男人,也太浪费资源了吧?还有,嘻,两点……

她色迷迷的眼睛溜到重点部位正要饱食秀色,脖梗一紧,有人薅住了蓝二小姐衣领,下一刻,以死猪之待遇拖进卧室。

以脚跟阖上门,蓝翾将小色女抵到墙上,恶狠狠凶相毕露:“听着蓝翎,别怪我没郑重警告过你,外面那人在我没有弄清他的身份之前,你离他远一点。”

“什么啊,姐姐?那人是谁?一夜之间,我们家冒出一个超级帅哥来,难道是嫦娥姐姐慷慨赐予的中秋礼物?莫不是砍了几千年桂花树的吴刚?啊唷!”额头险遭敲击。

“我捡来的!”

“什么?啊!唔……”蓝翎大眼眨巴示意自己会小小声,掩住嘴巴的恶手移开,“姐姐捡来的?”

“嗯哼,昨晚失眠,溜到寰亭,然后看见他。”蓝翾悄然门拉一缝向外扫了一眼,登堂入窒者仍然闭目端坐,宝相壮严。将门抵严后低声说,“他有可能是黑社会成员。”

蓝翎受惊地睁大了眼睛。

“昨晚遇他时,他满身是血,据他自己说是吐血导致。扶他过来后,又发现小腿上的几处刀伤,他自己也承认被人追杀。今天一大早,我还要跑到寰亭清除血迹。虽然他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但人不可貌相,在没有确定他是恶是善前,小心为上。必要的时候,迅速报警。但没有确定之前,此事严禁传播,一字也不许外泄,明白?”

“哇,演电视剧耶。不过若是为了安全起见,姐姐应该立马报警才对。而且,将素不相识甚至麻烦多多的陌生人带回家来,这与姐姐你的一向作风有违哦?莫非——”蓝翎挤出不怀好意地一抹笑,“某人也被美色所惑?”

凭心论,蓝翾自己也不解。但一时又无法厘清那种纷乱情绪,只得轻啐道:“昨天夜里他样子比鬼好几分,美色,鬼色差不多。”不客气地掐了她红扑扑的小脸一下,“小妮子,再不赶紧上学,迟到的是你,如果害我被刘女士传唤训导,你姐姐我不介意考虑新的整修措施出来。”

“我介意,万分介意,姐姐高抬贵手,饶了小妹。”

蓝翎得赦脱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客厅。那超级帅哥依然眼睫未开,色兮兮在帅哥周身上下扫荡了几回,有感于家姊目光灼灼在背,不得不开拨奔向学堂。

蓝翾靠在门边,双臂交叉抱肘,凝望他血污洗净后出色到不可思议的容颜,疑窦丛生:昨夜红云蔽月,天地黑了又亮了之后,他才现身寰亭,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除非是从假山下面“飞”上来?当时他受伤极重,取药都需他人代手,如何飞渡?而且,他的衣服……

他闭阖的双目倏地张开,与她定定相视的目光遭逢,四目相交,两人各有瞬间的失神。

“你……好些了吗?”蓝翾问。

他未语,黑眸湛然如昨夜秋月。

“你的伤口昨天晚上处理得太草了些,等用完早饭再帮你看一下怎样?”

“你的名字?”他不答反问。

“你的救命恩人,”蓝翾浅笑道,“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他犹自一愣,紧抿着唇角,抬腿欲走过来,小腿创口顶木制茶机边沿上,他俊脸一紧。

蓝翾一惊,跑过去,撩开其质软柔软的长裤,昨晚她利用家庭急救箱沙布包扎起来的伤口涔出血丝,怨道:“你怎么不小心!要重用酒精消毒才行。”她的发丝垂下来,和她香软的气息汇在一起,若有若无有扫拂过他腿腹,他身躯陡地一僵。

“怎么了?”察觉他的变化,蓝翾莞尔,“怕疼?放心啦,小朋友,姐姐我会再小心一点,你呢,则再坚强一点。OK?”她没有托大,他看上去,和蓝翎属同辈中人,小朋友一个。只是可惜了,这么俊美的孩子,竟然去混黑社会,说不得是暴殄天物。

他黑长的眉毛蹙起,为听她口中的“小朋友”“姐姐”。

“我要擦酒精喽,痛的话尽管叫出来,这里不会有人笑你,没必要像昨晚那样硬撑,你的唇皮怕是禁不起你铁齿铜牙的再摧残了。”

棉签沾拭酒精清洗他的伤口,共有四处,都在两寸左右,细长薄深,很奇异的形状。一边尽量轻尽量快地工作,一边找些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看你一直盘膝坐着,这一夜,你都是这样休息的吗?不会腰酸背痛吗?”

他摇头。

“是哦,我看你眼神清澈了许多,好像休息得不错的样子,莫非盘膝坐着是为了更好的调养生息?你们的独门密方?”

他点头。

嗬,这家伙惜言如金,擅长点头YES摇头NO。

“你昨夜是如何到达寰亭的?轻功?地遁术?”

他点头,又摇头。

咦?到底怎样?先点头,后摇头,是——轻功?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信口问问好不好?

蝶双飞 第一卷 第四章

完成清洗程序,开始上药。那药粉也是人家兄弟自带自给自足,是搁在贴身衣物的一三寸瓷瓶,里存白色粉沫,微香。和那个置放丸药的布袋,哦,书面叫法应是“锦囊”,两样物什于茶几上摆在一起,再附之那锦囊月白缎面上缀绣着的那条活灵活现的金龙,透着那么一股子古色古香的怪异。

“内服的药丸。”蓝翾举着两枚药丸递到他手边,他瞅着她纤长的细指,竟以口代手,径自吮了下去,药丸是含到了嘴里,同时她的指尖也一并纳入。

“你……”蓝翾没料他有此一着,晕生双颊,抽回手指后横了他一眼,“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再有下次,我把你从六楼高的窗口扔下去!”

薄怒微嗔,瀑发如云,莲般清艳的女子。

他想起了昨夜,第一眼迎到她一对清灵丽动的明眸时,以为是月神怜他孤苦,落到凡尘相伴。所以,拼着翻江倒海的痛,握住她,留下她。她允了收留,扶他从高处下来,神智半醒间,他们进入一个攀升的箱柜,到达了这里,偎入柔软的靠垫。她为他拭了面,整了发,清了伤,敷了药。从有记忆起,他不曾少过人侍奉,但从来没有一人会让他感觉到温暖。而她的照拂,却暖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