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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素月应声,给她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将她苍白的脸色掩饰的七七八八,若不细看,定然不会留意。

凌无双满意的看了看镜中,起身,“我们走吧!”

“公主用了早膳再过去吧!”

“不用了,本宫不饿,出去透透气回来再吃。”她说着走出寝房,走出花厅,直到走出了无双宫,她仍是没有感到一丝的自由滋味。

心若是都不自由了,是被囚在无双宫,还是能在这宫里自由行走,根本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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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里的女人,就如同花儿一样,胜放过后,便可以一夕凋零,繁华落尽间快得让人忍不住伤感。

昨日,她见到潇纯夫人时,她还是那样意气风发,对皇后之位充满了憧憬,可再相见,却已经她被囚。

她还那么年轻,可她的眼角眉梢似乎在一夜之间又都染上了岁月无情的伤。

“真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潇纯先打破沉默,语气出奇的平静。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凌无双的语气同样平静。

但,这会儿真的会有真正的平静吗?

“我也没有想到。”她缓缓弯起唇角,褪去了往日的锋芒毕露,笑得恬静,竟好似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

凌无双看着不禁心酸,走到了绝路,才回到了最初的纯白。

这宫里到底还要毁掉多少女人?

“其实公主比我幸运。”潇纯真心的羡慕。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在后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潇纯从来都是好斗,善妒的。可她今日这样羡慕的看着她,一夜之间,她无法想象,她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亦或是经历了怎样的心里煎熬…

“有那么多人爱着公主,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爱过我。”她看着凌无双和善的笑,一双好似看破了世俗的眼中,有泪缓缓滚落。

她终究还是没有看透,在权利和繁华都已经落空后,她才发现其实一份真情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的结果并不比你好,不是吗?”

不后悔爱过,可那痛苦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懂。

她的爱刚刚萌芽,甚至还来不及开花结果,便已经只余下伤。

“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心里会只有一个女人呢?男人心里的担负总是太多,只要他真的怜惜你,将你放进心里便好。”这是她对拓跋飏的期待,她曾以为她得到了,可转眼间繁花若梦,一切成空,才发现自己从不曾得到。

凌无双这会儿信了,潇纯从来没有爱过。

爱一个人时,没有人可以不自私,愿意分享。

“你不想再走出这里了吗?”凌无双岔开她的话,每个人对爱情,男人的看法都不一样,她不想与她争论。

“我还可以走出去吗?”潇纯虽在问,但心里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或许,大王并不想…毕竟他没有立刻下令…”凌无双顿了顿,复又道:“但如果,康王的事情真的是你所为…”

“不是我。”潇纯不禁有些激动,“我就算是害谁,也不会害那孩子。”

凌无双愣住,打量着忽然激动的她。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信了她的话,真的觉得不是她。

她的话,她的激动不禁让她生疑…

潇纯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立刻敛去神色有恢复了平静,只是道了句,“我比你了解大王,他没有立刻下令,只不过是为了顾及我爹的颜面,给他最后的机会。”

“难道…”凌无双一惊,视乎猜到了什么。

“没错,我爹反了,他想要趁着这乱世自立为王,不再臣服于拓跋。”潇纯忽然笑出了声,身子一颤一颤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过她憔悴的面容,“便连自己的亲爹都不顾及我的死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你自己。”凌无双肯定的说,“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的怜惜,而是为了你自己。”

“那就如何?”潇纯支持狂乱的笑声,却止不住泪水,“公主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吗?公主不也是一颗政治的棋子?等两国开战,他们用公主的血祭旗时,公主就不会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很可笑吗?”

“不会。”凌无双的语气比之前更肯定了几分,“至少我为我的子民争取了和平的时间,他们能多过一天安乐日子,对于我来说都值得。”

潇纯的身子晃了晃,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她的眸子中,却多了一分的敬佩。

“难怪大王会喜欢公主。”潇纯唇角自嘲的笑意渐浓,“我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对结果。”

潇纯的语气转为温和,就像是在与姐妹之间闲适聊天一般继续道:“康王的死必然要有人负责,大王就算是伤尽天下人的心,与天下人为敌,也不会与纥奚部落反目。”

“为何?”凌无双不解的追问,她一直拓跋飏为了天下,可以不惜与天下人反目。

纥奚部落,纥奚夫人和纥奚沅紫的娘家,可她却隐约的觉得,他为的不是这两个人。

那,到底是为什么?

019

潇纯夫人表情有些怪异的笑笑,反问:“公主不知道为何?”

不待凌无双回答,便听她又道:“不过也是,大王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呢?”

潇纯的话,说得凌无双心里“咯噔”了下,但她面上依然淡定自若,失笑反问:“你确定本宫是大王的敌人?”

“在大王心里,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他信赖的人。”潇纯咬牙切齿的说,似还怕不够说服力一般,复又继续道:“便连寒雨宫那位都不能得到大王的信任,更甚是其他人了。”

“哦?夫人知道寒雨宫的那位是谁?”凌无双故作好奇的问。

她相信,潇纯还没糊涂,她说一千道一万,其实不过是有话想要告诉她,又不想直接说,失去了真实。

于是,她选用了迂回的办法,一步一步的将话题引到那事上。

“呵!”潇纯忽然笑了,“公主过来这一趟,其实为的就是在我的口中探听秘密,不是吗?”

“若是夫人这般认为,可以不说。”凌无双默然的看着她,不想多为自己辩解,她们之间的嫌隙已非一日,难不成这个时候可以化敌为友,还可以交心了?

潇纯肯告诉她这些,又有谁能保证,她不过是想要报复拓跋飏。

这深宫中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若是不能对别人交心,那又凭什么去要求别人?

“公主若总是这会儿的样子,只怕一辈子都得不到大王的宠爱。”潇纯收起唇角的笑意,忽然认真的说。

“夫人到底想告诉无双什么?”凌无双越发的沉静,“不如直接说吧!”

“公主在这塞外无依无靠,就不想要个依靠吗?”潇纯听她如此说,也不再绕弯子。

“想。”凌无双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若是我娘家愿意相助公主,公主是否愿意?”潇纯立刻问。

凌无双忽然便沉默了,静静的看着潇纯。她忽然觉得,其实她与她是一种人。

即便潇纯的家族背叛了她,不顾她的生死,她还是愿意在自己死之前为他们找一个依靠。

这拓跋后宫里,除了她这个拉直中原的女人,只怕没有人会愿意帮助她的家族度过这次的危难了。

别人因为利益熏心看不透,但潇纯应该比谁都清楚拓跋飏的实力。

这塞外之地早晚有一天会统一,而那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就算可以保命,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是以,潇纯嘴上说她的娘家可以做她的依靠,其实不过是希望她可以先保住她的家族。

这交易,明显是她吃亏了。

可是,她竟是不想拒绝,只因眼前的女子同她一样,不管有多少的苦难,她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倾尽所有。

潇纯听不到她回答,不禁有些急了,便在这时,她听到凌无双肯定的说:“本宫愿意。”

她眼中的焦急不禁化成了感激,“谢谢!”

她没有想到,凌无双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件事情上谁吃亏显而易见,她那么说不是觉得凌无双笨,只是她想要保留最后的颜面。她恨不顾她生死的父亲,可是她做不到不管他们,她想让他们活着…

“不必谢本宫,你值得本宫尊敬。”凌无双真心的说。

“可是,仍是没有人愿意爱我…”潇纯声音哀戚,唇畔却滚出了笑音来,那是她对自己这一生走来的嘲笑。

凌无双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也曾胜放过的如花女子,难道就要如此的落寞收场了吗?

“爱不一定是别人给的,即便没有爱我们,但我们可以爱自己。”她最后看她一眼,“我先走了。”

她将将转身,便听身后的人忽然嘲弄道:“公主也不爱自己,不是吗?”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不,本宫爱自己。”她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既然爱自己,那为何不与皇甫睿渊在一起?”潇纯不认同的反驳。

凌无双叹了声,终于转过身,看向她,“夫人觉得选择了自己爱的男人,就是爱自己了吗?”

“难道不是吗?”潇纯觉得自己迷了路,这问题是在问凌无双,也是在问自己。

“我爱他,我渴望与他在亘城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那才是我心中纯白无暇的爱。在爱情上,我宁为瓦全不为玉碎。深宫女子的悲凉,我见过太多太多,从我懂事开始,便一幕接着一幕的上演。我不怕那也是我的结局,我怕爱情在那时会变得不堪。”

这是凌无双第一次愿意将自己心里的话,告诉别人。

至于家国大业,她不想说,全当这是一次闺蜜之间的谈话。

“哈哈哈!”潇纯闻言,忽然大笑了起来。

凌无双被笑得轻皱了下眉心,没有再问,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抬步,刚要迈进门槛,便听身后的人忽然说:“拓跋飏终于有报应了,哈哈哈…”

凌无双脚步微顿,她想潇纯大概是爱过拓跋飏的吧!只是,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一切便已经落了幕。

她没有再转身,抬步继续向前。

身后的潇纯还在痴痴的笑,只是那笑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素月,去帮本宫查查纥奚部落的郡王。”她隐约觉得潇纯话里暗指,寒雨宫的那位与纥奚部落有着关系。

“是,公主。”素月应声。

凌无双没有回无双宫,而是去了无忧楼。

将素月留在楼外,她一个人走进大殿,在一楼大殿中央盘腿坐下,静气凝神,想要赶走那样纷乱的思绪。

今天的一幕,又勾起了曾经的噩梦。

曾经,每每翾国后宫中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总会噩梦。因为她知道,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她会和她们一样,要为了一份荣宠,争得头破血流。

争,为的不一定是荣华富贵,至高权力,为的只是家族的荣辱。

是以,她叛逆,任性,经常逃出宫中。只是,她却终是没能逃出自己心中的束缚…

一个懂得真爱的人,便注定了无法爱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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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在周遭蔓延,心中的慌,变成了无尽的孤单。

她想要找一个出口逃,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无路可逃。

“吱呀”,殿内的门忽然被开启。

轻轻的脚步声,敲打在她的心头。

须臾后,有人在她的身边坐下,没有出声。但,能进这无忧楼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她微侧脸,看向他,神情平静得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没有看她,依旧目视着前方,唇瓣却轻动,问道:“恨孤王?”

“为什么要恨呢?”她收回视线,也直直的看向前方,视线却没有聚焦,“无双认赌服输。”

拓跋飏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反是落下眼帘,理所当然的说:“懂得认赌服输就好,只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大王教训的有理。”她竟与他一致的落下眼帘,淡淡的回。

无忧楼中,闭上眼不看,逃避的不过是自己的心。

自此,他们都不再开口,对于她去见过潇纯的事情不提不问,但她知道,这后宫的事情是没有他不知道的。

时间在静寂中流淌,空旷的无忧楼中,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却看不懂彼此的心,只因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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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冷君翱用尽了一切办法,最后还是用父亲教给他们的暗号,才寻到这处。

这里是拓跋皇城中的一处绣庄,卖的大部分都是中原运来的绸缎,生意甚好。

冷君翱白日里就寻到了这里,但冷心凝一直没有现身,他便也一直藏在暗处,怕自己一露面,姐姐便又走了。

终于,入夜后,冷心凝出现了。

冷心凝与绣坊掌柜的刚一进入账房,刚要开口,却是秀眉蓦地紧皱,冷声道:“什么人?现身吧!”

冷君翱一愣,心道:看来自己的功夫还是不如姐姐,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于是,他从房上跳下,从正门走了进去。

“君翱,你怎么来了?”冷心凝皱眉看着他,对屋里的掌柜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后,才横眉冷对着弟弟质问道:“你不在家照顾爹娘,又跑出来干什么?”

“姐姐,我们走。”冷君翱来不及解释,直接上前拉住她。

“等等。”冷心凝甩开他的手,窒息聆听,蓦地道:“你带人来了?”

“我没有。”冷君翱连忙摇头。

“你这个蠢货,中计了。”冷心凝气得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才厉喝道:“出来吧!”

须臾后,门口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冷姑娘的耳力真好。”

冷君翱的背影不禁僵住,缓缓的转身,震惊的看着门口的人,“王爷?”

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姐姐口中的中计为何意。那之前姐姐发现周围有人,指的也不是他了?

他不禁有些怒了,双眸喷火的瞪着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不自然的抽抽唇角,虽然他这人坏事做的多了,但骗冷君翱这么单纯的孩子,他不免还是有些内疚的。

“原来是翱王啊!”冷心凝并不惧怕,反而展颜而笑,因为她并不认为,就凭着拓跋焰烁,能抓住她和冷君翱。

“冷姑娘真是不该啊!”拓跋焰烁故作惋惜的摇摇头,“怎么说也是塞外的土地养育了冷姑娘,冷姑娘却非要为宁王那条丧家之犬卖命,回来塞外兴风作浪。”

“住口,你若是再敢口无遮拦,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冷心凝当即寒了一张俏脸,她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侮辱宁王,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

“啧啧啧,还真是痴情。”拓跋焰烁轻笑,并不怕她的威胁。

“废话还真多。”冷心凝眸色一寒,一抹杀气闪过,她抽剑便对着他刺了过去。

拓跋焰烁却不躲不闪,就在剑尖快要刺到他的时候,他蓦地抬起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掌心中一块泛着寒光地银色令牌闯入冷心凝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