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小,打不过,”长南又义正辞严了起来,“这个大哥来,莫打疼了你的手。”

长福便缩回了脑袋。

长生长息则低头握起了拳头,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兄长的,觉得确实比兄长的小上那么一些,遗憾地点了下头。

见弟弟们没意见了,长南一直板得严严的脸总算有了点笑意,但他也没有大意,回过头就问父亲,“爹,立不立约?”

他这话一出,三兄弟的眼就又齐刷刷地放到他们爹脸上去了。

狄禹祥很淡定地点了头,“君子无戏言。”

他身边的萧玉珠一听“君子无戏言”四字,眼皮直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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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禹祥把妻子生不生孩子的危机应对了过去,晚上把兴奋不已的孩子们哄睡了,夫妻俩疲倦地回了屋,狄禹祥趴在妻子的肚子上听了好一会,才爬到妻子身边重新躺下,与她说,“儿子挺好,要是个小闺女就更好了。”

“嗯。”萧玉珠忍不住有些想睡了。

见她万般疲倦,狄禹祥也不忍心跟她再说话,最后说了一句他的打算,“我想这段时日找个探脉厉害的大夫过来多为你瞧瞧,若是…”

萧玉珠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看向了他。

“若是,”狄禹祥说到这,口气有些不舍了起来,“若是肚里孩子有几个,就…”

说到这,他有些说不出去了,把头闷在了妻子的颈窝处。

都说多子多福,她生再多他也愿意,可生长生他们的事还是把他给吓怕了。

于他而言,她已是最重要的那个。

“看看罢…”长生他们带给她的快乐让萧玉珠都淡忘了生他们时的艰难了,她转头反靠在了他怀里,与他道,“要是一个或者双胎,就生下来,要是太多,到时候再商量,可行?”

狄禹祥轻叹了一声,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

她说是商量,但夫妻这么多年,他岂能不知她说话的方式,那是她根本没有不生的打算。

这厢狄禹祥还在为萧玉珠会不会是怀的多胎而忧虑,那边京城中的萧府在十天后就收到了秦北快马送过来的信。

秦北离京城近,日夜快马十天就可到。

萧知远一听妹妹有了身孕,就跟暮小小商量,他想把妹妹接回来住,等她生完,如果秦北那边的仗还在打,到时再把她送回去就是。

接回来,有了自家人照顾,他们也放心。

向来对丈夫的决定都支持的暮小小摇了头,“不能接回来,一接,到时候给妹夫送妾的人会多如过江之鲫。”

“他敢。”萧知远皱眉。

“他是不会,”暮小小淡淡地道,“但你能保证,有心人不会得逞?即便是现在,在秦北的珠珠少了你我的凶名为她压阵,她现在一怀孕的事传出去,秦北的那些大小官吏怕是都已动起手脚来了罢。”

暮小小所言不差,这厢深夜的秦北军营的主帐中,狄禹祥与众将酒后正要告辞,却发现扶了他的不是狄丁,而是一个穿着暴露的美艳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太累,眼睛都睁不开了。

晚安。

第200章

狄禹祥只扫了一眼,眼睛往门边的护卫看去。

本就犹豫着的护卫见他们公子看了过来,当即走了过去,推开了女子,扶住了狄禹祥。

“狄丁呢?”狄禹祥揉了揉额头。

“被支出去了。”护卫小声地答。

军帐里的两个将军都盯着护卫,这守门的两个人,不是早打过招呼了的?怎么就出来坏他们大人的好事了?

“我先走一步。”狄禹祥再抬头,一脸微笑,由护卫扶了他出去。

不久,狄丁才被人走了回来,见到狄禹祥,路上知道了自己被人故意支走,是有人想塞大人女人的狄丁道,“我记着了,下次不会了。”

狄禹祥微笑,回去路上让狄丁去买几个卖身女,改天用他的名义送到今天给他送女人的家中去。

狄丁查清楚始作俑者后,去萧玉珠那支钱买人,萧玉珠听了来龙去脉,不由失笑。

不出两天,连陶夫人张夫人都知道狄禹祥给他帐下两帐送小妾的事了,两人相携来了狄府。

一落府,陶夫人就拍着胸脯后怕道,“还好我家将军没趟这浑水,若不然,狄大人也给我家送两个,我还赶不得,我能把自己气死。”

“秦北女人凶悍,”张夫人剥着花生含了一颗,笑着与萧玉珠道,“我听说那个游击将军家的更是个母老虎,这两天在家天天跟游击将军打架,脸都打了,我家大人找游击将军有事要谈,找到门上去才找到人,才知脸被打伤了,见不得人呢。”

“呀?”萧玉珠惊讶,这还能是夫人打丈夫啊?

“这里不比京中和南方规矩多,严寒之地嘛,女人要顶个男人使,家里家外都要忙和着,要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家人都要饿死了…”张夫人说到这朝陶夫人笑道,“像我们陶夫人这种对陶将军死心塌地,他说一她绝不说二的,难得。”

陶夫人讪笑了两声,羞道,“当年我也打过架,不过我没出息,我跟小妾打,不敢跟将军打。”

张夫人一听,啧了一声,“果然是个没出息的。”

“这还真能打?”萧玉珠问。

“能。”陶夫人点了头,“尤其是那小将领小校尉,都是穷人家里出来的,当小兵时兜里能有几个钱?一家老少,好多都是靠家里婆娘支撑着渡过了年月,他们出息了,就要学那些富人家里添小妾的名堂,她们岂能不怒?脾气坏的,打完小妾不解恨,就打男人。”

萧玉珠突然觉出了这秦北女人的几分可爱起来。

陶夫人当下像突然回过了意地道,“那改明儿谁还有给我家送人的,我就让我家大人多送几个回去,挑那最漂亮最凶悍的送,噎死那些给我添堵的。”

张夫人笑了起来,差点被嘴里嚼着的花生哽住。

陶夫人还有些懊恼地道,“当年我怎么没想出这么个招来?”

“因着你手头的那几个钱,买不了几个漂亮女人。”张夫人揭穿她。

陶夫人一听,竟老实道,“当年手中确实没几个钱,家里婆婆当家呢,唉,好日子还是她不在了之后才有的…”

说到这,想起以前那些苦熬的日子,难免有些伤心,道,“不是我说死者的不是,我婆婆在的那几年管得太紧了,我嫁进来好几年,她当着我们家将军的面就给我赏,回头将军一走,她摔东摔西的不高兴,我只得还回去,到后头我连娘家给我的那点零碎也嚼完了,回家偷偷摸摸跟我娘借银买针线的难受我还现在还记得,我原本也没这么爱使银子,就是当年憋得狠了,现在收不住手,不花痛快了心里就难受。”

“唉。”萧玉珠轻叹了口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张夫人摇了摇头,朝陶夫人道,“你有个恶婆婆,以后莫要做了那恶婆婆就是。”

“岂会?”陶夫人一听,白了她一眼,“我哪是那种小气的人,我媳妇嫁进来,我经常带她使银子花,才没一个人享独食。”

“你听听,这就是秦北女人说话的劲…”张夫人朝萧玉珠笑道,“有时候,我都猜不出她们脑子里塞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萧玉珠好笑不已。

长南也知道了这件事,通晓了不少人情世故的长南这日父亲带他们出去后,他用落了东西要回去寻之名折返了回来,进了他母亲的房,很认真地问他道,“娘,如果爹真有了姨娘,你会怎办?”

看到去而复返的长南,萧玉珠本有些惊讶,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专门回来,挑他爹和弟弟们不在的时候来关心她的,她笑了起来,“怎么问起这个?”

“你说说,我想听。”

“怎办呀?”萧玉珠给,还真认真地想了想,道,“就跟以前一样啊。”

“一样?”

“嗯。”

“怎么个一样法?”

“就是他还是你爹,我还是你娘,我们还是一家人,不会有什么变化。”

“是吗?”

“难不成有假?”萧玉珠笑着眨了眨眼。

回头长南走后,萧玉珠坐要凳子上好久不语,过后她笑了起来。

其实怎么可能不会有变化。

家里多了个人,日子是不会变的,该她伺候的,该她掌管的,这些都不会变,变的可能是她的心罢。

就由之前她跟她嫂嫂所说过的人一样,日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她总会挑最好的那日子过。

而且家中若是多了个人,枕边人就有了另一个女人陪着睡了,月亏则盈,水满则溢,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太挤了,这日子就会过得不平衡,为着家和,为着大家好,她这个当主母的,就最好腾出一点位置来让大家都呆得舒舒服服的。

到时候,她就还会是个好妻子,但从此郎君归郎君,不会再是她心中的良君。

她现在万分喜爱他,无庸置疑,往后他要是变了,日子变了,那她为了大家好,只能跟着变。

她到底还是与她的娘不同,她娘是真正的江南女子,痴情良善,而她一直都还是那个在萧府中审时度势,让自己活得踏实平稳的萧玉珠。

说到底,他若无情她便休,她顶多伤心一晚,隔天起床,她就会重新去过另一段生活。

她从不在明知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自小就知道,当一个东西不再完全属于她的时候,只有别过头不再去想才是正途。

就像她曾经被堂妹抢去的那块玉石,她一见就那么爱得紧,但还是被老太君又借机赏给妹妹了,她无法再得到,其中好几年里,想起这事她想得最多的是妹妹抢了原本该是她的东西,而那块她原本爱的玉石是什么样子的,她都记不起来了,连妹妹抢她那股子不快,没几年她都不记得了。

所以大郎要是收了妾,他们夫妻不复以前恩爱,其实萧玉珠也没什么遗憾的,反倒因为恰恰好嫁的是他,凭白得了这么些年的恩爱。

她还是会有爱的东西,新的心头宝,取代他原本在她心上的位置,日子就跟回到当初初嫁时,还未见他时想的一样,她会成为一个人的好妻子,生前好好掌家,尽其能力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死后好好入这个人的祖坟,受后人的供奉。

萧玉珠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她轻抚着小腹,低头看着肚子笑道,“若是个女子也好,到时也不知会不会像我?”

人世真一遭,还是看开些好,当然有那倾国倾城的人成为谁的不朽,但大多的,都是指着日子安逸点,在这人世少受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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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军营,弟弟们被护卫带着走在了前面,长南等在原地,狄禹祥见长南看他,知儿子有话要说,就让狄丁他们先走,等他们走了一段,他才长南走在他们最后面。

“爹…”

“嗯。”

“我刚回去问娘话了。”

“嗯。”

“问啥话你不想知道?”

“想,说罢。”狄禹祥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儿子大了,脾气虽不像了他们夫妻,但脑子没差了去。

“我问娘说,你要是有了姨娘,她会怎办。”长南看向父亲,“你知道她怎么答的吗?”

狄禹祥停了步子,想了想道,“说随我?”

“没有说这个话,”长南琢磨了一下,道,“不过也差不多罢,她说就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狄禹祥站着就不想动了,看向儿子的眼睛慢慢犀利了起来,“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长南耸耸肩,“我先前也想不明白,刚想了一路,有点像想明白了…”

狄禹祥看着他。

“我看娘的意思是,她以前日子有多好过,她以后日子也会有多好过,你当你的爹,她当她的娘,你有了新的美人伺候,她还省了时间伺候你,以后还多了时间陪我们,少了你这么个这么老还要她亲手伺候的,日子岂不是要好得多了?”长南说到这有点自喜起来,“我以前还挺怕你纳妾让娘日子不好过,不过现在一想也没事,我也不防着了,爹,你爱咋整就咋整啊。”

说了一口秦北腔的长南甩了一句秦北话,也不管他错愣在地的亲爹,飞也似的跑走了。

第201章

狄禹祥愣在原地想,为何别人家里的老爷上上下下尊着敬着,换到他身上,妻子没所谓,孩子不稀罕?

转念一想,好丈夫,好父亲岂不就是这样?遂谨以此念头聊以一慰,宽解了自己。

他路还长着,不想失去她和孩子,确实得小心防着。

被人送人送到眼皮子底下的事,是不能再发生了。

她是不会说什么,只会冷眼看着他的决定,好与不好,她会承担她的那一部份,而该他的,她不会再插手。

长生他们还小,尚且不能确定他们是怎么想提,但长南他是知道的,他现在话是这么说,但他要是真纳了妾,长南一长大,就会带着她走,依长南的性子他不会让他的母亲忍受一点的不快,另外,暗中还有人在蛰伏,就等他一失手,就想取而代之。

那人的隐忍,狄禹祥已切身见识过,万不敢有一丁点的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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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秦北风雪漫天,出门已是一件受罪之事,易国这边的小范围突袭一直在持续,冰国只守不攻,易国也没有用尽全力围攻,只是专挑冰国重要的驻守地时不时骚扰一翻。

入冬后,天气太冷,于冰国也好,于易国也罢,都不是开战的好时候,等到二月开春过后,万物苏醒,天气复苏之时,才是那好时机。

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又冷了下来,秦北的雪一天下得比一天大,冰国那边的探子回来报,冰国雪灾只比秦北这边严重,就是冰国现在的京城阳州,已有不少房子被雪压垮。

秦北这边,张大人早把从如家米行得的几百来吨粮食运到了秦北储藏了起来,五万易军一年以内,暂是不用愁没粮吃。

天气太冷之后,狄禹祥也很少出府衙了,只每日下午,跟各方官员将领在前衙会个面,谈会话,其余的事情,则由主薄胡大人负责处理。

府衙烧有地龙,不出门的话,呆在屋子里也不冷,一入十一月,萧玉珠就没怎么出过门过,不过这次带到秦北来的都是老家人,即便当家主母没出面,做事也井井有条,跟过去没什么两样。

等十二月份,府中就准备起年货来,军中那边狄禹祥吩咐杀五百条牛羊让士兵过年,京城那边,文乐帝赏的几百坛烧刀子已在半路上了。

之前军都府府尹狄大人带士兵们打了场胜仗,皇帝又仁厚,还特意赏了美酒,许多人都觉得这个年要比去年好过多了。

就连狄禹祥也忍不住觉得,自己这开头开得很顺。

但好景不长,十二月中旬,京中来了舅兄的密报,信上说轩孝王在南海的海上消失了,他必须去南海一趟,他们嫂子已经进了宫中与皇后呆在一起,让狄禹祥密切关注京中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必须代他主持大局。

“还能出什么事?”萧玉珠听他说了这事后,不由问。

大皇子他们被软禁了,剩下的不是不成气候,就是太子这边的,皇上能耐那么大,又偏心太子,京中还能有什么危险?

“应该是指内奸之事,我们跟冰国明年必定要大打,在开春前方,京中怕是会有影响局势的事发生。”狄禹祥解释。

“不是有皇上?”

“就是怕皇上也会出事…”狄禹祥走到她身后,拖了凳子坐下,抱了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肩上淡道,“轩孝王都出事了,他身边可是带了两队禁卫军,他们个个可是枢密院最好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