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封逸谦走远了,封叔才又现出身,朝手下递了个眼色。手下立时领会意恩,上来将我反手按到,用绳子缚住我的胳膊。

我动弹不得,愤恨地盯着封叔,冷笑道:“恭喜啊,总算被你逮住了机会。”

“英雄一旦动了私情,离死就不远了。真没想到堂堂裕王,啧啧。”封叔一副感叹不已的样子,说道,“我会让你慢慢等,看敖是怎样一败涂地的!他败了,你完了,整个新朝必是封某一方坐大,哈哈!”

顿了一下,他又道:“如我所愿,谦儿果然放弃你了。这下你不会再翻身了!”

辇车随着封叔的笑声启动,裕王府在夜色中慢慢消失。找知道司鸿宸一定在哪里看着找,是担心还是无奈,不管怎样,一想到回皇宫,我还是胆颤了。

 

梦靥

民间风传那晚发生在裕王府里的事,百人有百口,愈传愈玄乎,几乎全是对我和司鸿宸不利的

。而司鸿宸与封叔之间的矛盾,在一夜间公开化,而且大有愈演愈激烈之趋势。不到半月,整

个新朝闹得沸沸扬扬,人们在议论裕王的风流韵事同时,又在猜测他与太平侯这场龙虎斗,朝

局立时变得波谲云诡。

有人开始上奏,说呈后本是裕王之妻,离分生情,有违伦常,应废了皇后这封号。

那时我已经被禁锢在皇后宫里,奏疏雪片似的纷纷起了,封逸谦本来就气急,这回愈发跳脚。

木平侯封骥适时上了一道奏本,井与封逸谦长谈了半宵。

策二天,找即被削去皇后封号’搬离皇后宫。后宫深处有座“茴院”的,距离囚禁靖帝的地方

不远,那里成了我的居所。

我本来耐心苦等封逸谦出现,面今他这么无清,绝望得我连哭都哭不出一声。

伺候我的只有一个叫秀秀的小宫女,曾经给虞纤纤洗盥盆的。这样情苦的差事,原先皇后宫内

能回避的都回避了,执事总管便派了秀秀来。

秀秀长得并不秀气,脸上满是雀斑,不爱干净。在茴院也懒,凡事找亲自去做。幸好人不坏,

有点傻傻的,我反丽放心。

我白天爬上院墙,翘首望着封逸谦寝殿的方向,盼望他有一天能出现。秀秀在下面眨巴着眼睛

,偶尔会指挥我,“我要花!给我摘下来!”

这时节,应该是树头花艳杂娇云,我和封逸谦同骑骏马,马踏青苔,逗留在粉墙青瓦的绿荫深

处。如今花犹在,虽是昔通的蔷薇,盛欣锄烈火,日光下灼灼灿烂。可这是小院子里唯一的

花了。

我也不再母仪天下,也许以后也不能了。

摘了几枝给秀秀,看秀秀欢天喜地的模样,找不觉暗叹了口气。

四月底,封叔派人巡查茴院,蔷薇开得最旺盛的时候,便被连根铲除。我望着一地残红,心里

有些东西慢慢地涌了上来,幽怨幽凉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我哭了。

离那次夜宴已经过了两个月,却漫长得如亘古一般,我望断秋水,竟等不到封逸谦来。他连个

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记起那一巴掌,知道,他真的恨透了心。

“这孩子苦啊!如今当了皇帝,更苦!皇后,小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平常人家一日吵三日

便好。可这里不是封家,是皇宫,他现在是皇帝了......”

封泽的话至今还在耳边徘徊。那次要不是听了封泽的劝告,软下心,也就不会跟随封逸谦赴宴

。其实到现在我才了解他,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认死理儿。

八月里,茴院里惭显阴怜,那是常年少见阳光的缘故。院子里一片残茎败叶,连麻雀也嫌弃这

儿冷清,很难见到它们的身影。我在这种环境的折磨之下,终干病倒了。

袁放将我绑架的那段时间,我确实备受折难。山峰终年不化的雪冻坏了我的身体,虽然回皇城

后有过精心调养,自恃年轻不碍事,等双脚伤势痊愈便不再放心上。如今到了飒飒秋风一吹,

旧疾便发作了。

我还真像林黛玉在凄恻中等死,心中怀着一腔悲愤,感叹富贵如花开花落。世态炎凉。摸着XX(无图)仿佛所有的精力已经虚耗殆尽,什么样的风良都过来了,没有了爱,也就没有活的盼头。可是,又舍下得很多事,很多心......我压抑下住涌出的悲伤,边咳嗽边恸哭着,最后一口鲜血吐在床头。

这下秀秀吓坏了,飞跑出去找人。

昏昏沉沉中,感觉眼前不断地有人影晃动。找听到有人说话,又有人在摸我的额头,探我的鼻息。我死死地抓住脖子上的玉珠,硬是不放手,生怕他们趁我迷糊将玉珠拿走。

后来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人只是奉旨查看我的病情丽已,接着,他们禀告去了。

我睡的房间里充临了药腥昧,不断地有宫女走来走去。仿佛又回到了当皇后那阵子,我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对眼前的事物都己波澜不惊。

“圣上来过了。”

某一天,秀秀突然告诉我。

我开始清醒,闻言心里一动,竟是莫名的酸涩,“后来呢?”

“他只是站了一会几,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就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

我的心里又黯淡了下来。

那段日子我梦靥连连,感觉是在没有光的深悔里浮潜,那些熟悉的久远的面孔在眼前晃来荡去。有次我见到了母亲,她还是憔悴的面容,头发有点散乱,空洞的双眼盯着找,说话依然尖刻,“死丫头,这三年跑到哪儿去了?老屋快被拆了,等我出院回来没地方去,我让你找他去要回来!”

我知道母亲嘴里的“他”是谁,吃了一惊,正想走,健彬出现了,他的身旁站着韩嫣嫣。

“宜笑,你还是不要回来了。我和嫣嫣过得很好,我们快结婚了。”

韩嫣嫣挑起那抹似有非无的讥讽,极为不屑地说:“瞧瞧你,混得成什么样?我看你天生就是被赚弃的,这里呆不下去,到了用里,照样也是!”

我的手被旁边的人抓住,我转头看,原来是司鸿宸。他却眯眼似笑非笑的,流露出一种从骨子里溢出的漫不经心,“别理他们,跟我走。我是裕王,我会让你过上幸福日子的。”

我听了满心欢喜,却还是司惯性地摇摇头。司鸿宸神色转眼变得阴霾,攥我的手如铁一般,说话阴狠,“韩宜笑,你会后悔的!跟着个傀儡皇帝有什么好处?我和封骥早晚会有血战,封逸谦附和太平侯,到时候你站在谁的一边!”

不要......

喉咙里有什么梗塞住,我挣扎着始终发不出声。在这样的梦境中,我终于睁开眼晴。房间里很昏暗,几缕稀疏的光线落在窗前。周围沉寂得脸一声窸窣也没有,终究太静了,静得连我的呼吸都不畅,我翻了个身。

屋里站着一个人,朱红的锦袍,披着的长发泛着微薄的光。可他的面色,却晦暗不清。

我眯起眼睛,人显得更加慵懒,声音也慵懒。

“阿谦,是你吗?”

龙虎斗开始

他只是无声地望着我,眼睫在脸颊上除了一层阴影。发丝垂落,掩佳半边颤容,丝毫掩下住脸

上那种单单的怨意。我看着看着,有滚热的液体在脸上晕散,缓慢地落。

“阿谦,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答应你,跟你在一起,你却不要我了......好日子才多久啊

,我感觉才刚酬开始,就这样结束丁吗?”

我哭得伤匕,再度睁眼看去,就见封逸谦已站在床前。 眼前暗了下来,所有的光线俱在他的身

后。我不自禁地伸出颤抖的手,使足了所有的力气,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我喜欢你,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被一个男子感动过。我们肌肤相亲,海誓山盟......也因为这样

,我心急火燎地想阻止裕王......”

突然又不能解释下去了。自从知道司鸿宸的身份,我事事需防,又谨言慎行。我纠结在其中,

时时刻刻对他有所戒备,又不能不护着他。

眼里再次蒙上雾气,痛苦的迷乱中,感觉封逸谦的手在抚摸我的肌肤,似游离,那么轻,温柔

到了极致。我含泪笑着,仿佛干渴的人得到春水雨露,满足地轻叹一口气。轻细的声音刚自嘴

唇吐出,便俏失在一片迷茫之中。

这个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

窗外风声碎乱,木窗子吱嘎的晌。我蓦地睁开眼睛,四下静寂极了,房内空无一人。我茫茫然

环视周围,摇摇晃晃站超身,赤着脚扑向窗边。

“娘娘,你这是想干什么?”后面兀的传来秀秀的惊呼声。

我望着窗外,满心悲凉地问道:“圣上来过了?”

“圣上根本没再来过。娘娘,你又在做梦了!”

水汽蒙上了眼睛。

我的双手埋住脸,泪水之下,深深的痛苦就渗透出来。

原来,真的又是一场梦。

我病愈后,皇宫里发生一件较为隐秘的事:靖带离宫,被四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是封叔的主意,做皇帝的封逸谦自然附和,于是在某个寂静的清晨,搬运的车队停在囚宫门

口。

此事悄然进行,我自然一无所知。

那天旱晨我在茴院外面散步,听到附近有人说话声,便不知怎的走了过去。车队经过树林子一

带,恰巧被我撞见了。

我避让路边,心里猜疑这是怎么回事。赶车的宫人只顾把马车赶到宫门,这样可以尽快回去变

差,所以也没在意我。车队驶过我面前的时候,我听皿其中一辆不超眼的宫车内传来熟悉的女

人的声音。

“停车!”

那声音带着威慑力,宫车徐缓停下。我正自疑惑中,虞纤纤下了马车。

她美丽依旧,一身的素白,看上去比以前更添几分仙气。押车的御林军喝令她不许下,她置若罔闻

地自顾走着,一直走到找的面前。

吧?前一阵子还盛气凌人的,这会儿怎么这么快就被贬了?早知道会这样,那天你来的时候,我应该给你点经验,教教你如何媚惑君王。”

我无奈地叹口气,轻声道:“别一百步笑五十步了。我如今这样,也不想跟你计较什么。他们要你们搬离到哪儿去?”

“随便去哪儿,我已经不在乎了。封骥不是想让靖帝决点死吧?我偏要他开心地活着,活得越长命越好!”

虞纤纤笑着,笑得咬牙切齿,“天下早晚又将大乱,我倒要着看,这江山最终会在谁的手中!”

我已经没了先前的锋芒,只是摇头说道:“虞纤纤,你死了心吧,靖帝下会翻身的。你我都是女人,事到如今还是互道珍重吧。不管以后怎样,希望找俩还有机会再贝面。你是个很美的女子,因为仇恨,你对任何人都充满了邪恶意念。其实我从小也是这样,恨伤害过找的人,巴不得他们没好下场,结果连自己也被魔鬼之心缠住,如今想想,这又何苦呢?没错,我现在处境艰难,可是我不恨,就像当初你抢走了敖,我照样没恨过你。”

虞纤纤默然,稍作停顿,才缓和了语气,“你真的这么想?”

我点了点头。

她又停了片刻,直到御林军催得紧,才好像不在意地晒道:“将来也许能再见面。”

说罢,似乎叹了气,转身上了马车。

我木然地站在阴影里,看马车渐驶渐远,最后消失在眼帘中。

此事发生没几天,皇城里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裕王的属下在一个雾气蒙蒙的深夜,与太平侯的一群亲信发生肉搏战,起因是裕王的属下聚众闹事,双方起了冲突。

且不论孰对孰错,裕王的属下多是从前混迹江湖的,方刚血性,多有搏击之勇。而太平侯的人更有渔色淫乐之能,双方一交恶,太平侯的人马自然伤亡惨重。人们议论,当初太平侯早就不满足于封侯的戚赫荣耀了,一日搅入朝局,老辣的商人目光便盯住了蒋魄的裕王,决意在他身上豪赌一次。而今朝权在握,功业之心已就,裕王已经登上大富大贵之巅峰,于是真正的龙虎斗开始了。

事情既发,封逸谦便颁发特诏:废黜裕王,同时免去其大将军官职,改由太平侯兼领军权。诏书还没抵达各郡县,司鸿宸带着他的兵马离开皇城,突然不知所踪。

秋高气爽的八月,皇城一片阴沉窒息。

近三年来,幼其是去年消灭袁放,司鸿宸以其卓越的指挥才能为人称颂,具有不可估量的凝聚力,已经成为国人顶礼膜拜的英雄人物。司鸿宸一走,沿道能人志士纷纷加入,声势愈来愈浩大,这更加深了封叔的忧患。

干是,秋丽蒙蒙,辎车磷鳞,封叔率几万兵马沿着司鸿宸走过的路线,向远方浩然进发。

皇宫里一下子变得空了。

我站在屋檐下,漏雨将歇未歇的,风声欲断。秀秀撑着青竹伞进了院子,我一见她,便紧张地问:“圣上是否同意?”

“圣上要您去寝殿候着。”秀秀回答道。

我长舒一口气,空落落的心,此时方稳了下来。

封逸谦同意见我了。

他对我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