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擎天侯笑意深深地看着我,不用想,我也知道杨莲婷将昨儿我对轩释然少爷脾气的不待见告诉了老种马,老种马特意来抬高小种马的身价的。似乎正为应证我此想,老种马看我的目光越发狐狸样的老奸巨滑。

知父莫若子,小种马还不了解老种马?小种马额,轩释然皱了皱眉,看着书道:“下月初三,你别忘了回家。”

“这个,爹还不会忘。”擎天侯拍了拍轩释然的肩膀,“会回来和你一起用晚膳的。”

轩释然便嗯了声。

今天已经是二月二十四了,下月初三,三月初三,还有十天就到了。

擎天侯一离开,我就问轩释然,“三月初三,是什么日子?”

轩释然的身体蓦地一僵,从书上抬头看我,却是不语。

他不说就算了,我也不以为意,蹲在他身旁逗弄小貂的时候想起了南宫乾,说道:“你以前怎么没和我提过你师父?”

“你也会关问我的事吗?”他的语气很僵硬,以为气氛就此会僵滞下去,他半响又和缓了神色,只是话语仍旧有些闷声闷气,“你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南宫乾,我师父就是一江湖异士。今年刚过不惑之年。父亲大人说他是再世诸葛,所以让他来侯府教习我。这四五年,我只有他一个老师。”

我问道:“你习武,老师也是他?”

轩释然哼笑,“你别看他温文儒雅,身手好的很。”

翌日轩释然卯时在湖边练剑,我特意起了个早,果然见到南宫乾负手站立一旁。看着轩释然用剑如行云流水,南宫乾捻须点头。看到我,南宫乾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含笑。轩释然练剑结束,由着侍女擦了汗,又一番盥洗更衣后,三人说话的时候,南宫乾将一玉饰给我,说道:“这是凤血宝玉,可保小姐一生平安。”

我接过玉饰细看,煦白的暖玉里赫然一只火红的凤凰,展翅欲飞,形若一鹤冲天,宝玉想来由此得名。

凤血宝玉我也听说过,据说乃是上古神物,黄帝公孙轩辕送给正妃西陵嫘祖的聘礼。具有灵性,暖玉温热,西陵嫘祖逝世时方冷却了温度。竟不想此物被南宫乾持有,又被南宫乾当见面礼送给了我。轩释然自知这是祥瑞之物,侧头看我,转眸流光处,一派雍容清贵,“丫头,还不谢过师父的大礼?”

倒是南宫乾不以为意,笑的讳莫如深,“这凤血宝玉,可算找到了主人。”

因为手绢之故,有些懊恼姐夫,当时他递给我手绢的时候,也不和我说说那是杨莲婷的,害我把杨莲婷一太监的东西那么宝贝着。于是一连在擎天侯府住了几日,我也没闹着要进宫。擎天侯府固然金碧辉煌,但这是轩释然的家,我便也不怎么待的住。那天早上轩释然看书的时候,我就说,“轩释然,我想出去逛逛。”

“我没空。”他头也没抬。

我出去逛,和他没空有什么关系?“轩释然,是我出去逛,又不是你出去逛。”

“我们一起去。”

我看了看晨曦金灿晴空万里,“轩释然,我现在就想出去。”

“等我把书看完再去。”

“轩释然,你爹又没在这,你师父也没在这,你不看完,他们又不晓得。”

他翻了一页书,“你以为我是你,没有一点自觉性。更不用说什么自制力了。整天就想着玩。”

标榜他上进好学就标榜啊,干嘛要连带地辱没我?正门有他那日的封闭我出不去,我爬墙吧我!反正以前在自己家父亲看的严的时候,也是那么出去的。转身就走,“你不出去,我自己去逛!”

他哼一声,“这里是擎天侯府,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在相府的时候,秦世伯若真严格看守你起来,你也一样逃不掉。你试试吧,走出擎天侯府三步,夜影就能把你抓回来。”

知道他所说不假,我气恼道:“轩释然!”

“好了好了,”大约我这番闹将下去他也看不了书,将我拉到怀里,拿了几本书过来,轻笑道:“乖,不要闹了,给我读几篇诗词听听,我就带你出去。”

我便接过诗书,抬头看他,“读哪篇?”

他道,“《赠别》的前两句和《金缕衣》的后两句。”

我就寻着目录翻到了那两首诗,虔诚地读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读完了,问他,“轩释然,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才见他仰躺在竹椅上,两手交握枕在后脑,闭着眼,一脸的沉醉,见我问他,他隐忍着笑意,“就是那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只以为就是那个意思,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就问道:“又读哪篇?”

他道:“《诗经?邶风?击鼓》”

就又翻到那篇,读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读到这里,我喜悦地道:“这句我知道意思!执着儿子的手,与儿子一起活到老!”

他嗯了声。

便像得到了鼓励,我继续问道:“还读哪篇?”

“李之仪的《卜算子》。”

依旧清清翠翠地读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王建的《望夫石》。”

又读道:“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几十首诗词下来,但见轩释然越听越开心,极度隐忍下,都似要大笑出来,又念完一首诗后,他又指名道:“《上邪》。”

读的有些烦躁了,又见他隐忍笑意的样子,总觉得事情有点古怪,遂说道:“轩释然,我不想读了,这是最后一首了!”

他也好说话,“嗯。”

我就很虔诚地读起最后一首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惟恐他反悔,飞快地放了书,大松了一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就过去他身边,“轩释然,走,我们出去逛!”

他将我扯坐膝上抱住,看着我,英俊的脸容早没了先前的笑意隐忍,非常严肃地说道:“你也要与我相知,长命无绝衰。除非高山变成平地,除非江河干得不见一滴水,除非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和地重合到一起到那时才可以对我说出一个‘绝’字。”

“不!到那时,也不可以对我说出一个‘绝’字!”

看他说的那么严重,又恐他反悔放我出去的事,我就很慎重地点头。

他看着我,唇边的笑纹高高向上扬起,笑容邪肆又恣意。

042生辰(1)

阳春三月初,正是好时光。

金碧辉煌的擎天侯府在我眼里也无非华丽的囚笼,被关在笼子里这么些日子,一出侯府,马车也不想坐,自由自在地行走起来。唯一郁闷之处,就是被轩释然牵着手。甫出擎天侯府初行于僻静的官道还好,到了人头攒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也被他这么牵着手,真的是郁闷死了!

一来我无法自在自得地玩我想玩的,二来,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早被周遭的少女少妇,甚至是徐老半娘的眼神洞穿的血肉模糊。在我被身周无数道眼神洞穿的时候,我想要杀人的眼神也洞穿起轩释然来,他却像没看到我的恨意般,越发握紧我的手,正儿八经地道:“别走丢了。”

而成为路人注目的焦点,他却一副漠然的样子,好像对那些目光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可不行!我试图点化他道:“轩释然,你不觉得她们都在看你吗?”你不觉得这样握着我的手,简直就是在陷害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他看了我一眼,“走路的时候,别东张西望。”

怎么突然不解风情起来了?

不止女人的目光,还有男人们注目的目光想来都认识轩释然,因为他们看着他的目光虽然艳羡但不惊异,却不说女人,连个男人也不敢主动靠近与前来攀谈,很热闹的街市。但凡他经过之处,自有人给他让开路途。

“轩少!”

这声轩少显然是与他熟识,且身份不次于他的王孙公子相称他了,擎天侯府的世子,擎天侯府唯一的轩大少爷,他虽未进入庙堂为官,但在刑部领有闲职,官拜少卿,司大理寺刑法,特殊时刻有直接号令御林军的权职。譬如在汶州缉拿月魄,那厢御林军便是他在直接号令。无论是轩大少爷,还是少卿,称他轩少,当是合宜的了。

不觉向称他的来人看去,也不过弱冠之龄的样子,面如冠玉,想是京城出美男子的缘故,男子亦是玉树临风,只是约常混迹烟花柳巷声色犬马之地,身上多了王孙贵族的浮浪之气。身后也不过跟着两三个随从,着一身寻常服饰,但袖口绣纹的蹯龙还是昭显了他的身份。

果然,轩释然虽没与他作揖,但疏懒笑道:“宣王别来无恙。”

先帝德印帝共生四子三女,大皇子君承运为贵妃所出,早年夭折;二皇子的母亲为正宫皇后,今昔的萧太后当年约有擎天侯相助的缘故,二皇子一出世即被立为太子,正是如今的永乐帝君临翌,皇帝姐夫;三皇子君无邪病弱,常年缠绵病塌,姐夫即位后,封其为惠王;四皇子君承胤亦为贵妃所出,受封宣王。因先帝子嗣不广,生死病弱良莠不齐,是而姐夫即位后,并未将各亲王分封封地,惠王和宣王亦居于京城。敕造王府,只除了不允其干政,亲王享誉与俸禄却是裕足。

轩释然称此人为宣王,定是姐夫的四弟,君承胤无疑了。

君承胤哈哈笑道:“轩少才是别来无恙,三天两头不在侯府,我十次过去,就有九次扑个空。索性后来都叫人打探了才前往。这次可长了,近半年不在京城。听说为皇后之事,和皇兄去了雪原缉拿杀手,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回来京城今天才十天。和皇上一起回京的,宣王不会不知皇上回来了吧?”

“哈哈”君承胤似乎很爱笑,言道:“皇兄是皇帝,他的行踪我哪敢去过问?”

轩释然微微笑着,不想君承胤注意到他握着我的手,觑了眼我,“轩少一开口,京城的哪个名门媛女不投怀送抱,怎么找了个黄毛丫头?”

本来极郁闷轩释然与他的狐朋狗友寒暄的时候还握着我的手,此一闻宣王门缝里看人的话,也不郁闷轩释然了,只悻悻地瞧了眼宣王。轩释然见我不与宣王见礼,竟也不以为意,反倒微笑:“我未过门的妻子。”

宣王漫不经心地瞧了我一眼,显然甚是不悦我不与他一亲王行礼,但碍于轩释然的面子又不好发作,听轩释然这话,也只以为是豪门公子惯常用于欺骗女子感情的话,更是不以为然地评头论足:“稚嫩了些,又发育不良,我府上有不少燕邦女子,俱都高挑丰腴,不如送些到轩少府上。”

轩释然的表情依然近乎客套与招牌般地微微带笑,但眼中明显有深深的东西,了解他如我,知道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但宣王显然还不值得他动怒,他薄唇紧抿,状似无意地道:“她是拂摇,皇后的妹妹。”

仅此一句话,就击的宣王丢盔弃甲,我惊异地看到宣王脸色大变,微微一丝土灰色,下一刻,宣王虽恢复了些神色,但已然再难维持身份和体面,托词道,“我还有些事,先行告辞。轩少,明日我再去往府上贺喜。”

见得宣王匆匆远去,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轩释然,“他怎么了?”

轩释然道:“宣王,他喜欢拂摇。”

与我继续行走于闹市,说道:“你也在京城住了八年,还记得拂摇十四、五岁时,常过去相府的,除了我,还有个与我年岁相仿的少年么,他就是刚才的宣王。”

一直以来恋慕我姊的男子就数不胜数,而能堂而皇之地进入相府的却不多。那宣王无疑是其中一个。依稀记得居于京城时常来相府的有那么一位少年,不想竟是刚才那位宣王。能从轩释然口中说出他喜欢我姊,定然喜欢的不浅了。刚才辱没了拂摇的妹妹一番,怕是懊悔万分,哪还有脸继续待下去,也难怪他匆匆告辞了。

宣王的身影已经寻不到,但我还是看着那方向,真的,好多人喜欢我姊啊

鬼使神差就问出了口,“轩释然,你心里有喜欢我姊么?”

他愣了一瞬,方道:“没有。”

“为什么?”姊那么美好,他说他不喜欢,这不是很奇怪么?

他于一货铺站定,无视老板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目光,挑起了玉饰,“我心太小,容不下两个人。”挑了几样物什,才见我奇异地看着他,他看着我,似乎知道我不解了心中疑惑不罢休,轻咳道:“拂摇,我欣赏她,喜欢看她,她让人赏心悦目。”

“就只是这样?”

轩释然眯眼笑起来,“怎么了,你吃醋了?”

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会吃我姊的醋?就算吃姊的醋,也是因为姐夫而吃醋,怎么会吃轩释然的醋?

轩释然似乎也不想我就姊的事再问下去,就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道:“先帝子嗣不多,皇上后宫空虚,京城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皇亲国戚,那些旁枝末叶擎天侯府更是没放在眼里。在京城,能与侯府比肩让我聊上几句话的,也就宣王和惠王两位亲王了。宣王好大喜功自恃甚高,但又没什么实际能力,和皇上相比,简直就是一草包。没什么值得顾虑的。”

轩释然赏识姐夫的话正听的我心情愉悦,他话锋一转,又说道:“皇上看来温文亲善,实则深藏不露心机颇深,连父亲大人都顾忌他三分,你还是少接触他的好。”

我轻哼了一声,轩释然似陷于思虑并未察觉我的不满,委声道:“不过,他是你姐夫,他喜欢拂摇不假,有拂摇的临终遗言庇护,他当不至于伤害你才对。”

这个自然了!

“宣王庸碌无为不值得顾虑,惠王倒是睿智不逊于皇上,可惜体弱多病,也成不了气候。何况惠王无心政事。”轩释然看我道:“这京城还有一个人,你却是得多多提防。”

“谁?”

轩释然道:“他叫萧溶意,是萧太后的亲侄子。萧太后嫁往梁国汝阳王府的亲妹妹所生。萧太后的妹妹萧雨露与梁国汝阳王云贯丘共生三子一女,萧溶意正是汝阳王府的二公子。因萧氏人丁单薄,萧太后的至亲仅有那嫁往梁国的妹妹。宫中又只生皇上一人,身边没个扶持。是而汝阳王夫妇早年将二公子过继于萧太后,随姓萧。正是那萧溶意。”

“为什么得提防他?他是萧氏至亲,就算提防外戚专权,也该姐夫提防才是。”

“那萧溶意哪像是觊觎权位的人,从不插手政事,皇上钦封他为异姓王,本来还冀望他分忧国事,不想萧溶意感兴趣的,只有诗词歌赋,犹爱声乐音律,风雅之事无出其右。”

我不解地问道:“一个异姓王而已,何以如此忌惮?”

轩释然就道:“自古风月场所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人,就不得不让人忌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萧溶意声誉广播,在民间极有口碑,他的墨迹声乐,就是权势力量,这处诗会那处乐府,天下悠悠之口,都被他握在手中。而且风流倜傥,身边美女如云,其人更是风度翩翩形貌佚丽,总之,就是一妖孽。”

敢情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我轻哼道:“没人家长的潇洒倜傥,就背后诋毁人家。”

轩释然恼道:“我长的还不够英俊么?”

我看了看他,然后郁闷地低了些头。

轩释然仍不放心,再三叮嘱道:“以后别接近他啊。”

“知道了,知道了!”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就顾自气恼起来,今天的轩释然特别罗嗦!我天天被他禁锢在身边,还能哪去沾花惹草,或者惹事生非?那萧溶意再妖孽再可恶,还能近的了我的身不成?轩大公子又不是要出门游历,也不是要去边境征战两年三年地不在京城,怎么说的话那么类似于临别嘱托?整个一伤春悲秋!

“让你提防他们做什么,我这不是在京城吗?”轩释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杞人忧天了,拉着我就向一珠宝铺子疾步走去,那步履与神色竟隐隐有不安与慌乱焦灼。

043生辰(2)

但我却不想随他去那珠宝铺子,虽被他拉往商铺,却转头频频回顾后方擂台杂耍。

入了珠宝行,夜影和另一暗人自把里面挑选珠玉的客人请了出去,只为他们的少主所处环境清幽。客人们看了看轩释然,敢怒不敢言,陆续出了去。那珠玉老板却早堆了满脸笑容迎上前来,“世子”轩释然并不理睬,顾自选起珠玉来,那老板奉承的话便咔在了喉嗓里。

我环顾商铺里琳琅满目的珠宝,堂堂擎天侯府还缺这些么?就算他需用,也自有价值连城的玉饰奉上,这铺子里的玉器固然已是京城最最上选的,但配他毕竟显得不足。况且,他轩大公子亲自买东西,怎么看怎么怪异。

然轩释然却潜心选起玉饰来,所挑的还都是男人佩带的。半个时辰后,轩大公子相中了一块佩于腰间的玉饰,那老板便解说起来,“这是上个月才从古废墟里挖出来的狻猊玉,殷商时候溶制的,狻猊乃上古神兽,龙的第八子,主祭祀,吉祥之物。”

轩释然看我,“我觉得还不错。”

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我敷衍道:“嗯,是挺不错的。”

他既而道:“我很喜欢。”

我说道:“你喜欢你就买啊。”

他道:“我身上没银子。今天忘带了。”

我看了看随行的夜影和另一暗人,就说道:“他们的身上肯定有钱呀。”轩释然今天怎么了,有下属随行,难道下属身上不带银子吗,除非他们不想在擎天侯府混了!就欲唤夜影,轩释然先一步阻止我,说道:“他们身上也没带银子。”

怎么巧?

我只好说道:“那先赊欠着吧,回头让侯府的下人来付帐。”

轩释然又道:“我不喜欢赊欠东西。”

轩释然一直看着我,说话的语调更像在暗示我什么,我纳闷地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我这番直接从雪原到来的京城,又没有回汶州相府,我身上也没钱啊。就算在汶州,我的钱也不够我用,就算够我用,也买不起他手里的玉饰啊。然后抬头正看到对面是‘秦记钱庄’。秦记钱庄,正是我父亲名下的钱庄。我就笑起来,原来轩释然在暗示我这个啊!

“你等着!”我和轩释然说了这话就跑到了对面的钱庄,然后回来的时候,手里已拿着一大把银票,就对着他兴冲冲地说道:“轩释然,我有银子了!我借给你!”

他脸色铁青地瞪着我。

见此,我就说道:“那我不要你还就是了。你去买那狻猊玉吧。”

“你就不会买来送给我吗!”

我也不想惹他,把手里一大把银票全给了掌柜的,琢磨着怎么着买那玉坠也该够了,然后拿了那玉狻猊,就给他,“轩释然”

明明是他要我买来送给他的,才递到他手上,他已经一把挥开我的手,装狻猊玉的盒子摔落到地上,碎了,狻猊玉也躺在了地上。他一脸黑沉地往外走着,临出门时又侧头吩咐夜影,“看她拿了多少银票过来,把钱都补到秦记钱庄去!”

“是!”然后夜影自过去掌柜的那里数银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轻声说:“拂希小姐,明天是三月初三。”

这个我知道啊!

昨天是三月初一,今天是三月初二,明天不是三月初三是什么?

夜影数清了银票后,对另一暗人道:“十八万两。”

另一暗人点点头,自身上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往秦记钱庄补亏空去了。

我心里有些生气,过去轩释然身边质问道:“明明他们身上有银票,你为什么和我说他们没带钱?”我去父亲的钱庄取了银票来,他又让下属去补亏空,他折腾什么啊!

轩释然狠狠瞪着我。

今日逛街自是欢喜而出,郁闷而归,晚膳后擎天侯有事叫了他去,我自躺床上睡觉。因为心里郁闷,便也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他回来了,我就闭了眼装睡。入住擎天侯府以来,都是与他同床共枕,他并不做出格的事,我倒也无甚担忧。本来是背向他睡着的,他手枕着后脑在床上躺了会,然后坐起身体,像往日那样将我抱在怀里,像是知道我没睡着,说道:“丫头,你要气死我啊!”

我睁开眼看他,“轩释然,你已经把我气死了!”

“你”他仍旧瞪着我,墨蓝的瞳仁里水晶般透明的那点晶亮游来游去,却突然弯下身,头靠在我腹上,仍是将我环抱怀中,闷声道:“我真给你气死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怎么记不住?”

对他的气恼径被他的埋怨吸引了,问道:“记不住什么?”

本来只是侧脸靠贴在我腹上,闻了我的话,他侧了头,整个地将脸埋在了我腹上,声音嗡声嗡气地传出,“没什么。”显然更郁闷了。

PS:讨厌释然的先忍忍吧,他就快从大家眼里消失了。去参军,为了小希去参军。

044生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