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这才在鹂儿的搀扶下起来,“奴家谢王妃娘娘宽恕。前几日见王妃娘娘缠绵病榻,颇不安稳,奴家虔心向菩萨祈祷,希望王妃能够早日康复,平平安安,故而抄了这些《法华经》,放在枕头下,愿王妃能够睡的安稳。”

说着,便将一卷经书呈了上来。

“谢含烟姑娘费心。天色不早了,含烟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楚媚拿起那卷经书,唇边勾起一抹疏离而客气的笑。

含烟这才退了出去。

一见她走,芍药忍不住道,“王妃,奴婢瞧这个含烟姑娘肯定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儿,要不用得着在您面前这么赔小心,连佛经都送来了。”

云雀沉稳,翻着那经书道,“确实是新抄的,看这小楷娟秀,当是含烟姑娘亲笔。”

“她倒是会想,又是提供线索将功赎罪,又是抄写佛经讨好王妃,不就是怕王妃跟她算账吗?”青莲怒道。

楚媚慵懒的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算了,反正这件事她也不是主谋,顺水推舟也好,被人胁迫也罢,她为了赎罪也是花了心思,上次的事情就算了。”

“也是,她都做出了这副态度,王妃若是还与她计较,只怕传出去便说王妃仗势欺人,容不下人。”云雀点头。

楚媚唇边笑意妖娆,“我倒是不在意这个。若是她真没敌意,只想当个乐姬,或者离了北宸王府自立门户,我都由着她。但如果她别有心思,跟春江阁那日背后之人一样,想要置我于死地,自然会露出马脚。”

含烟现在就是引开了裴绍南的罪名,但是她并没有太过深入的牵扯进那个计划,又将功赎罪了,若是继续深究,未免太得理不饶人。如果她并不是真的要针对楚媚,楚媚也就放她这一马。但如果她的本意也是要对付楚媚,那就等她露出马脚的时候,再抓她个人赃并获。

楚媚又不是拓跋谌那种杀人不需要证据的人。

等消息传到桃花小筑,柯晴枝微微勾起唇角,对着杜鹃道:

“跟九夜说一声,日后旅途漫长,怕途中乏味,不如带上府中新来的乐姬同去。”

杜鹃福身,“姑娘何必这么帮她制造和王爷相处的机会。”

她制造的可不是和王爷相处的机会,而是对付楚媚的机会。或者说,若是想嫁入北宸王府,必然会跟楚媚对上的冲突。

“难得她好不容易进了北宸王府,马上就见不着王爷,那可不是太伤心了。帮她一次,她记得我的好就是了。还有便是,传个话给她,无需谢我,也无需和我亲近,在北宸王府里,抱楚王妃的大腿就对了。”

楚媚本就跟她已经势不两立,只不过没有证据,无法对她动手而已。如果含烟和她混在一起,自然会被楚媚提防。

所以柯晴枝让含烟去靠近楚媚,只可惜那个苏绫扇不好收买,不然她早就对苏绫扇下手了。

明处有针锋相对的欧阳萱,近处有暗藏祸心的含烟,后面还有她柯晴枝隔岸观火,倒是要看看你楚媚,还能得意多久。

王爷喜欢你又如何?北宸王妃的位置,没那么好坐。

三日后的清晨,拓跋宏亲自送北宸王等人出长安城。

四位钦差每人带着一队人,下属官员亲眷、士兵侍卫奴婢等,浩浩荡荡。

拓跋宏在姚蔓蔓的搀扶下,站在长安城门口,对着北宸王端起酒杯,“王兄,这一路,就辛苦你了。”

拓跋谌一袭黑色锦袍,墨发及腰,英俊桀骜,浑身散发着一种凌厉而冷傲的气质,站在城楼之上,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即便是跟帝王站在一起,也让人第一眼就先看见他。

“尽我所能。”拓跋谌端起酒杯,深邃的眼眸落在拓跋宏苍白的脸上,眉峰微挑,“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宫里的御医,都不中用?”

旁边的姚蔓蔓连忙笑着道,“北宸王言重了。御医们也是尽心,皇上的身体只能养着,若是有好的天才地宝,亦能稍缓病情。”

连她也只敢说稍缓,便是说只能靠些珍稀药材,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之类的续命。

拓跋宏这样的身体要不是生在皇家,早就死了,都是靠药养着。

“今年洛阳城有四海茶会,我会去看一看。”拓跋谌说道。反贼势力凶猛,新晋又才一统,好东西都还在民间。天才地宝,也是。

拓跋宏笑了笑,“王兄费心了,不碍事。”

俩人干了这杯送行酒,拓跋宏望着拓跋谌离开的背影,这一幕非常眼熟,就跟之前的很多年一样。

他在皇城,目送着他离开。

怎么可能没有怨恨,无数次的希望那场大火之中,先救出来的是自己,为什么母后选择了他?

父皇、母后、太妃,所有人都喜欢他,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是天之骄子,所以在面对生与死的选择的时候,连自己的亲娘都要先救他?

到底他是她的亲生儿子,还是拓跋谌才是?

最开始的亲密无间,就在那一场大火之后,有了隔阂。

这个大哥自知亏欠他,无论什么最好的都给他,从小就是这样。闯祸打碎了父皇心爱的花瓶是他扛,进贡来的好东西让自己先选,就连太子之位,也从不觊觎。

连父皇临终之前,他也说,他这一生,守他拓跋宏,守他们新晋的江山,一世安稳,绝不背弃。

他登基的那一年,朝中无人信服。是他力压群臣,他那桀骜狷狂的名声,不就是把那些不服他拓跋宏的臣子打打杀杀换了一半吗?

对于这样的大哥,又仅仅只是怨恨?皇族兄弟之间的感情,总是要比寻常人家的更复杂一些。

姚蔓蔓眼神复杂,望着拓跋谌离开的背影,“皇上,北宸王对皇上,也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就当是朕负他好了。”拓跋宏眼神阴沉,唇边勾起一抹苍白的冷笑,“趁着北宸王离京,这一次朝中那些大臣们的位置,也是该挪一挪了。朕登基这么多年,有些人,还是分不清谁才是新晋王朝的主子。让煦亲王准备准备,是该对他们动手了。”

姚蔓蔓浅笑,“皇上说的是。”

一个人如果太强大,反而会引起被保护的那个人的忌惮。却又有谁想过,他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强大,最初只是为了保护他,保护拓跋皇族,保护新晋王朝。

“必须要尽快动手,趁朕…咳咳,趁朕还活着…”拓跋宏剧烈的咳嗽起来,满脸通红。

第一卷 第184章 唐氏灭门之祸

豪华舫船,楚媚站在甲板之上,望着碧波千倾,浪花朵朵。

从长安一路南下,水路更便利,所以出了长安城后,一行人就泛江之上。江水清冽,水面上来来往往不少商船,亦有人泛舟垂钓,格外热闹。

他们的船一看就是朝廷的官船,插着新晋王朝的旗子,所有的船只看见,无一不让路。

一共四艘大船,除此之外还有十几艘中船。楚媚他们这船上,都是北宸王一系的人。

北宸王府里的人全部来了,再就是和北宸王交好的逍遥王拓跋临,晋安公主拓跋宁,倒也热闹。

“王妃在看江?”苏绫扇望着江水,道,“没想到这长江如此热闹。”

楚媚点头,“船舱里闷,出来透透气。”

“听说我们第一站是到连州的清泉郡城,要晚上才能到。绫扇自小生在长安,还没有出过远门,这还是第一次。”苏绫扇浅笑。

楚媚道,“第一次,不晕船就很好了。”

“便是晕船也没事,这不是还有王妃配置好的晕船药吗?”苏绫扇笑道,“晋安公主晕了一早上,刚刚吃了王妃配置的药,这会儿才算是消停。”

楚媚回头看了船舱一眼,没想到拓跋宁竟然晕船。上一次在三途河才好,水流平缓,但是在长江,常有急流,船身也颠簸,还一直绕来绕去的,拓跋宁就晕了。

刚开始御医配了晕船药,她吃了但还是昏昏沉沉不舒服。晕船的人就是吃药也不舒服,这本就是常识,但是咱们公主殿下不痛快了,那些御医们也都愁眉苦脸的,最后还是洛九夜拿了楚媚的药,哄着这位大小姐吃下了,这才歇下。

她之前不肯吃,这会算是不得不低头了。

正在两人说话间,楚媚眼中眸光一闪,她是习武之人,目力远比常人好,此时就看见江上漂浮着一个像是死尸一样的东西。

“来人啊,快把那个捞上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楚媚说道,她越看越觉得应该是一个人。

怎么会有一具尸体在江上飘着,是投江而死,还是谋财害命?

青莲领了命和几个水手一起把那人弄了上来,果然真是一个人,穿着身朱红色的裙子,身上有不少伤口,像是被砍伤的。只看脸倒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胚子。

“王妃,还有气。”青莲探了脉搏,道,“不过她失血过多,又在江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已经快不行了。”

楚媚道,“抬进去,我治治。”

“怎么会有个人漂浮在江上,看这样子像是被人追杀。”苏绫扇柳眉轻蹙。

裴家的船上,裴绍南百无聊赖的坐在躺椅上打哈欠,现在虽然是深秋了,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太阳,他坐在甲板上望着最前面北宸王府的船晒太阳。

临走之前,爹交代的话,多少让人心里不自在,但是身为裴家的一员,这些倒也不算什么。作为人臣,早有这种觉悟。

只希望北宸王真的不要做出什么谋反的事,到时候还连累楚媚。

“二哥,看你今天蔫了吧唧,跟霜打的茄子似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离开长安闯荡天下吗?今天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没了心情?”裴潇潇一袭青翠长裙坐在裴绍南旁边,问道。

裴绍南懒懒道,“春困秋乏,这不是秋天么,昨晚没睡好。”

“我看是因为上午你要去北宸王那边被大嫂阻止了,这才没心情吧。”裴潇潇揶揄一笑,“大嫂手握尚方宝剑,把二哥管的死死的。”

裴绍南想到林初柔那张温柔的脸,顿时觉得头疼。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出来巡视,裴潇潇觉得热闹,吵着要来玩,带着也就带着了,怎么还把林初柔也打包一起送来。

就算是一起来玩也没事,但是偏偏她是老爷子派来监管他的。

老爷子的意思是裴绍南这种纨绔子弟的性格,怕他在外面只顾着快活,不干正事,就让林初柔盯着。

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林初柔代为管教,也是合情合理。

“怎么,你就不想过去?”裴绍南反击。

裴潇潇清了清嗓子,“刚才传来的消息,晋安公主晕船才好些了睡下,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原来这小妮子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磨蹭,不然早过去那边了吧。

现在北宸王都娶了欧阳萱当侧妃,裴潇潇对他的心思也从未熄灭。不过裴绍南自己也没话教训妹妹,他自己还不一样?

“这不是看看二哥要不要过去,顺便带着我。”裴潇潇低垂下小脸,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裴绍南禁不住一笑,“你啊,丞相那边的船不是请你过去玩,要是嫌闷就过去呗。”

“才不要去,那个赵尚烦死了,跟苍蝇似得,赶都赶不走。”裴潇潇摆了摆手。丞相府这一次也带了不少人,就连裴绍南都带了一些跟他关系不错的纨绔子弟,更何况那边?

其中吏部尚书的公子赵尚就在其中。大早上的就邀请裴潇潇过去玩,被她拒绝了。

兄妹俩就这么坐在甲班上,盯着前面北宸王府的船,相顾无言。

“小侯爷,前面北宸王妃有请,请您立即过去一趟。”一个侍卫匆匆禀报。

裴绍南立即从躺椅上跳起来,惊道,“怎么了?你们王妃怎么了?”

“王妃没事,就是有点事情请小侯爷过去商议。”那侍卫又道。

裴绍南点头,“好,我立即过去。喜宝,快,放小船。”

“二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裴潇潇连忙跟着走了。

兄妹俩匆匆赶到北宸王府的船舱,就见北宸王拓跋谌和楚媚坐在主位上,一个一袭朱色裙子的女子跪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

“小侯爷,你来的正好。我今天在江上捞起了一个人,就是这位姑娘,事情怕是牵涉到了白莲教,所以请你过来一起商量。”楚媚起身望着裴绍南。

因为皇上临走之前的分工就是,拓跋谌为主,裴绍南为辅,两人主管围剿白莲教事宜。

所以发现了线索,自然要知会他一声。至于丞相陈风和副都御史黎清,为了消息保密,暂且还没做通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位姑娘看起来面生,不像你身边的人。没想到咱们刚刚出来就碰上白莲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绍南的目光在楚媚身上略略停顿,见她一切如旧很好,便不动声色的移开,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那朱衣女子哭道,“回禀王爷王妃小侯爷,民女本是连州清泉郡城唐家之女唐如婳,家父唐生,是唐氏书斋的老板。我们唐家诗书传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但是却被清泉郡守诬陷是白莲教的余孽,以谋逆罪,判我唐氏满门斩首。民女因为前些日子去了远方姑姐家探亲,这才避过一劫。等回到清泉郡城,才知我全家已被灭门。我击鼓鸣冤,却被郡守当做余孽追剿,不得已乘船逃离,没成想官兵一路追杀,我坐的船也被他们弄沉,这才落入江中。若不是承蒙王妃相救,怕是已经葬身江底。”

“请王爷王妃小侯爷为民女做主,我们唐家绝对没有勾结白莲教,请重审此案,还我唐家一个清白。”

裴绍南想了想道,“清泉郡守再大胆,也不可能随便污蔑罪名就把人家全家灭门了吧?难道我们新晋王朝的吏治已经昏暗到了这个地步?”

“根据新晋王朝刑律,若是谋反大罪,必须人证物证俱全,请示知州示下之后才能处理。若是严重者,必须呈报长安。”一袭红衣的洛九夜摇晃着羽扇,说道。

楚媚黛眉轻挑,“那郡守所定罪的人证、物证又是什么?”

“物证…物证…”唐如婳仔细回忆了一下,“只听说是一副地图,是白莲教的地图。那种地图只有白莲教舵主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有,因而便说我们唐家都是白莲教的人。但我们家真的没有这种地图!不,不对,地图…民女想起来了,家父两个月前曾经去一户人家收旧书古籍,因为我们家就是书斋,我爹常去收古籍整理了出售。我爹在收了旧书之后,和我清点的时候,发现其中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副奇怪的图,起先以为是藏宝图,但是看不懂。我爹研究了好多天,好像说是找到了藏宝图上画的一个地方,就带着我大哥去找了。那时候我正好去姑姐家探亲,等再回来就只听说,全家都被斩首了。”

“如果真要说地图,我们家也就只有这幅图,像是地图,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拓跋谌问道,“你们有这副图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不怕王爷笑话,我爹以为是藏宝图,自然没有跟外人讲,只有我们自己家人知道。”唐如婳眼眶泛红,清泪涟涟,“难道就是这幅图害了我爹?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楚媚望向拓跋谌,道,“就算他们没有透露出去,刚才她也说了,她爹带着他大哥去找那地图上的位置,如果真的是白莲教的地图,而且他们还真的找对了地方,也有可能就这样引起了白莲教的注意,这才要杀了他们全家灭口。”

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

“不过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人证呢?”楚媚又问道。

唐如婳摇头,凄道,“民女不知道,民女真的不知道。清泉城的人都说从我家搜出白莲教的地图,我们是白莲教的余孽,我才知道地图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民女一概不知。也不知道郡守是怎么审案的?为何不给民女一个查证的机会,就将我们全家杀了,还一路追杀我。”

“青莲,先带唐姑娘下去休息。记住了,对外先不要透露口风,人多嘴杂,唐姑娘你现在名义上还是白莲教的余孽,如果你的事情暴露出去,会有不小的麻烦。”楚媚说道。

唐如婳给楚媚磕了个头,“民女谢谢王妃维护,民女只求为我爹我大哥报仇,只求证明我们全家的清白,别无他求。”

第一卷 第185章 马屁拍到马腿上

待唐如婳下去之后,裴绍南说道,“看这姑娘哭的真真切切,不像是说谎。”

“具体如何,还是需要等到我们先去清泉郡城,问一问郡守这个案子是怎么审理的,尤其重要的是那一张图,如果真的是白莲教的地图,那这一次王爷的剿匪之行,就能更顺利了。”洛九夜摇晃着羽扇说道。

楚媚点头,“九夜所言跟我想的一样。我瞧着她也不像说谎,当然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先去清泉郡城再说。”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只觉得白莲教离我们很遥远,但是现在出了长安,第一桩遇上的事情就是跟他们有牵扯,还真是出乎意料。”裴绍南感叹道。

裴潇潇说道,“那还用说,天子脚下,北宸王在的地方,白莲教怎么敢猖狂。现在王爷出来剿匪,以后天下的白莲教也都会为之一空。”

说着,炽热的眼神落在拓跋谌身上。

裴绍南连忙挡住自己妹妹的视线,这丫头,这种时候,还只顾着看心上人。

“九夜,你带着几个人,轻装上阵,提前去清泉郡城探探情况,尤其是唐生得到地图的地方,亲自去看一看。”拓跋谌望向洛九夜,深邃的眼眸闪烁着锋芒。

洛九夜拱手,“九夜明白。”

“墨焰,你跟着去,保护九夜的安全。”拓跋谌顿了顿,又补充道。

墨焰领命。

洛九夜莞尔,“王爷连墨焰都派给我了,看来这清泉郡城,还真不太平。”

墨焰是拓跋谌的贴身侍卫,一般都是贴身保护拓跋谌的安全。

拓跋谌没有说话。从那唐如婳的只言片语,他已经能推断清泉郡城并不简单。这个地方,往年没出现过什么天灾人祸或者反贼暴乱的岔子,平静的很。

拓跋谌他们这次剿匪之行,第一站是连州,但其实得到的资料里,白莲教的窝点里并不包括连州,只是暂停休息的地方。

没想到,这连州反而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的多。

有可能,这里很危险。而洛九夜不会武功,由墨焰保护,也能更放心。

因为暂时也没有新的线索,洛九夜带着墨焰悄悄离开,大家便散了,只是比起之前只打算路过清泉郡城,这一次对这个地方,多少有了几分特别。

散后,楚媚刚才救治唐如婳消耗不小,便打算回船舱休息。

但是刚刚走到过路口,就看见一个婢女跪在地上,乐姬含烟抱胸站在旁边,冷冷看着她,而她的贴身婢女鹂儿则正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那个婢女。

“王妃,这…好像是彩锦。”云雀指着那婢女道。

芍药道,“确实是彩锦,却不知为何脸都被打肿了。也算她活该,谁让她当初卖主求荣的!”

楚媚黛眉微微蹙起,彩锦?不是让她回傅雪身边吗?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她?就算傅雪,和整个傅家都因为睿亲王的事情而倾覆,彩锦也不过是变回普通的丫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哎呀,这不是王妃回来了吗?奴家没看见王妃,挡了王妃的路,请王妃恕罪。”含烟一看见楚媚来了,立即福身盈盈一拜,格外恭敬。

楚媚摆手,“起来吧。无妨。”

说着,她也没看彩锦一眼,径直往里走去。

楚媚这个人很简单,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那一次她没要她的命,对她就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彩锦再怎么样,都跟她无关。

含烟其实是早打探到了彩锦的事情,知道这婢女是傅雪安排在楚媚身上的棋子,傅雪倒了,她就去了浣衣局洗衣服。

变成了粗使丫头。

而含烟仗着自己是王爷新迎进来的乐姬,就让人调了彩锦来伺候她。其实是想故意打彩锦,在楚媚面前卖个好。

之前柯晴枝不是说了吗?在北宸王府,就要抱紧楚媚的大腿。

哪怕是你想背后捅她一刀,也得在表面上和她亲亲热热。不然含烟又不是欧阳萱,有一个当齐王的爹,也不是柯晴枝,有一个柯瑜这样的姐姐,若不和楚媚搞好关系,在北宸王府想见北宸王一面都难。

只是没想到,她特意堵在楚媚回去的路上教训彩锦,楚媚连看都没看一眼,也没问一句。

让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表忠心的话,都没地方放。

眼见得楚媚都要走远了,含烟连忙拔高了声音道,“鹂儿,这贱婢连茶水都沏不好,扔到江里喂鱼。”

“不要啊,含烟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彩锦吓的花容失色,但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脸找楚媚求救。

她自从上次回去之后就非常后悔。傅雪倒是说话算数,没有再为难她的家人,还赏了她银子,以嘉奖她在关键时刻扔出那个耳坠子。

但是彩锦自己良心不安。说到底,这位传说中恶毒冷漠的妖女王妃,对他们这些下人并不差,当初也是见着陈娇莹要砍她的手才带走她。

几次偷偷去了楚媚住在长安的院子外张望,都没敢进去认个错,觉得自己没有脸。

这一幕倒是眼熟。当初陈娇莹就是这样要把彩锦拉出去,要砍她的手,被楚媚留下了。

而今含烟也要把彩锦扔到长江里去。

楚媚脚步一顿,含烟面色一喜,她就知道,楚媚这种有仇报仇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想对付彩锦?

只不过当时她也被赶出北宸王府顾不上罢了。

看看虞美人的下场,看看陈娇莹,再看看傅雪,跟她作对的,她哪一个放过了?不都是折磨的人身败名裂再弄死。

歹毒心肠,可见一斑。

现在她又重新成了北宸王妃,再秋后算账挑彩锦的不是,有损她北宸王妃的形象,这才没有计较。

如今自己帮她动手,她应当是会领情吧?

楚媚没有回头,只是停下对着身边的云雀耳语了一句,便径直走进了房间。

含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是看着云雀走过来,连忙扬起一抹笑意,等着楚媚的夸奖。

“云雀姑娘,可是王妃有什么吩咐?”

云雀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彩锦,道,“王妃说了,彩锦是北宸王府的奴婢,含烟姑娘觉得她做事不顺心,换了便是。但想扔进江里,坏了她的性命,那就抱歉了。彩锦是北宸王府的奴婢,她的生死,还轮不到含烟姑娘来定夺。”

含烟顿时满脸铁青,没想到楚媚竟然留下这么一句话?